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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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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你怎么知道,你是大夫?”她确实感到胸口闷闷的,有时会莫名地心跳加快。

“睡过一觉后反而更累,太快起身会突然头晕目眩,似乎四周的摆设在眼前旋转、扭曲,几乎昏厥。”

她讶异地捂着胸。“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比我还清楚自己的症状?”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睡醒后的她比平时更疲累,人也较提不起劲,慵慵散散地什么也不想做,就这么瘫平,望着床顶垂下的纱穗。

所以她不像织女坊里其他姊妹每日都得接客,她身子骨柔弱得仅能三天见客一回,因此才受到排挤,认为她故意装病好抬高身价。

“不用问我是谁,我是真心为你好的人,想要健康起来就绝对不要碰琴。”否则她会日渐衰弱,血枯而亡。

不碰琴?她苦笑地自嘲,“身为青楼女子又岂能说不?我们的命运是由人摆布,没有自己。”

不弹琵琶以娱嘉宾,恐怕她娘会第一个跳起来大叫,用着欲将她撕裂的眼神将她千刀万剐,气急败坏地逼着她继续弹,即使弹到指破流血也不许停止。

“其实你可以跳脱命运,我大概瞄了一眼,你的命相属福厚之人,备受兄长疼爱。”她该是富贵中人,一生衣食无缺。

螓首倏地一抬,她露出极其震惊的神色。“我有……哥哥?”

“嗯,应该不只一个,你是排行最小的么妹。”他没细看,但八九不离十。

“亲……亲生兄妹吗?”丹唇轻颤,嗫嚅地蠕动。

“是亲生兄妹。”若无血缘何需提及。

“同父同母……”她咬了咬下唇,十分艰涩的问出,“所出吗?”

紫竹听出她话中的压抑,不忍的安慰,“是一母所出的至亲,你们爹娘的情感甚笃,至死不离││”

“等等,你说至死不离?”她越听越不对劲,低声一喊。

“他们都死了,你和父母的缘分不深。”但手足缘却深又长,一辈子将会在他们的庇护之下。

“死了……死了……”怎么是死了……

不对,她的娘亲不是活得好好的,每日装扮得风姿绰约,华衣美服,珠钗银簪不少地让自己光鲜亮丽,浑身散发徐娘半老的风情招呼着寻欢客。

像是背后长了一双眼,看出她的怀疑,紫竹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亲生母亲不会忍心以自身骨肉的血喂魔。”

“不,不是这样的,我娘她说是爹不要我们,他抛弃了我们母女俩别娶他人,我有爹却没爹,娘不会骗我,我会赚很多银子奉养她到天年,娘对我是用了心……”

“她不能生育。”

“嗄”

两眼圆睁的画儿僵如木人,四肢冷得几乎无法动弹,仿佛一阵风吹来便能将她凝结为一块没有知觉的冰。

他清清喉咙,清俊的脸庞浮上一丝不自在。“不是不能生,而是她根本无法怀胎十月,因为……因为……”

欸!叫他怎么启齿,下凡十五载头一回碰上,还真是难以解释。

“因为什么?”娘她有难言之隐吗?

“你该休息了,记得不要碰琴。”他说得太多了,对她绝非好事“你想走了?”蓦地,画儿的胸口隐隐作疼,不愿他的背影就此消失。

“是该走了。”天快亮了。

“那么告诉我为何不能弹琴?”她想知道原因。

顿了顿,紫竹压下风撩起的长发。“封在玉身的两条魂魄是你的亲人,你每拨一次弦就像用力割了他们一下,他们的魂魄会痛,也会受伤,甚至流血。

“而你与他们血脉相连,他们痛,你也会跟着痛,他们受伤、流血,你同样得承受,伤他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琵琶上的魔会吞蚀、会反噬,你们阴阳两方都在受苦。”

“如果我一直弹下去,最后我会变成怎样?”她得再忍受多少折磨?

心太软的他再也受不了她语气中厌世的怅然,倏地一回身,“外表不会改变,但心会慢慢枯萎,心痛的毛病越来越严重,稍一受刺激便会血雾冲喉,你会像今日一样不断吐血,直到血竭而亡。”

第三章

你做了什么?

一道无言的声音回道:“我没做什么。”

那么那两团会移动的东西是什么?

又回,“那是人。”

哼!哼!还是两个愚蠢至极的女人。

呃,这个……呵呵……还好吧!不是很蠢。

嗯,没错,蠢的是你,居然自找麻烦带了两个累赘在身边,你以为你养得活她们吗?

