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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琐碎很遥远的记忆渐渐钻进脑海归位,那个傻气的男生如何在寒夜站她宿舍楼下等了通宵,她没有睬他,然后在清晨上学时发觉他伏在驾驶盘上假寐,车子挡风玻璃上都结了薄冰,一碰像蜡似剥落,他抬起头来,双眼全是红筋,一定哭过了,看到意中人却强颜欢笑,“要不要搭顺风车?”
这种事在结婚生子后忘了也就忘了,今夜也不是卖弄回忆的好时光,第二个孩子快要来临,她起码要背一半重担,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当年。
但是这一刻回忆控制了巫蓓云,那时气象局尚未拥有足够科技控制天气,少年蓓云在冷空气中呵着白气,眼睛看着远处,一辆来接她的小小红色吉普车正驶过来,她要快快决定:辜负谁呢?辜负是非辜负其中一个不可了,问题是谁,这一个已经等了一宵,实在说不过去,她终于放弃了红吉普。
那个挨通宵的男孩子是年正念博士,他在论文扉页上写:献给蓓云。
小蓓云嗤一声笑出来,“你应当把它献给父母。”
一天喂七八餐那样奶大,又得到优秀遗传,轻易读到博士,居然把论文奉献给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年的陌生女孩子。
后来,蓓云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孩子,那年轻人算得漂亮,但少了一分天真及书卷气。
蓓云嘲弄挪揄地想:要是今日她被他看见,他应当庆幸当年她视他如脚底泥罢。
变了,统共都变了,变得她不认得自己。
那夜蓓云没有睡,天一亮,她又抖擞精神应付新的一天,街外人如果不知就里,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云正在用早餐,看见母亲很高兴的说:“父亲回来了。”
美丽新世界……5
5
那日上午,蓓云陪同周至佳去拜访著名的梁医生。
她非常沉默。
梁医生严肃地对周氏伉俪说:“你们考虑清楚了?这件事如逆风上山,异常艰苦,并不允许半途而废。”
周至佳飞快答:“我明白。”
梁医生又说:“即使想要孩子,也有其它选择,譬如说领养。”
蓓云看了看丈夫,他恐怕不会这样伟大。
周至佳马上有反应,“我绝对会善待人家的孩子,但是我只想孕育自己的骨肉。”
梁医生又一次遗憾,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确是困难之事。
蓓云好奇,“现在还有弃婴?”
“比人们想象中的多,若干男女一时冲动,跑到医院,要求制造爱情结晶,及至胚胎成形,他们已经改变主意,再不前来认领,”梁医生苦笑,“只得由政府抚养,直至找到养父母。”
蓓云皱起眉头,这是法律上漏洞,要好好堵塞才是,起码要仔细审核该对男女有无资格为人父母。
梁医生取出一份文件,“你俩可以把文件带返家中细阅,日后签字未迟。”
周至佳继续镇静地说:“我已详细研究过细节。”
他取出笔,动手一挥,签下字,把文件轻轻推到妻子面前,生怕蓓云反悔,蓓云不敢轻率,取过那份法律上有约束力的文字,移位到另一角,仔细地阅读起来。
那一边周至佳与医生商谈。
医生说:“移植手术成功后生理会起翻天覆地变化,令不少事主震惊不安,我想推介一些读物给你,有些由医生撰写,一些是当事人自传,对你应该有帮助。”
周至挂心想事成,又恢复往日神采,他笑笑说:“如果你指腹大便便,许多男人腰间脂肪恒久厚得似怀胎十月似。”
蓓云暗暗叹气,随即又同自己说:莫愁莫愁,这是件喜事。
梁医生小心翼翼接过文件,“我自会与周先生安排手术时间。”
蓓云向他道谢。
两人离开诊所,周至佳说:“我希望你可以陪我入院。”
蓓云看住他笑眯眯说:“本年度我假期已用罄,明年请早。”
周至佳一怔,“那我怎么办?”
