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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下江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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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龙口一看,只见半空中落下一个道者,约有三十多岁,面白无须,身穿蓝袍,头戴角巾,脚蹬云鞋,腰束丝绦,身旁佩剑,手执尘拂,到了亭中喝道:“谁敢在此饮酒?扰吾静室。”天子大声骂道:“何方妖道,在此兴妖作怪,淫污良家妇女,好好听我良言,早早收了念头,改邪归正。如迷而不悟,就要五雷轰顶,永受地狱之苦,那时悔之无及。”道者闻言,大吼一声道:“你好大胆,敢管闲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与陈素春有宿世缘,他家也曾请过许多高僧高道,奈何我不得,我因他们都是哄骗钱的脚色,才饶了他们的狗命,你有多大本领,敢如此出言无状,得罪贫道?快快避开,若再多言,恐你的赏钱就得不成了。”这一番话,只激得天子气冲斗牛,大喊道:“我高天赐若不把你这妖道劈为两截,也不算好汉!”说着就举起铁棍,照头就打。 
  道人忙拔剑相迎,二人搭上手,战了数十回合。天子打得性起,只见这铁棍一派寒光,总不离妖道头面左右打将去,后面众人齐声喊杀助威。周日清又督着些人,把洋枪花筒,向妖道乱打。妖怪抵挡不住,在手中之剑又是短兵器,哪里敌得天子这条铁棍?招架不住,就虚砍一剑,急忙就走。大叫:“不要追来!”天子不舍,在后紧紧追了下去。当下众人也远远地跟着,妖怪回头,看见追得紧急,即在地下一滚,现出原形。 
  天子正在追赶,忽见妖怪现了原形,身高丈余,腰大数围,头大如斗,满面红毛,眼似铜铃,张开血盆大口,舞动利爪,向天子顶门扑来。天子吓得魂飞魄散,那泥丸宫一声响亮,出来一条五爪金龙,将妖怪挡阻。那道者知是天子驾到,就化了一阵清风,留下一张柬帖而去。是时天子见他逃走去了,后面日清及众人也赶上来,齐道:“幸亏方才一道金光把妖怪吓走,不然险被他伤了。”日清随在地下拾起一张柬帖,呈予天子接了,在灯光之下一看,只见帖上写道: 
    前生注定这鸳鸯,不该错配姓肖邮。 
    太白金星神阻挡,日清素春结凤凰。 
  当下陈氏兄弟二人听见天子念出红帖上的四句诗,忙以手加额道:“却原来小女与肖家无缘,应该配令郎周日清。既蒙神人点化,前来作合,不知贵人肯允从否?如蒙不弃,愚兄弟愿与贵人结为秦晋之好。”天子听了,不胜之喜,便答道:“如此好极!”但是在客,无以为礼,随在身上解下一粒明珠,送予员外,作为聘礼。陈青收了,随即焚香点烛,同大家当天拜谢太白金星为媒之德,就请他父子二人在书房内安歇。 
  兄弟二人告辞进内,告知院君们知道,彼此十分欣悦,一宿无话。次早起来,吩咐家人,备办成亲喜酒。肖家因素春被妖怪侵害,员外已与当面说明,四处出下榜文,有人能除得妖怪,救了女儿性命,就把女儿许配他。肖家久已应承退亲,所以招赘日清之事,毋庸与他说知。故嫁妆也是现成的,极为省事。随即到书房见天子,问了日清今年十五岁,素春大他一年十六岁,就把二人八字写了,去请一位算命先生,择好一个吉日成亲。就选了明日寅时大吉,员外随即叫人知会亲友,就将牡丹亭绣房打扫干净,做了新人卧室。一到次日,各亲友前来拜贺,晚间笙箫鼓乐送入洞房花烛。郎才女貌,十分恩爱。员外安人得了这个女婿,称心满意,这且毋庸多赘。 
