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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怀玉僵持过程中带倒桌边的珐琅器具;如果怀玉是上吊自尽,那么那只杌凳绝不可能在没有外力支撑下滚出这么长的距离;再看怀玉颈脖红印下还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痕迹,你我翁婿在刑部浸淫多年,如此简单的一个案发现场。阿显,你不要告诉老夫,你看不明白?”
被点到名的赵显随李质朴的思路四下胡乱看了看,点点头,表示赞同。
李质朴不怒反笑,转身反问赵老夫人,“既然是他杀,老夫为人父、为人夫,必定要叫人血债血偿!”
如今的李质朴阴毒得像一头狼。
一头痛失幼崽的狼。
这头狼会做出什么来。
无人可知。
赵老夫人久久说不出话来,转头看檀生的目光,见檀生面容淡定,便点点头以示应允。
她完全没想到,就算她这个活了五十来岁的老妇人看到李氏的尸体都存有一丝不适,不愿靠近,而檀生,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面对如此可怖的场面竟还能安之若素,熟视无睹,岂不怪哉?
那仵作就候在山下的,一听传唤立刻前来,先命人将李氏搬到一间不用的空厢房,再将李赵两家所有人全都清了出去。
慧禅师太将一行人带到佛堂中静候结果。
佛音经纶圣洁安宁。
檀生啜了口茶水,安安静静地坐在堂内。
大人们都无话可说,结果未明,贸然发怒问责只是枉然,大家都懂得这个道理。
偌大的佛堂内除了比丘尼们柔和绵延的唱经声,便只能听见赵华龄哭泣的声音。
哭声哀哀。
一下一下,好似冰锥子锥在人的心尖尖上。
这坐着的几人里,怕是只有三个人是真正哀伤的吧?
李质朴算一个,王氏算一个,赵华龄算一个。
赵显对李氏的情感太复杂了,恨与怨大过爱与怜几千几百倍;赵老夫人更多的怕是庆幸,庆幸这儿媳妇儿现在死了,留下一个与哥哥**的儿媳妇儿,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儿媳妇儿,都像是一把悬在脑门上的刀,不知何时就掉下来把赵家劈个粉碎。
李氏死得真好。
赵老夫人默默想。
章仵作出来时,天已落暮。
仵作取下棉布口罩,看向李质朴,“李大人,令爱身无明显外伤,只见肩膀、手腕、颈脖背处有淤青,疑为人扣住手腕,大力掐住颈脖而亡,随后被人为套进绳子里吊上横梁,伪造出自尽场面。”
李质朴面色变得铁青。
仵作公事公办,丝毫不曾照顾李质朴情绪,再道,“且令爱下身未有撕裂破损,房中钱袋、首饰都归置完好,来人既不求财亦不求色,来去匆匆甚至带倒了伪造令爱上吊自尽的杌凳,可见歹人绝非熟手,应是与令爱有私怨且绝不熟悉杀人一事的外行人。”
仵作在刑部办案中占据重要地位。
这也是为什么李质朴一开始就将仵作带在身边。
檀生坐得累了,腰酸背痛,有点走神,一抬头就看见了慧禅师太探究的眼神。
檀生赶忙坐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这位师太虽说向佛,脾气却不太好的!喝酒!吃肉!鼓动青书师姐看猎户!俗称心中有佛,肚中有肉!
如今她把场子落到了宝山寺。
这位慧禅师太多半是要找正觉女冠扯皮的。
她得表现好点,多少还能降低一下慧禅师太的怒气。
李质朴听完仵作之言,埋下头,手一抬,身边立着的管事立马从怀中掏了管狼毫笔,坐在其旁好似在记案宗。
李质朴朝慧禅师太颔首轻声道,“倒不是信不过宝山寺,只是在刑部待久了,遇事都讲究个签字画押。如今这案子既是我姑娘的,老夫堂堂刑部三品大员不能姑娘被人杀了,老夫还像个鹌鹑似的不出头。”
慧禅师太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轻颔首道,“令爱在宝山寺遇害,贫僧也心怀愧疚。贫僧每日都会唱经为赵夫人超度,连唱七七四十九天。”
李质朴点头致谢。
既是得了慧禅师太首肯,李质朴便赤红着一双眼将佛堂当做刑部,连招三人入内盘问,一是靠近丙字厢房的小尼儿,二是当日佛堂打坐的师太,三是静守山门的尼姑。
前两人都未曾问出不妥来,到第三人方才有了些眉目。
“前日傍晚可曾有异样?”