巫蓓云笑意更浓,“像我那样办呀,一边做事,一边匀时间出来做产前检查,记得吗,当年你被大学派往联合国科技院做客座,一去三个月,我多怕你忘记有小云这个女儿,结果孑然一人还不是乖乖熬过去了?这段时期我至多拒绝外调,与你住在同一间公寓精神支持你,但要我无故告假被公司扣分,恕我不敢,别忘记,这个家的经济现由我独力负担。”
一顿话把周至佳训得做不得声。
他嗒然低头,蓓云所讲,句句属实。
她拍拍丈夫背脊,“全职父亲,做来不易,你太伟大了。”
蓓云的轻松语气不是装出来的,世上没有如同身受这回事,当事人或心如刀割或肉体受苦,至爱亲友再同情了解,也帮不到事主。
凡事往好处想,再过十个月,蓓云便可坐享其成,抱住家中小小新成员逗乐了。
蓓云对丈夫说:“我要更加勤力工作,因为有新的责任新的开销。”
周至佳抬起头,本想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说。
蓓云知道他内心感受,她是过来人,他刚刚开始发觉,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另眼相看,他将相当寂寞地渡过这十个月。
是夜,失眠的是周至佳。
他在书房中自斟自饮,蓓云听见声响起身,惺松地提醒他:“要喝趁现在多喝点,怀孕期间,任何刺激品均不可入口。”
她并非故意恫吓,她所说的,均是事实。
周至佳却觉索然无味,他放下酒杯。
两天后的早上,蓓云等着胡乃萱推门进来说:“周至佳回家了吧,我怎么告诉你?凡事逃不过山人法眼,真想不到他是那样一个人。”
蓓云查电脑看该日有什么重要会议。
电脑荧幕上忽然打出一行字:“巫小姐,你有没有听说本公司职员胡乃萱演出的闹剧?”
蓓云一怔,随即叹世风日下,电脑居然说起是非来,这当然是人类杰作,教会它们散播谣言。
她按键钮:“不,我没听说过,我消息不灵通。”
谁知电脑竟然说:“唉呀,巫小组,你这样木知木觉要吃亏的,这件事,说起来多多少少还与你有点关系。”
蓓云失笑,怀疑电脑已经变成精,它深谙讲是非之道:先不把真相道出,先卖个关子,又先表示,噫,此事阁下亦已受嫌疑,使听者心痒难搔。
蓓云问它:“是吗,怎么与我有关系,愿闻其详。”
“胡乃萱与你从前的手下曾倩文大闹一场,你真不知道?”
呵东窗事发了。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谁知电脑忍不住,一五一十把该宗精彩的是非详细在荧幕上打出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它实在与人类太过接近,染上陋习,不能自拔。
蓓云读过荧幕对该事的报导,问电脑:“你已对多少人复述过这件事?”
电脑:“哎唷,我只不过对你一个人这样说罢了。”
蓓云没好气:“我命令你洗脱记忆。”
“巫小姐——”
蓓云老实不客气接下“清洗”一钮,强逼电脑忘记这段故事,电脑无奈,只得遵旨。
总有一日,电脑会先进得不受指挥,一张嘴学得同人类一样坏。
据它绘形绘色的形容,昨天早上,胡乃萱像疯狗似冲入训练班课室,找到曾倩文,一手把她揪出来,就赏她两巴掌,把其他同事吓得目定口呆。
出丑了。
肯定电脑所述,经过艺术夸张,它又没亲眼目睹事情经过,不过是人云亦云。
但胡乃萱已经出丑。
巫蓓云十分惆怅,如此能说会道能干果断的一个女子,没把一件重要的意外好好处理。
说到曹操,曹操便到,胡乃萱进来了。
她没精打采,双目通红,坐在蓓云对面,嗒然说:“真没想到,王日和是那样一个人。”
蓓云装出一个纯洁的样子,表示她不明白她说些什么。
老胡像是赚蓓云笨,“我心情欠佳,无暇同你细说,改天再谈。”
站起来就走,大概打算到别的较为精乖些同事处诉苦。
蓓云捏一把汗。
幸亏马上行动,把曾倩文调出去,否则今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老胡必定在心急慌忙间找她来出气,说不定对下属管教不严就是个罪名。
对外,这样精乖伶俐有什么用,在家,巫蓓云还不是要做忍让专家。
中午,蓓云利用午膳时间准备公务,偌大办公室只剩她一个,独享清静。
忽然之间,她听到一声咳嗽。
抬起头来,蓓云看到那年轻人站在远处角落,双手插裤袋中,正笑眯眯看着她。
蓓云又惊又喜,“你是怎么过来的,本公司防卫森严,要经电脑核对过指纹才会放行。”
他笑,“更隐蔽的地方都难不倒我。”
蓓云叹息:“你来了也好,我闷得要命。”
“你的家务事不是已获合理解决?”
“人家合理等于我的委屈。”
“那简直是一定的,”年轻人感喟,“愚者老骑在聪明人背上发号施令,奈何。”
蓓云不做声。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
蓓云苦笑,“我知道是哪一句:人们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又是另外一些人。”
年轻人忽然轻轻地笑起来,笑得不住咳嗽,笑声渐转为苍凉,终于泪盈于睫。
蓓云意外了,那么年轻,那么开朗,莫非他也有一段心酸往事。
他终于说:“我们都想得太多了。”
蓓云接上:“却放弃得太早。”她指放弃追求理想。
年轻人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他站在角落,一直没有走近,隔了一会儿,他说:“你的同事回来了。”
蓓云说:“改天见。”
他不徐不疾往外走去。
相隔不到一分钟,便有同事嘻嘻哈哈推门进来,显然满意地享用了一顿丰富的午餐。
蓓云忍不住问:“你们出去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人?”