应该没问题,我不是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羽毛丰润……

可恶,你敢拿我和她们做比较——

一道尖锐的鹤鸣声拔空而起,穿过云霄回荡在空旷的树林,一只全身雪白、羽毛尾端五彩缤纷的大鹤追着一位紫衣男子,长喙不停地啄呀啄,像要啄出他的双目。

其实紫竹也料想不到,一时的善心竟会置自己于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原意是想救人,不忍心对方因无知而遭到不幸。

但是他多事的结果是自找苦头,人离开了,却多了两只包袱。

“啊!好……好好玩呀!鸟追人,鸟追人,我也要玩、我也要玩,等等我,追鸟鸟……鸟鸟快跑……”

什么鸟,我是鹤,你这个笨蛋。仙鹤恨恨地瞪着身后跟着跑的黄衫姑娘,很想啄她一口。

“小心呀!元宝,别跑太快,会跌倒……”哎呀!快摔跤了。

“画儿跑,玩玩,跟元宝玩。”憨傻的姑娘直挥手,玩得不亦乐乎。

“画儿不舒服,要休息,你自己玩。”元宝看起来比在织女坊里活泼了许多。

不怀恶意的笑声和开怀的喧嚷声,从未感受过这两种情绪的画儿内心不断漾起异样的波动,单纯的快乐竟能如此轻易的获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这是打哪来的勇气,竟紧捉住见面才两次的陌生男子衣袍,厚颜无耻的要求他带她离开,不愿孤零零地被丢下。

活了十五年,她第一次发觉到外头的天空是这么辽阔,蔚蓝一片好不清澈,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让人感到好渺小。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会老死在青楼里,过着生张熟魏、送往迎来的日子,等人老色衰了,再接下娘的棒子,和她一样逼着清白姑娘陪客,日复一日面对淫笑的嫖客。

原来人是有其他选择的,只要跨出犹豫的第一次,人生将大为改观,她可以不是卑微的,看人脸色强颜欢笑,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很奇怪,她居然不晓得阳光是如此温暖,终日待在楼阁的她只知何谓冷意,却不知看似刺眼的光也会灼人,给人愉快的痛感。

“你在想什么?”

“啊!我……我没在想什么。”刚刚还在与鸟追逐的男子突然来到身侧,她顿时脸微红地低下头。

“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常笑,让心胸开朗。”她的气色红润多了,不再死气沉沉。

“我笑了……”画儿十分讶异地抚着脸,弯起的唇畔微微上扬。

对于她的难以置信,他反而朗朗清笑出声,“你看来很诧异,笑不好吗?”

人一笑,百忧消,烦恼尽除。

“我以为我不曾笑过……”提起过去的事,她眼神为之黯然。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笑,总觉得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看到周遭的人都能毫无顾忌的笑,她其实是羡慕的,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笑。

但是好难好难呀!她就是没法打从心里笑出声,一瞧见朝她逼近的丑恶嘴脸,她避之唯恐不及,哪能若无其事地搭肩狎笑。

男人是可怕的,更胜于虎豹,他们脑中所想的邪恶念头全写在脸上,即使视若未睹也能感受到他们想做什么,让她胃里翻搅。

“开心的笑不是很好,瞧瞧她玩得多开心,活像天真无邪的孩子。”人就应该这样,无挂无碍的活着。

“元宝是个傻子。”画儿不知自己为何要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脱口而出竟觉得痛快。

紫竹低头一视,笑意变淡,“人傻才有福气,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不必拘泥于外在的条件而却步,她过得比你快活。”

“你……”她像生着闷气,看也不看他的迳自低视足下的绣花鞋。

为什么她会难受、不舒服?元宝是她最好的姊妹,为何她突然嫉妒她,希望自己没带她同行?

画儿无法理解此时的心境,一向受人注目的她早就习惯别人第一眼先看到她的美丽,继而惊艳地拜倒石榴裙下,即便厌恶,那些吹捧有加的言语仍让她自傲与生俱来的美貌。

同是红牌的绿雩的一再挑衅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她们的美不尽相同,毋需比较,可是听着他说起元宝的好,无视她的美色,那种遭到忽略的感觉竟是这般不好受,他也是她所痛恨的男人呀!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任何唐突念头,你想离开随时可以走。”他不过是梯子,带她越过那道心墙。

“因为我不够美吗?”她脱口而出,继而懊恼地涨红脸。

怔了怔,紫竹哑然失笑。“什么叫美,什么叫不美?你看那位傻姑娘美不美?”