“倒是没有。”那尼姑三十出头的年岁,头上点了九道疤,神色平和。
“可有可疑人员进出宝山寺?”
“也没有,多是运夜香、运菜的乡间农夫,与宝山寺都有十几年的渊源了,为人老实本分,也进不去内院。”
“宝山寺可有其他入口?”
“宝山寺修建在陡峭山崖之间,除了大门再无其他入口。”
审讯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李质朴捏紧拳头沉吟,那尼姑想了想迟疑着打破了沉默,“只是贫尼记得,傍晚的时嗅到了一股清泉酒的气味,贫尼觉得不对,追上去看,却已经没了人影。随后不过半个时辰,就看见运菜的出来了,又有一股清泉酒的味道。品in出身边疆军户身上有几分本事,又嫁到京城来随那早死的短命鬼喝过几次清泉酒,一闻就闻出来那酒味。”
清泉酒是碧波楼的特色,且价格不菲。
李质朴眼神一亮,立马命人去碧波楼问询,一来一往虽是快马加鞭,也费了一个时辰。
回报之人气喘吁吁,连滚带跑进了佛堂大厅,抬头看了眼赵显,高声道,“小的问了酒楼老板!那日傍晚只有一人点了清泉酒,且喝了三壶后半醉半醒上了马车,那人就是…”
“那人就是…”
李质朴怒砸了一只茶壶,“那人是谁!”
“那人就是赵显大人府中大管事,赵管事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匪夷所思的结盟(上)()
石破天惊!
赵老夫人险些吓得厥过去!
这事儿怎么和赵家又扯上关系了呢!
甚至还和赵管事扯上关系了!?
赵檀生不是说祸水东引吗?
这怎么引来引去,这脏水又泼到赵家脑袋瓜子上了!?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
赵老夫人下意识看向檀生,却见这姑娘仰着头似乎是气定神闲地在看佛龛上的佛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赵老夫人心下陡然暗道一声不好!
她早年间也是混迹三教九流的人,如今见赵檀生这幅做派,还如何不知这小姑娘打的什么主意!
这死丫头一开始就想把赵家往沟里带!
也怪她蠢!
只信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的邪!
竟然事事相信赵檀生,事事不敢开罪赵檀生,她甚至绝了要将赵檀生随便嫁了的念头,一心为赵檀生谋划——而这死丫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坑赵家!
赵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赵老夫人恨得两排后槽牙疼得钻心!
好像站在空地里,后背却被身边人戳了个对穿。
赵显一惊,当下站出头来,“绝无可能!赵管事忠心耿耿,在赵家二十余年了,赵家为乡绅时,赵管事就在赵家了!”
对赵家忠心耿耿,难道不应该更有动机杀李氏吗?
檀生默默摇头。
赵显这个官儿,到底是怎么做上来的?
难不成以前的考评都是李质朴费心疏通了关节的?
赵显一番话将李质朴彻底激怒,李质朴蒲扇大的巴掌拍打在桌案上,不去看赵显,转头看向佛堂下的亲信,沉声道,“那个管事呢?”
“小的揪回来了。”
“带上来!”
赵老夫人抿唇沉默不语,脑子却转得飞快。
要不要和李家杠上?
不不不。
她们没这个资本和李家杠上…
是,赵显如今风头正劲,可李家到底是老牌世家,在官场上是扎着根的,赵家一天两天暂时还动摇不到李家的根本——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赵家为在拿到李氏错柄的时候还要忍气吞声同意李质朴的要求!
赵老夫人沉住气,不搭话。
赵显想开口,嘴刚微张开,便被赵老夫人轻唤住,“让亲家老爷叫。”
叫了她才能知道,究竟是谁在暗算赵家!
那管事踉踉跄跄跨过门槛,扑倒在地上,埋下头发着抖,“小的…小的见过李大人…”
李质朴神容不变,直入主题,“你前天傍晚可曾喝醉了来过宝山寺?!”
那管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小的在碧波楼喝醉了就回家了!怎么可能还来什么宝山寺!?”
赵管事否定得极快。
赵老夫人终于把心放下了一半——跟了赵家半辈子的赵管事,至少没被人收买走!
李质朴厉声道,“可有人给你作证?”
赵管事一愣。
家里的婆娘前日去城南打麻将,打到第二天晌午才回来;两个儿子都不约而同地被书院先生留下授课,他家离杏花胡同还有一段距离,左邻右舍都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他上哪儿去找个人证啊!
