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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很快反应过来；嘴角含笑，“确实有一位红颜知己。”
重华心想果然。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清晨的鑫雅阁是极为安静的，大约那些男男女女们都还没有睡醒，只有两三个小厮在上上下下地打扫着。
“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先出去。”
说完，重华当先一步向阁外走去。年轻人也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踏着弯弯绕绕的碎石子路，享尽晨露与鸟鸣之后，才出了门。鑫雅阁门口停有一辆马车，看样子是接送这位年轻人的。他向重华打了个手势，请她上了马车。
等他们二人坐稳，马车外的车夫便架着车，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闹中取静的清幽园林小院。
“听姑娘所言，在下的怪病似乎有不同之处？”
重华点点头，她看了眼这人，问道：“我问你，你同那位红颜知己是何时相识？可是同她有了肌肤之亲？”
她话说完，便见这年轻人有些尴尬。
他干咳一声，倒也十分诚实地说了他的情况。而他的话愈发印证了重华的猜测。
她将卷轴上有关骷髅仙的特征，向男人一一询问，除了一些易于改换的地方，其他基本吻合。
重华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位红颜知己，很有可能是一位年逾百岁的……老婆婆。”
“可她……”
“可她的容貌分明是妙龄少女的模样？”重华接口道。
年轻人张口结舌，喉头几动，最后只叹息一声。
她的目光随意掠过了车窗外的街景，窗外的人流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她收回视线，缓缓对这位年轻人说起了骷髅仙今朝夕。
骷髅仙年逾百岁仍可保持妙龄少女的模样，靠的不是别的，正是男人的阳气，或者说，精气。
她在叛出合欢派后，将门派的《双修诀》加以修改，练成了一个新的功法，《朝夕功》。不同于《双修诀》，《朝夕功》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依靠吸食男子的阳气提升修炼者的功力，并能保证修炼者青春永驻。当男子的阳气被洗干净的时候，也就是这个被吸食者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一开始今朝夕偏好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士，后来她的口味渐渐变了，近十年来总是向相貌俊朗，精气纯然的普通人出手。普通人身上携带的阳气不必有内功支撑的江湖人，通常是没过多久，就要死一个人。这十年来死在今朝夕身下的男人不知凡几。
说到这里，重华的视线扫过这年轻人苍白的脸色，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再同这骷髅仙接触一次，不出一刻钟，你就会死在她的床上。”
这话一出，他原先还算冷静的神情有些崩裂，面色忽红忽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他深吸一口气，“请姑娘继续。”
自从今朝夕改向普通人出手后，六扇门就一直尝试抓捕她。只可惜，这十年以来，六扇门的追捕从未成功过。先不说这人行踪飘忽不定，隐藏功力极佳，很少有江湖人可以知晓她的行踪。更为让人不寒而栗的是，那些前去抓捕她的捕快无论是男是女，武功高低，全被这今朝夕吸干至死。
要知道，这女人的内功层级在很早以前就停滞不前，不过五重多而已。重华虽然好奇这今朝夕何以至斯，却也不大认为自己有能力破除魔咒，将她捉拿归案。可这个委托任务的高额赏银足以让她冒个险——
整整一万两白银，购买力相当于人民币六百多万。
看来六扇门数次追捕均无功而返的事实已经让他们有些恼羞成怒了。只可惜这一年以来，无论是谁，从什么渠道得知骷髅仙在南阳郡这个消息，最后仍未能有人将这笔巨额赏金给领走。
现在重华有可能找到这骷髅仙的踪迹，不管最后结果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而且玩家有重伤后再次复活的特权，也无需像一些江湖人那样瞻前顾后。
将能说的都说完了，不能说的在脑海里过一遍后，她又道：“你也无需担忧，我既然叫住了你，自然可以助你恢复元气。”
“不过，你也要助我接近骷髅仙。”她补充道。
……
抓捕骷髅仙的委托令重华的注意力从门派任务稍稍挪开了些。比起至今看不清结果的寻找门派，显然这个有具体追捕对象的六扇门委托更为容易些。
不过崔世泽并不这样认为。