“她……不美。”一脸麻子怎会美,元宝从来就不是貌美的姑娘。

“但她的心地很美,这点你不否认吧!”看人要看心,而非肤浅的外貌。

“这……”的确。

傻里傻气的元宝总做出令人动容的傻事,即使在一般人看来非常微不足道,她却凭着一股傻劲做到底,然后四处献宝,好不开心。

她不会做坏事,更不懂怎么做坏事,无私的心比起处处算计人、污秽不堪的心美多了,她是个内心美如金子的傻姑娘。

“皮相是会随年龄的增长而改变,不会一直绚烂永远青春!智者以心看人,他们眼中看到的才是最美的人。”美貌是一时的,智慧却会伴随一辈子。

“反正我很笨,分不清美丑。”画儿赌气的噘起嘴,拔着地上的杂草生闷气。

“你……呵呵……你现在的模样很可爱,像瓶儿。”每当她吃不到好吃的东西就会耍赖,赖着不起来,说他们想饿死她。

“瓶儿是谁?”好像是一位姑娘的名字。

“呃,算是朋友吧!我们认识很久了。”以凡间的说法是青梅竹马,他一睁开眼就瞧见四个对他评头论足的女娃儿,她们非常慷慨地说:他是她们这一国的。

“你喜欢她?”

又是一怔,紫竹想了一下,“不讨厌,但是很头痛,她跟净水一样让我们很烦恼。”

“净水?”又一个姑娘。

“净水、绿柳、青莲和瓶儿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们几乎是朝夕相处……”紫竹林就那么大,还能到哪儿呢!

“你通通喜欢她们?”哼!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男人是好的。

他顺口一接,“喜欢呀!我也喜欢傻丫头,还有你,很难想象有谁是我不喜欢的。”

菩萨说了,天生万物都平等,也都有一颗慈悲心,有些看得见,有些藏得深,只要循循善诱,每一颗慈悲心都能化为莲花,净化人心的恶。

下了凡以后他学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每遇到一个人他们都会教自己一些东西,他感谢他们,也由衷欢喜,萍水相逢的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

“滥情。”

“嗄?”

“烂男人。”

“咦?”他吗?

“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心肝肠都烂掉,负心薄幸……”

“咳!咳!等等,你在骂的人不是我吧?”他什么也没做。

画儿抬头一睨,手指在地上画颗猪头,“那是你。”

“喔!你画得很好……”怎么,他说错了吗?

不知所以然的紫竹一迳笑着,不懂她为何睁大眼瞪他,好像他说的不是人话。

“果然是物以类聚。”真是大猪头。

“什么意思?”是指他善良吗?

她没回答。“我叫风悲画,你呢?”

“喔!我……紫竹,如果要多个姓就叫年紫竹。”入境随俗,凡间百姓都有个姓氏,代代相传。

什么叫多个姓?古里古怪的说法。她颦眉,“你打算到哪里?”

“不一定。”他有些茫然了,天地间无处可去。

“不一定?”他该不会居无定所吧。

“随遇而安吧!我和仙仙……小鹤一向走走停停,哪里需要我们就停在哪里。”因为他实在无法坐视百姓疾苦而不理会,所以至今还找不到遗落的宝珠。

风悲画盈盈美目睁得又大又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没有家?”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织女坊,不再执琴卖笑,为的就是像这样流离失所?

“有,我有家,但在遥远的云雾那端。”他遥望天际,眼神忽然缈远,飞过晴空。

竹子互相撞击的声音,风吹过叶片发出的沙沙声,菩萨开示着佛经,窸窸窣窣的蚱蜢在搬家……仿佛近在耳边,历历在现。

他也想回去,但又放不下受难的百姓,身在哀鸿遍野中才知百姓的痛苦,以往在高高的天上看着只觉得可怜,并未感同身受。

“说得真含糊……”她小声地咕哝,抚着腰间的香囊,估算着自己带出来的银两不知够不够用。

因为走得匆匆,她来不及收拾细软,只挑了几件朴素的衣服便跟着他离开,根本忘了将珠宝首饰带走,以应不时之需。

“画儿姑娘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先送你过去。”反正他的事并不急,都迟了十五年了。

她很不高兴的斜眸一瞪,“你就那么想尽快把烫手山芋抛开吗?”

“啊!我没这个意思,你想多了。”他要是怕麻烦就不会答应带她一起走。

“喊我画儿就好。”她想象着娘亲震怒的模样,不由得身子颤了颤。

一件外皮披落纤柔细肩,蛾眉轻扬的风悲画有些讶然,指尖纤纤轻拉拢。

“画儿,你还是要带着它吗?”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林风拂过,以绸布半包住的琵琶发出阴恻恻的冷意,似在渴求鲜红的温液。

她像怕被夺走似的将怀中的琵琶抱紧。“你说过我只要不弹它就没事。”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放开陪了她十五年的老朋友。

“可它毕竟是邪物……”带在身边终是不妥。

“还有我的亲人。”她坚定的说道。

“你……罢了、罢了,都带出来了,总不能再叫你送回去。”都怪他太多嘴了,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