赵管事下意识看向赵老夫人。
李质朴嘴角一挑,心头暴戾顿起,数十年来对赵家的积怨已抵达了顶点,“问话便问话,左顾右盼便是心虚!”李质朴只觉这管事手上不干净,他历经成百上千桩案子,罪犯的状态,他已摸透了,就是这管事的样子!
宝山寺有什么理由污蔑一个管事?
宝山寺有什么理由攀诬赵家?
一个守门的尼姑又如何知道那天晚上这管事去了碧波楼喝了什么酒?
如果不是赵家,那悄无声息、不求财不求色只求要了怀玉的命的,又能有谁?
赵檀生吗!?
是!
他承认赵檀生与怀玉冰火不相容。
他也承认赵檀生有几把刷子。
可招募人手来宝山寺杀人,这绝非一个内宅里有几分本事的小姑娘能做到的事情?
谁来接应她?
谁来当她的杀手?
她又该如何去善后?
距离怀玉被送往宝山寺才三、四天,赵檀生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是没有这个能力在定京城里迅速做出杀人的举动的。
可赵家有。
有人手——赵家经年的仆从。
有动机——怀玉与李承佑苟且,这个动机大不大?
有人证——宝山寺守门的尼姑。
都齐活了。
若是在刑部审案,如今已经到把赵管事收押内牢的阶段了。
凭他一人之力到底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少他没这个能力去凭自己的面子去调出定京内城的来往出行记录。
李质朴高声道,“来人!收押归案!”
赵老夫人心头一慌,要是赵管事被收押入牢了,赵显的名声和前程还要不要了!?若是赵管事屈打成招,一口攀诬到阿显头上,他们怎么办?
“等等!”
赵老夫人终于开口,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手中捏紧佛珠高声道,“此事不宜声张!若是闹得尽人皆知,于怀玉的名声也不好。”赵老夫人笑了笑,抬起眼皮子,“亲家老爷,也不想怀玉死了还担个荡=妇的骂名吧?”
赵家一直在被动挨打!
可为了阿显的前途,她总得站出来得罪人!
赵老夫人言下之意很清楚。
报官,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诚然赵家会卷入杀妻风波,可李家难道就干净了吗?就不怕赵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捂住绿帽子也要把李怀玉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抖落干净吗?!
赵老夫人加了一句,“亲家老爷,您可别忘了,事到如今,曹御史夫人可什么话都还没说呢。”
赵老夫人的威胁险些让李质朴丧失理智!
李质朴站起身来,神色阴霾密布,“来人!备案!报官!”
“老爷!”王氏语声凄厉,“阿玉都死了,还要承受流言蜚语吗!”
王氏哭得几乎脱了人形,她紧紧攥住李质朴的衣袖,“老爷…怀玉都死了…别让她临死了都不安宁啊…”
李质朴被老妻的凄厉叫喊绊住了步子。
场面瞬间僵持下来。
赵家怕李家报官让赵显陷入杀妻疑云。
李家怕赵家不管不顾放流言,让李怀玉重回大众视线,死都得不到安宁。
二者均投鼠忌器,一时间停滞不前。
这是要撕破脸了!
檀生始终低着头。
随着李氏死亡,李赵两家终于撕破脸了!
无论是赵家整死李家,还是李家整死赵家,对檀生而言都百利而无一害。
就看看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檀生微微向后靠坐,端起茶盏啜了口茶。
管他东南西北风,她只需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云。
两家既暂时无法商讨出一二来,便索性又拿封条封了那丙字间,把李氏拿冰块镇在了房内。一来一往临近夜幕,京中已封了城,两家一南一北就在宝山寺住下了。
夜深,灯火摇曳。
李质朴眼目赤红伏案写提要,却闻门外“叩叩”两声。
李质朴张口问,“是谁?”
“是我。”
门外传来了一管冷冷清清的小姑娘的声音。
“是我,赵檀生。”
第两百章 匪夷所思的结盟(中)()
李质朴以为自己因太过悲伤出现了错觉。
三更半夜,赵檀生叩响厢门做什么?
李质朴放下狼毫笔,合上提要,老妻王氏经过一天折腾,心绪上下起伏实在太大,早早便歇了,故而李质朴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轻轻将门打开,只见门口那神色平静的小姑娘静静地在门口朝他轻轻颔首以作示意。
不待李质朴说话,檀生自顾自地跨过门槛,身后的官妈妈与谷穗兢兢业业地随时其旁,一副严阵以待的神色。
檀生余光瞥见官妈妈和谷穗,有点想笑。
这两认真得好像田里插秧的。
李质朴将门轻轻掩过,眼神含义不明地看向檀生。
“赵大姑娘,夜半敲门意欲何为?”