  单言天子在此间欢饮了喜酒,韶光易过,不觉过了三朝,随与陈氏兄弟说知,因有事不能久为耽误,刻下就要动身,再图后会可也。当下带了日清,拜别起程,员外同众人多依依不舍,殷勤送出庄来,珍重而别。 
  日清带了行李,随着天子,一路晓行夜宿。一日,天色将晚,正欲投店,忽见前面海边树林阻住去路,耳边水声不绝,转过林外,见一条大河,一带并无船渡。只见一怀孕妇人,抱了一个岁余的孩子,后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约在六七岁光景,在叫天呼地地痛哭,意将投水,悲惨之形,人不忍见。天子急忙上前拦住,谁知那妇人反倒放下脸来骂道:“我与你这汉子非亲非故,男女受授不亲,你何得擅自动手阻我去路?如此无礼,快快与我立开些!”天子被骂怒道:“古云救人一命值千金,岂有骂我之理?你既寻死路必有冤情,何妨对我说知,或可代你出力,免累一条小孩子的性命。”那女人道:“我这满腹的冤情,除非当今万岁,才能与我做得主,就告诉你也无用。”天子道:“我高天赐现在办理军机,宰相刘墉的门下,尽可为你伸冤,你可细细说来,我自有道理。” 
  那女人道:“如此请听禀,奴乃本处人氏,姓高,配前村张桂芳为妻,丈夫向来挑担贩卖鸡儿度日。因前村区家庄新科翰林区仁山,昨日他儿子做满月,买我丈夫一担鸡,共该价银十两三钱八分,我丈夫是小经纪的人,不识银子好歹,谁知交来的银子,都是铜的,去与他换,他不肯承认。我丈夫一急,就与他争闹,错手打伤区翰林的左额,被他喝起家丁,将奴丈夫锁进金平县,严刑逼认白日行刺,问成死罪,现已收监。要把奴卖落烟花,奴被逼不过,只得投水自尽,以存贞节。客官能搭救奴丈夫出狱,恩沾万代。未知贵人肯与小妇人作主否?” 
  天子闻言大怒道:“这狗子如此无理,真是可恶,我因有要事,不便久留与他作对,也罢,我给你百两银子,你可到区家,与他善言说和,赎回你丈夫便了。”那妇人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叩头起来,就携了儿女而去。走了数步,复转来跪下说道:“不识恩人尊姓大名,住居何处?小妇人夫妇好来拜谢,若区仁山不允和息,也好来禀知,另求设法,救我丈夫。”天子微笑答道:“我姓高名天赐,偶然经过此地,你也不必谢,倘区仁山不肯干休,我明日准到你家探讯便了。”当下分了手,就在本村投了客店,住了一宿。 
  次晨起来,付了店钱,与日清一路问到张桂芳家,见了高氏,她婆媳二人十分感激。高氏就请婆婆带了一百两银子,到区家去说和。约有两个时辰,只见他婆婆杜氏披头散发,一路痛哭,拿了银子回来说:“被区仁山将钢银顶换,反将我乱打出门,口称不允私和,定要把我媳妇卖入烟花,如此良心丧尽,欺我孤儿寡妇。”天子一闻此言,真难忍耐,随即叫杜氏引路,直至区家庄。到了门口,就命杜氏回去。叫庄客通报,区仁山接了进去,到书房坐下。茶罢,彼此通了姓名,天子就将张桂芳之事再三讲情,说:“我望仁兄看我薄面,可怜他一家老小性命,若能释放,我也感德不浅。”仁山道:“既是如此,可将十万银子交来,我就放他便了。”天子道:“你要十万银子,也不为多,只问我的伙计肯不肯?”仁山道:“你的伙计在哪里?”天子把两手一扬道:“这就是我的伙计!”说时迟,那时快,将仁山一掌打倒,跌去丈余。仁山爬起来。就叫二三百个家丁,齐拿兵器,将前后门把住,不许放走。当下众庄客一声答应而去,又命几个教师,手执刀枪,奔入书房,正是: 