“我……呃,谢谢。”她娇羞的道谢,眉眼染上如霞的笑意。

那一瞬间,少女的娇美展露无遗,不经意一瞧的紫竹竟看傻眼了,有些怔愕她美如春花朝露,让他一颗仙心怦然而动。

“啊——有蛇……我的小狗子,快来人呀!谁来救救我的儿子,他被蛇咬了,快来人……救救我儿子,快救他……呜……小狗子,我的儿,你睁开眼看看娘……呜……不要死……不要死……”

悲切的呼救声隐隐约约从山沟附近传来,刚走到村落入口的风悲画眉一皱,还没想到要救人的她只觉得双腿走得快断了,只想找个茶棚歇歇脚,喝口茶休息休息。

她虽不是千金小姐却也娇惯了,纤纤莲足是用来跳舞,而不是走路,即使她常喊累而一再耽搁,但再怎么说仍是娇柔羸弱的姑娘家,要跟粗枝大叶的元宝一样不知累,蹦蹦跳跳边走边玩绝无可能。

村子口就快到了,她脑子里想的是一口热茶,突地一阵风似的身影掠过眼前,她有些愕然地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顾着压住因风而起的裙摆。

一眨眼间,风又回来,紫色的人影怀中多了个七岁大的小男孩。

“画儿,去找七叶草来。”

“七……七叶草……”是有七片叶子的草,还是找七片草叶?

“跟着小鹤,它懂草药。”

“喔!好。”鹤会找药草,他在开玩笑吗?

事实证明紫竹说的不是玩笑话,姿态优美的白鹤不只识药性,还会带她挖出埋在地下的根须,治风热和痢疾,熟成的浆果能立即采食,生津止渴。

望着晒了一地的地骨皮、茯苓、雷丸、女贞、冬青……风悲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跟着的这个男子是医术不错的大夫,流浪四方救助请不起大夫的贫苦人家。

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光是看着一个人不怕恶臭地帮人除脓竟会感到满足,那张清俊的脸始终含笑以对,不曾流露出一丝嫌弃,好像对待家人一般,让她倾慕敬佩不已。

他说他不是大夫,却做着医治病人的行径,分文不收还千叮万嘱,细心问诊的神情好像对方是自己亲人,他不是大夫是什么,神仙吗?

一想到此,她忍不住掩起唇轻笑,眉宇染上姑娘家的娇色,本就出色的她出落得更加娇艳,恍若一朵盛开的牡丹,媚中带艳。

“画儿,取桑枝来。”

“嗯!就来了。”

紫竹一唤,她便应和,一唤一应之间仿佛成亲多时的夫妻,默契十足又给人一种鹣鲽情深的错觉,令许多就诊的百姓暗自钦羡不已。

清水村不算大村,大概百来户,自从紫竹救了村长的儿子一命,大家都把他当活菩萨看待,不但帮着收集药材,还整理出一间屋子充当医庐和他们的住所,暂时落居村子的最东边。

由于免费义诊的口号打得太响亮了,一传十、十传百地传至附近城镇,不仅看诊不用付诊金,一次三帖药诊后奉送,以至于求医者络绎不绝,几乎挤破整间医庐。

而紫竹一行人也因此待了近半个月,不得空闲地忙碌着,即使有些不是有心求医,特意来瞧传闻中的一双俪人,他们依然以礼相待,不让人败兴而归。

“紫竹哥,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会儿,喝口茶再继续看诊?”她真怕他先累出一身病来。

“不累,还剩三个而已,我待会再歇息。”能让百姓带着笑意离去便是他最大的欣慰。

“可是你都冒出一头汗了,风一吹容易着凉。”拎着洁白的素面绢帕,风悲画|Qī|shu|ωang|温柔地为他拭汗。

他一笑,带着丝丝情意,“不碍事,泡个热水澡多出点汗就能祛寒了。”

“那我先叫元宝烧水,你看完诊先泡澡,别硬撑着去查看药材有没有受潮,我已经先看过一回了。”她抢先嘱咐,免得他闲不下来,又是磨药又是晾晒。

紫竹失笑地打趣着,“画儿,你说话的口气真像一位妻子。”

“你……讨厌啦!不理你了。”她羞红脸跑开,心里却为他这句谑语而开心不已。

人与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虽然两人嘴上都不说,但眼波交会时多少带点情愫,却又碍于矜持而开不了口,就这么暧昧不清。

刚逃离织女坊的风悲画对谁都不信任,处处怀疑别人对她有所图谋,但在紫竹有礼又不失关心的对待下,渐渐对他失了防心,也了解到他根本是没脾气的烂好人,连他养的一只鹤都会欺到他头上。

现在她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一颗初绽的芳心也因他而沦陷,让人伺候惯了的她也开始下厨煮三餐,和元宝两人轮流打理家务,宛如一家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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