同事们一怔,“没有哇,我们应当碰见谁?”
蓓云连忙说:“没有谁。”
“对了,”同事打蛇随棍上,“你听到胡乃萱那件案没有?”
蓓云答:“早听过了。”她不愿多说。
同事们问蓓云:“你说好笑不好笑。”
蓓云忽然抬起头来:“有什么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同事见这样扫兴,便散开不复谈论他人是非。
他人的悲剧、不幸、烦恼,统统是笑话?何等奇突的心态。
回到家中,爱玛与小云在下国际象棋,小云输得一塌糊涂,铁青着脸斥责机械人:“又不是来真的,手腕何必这般认真苛刻,弄得游戏一点味道也无!”
爱玛抗议:“但我手不由主,弈棋功能由人输入,与我无尤。”
“那人也太无幽默感,”小云发牢骚,“既非正式比赛,松点何妨,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似有弦外之音,值得咀嚼。
爱玛见到女主人便说:“周先生出去了,希望你到梁医生医务所接他。”
蓓云不假思索使说:“劳驾你拨个电话给他,巫蓓云一天工作已经完毕,累得贼死,请周先生自行叫车返家。”
爱玛答:“是。”
小云过来试探,“或者我们应当去接父亲。”
蓓云笑,“放心,在这个阶段,他绝对可以照顾自己。”
“对,胡小萱今日缺课,家里没人接电话。”小云想起来。
“也许她们去探外婆。”
小云有点疑心,“可是胡小萱一贯对我无话不说。”
“每个人总有不愿公开的私隐,千万不要苦苦相逼。”
周至佳返来时,蓓云在一边喝热可可,一边在电脑荧幕上读当天新闻。
他对妻子说:“第一次手术定在下星期五晚上,周末你不会有应酬吧?”
蓓云放下杯子,“日子挑得不错,我会陪你入院。”
周至佳说:“我有点紧张。”
“放松放松,”蓓云抬起头来,“科学昌明,不用担心,你瞧瞧这还算什么世界,竟有人建议儿童在家接受教育,我们做母亲的还能松气吗?”
周至佳又说:“每一宗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
蓓云十分讶异,“你害怕?”
周至佳逼不得已颔首。
蓓云拍拍他肩膀,“这种手术哪个妇女不做过一次两次?简单得由机械人执行,一次生,两次熟,把原先的疤痕剪掉,在原位再开一刀,事成后缝合,三两天后同没事人一样,还可以落地带孩子,做家务呢,不怕不怕,”她打一个呵欠,“总而言之,美苏合作在金星建立太空基地,绝对是好消息。”
说罢她站起来走返卧室休息,不再与周至佳讨论这个问题。
关上门,蓓云收敛那满不在乎的表情,五官挂下来,叹口气,开了催眠剂,不到五分钟,在芬芳的麻醉药中沉沉入睡。
周末确是个大日子,周至佳神色仓惶,如赴刑场,蓓云看在眼内,既好气又好笑,她若陪他紧张,他势必更加慌乱,如不,又显得冷血,小云在一旁助纣为虐,团团钻,蓓云不能不喝一声,“再吵就不准你去医院。”
母女俩在手术室外等了半小时,蓓云这次的冷静倒不是伪装,她这个人,越碰到大事越像没事人,这门功夫不知是什么时候训练出来。
小云忐忑不安,“爸爸不会有事吧?”
“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像我们这种普通平凡人,最有机会活到耄耋。”
小云接上去,“看我结婚生子。”
“是,”蓓云无奈,“说不定还看你的儿子结婚生子。”
小云总算满意了。
蓓云走到窗前,打量园景,晃眼间看到花圃一个背影,像煞一个人,她一动心,梁医生已经出来说wωw奇書网:“手术十分成功。”
蓓云不得不转过头来,“苏醒没有?”
“已经醒了。”
接住看护士推出手术床,周至佳灰白着面孔频频呼痛,小云趋向前去安慰父亲。
蓓云冷眼看着他,周至佳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蓓云已无法尊重他,她骨子里是个老式女人,男人若不能令她敬爱,就不能做她的丈夫。
她别转面孔,去看花园里那熟悉的人影,但转眼间花圃里已渺无人迹。
“妈妈,妈妈,爸爸叫你。”
蓓云这才走到床榻旁,只听周至佳说:“总算过了第一关。”
蓓云顺口应道:“恭喜你了。”自己都吓一跳,那么客气冷淡,蜡一般的应对,亏她说得出口。
奇是奇在周至佳听了挺受用,闭上双目叹口气,“叫人替我注射止痛针。”
小云见母亲呆着一张脸,还以为她担犹,忙说:“爸爸情况很好,明日便可出院。”
蓓云说:“那你留下陪他。”
“妈妈你呢?”