    任君纵有冲天翅,难脱今朝这是非。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口分解。 

  
  

 
第四回 区家庄智退庄客 金平城怒斩奸官




  诗曰:仗势欺人总不宜,祸到临头悔恨迟。 
    为官若欲徇情面,管教性命丧当时 
  话说区仁山齐集庄丁教头,喝令捉拿高天赐,重重有赏。已把各处路口,守得水泄不通,自己却在旁观战。当下天子,举起座椅,望着众人打将过来,早把一人打倒。飞步上前,夺了他手上的刀,大杀一阵。虽然杀伤十余人,因他重重把守,各庄客拼命死战不肯退下。天子无路可出,忽然一想,我今别无出路,何不用关云长单刀赴会、胁鲁肃出园之计,以救目前之急?立了这个心,就一步一步退到区仁山身边来了,出其不意,大叫一声,将仁山拦腰一把挟了起来。就把左手的刀,在仁山头上磨了两磨。仁山吓的魂飞魄散,大叫好汉饶命。天子喝道:“你若要狗命,快叫庄客们退下,开了门送我出去,若稍迟延,我先杀了你,再杀他们!”仁山连忙道:“我就叫他们开门便了。”随叫众人不要动手,快去开门,请高老爷出去。庄客们一声答应,把兵器丢了,一路开门,不敢拦阻。 
  天子随将刀架在仁山颈上,眼看四路,耳听八方,挟了他走出庄门之外。意欲把他放了,回头一想道:“我若把这狗子放了,他必定追来,虽无大碍,也要大杀一阵,万一被他暗算了,到底不妙,莫如我把他拿到县里去,再摆布他便了。”当下就一手挟着仁山,大踏步望金平城而来。 
  入城来到衙门,将仁山放下,拿住他辫子,上前提起拳头,将鼓乱打,大叫伸冤。县主随即升坐大堂,令行役把二人带进,问道:“你等有何冤情?快禀上来。”仁山被挟得气喘未定,不能即答。天子随即上前说道:“区仁山私造伪银,恃势骗混张桂芳鸡儿一担,因换银子,彼此争论,反诬他白天持刀行刺,瞒禀父台,经已收监,又要把他妻子发卖烟花,逼她母子投河自尽,幸遇小可救回,因怜无辜,赠她白银百两,着桂芳之母杜氏前往恳求赎回桂芳,以息争讼。不料仁山天良丧尽,又复将伪银顶换,乱棍把杜氏打回,哭诉于我,只得亲到仁山家,再三善言劝解,本欲多补些银子,了结此事,免伤几条性命。哪知他出言无状,要索十万银子,方肯罢休。小可以正言责了他一番,他不但不从,反喝令他家丁二三百人齐用兵器,围住我厮杀。我万难脱身,不得已拿他开路,吓退庄客,故此来见县尊,务求明镜高悬,为民伸冤除害,实为公便。” 
  仁山此时气喘定了,方上前打恭道:“这高天赐是江洋大盗,意欲打劫小庄,被晚生识破机关,不能脱身,反陷晚生私造伪银,强逼民命,望老父台明镜见万里,为晚生做主,感恩不浅。”天子就把顶换的一百银子送上说:“贵县主验明伪银,望即派人查抄他家内,必有证据,如有虚言,甘愿反坐。”这位徐知县虽是清廉,但生性懦弱,诸多畏惧,当下听了他二人口供,腹内明知区仁山品行不端,恃势害民。因他与知府是同年交好,往往朋比为奸。自己官小,奈何他不得。又看这高天赐一貌堂堂,有如此胆量,必是有脚力之人,也不敢为难,忽想到何不将二人解到府衙听其发落有何不妙?随传集两班衙役,带了高区二人,亲解上府。 