他是来南阳郡求学的，但学求了一半，却未曾想招惹到了一个不好惹的女魔头。一想到几天以后，他可能就这样死在一个女人的床上，只想象一下，便令他不寒而栗。不过崔世泽并未表露出这样的情绪，一是自己不允许，二是就算表露出来，这个救了他的黑衣女剑客也不能真的出言安慰。
甚至每当他同这剑客对视时，都能感受到从心底腾起的凉意。
这便是江湖中人同他们的差别吗？
重华并不知道这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她这几天都在忙着试配方。江湖中有加元气的药丸，可是当她将这些药丸配出来后，发现对崔世泽的身体却是治标不治本，若是不用这药续着，他在一年之后便也虚弱至死。而元气药丸的作用只是将吊命的时间延长一些而已。
倒是古蜀国奖励的配方所制出来的清浊丸能起一些作用。这药丸原料较为奇葩，配起来也复杂，不过效果不错，崔世泽服过之后，这东西已经在慢慢地改善他的身子，调养他体内完全失调的气。
待保证崔世泽短时间内不会送命后，重华才暂时停下。
几天之后的月圆之夜，正是崔世泽同骷髅仙再次约好见面的日子。
待月夜降临，淡白色的光辉洒向大地，他们二人才坐上了马车，前往白河附近。这次的相会地点不在某处楼阁，而是白河河面的船舫之上。每隔三月，宛城便有一次评花榜，由城内一些颇有名望的人出面，品评那些青楼女子。而他们所评的地点，正是白河上最大的一艘画舫。
可惜今天晚上，这画舫上是注定不会平静了。
重华将外显内功层数调低，到了白河岸边时，安安静静地跟在崔世泽身后下了马车。
白河的河面极宽，一艘艘漂亮高大的画舫行驶在河面上，好像一片片静静漂流的树叶，灯火如织，同水面上的亮光连成一片，上下之间一片朦胧，水波荡漾，比月光更柔更暖。
这夜间水面之上千舟竞发的景象令重华想起了那日夜晚在古蜀国的逃亡与拼杀。没曾想，当她在此遇到这样一片景色时，可能迎来的又是一场战斗。
重华心中有了微微的兴奋。
崔世泽察觉到她的隐隐的战意，心中苦笑，只觉得这群江湖人整日打打杀杀的，若不是她救了自己的命，这画舫是万万来不得的。
两人各怀心思，登上了画舫。
在距离这画舫还有一些距离时，不知是重华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有一股幽幽的脂粉香气自舫内扑面而来，而且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这香味越来越浓，同河面的轻风纠缠在一起，别有一番腻人奢靡的气息。
大约是这种熟悉的气息令崔世泽轻松许多，他的步调轻快不少。原本她以为崔世泽会十分抵触这次见面，不过幸好他的表情虽算不上无可挑剔，但至少不会让人一眼看出蹊跷之处。现在他又放松几分，便更好了。
重华只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转回画舫之上。
这种场合，原本有的只是一些自诩风雅男人们赏风弄月的狎妓之事，可时间久了，也引起了普通百姓的注意，使得这评花榜越发受欢迎。玩家们当然不会错过这等有趣之事。虽然女玩家们纷纷嚷嚷着太不公平，也想要一场男人的评花榜，可这并不妨碍她们凑热闹的心思。
重华已经看见了无数个通过各种方式混进来的女人。
正在这时，崔世泽轻道：“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又失言的豆糕表示太抱歉了……昨晚一夜没睡，我实在太困了，先去睡一觉好不t_t
第五十九章（）
在重华观察四周的时候；一众衣着鲜丽的女子已经婷婷袅袅地在船室的二楼出现了。乐师隐藏在四周奏起琴瑟，笙箫喧闹而起；宫灯中的烛火跳跃闪烁，将这月夜点亮；像是在似睡非醒的梦中。她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熏风阵阵，混杂着淡淡的脂粉香气；搅得船舫内的男男女女皆是满目醉意。
重华却是清醒无比。
“在最前方领头；着粉衫的那个。”身旁之人轻声道。
她的目光顺着崔世泽所示意的方向；得以看见船舫另一头那些女子隐隐绰绰地行入一处屏风之内，大约就是这次评花榜的主角了。屏风虽然隔断了船舫之内大部分人的视线，可他们二人因位置之便；倒是能将屏风后的景色瞧个大半。
重华很快寻到了那个粉衫女子。
她正在同身旁的女子笑着说话；这处的宫灯不多，且有屏风遮挡，光线便昏暗许多，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观者虽看不清，但心中却是有个直觉，是个美人，还是个身段柔软，娇媚入骨的美人。
这便是骷髅仙？只从外表看来，倒像是个没有丝毫内力的普通人。
这女子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缓缓转过头，见是崔世泽，将手上的团扇掩在嘴边，权作招呼。
崔世泽面色如常地冲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未过多久，评花榜正是开始。