“帮你解围。”
檀生薄唇一张,四个字冷冷飘出。
李质朴身材五短,肚皮前挺,没说话。
檀生笑了笑,小姑娘一笑,神容瞬时变得柔和了许多,“婶婶死得冤枉,祖母一直觉得叔父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妻室。事实上,祖母也一直朝着那方向而努力。”檀生轻轻挑眉,“否则你以为凭赵家的门第也能请到贞贤郡主列席吗?”
李质朴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婶婶为何突然会起意在原本属于我的燕窝盅里下药?若我中了迷药,我登台亮相,谁又将会是我的搭档?这些,我不信李大人没有想过。”檀生始终带着笑,自问自答道,“第一,婶婶给我下药是被人蛊惑的,那人便是贞贤郡主;第二,若我中了迷药,永宁侯府世子即将登场,永宁侯府是贞贤郡主的夫家;下药一事,一直是贞贤郡主与婶婶接触,若是李大人丝毫不知此事,要不回头问一问自家夫人,或许李夫人略知一二;若我中了迷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永宁侯世子有了牵扯,固然我会死,然而永宁侯府的名声难道就不会受影响?贞贤郡主因年少守寡,却一直未再嫁,长居永宁侯府一事得逢贞、贤二字,这两个字就像两根绳子把她拴在了侯府里,若她想剪短这根绳子,就为着“贞贤”二字,她自己也是是不能动手的。可还有什么比绳子自身断掉更好的方法呢?”
李质朴听懂了,抬起头,这个阴谋好像全部都串得通。
如果一开始下药就是别人怂恿的,那么怀玉岂非做了别人的炮灰吗!?
李质朴低声唤仆从,“去!去问夫人,大姑娘生前是不是曾与永宁侯府的贞贤郡主来往甚密?”
王氏已经睡下了,被人薅起来问了又问,迷迷糊糊间答了出来。
李质朴侧耳听仆从的复述。
“是…大姑娘跟夫人说过,之前赶马车时,贞贤郡主邀她上茶楼喝茶。”
“之后的所有计划都是贞贤郡主的主意。”
“可是给。。”那仆从说到此似有踟躇。
檀生点点头,接过那仆从的话头,面无表情道,“可是那药是给我下的,为了让我生米煮成熟饭,好去给永宁侯世子做妾,可是这样?”
那仆从犹豫片刻,点点头。
这是李质朴第一次知道事情原委。
檀生抿唇笑了笑,“可李大人您仔细想一想,一个寡居的声誉极好的婶娘时时刻刻操心着自家子侄的妾室,甚至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帮自家子侄收纳妾室,单单这一点岂不是就很可疑?”
“更何况,我从未见过那位永宁侯府世子,也并不知道那位世子何时何地对我情根深种,非要收进房中。”
“这件事处处透着疑点。”
檀生点到即止。
留下空白让李质朴自己慢慢想。
画与书讲究一个留白。
说话亦是。
往前给别人算卦看相的时候,讲究个说话说六分留四分,好给自己回寰的余地,也好给苦主遐想的空间——有时候人自己的补充与想象比话说满了效果更好。
李质朴在想。
把所有事情都串成了一串。
贞贤郡主与怀玉素无交际,却是贞贤郡主率先搭讪怀玉?
贞贤郡主给自家子侄找妾室,竟然找到了怀玉头上?
贞贤郡主给侄儿找妾室的方法竟然是下迷药,甚至从始至终买药、下药、计划的人都是怀玉,这期间贞贤郡主除了时刻关心此事进展,便再无任何痕迹。。。
这件事处处透露出不寻常!
好像是阴谋!
更像是个圈套!
就是让怀玉往下跳的圈套!
李质朴思路渐渐清晰。
贞贤郡主一开始找上怀玉便就不安好心,若是怀玉这包药下对人了,那赵家细细一查,照旧能找到怀玉身上,怀玉始终脱不了干系,仍旧会被逼送到庙子历来;事实上,怀玉这包药下错了人,下到了自己身上来,最终的结局更是送掉了一条性命!
哪条路都是死!
贞贤郡主想让怀玉死!
这个认知让李质朴惊了一惊!
这二人无仇无怨,为什么会这样?
李质朴百思不得其解,背手立于窗棂前,口中无意识呢喃出一句,“为何?”
李质朴此言一出,檀生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