  却说到府署,随即进内禀了知府胡涛,当即告退回行。胡知府也随即升堂,传进二人,略问几句,不管皂白就将区仁山释放回家。在公堂上将惊堂木一拍,喝令把高天赐押下候办。天子不觉勃然大怒,大骂:“昏官,枉食朝廷俸禄,包庇乡宦,偏断重案,通同作弊,剥害良民,问你该当何罪?死在临头,还不知道,谁敢办我!”狗官胡知府被骂,便喝叫手下:“与我重打一百嘴巴。”差役答应一声,正欲上前,早被天子飞起左脚,把这差人踢下丹墀,又有数人扑上来,多被打得东倒西歪,不敢上前。知府见势不好,正欲逃走,早被天子将知府一把拖了下来,按倒在地。胡知府大呼救命。但众人谁敢上前?天子打得性起,用脚在他背上一踏,用力太猛,只见胡知府七孔流血,呜呼哀哉!早有衙役飞报臬台黄得胜,这黄得胜字粥臣,湖南人,与弟有胜同在衙中,忽闻有人在公堂上打死胡知府,即刻飞调游府,点兵前往捉拿。又传令紧闭各城门,一面点齐衙役,前往会拿。各处路口派人把守,按下不表。 
  再言天子走入二堂,寻到一把大刀,复出大堂,将胡知府一刀斩为两段。随即出了府署。行未数步,只见街上兵马围拢来,天子心中一急,就奋勇杀将上去,连杀十余人,手中大刀已不堪用了,兼且越杀越多,不能突围。且街路又狭,不便用武。游府许应龙督领兵丁,会合桌署差人,用绊马绳绊倒天子。幸而身上有五宝衫护着龙体,再有神兵暗助,因此毫不受伤。各兵一拥而来,同到臬宪衙中。黄得胜即刻升堂,吩咐将人带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当今圣上。得胜在京多年,因此认得,斯时大吃一惊,不知圣驾因何到此。只见天子昂然直立,冷笑两声,说道:“黄得胜,你可认得我吗?”得胜此时连忙吩咐,将他带进后堂,传令掩门,书差各人退下。与弟有胜,急上前亲解其缚,请天子上坐,朝见已毕,跪问圣上:“因何到此?臣等罪该万死,还求陛下宽恕。”天子道:“不知者不罪,卿家何以认得寡人?”得胜道:“臣当年在京当差,因此认得圣容。”天子道:“卿既忠于国,朕当嘉奖,今日之事,卿宜守秘,可速备人马,候朕旨到,去捉拿区仁山,不可有误。朕因欲往江南一游,就此去也。”兄弟二人即易便服,私送出城,叮嘱而别。 
  再言天子回到店中,对日清说明,一宿无话。次早写下密旨一道,着店家送往江苏巡抚署中,赏银十两,作为路费,嘱其切勿迟误。店家取了书银,立刻起程而去。天子便命日清收拾行李,投往别店住宿不提。 
  再言现任江苏抚台,姓庄名有慕,系广东番禺县人,是状元出身,历任江苏巡抚。一日在署,忽接得密旨一道,忙排设香案,跪读诏曰: 
    朕来游江南,路经金平府区家庄,遇民张桂芳之妻高氏,携带男女五 
  口,连孕六命,欲投水自尽,凄惨之形,目不忍见。再三询悉,为区仁山 
  翰林诬陷其夫于死罪,威逼此妇发卖烟花,因欲存贞,故而自尽。朕当即 
  面见仁山调处,几为所害。金平府胡涛,狼狈为奸,被朕手刃,幸遇臬臣 
  黄得胜,送朕出城。卿见旨,着即点齐人马,会同该按察司,捉拿区仁山, 
  就地正法,不得有违,钦此。 
  庄大人读罢圣旨,谢了恩,即点齐五千兵马,与中军王彪连夜赶到金平府,扎下行营,令人知会黄得胜。当下黄臬台领了合城文武,来到行营参见。随与各官到店,迎接圣驾,岂知天子已于昨日起程去了。此时各官即会合大军,将区家庄围住。 