美人们一个个出场，琴声阵阵，箫声呜咽，船舫中的士子贵人一个个挥毫泼墨，吟诗作对，写一些诗词平评这些女子。
周围的人都看得兴致勃勃，重华却是没怎么关注。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看似普通的粉衫女子身上，未免打草惊蛇，她将自己伪装得认真在看诗会，实际上却是心不在焉。
他们热闹到半夜，直到几乎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乐师也累了，有一曲没一曲地弹奏着。那些在此次评花榜上有所收获的女子们均喜笑颜开，眼睛里盛满光彩，就连不甚在意的重华有时候都能被她们所惊艳。
等到接近尾声之时，今朝夕远远向崔世泽看了一眼，才带着笑转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大约是进入了船室的房间里。
若是之前，崔世泽一定会被这一眼看得心头火起，但这个时候却只有寒意。他沉默了几秒钟，才道：“我们上去。”
“像之前说好的那样，”重华跟在他的身后，“到了门口你就可以走了。”
崔世泽点点头。
江湖人的斗争，他最好还是别掺和进去。
他们二人避开一群群已经喝成一团的醉汉，上了楼，慢悠悠地向今朝夕的房间走去。这船室修得古典雅致，那些喧闹的人声也渐渐远离，脚步声在又窄又深的走道里回响，和着她细微的心跳声，让她有些紧张起来。
重华手微微向后，触到了身后被背的长剑，心中稍定。
她想了想，还是将背上的长剑收回了包裹之中。
平日里背着这只剑，是因为装备上它可以增加属性，如果遇到偷袭也更为有利一些。现在情况不明，也不知道那个今朝夕会有什么手段，保险起见，还是谨慎些好。
崔世泽没发现她背上的长剑已经消失不见，这时，他恰好止住脚步，停在了一个房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房间门。
门内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公子请进。”
重华向崔世泽点点头，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绣着仕女图的屏风，房间内的烛火晕在细细的绸布上，极为漂亮，依稀可看见一名女子半卧在榻上，像是在自斟自饮。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崔世泽已走远，便收回目光，迈步而入。
转过屏风之后，女子的形象清晰起来。
她的五官清丽无比，是难得的美人。不过这江湖中多是们玩家精心设计的绝美外貌，若真论起来，她现在这外貌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但今朝夕的眉眼实在招人，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不知不觉中，就可教人沉溺其间。
重华事先有服用药丸，可也没想到，这今朝夕不用合欢派的媚术，已经惑人至斯。
“倒没有想到今日要见我的竟是一位姑娘，”今朝夕的一双妙目看了过来，眼波流转，“可有什么事？”
重华见她若无其事，心中虽警惕，但面上却是表情不变。她稳稳地走到今朝夕的对面，随意地坐下，“我听闻莲初姑娘绝美无比，且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难得的才女，心中十分好奇，就拜托朋友，想见姑娘一面。”
骷髅仙隐藏在这青楼里，自然不能再用今朝夕的本名，这次她用的是“莲初”二字，三月之前声明突起，名动宛城，崔世泽是她的第一个入幕之宾。
“只一面便够？”今朝夕笑道。
重华忍不住，嘴角露出点笑意，“一面便够。”
今朝夕的表情有些遗憾。
她慢悠悠地起身，在几案上替重华斟了杯酒，推了推杯盏，“请。”
重华谢过之后，也没动那杯酒，只是说道：“今日我来，其实也是想问姑娘一件事。”
“愿闻其详。”
她将这几日询问其他人的说辞又向今朝夕说了一遍，心想这今朝夕活了一百多年，所见所识不同旁人，也不知道她能否知道问剑阁的消息。
今朝夕秀眉一皱，似是在回想，不过一会儿，她回道：“倒是听人说起过，江湖上有几个用剑颇佳的侠士，都自称来自伏牛山。后来有人见他们剑术不错，倒也去寻过，但从未有人寻到过。”
她话刚说完，原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的门派任务马上发生了变化，系统女声提示她线索寻到，要求她去伏牛山一寻。
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原本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今朝夕竟然可以触发条件，使任务继续下去。