“我回家打点打点。”她害怕与周至佳单对单相处。
梁医生叫住巫蓓云:“院方需要你签字允许我们到市立医院取你的卵子。”
蓓云问:“这次需要几颗?”
“大约四五颗,我们了解到这些卵子就快要过期,也许这是周先生心急的原因。”
蓓云默默跟医生到办公室签字。
梁医生说:“我有种感觉,巫女士你好似不太喜欢周先生这个主意。”
蓓云一怔,“梁医生你明察秋毫。”
“周先生这种做法其实很伟大。”
“我情愿他做一个普通人。”
“他只不过走先一步而且,不久将来,男方负责育儿事件将日益普遍,同妇女身居要职同样平常。”
医生一片好心,惜不能令蓓云心情好转。
“我觉得我失去了丈夫。”蓓云第一次对外人说心事。
梁医生答:“若干年前,女性刚开始出外工作,她们的丈夫亦有类此抱怨,认为有妻等于无妻,这个观点会得转变。”
蓓云笑笑。
“巫女士,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建议你看心理医生。”
蓓云顾左右而言他,“产孪生儿的机会可高?”
梁医生识趣地说:“那还真的得看造化。”
造化亦即是命运吧,医学固然先进,命运大神仍然掌握一切。
蓓云无言,独自离开医院。
回到家,她吩咐爱玛收拾书房安顿周至佳,又替他准备流质食物。
爱玛也会发牢骚,只听得她喃喃抱怨:“这家人的功夫越来越多,怎么应付得了。”
一言提醒蓓云,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后,爱玛纵有三头六臂,不眠不休,怕也分身乏术,她得早做准备,替爱玛找助手。
趁着空档,蓓云连忙与机械人代理公司洽商。
答案令人咋舌,新类型机械家务助理价格已贵不可言,具育婴程序者更甚,代理说:“七七四型备有四只机械手及动听声线,与母亲一样温柔能干。”
太滑稽了,巫蓓云是一个母亲,巫蓓云可没有四只手及迷人声线。
“一劳永逸,物有所值,巫小姐,请你考虑添置七七四型。”
“可否试用?”
“可供试用三小时,另外收费。”
“我想想再答复你。”
“我们此刻只得两具现货,先到先得。”一贯生意手法。
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也不必急在一时添置,至少还能拖半年。
周至佳不知有无考虑到收入少了一半,支出却大了一倍这个事实。
爱玛花了整个傍晚,才把书房清理出来,又急急钻到厨房,它叹息:“从前,还能抽空下一盘棋,听听音乐,唱只歌。”
蓓云抢白它:“你的嘴巴又不是没有空。”
隔没多久,蓓云听得爱玛在厨房哼一首老歌,先是笑,因是首情歌,听仔细了,却发呆,它竟然无比悠扬地唱:“若不是有情郎跟我要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
蓓云发呆。
谁教它唱这样的歌?
什么年头的事了,人们居然为感情神魂颠倒,名正言顺编了首歌来唱,何等堕落,但却何等令人神往。
不知谁将这首老得掉了牙的美丽情歌输入爱玛电脑,又替它安排了银铃似的嗓子,蓓云头一次听到,不由得神为之夺。
可见编排电脑的人亦不是铁石心肠。
蓓云站起来,轻轻掩上厨房门。
这种靡靡情歌,不宜多听,沉醉后如进入魔界,难以自拔。
巫蓓云有太多正经事待办,无暇纵容私欲。
她坐在私人电脑面前,把未来十二个月的家庭开销预算做出来,答案是:巫小姐,你不能准备在二0九九年退休。
蓓云急急问:“那么,我何时方能兼休?”
“单人收入,四人开销,延迟五年,在二一0四年方可退出办公室。”
“不!”
“对不起,巫小姐,电脑不说谎。”
快了,已经会讲是非,说谎之日还会远吗。
蓓云气馁到无边,越发憎恨周至佳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才恨了一阵子,又觉得周至佳是周至佳,未生儿是未生儿,不可混为一谈,只得长叹一声。
电脑继续发表意见:“未来十年间请勿添置奢侈品,巫小云将进大学,所费至巨。”
蓓云提醒电脑:“大学学费全免。”
电脑哼地冷笑一声,“巫小姐,你自己是过来人,大学学费能花多少,您的跳舞裙,您的网球班,您的代步小跑车,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