  区仁山一闻官兵前来攻打,就知不妙,忙请齐庄内一班亡命之徒,四面紧守。他庄上炮火一应齐备,急切难以攻下,一连围了两日,然他却不敢出来迎敌,唯一味死守。官兵也不能近他,庄大人见他如此坚守,随与臬台商议,分兵四路,自去攻他南路,臬台去攻北路,王彪攻打东路,金平游府施国英攻打西路。四面一同着力攻打,使他首尾不能相顾。果然,至第三日午刻,庄内炮火用完,官兵四面爬墙而入,开了庄门,大队拥进,把那些庄丁杀死无数。区仁山带着死党教师十余人,拼命杀出,正遇王彪的兵马把他围住,一阵乱箭,射死数人,仁山与余匪,身负重伤,尽皆捉获。当下打入庄内,不分老少尽皆捆了,抄出金银数十万,军装器械,不计其数,房屋放火烧了。庄大人即命黄臬台将各要犯分别办理。男子自十五岁以上者,一概就地正法,女子除该犯妻妾儿女外,所有下人及从匪家属,均皆从宽赦免。是日复命,共办男女匪犯五百二十三名,释放妇女小孩七百余名。庄有慕督同文武百官拜折后,即各回衙门。张桂芳及所有被害之人,均当堂释放回家不提。 
  再说天子躲在一间僻静的小客店中,打听得庄巡抚办妥此案,十分欢喜。念张桂芳之妻高氏贞节可嘉,就草诏一道,交日清持往,面给按察使黄得胜见旨,即在抄没区仁山家产内拨钱十万两,赏予高氏,奖其节义。桂芳自得此银之后,居家富厚,兼且乐善好施,后来五子均皆成名,出仕皇家,这且不表。再言日清回店复命,天子随即起程,又往别处游玩不提。 
  且说广东省肇庆府高要县孝悌村有一富翁,姓方名德,表字济亨,娶妻李氏,自少离乡做湖丝生意,历年在南京城内朝阳门大街开设万昌丝绸店,因是老店,人又诚实,童叟无欺,所以生意极为兴旺,家乡有两个儿子,长名孝玉,次名美玉,都已成家立业,掌守田园。方德每年回家一二次,店中所得银两,陆续带回广东,因此家中颇称富厚。现在年近六旬,怕路途遥远,往来辛苦,都叫儿子去做。一日方德偶然在铺闲坐,时将午刻,天变起来,下了一场大雨,风又急,正在吩咐伙计,把店门暂闭,避过风雨再开。忽见一老者挑了一担盐,冒雨走进店来,口中说道:“求各位大掌柜,容老汉避一避雨,免得淋坏这一担盐,感恩非浅。” 
  方德听见他声音是广东人,就动了乡情,又怜他老迈,便忙应道:“不妨。”只管请进来。伙计见东家开口,就不敢阻拦,让他挑了盐进来。老者放下盐,便与各人见礼。方德道:“请坐,请问仁兄,是广东哪一县人,在下也是广东人。”老者恭答道:“原来东翁也是广东人,失敬了,小可是连州连山八排洞里土人,姓苗名显,流落在此,已经十有余年,初时因为友人请来教习拳棒,不数年间,因病失馆。前年老妻去世,又无儿子,只有女儿翠花,今年十六岁,父女相依为命,万分无奈,贩盐度日。幸而老汉有些手段,那些巡查的人,奈何我不得,因此稍可糊口。今日若非东翁见怜,我这一担盐就被雨水冲化了,没有本钱,纵不饿死,也难过活了,实在感激不尽。敢问乡亲高姓大名,哪县人?”方翁就报了自己姓名籍贯,又道:“我开这店,已三十余年,妻儿还在家乡,如果苗兄不弃,得便可常来小店谈谈,彼此既是同乡,如有本钱短少,也可资助一二。我现有银十两,送你做别项生意吧。卖盐一事,究是违禁之物,虽易赚钱,到底不妥,更加见雨就化水,连本多折了,似非良策。” 
  苗显喜出望外,接了银子,千恩万谢说道:“如此输财仗义,世间罕有,不知现在有几位公郎,可在此否?俾得见识为幸!”方德答道:“两个小儿,年中轮流到此,前日已回去了,大的今年二十岁,小的十六岁,都已娶妻室,在府城也开丝绸店,将来苗兄见他们,还望指教一二是幸。”彼此谈谈说说,那雨越下越大。已是申牌时分,店中已安排晚饭,方德就留他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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