重华正待要说什么，对面的今朝夕突然柔柔一笑。她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她不仅事先服用了高等药丸，而且自进入这内室后，便处处小心，倒也未曾想到，这还没多问几句就中招了。
她打开游戏摄像，发现这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他脸上蒙有面具，一身黑衣，听从今朝夕的吩咐，将重华的身体提起，抗在肩上。
她现在虽然可以透过摄像观察这房间内的一切，可是身上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推开窗户，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哗啦”一声落入水中。落水声不小，可没人呼救，便没有引起船舫中那些酩酊大醉之人的注意。男人拖着她快速地向岸边游去，待上岸之后，又背着她窜上房顶，一阵风一般地向远处奔跑。
等这男人离开了闹市区，又七拐八拐地在房顶上跳跃而行，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停了下来，跳入一处院内。
这小院并不起眼，同城中普通人的住处没什么分别。但他进入房内之后，一动机关，地上就露出个大洞。黑衣人扛着她从大洞里钻进去，进入一处不长不短的甬道里，前方有微微的亮光，想来是出口。
但没想到的是，这黑衣人走到半途，突然一个拐弯，又向甬道的其他分支行去。这又弯弯绕绕了一段时间，他才扛着重华进入石门里，将他放入石室的一张雕花大床之上。
做完这些事情后，黑衣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石室。
石门嘭地一声合上，阻断了她继续窥视下去。
重华在心里叹口气。
现在的角色状态是重度昏迷，且有一个内功错乱，使不出招式的debuff。幸好玩家同npc不同，这昏迷并不是真正的昏迷，思想还是清醒的，系统也能继续操控。
她将内功转换成万毒功，缓缓地消散着身体中的毒。
这毒刚消解到一半，石门又突然打开，今朝夕从黑暗的通道里走了进来。她衣服还没有换，可脸却不一样了。这张脸比起她原先的那张脸来说，五官更为无可挑剔，也更衬那双眼睛。
重华终于明白见面伊始，那种淡淡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今朝夕走到重华的身边，手在她眼前轻轻一挥，角色的昏迷debuff瞬间消失，只是又增添了一个四肢酸软无力的新状态。她睁开眼睛，鼻尖还萦绕着甜腻的香气，一双温热的手拂去她脸上的水珠，在她的脸上细细摩挲着。
“真是一张漂亮的脸，眼神漂亮，身子也漂亮，只可惜手上有了茧子。放心，我会很快将它给去掉的。”
她的眼睛里满满的是迷恋，语气诱惑，“跟着我可好，别去学什么剑法，那东西那么锋利，一不小心伤到自己多不好。我能教你一个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功法，你想活多久，就活多久，想要谁便要谁，可好？”
第六十章（）
重华并没有分多少注意力在她的话语上。
事实上，由于这骷髅仙又给她上了个新的debuff；她只得将预计的解毒成功时间延后了。这多少令她有些烦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危险人物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还没有办法反抗；实在是一件有些恼人的处境。
她无法用自己最擅长的剑术反击，恰好这时运转的内功是万毒功，便尝试着将体内的几个毒性都作为“礼物”回送给骷髅仙。
重华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今朝夕也未曾发现；见这小剑客没有答话，又耐心地诱惑她道：“你若是实在想学剑法呢，也不是不可以。我还搜集了不少剑谱；只要你肯叫我一声师父，我手上的好东西不给你；给谁呢？”
重华这才有点回过味来。
她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长得好。”
今朝夕笑眯眯地回道。
骷髅仙口中的长得好当然不单单指样貌。重华隐藏内息的口诀可以骗过这江湖中大部分人；但对那些大boss来说，却是没有任何用处。今朝夕内功不高，可她年逾百岁，阅历不同常人，自瞥见她的那一瞬间，便明白这黑衣女子是个武功相当不错的年轻剑客。
更重要的是，她不止武功不低，身子的根骨基础也十分不错，再加上这张十分对她胃口的脸——今朝夕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重华听到这个回答，满心觉得无语，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心思奇怪女人的徒弟。但不论是解毒还是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