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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 作者: 莱蒙特-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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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得花十卢布,你认为这种水能治病吗?”他略带讥讽地问道,一面在屋里踱步,玩着他的那副眼镜。

  “这个工人的病治好了,已经上班一个月了。”

  “值得庆幸,太值得了。可是你没想过他的病是不是不喝埃姆斯水也能治好呢,嗯?”

  “也许能治好,可是得多花一倍时间,还得下乡疗养。”

  “那让他马上下乡嘛。那十个卢布也用不着花,病照样可以治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维索茨基马上问道,一面弹着翻衣领,捻着胡子。

  “首先,我自己就不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治疗办法,我不相信打针吃药,不相信给人的有机体能掺上异物,太费钱了,这很要紧。尤其要说的是,那些东西根本没用!让病人到大自然中去嘛,大自然就是灵丹妙药。我建议你以后给工人治病时,根据这个原则。我关心的是他们的福利,不是我们。”

  “这些话你可以直说,何必转弯抹角呢?”医生气咻咻地说。

  “那我就对你再说一遍,慈善事业这个戏,我们玩不起。”

  “我也得对你说个明白,我不能把病人都推给救苦救难的大自然,我认为协助大自然是绝对必要的,就是花钱也应在所不惜。良心不允许我把病没有治愈的工人赶去上班。你可以另请高明。”

  “哎呀,大夫!你这个人怎么不开通呢!开诚布公,以朋友相待,什么都可以说嘛!你有你的见解,我有我的看法。请坐,请坐,再抽支烟!”斯坦尼斯瓦夫说着便拿走了他的帽子,几乎把他按在椅子上,把一支烟塞在他手里,递来了火柴。

  “维索茨基先生,我女儿和格林斯潘小姐今天会一起回来。我刚接到从亚历山德罗沃发来的电报,希望你去车站接她们。”莎亚念着电报,高兴地插嘴说。

  “小姐们提前了,我听说她们原打算星期天回来的。”

  “没想到吧!因为梅拉想参加特拉文斯卡夫人的命名典礼。”

  “两个疯丫头。”斯坦尼斯瓦夫嘟囔道。

  “好,你去车站吗?”

  “好啊。”

  “那你五点和我一起到车站去。”

  “好。现在我得去诊疗所一趟,马上就来。”

  斯坦尼斯瓦夫陪他到了门口,和他紧紧握手告了别。

  “斯坦尼斯瓦夫,你别麻烦他,他是鲁莎的保护人,鲁莎倾心于他。

  “随她倾心去吧!随她跟他去吧!随她和他一起散心去吧!

  只要她高兴,可是咱们干吗为此贴钱呢!”

  “唉,算啦!算啦!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他们把孩子们送来,我带孩子上车站去,让他们兜兜风,玩一玩。”

  听差郑重地报告了一位斯塔查·斯塔热夫斯基先生来访。客人轻步走进来后,把帽子按在胸前,十分潇洒地鞠了一躬。

  他的一张又长又瘦的没有胡须的脸上,现出了逗人喜欢的笑容,这张脸上缀饰着一些浅黄色的鬓毛,和尤泽夫神父一样。他抬起了一双浅黄色的、象煮熟了似的眼睛,显得十分傲慢;那浅黄色的稀得没有几根的头发紧紧贴在他干瘦的尖脑袋上,象一层隐约可见的青苔一样;他的话音也很微小和含糊不清,听起来很费劲。

  “我是斯塔查·斯塔热夫斯基!亨利克公爵给厂长先生信中谈过。”

  “请坐。噢,对不起!没地方坐,那咱们就站着谈吧。我的邻居亨利克公爵来过信,也当面谈过你……你有何见教?”

  “厂长先生知道,亨利克是我的表弟,我母亲的内侄……”他把话说到半截儿停了,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把帽子紧贴在胸上,一双浅黄色的眼睛看着莎亚。

  “我很高兴……”

  “我的斯塔茹夫庄园在表弟的庄园旁边;那是个金苹果,可是……它在农业经营上经受了好多年的艰难困苦……你知道,美国和我们进行着什么样的竞争吗?……我要插一句,我们家享有斯塔茹夫已经四百年了。”

  “抵押得很久罗!”莎亚咬着指甲嘟囔道,因为客人那吞吞吐吐、慢慢腾腾的话使他很不耐烦。

  斯塔查接着又谈到天灾人祸,谈到他迫不得已在南方住过几年,在这中间还无意插进了有关家庭生活和自己健康状况的细节;他轻轻地踏着两只脚,把手紧按着帽子,不停眨着他那两张没有睫毛的眼皮,频频地点着头。

  “那……你有什么专长,想找什么工作?”斯坦尼斯瓦夫打断了他的话。

  “别插嘴!——他是我儿子。”莎亚对斯塔查作了介绍。斯塔查听了这句批评的话,便以诧异的目光望了望站在窗下的斯坦尼斯瓦夫和霍恩的脸;可是在莎亚的介绍之后,他微微地笑了,表示尊敬地鞠了一躬。

  “就是在加里西亚受的教育,在黑罗沃……”

  “在耶稣会!”斯坦尼斯瓦夫趁着俯身办公桌上取烟的机会,悄悄告诉父亲说。

  “那些学校的课程很多,但都是普通课程……后来我又上了几个系,可是到底我也没有选上一个感兴趣的专业,所以到后来我……”他和和气气地解释了一番,接着便谈他的经济情况,谈他变卖庄园是出于迫不得已,谈他如何找工作,饲养家兔等等。

  “很抱歉,我不能为我亲爱的邻居亨利克公爵效劳,因为我们公司没有适合你的能力、资历情况的工作。会计的职位倒是空着,也要技术员,可是你都不行,因为薪水不多,还要懂得专业知识。要不然你过年再来吧,我们春天要扩建工厂,也许有合适的工作……”

  “那好吧,真可惜……我……我……或者会计的工作……

  厂长先生知道,就要求……熟悉一下会计工作”

  他顿时满脸通红,把话又咽下去了。

  “一年六百卢布,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不行啊,我不能把这样的苦差事让亲爱的邻居亨利克公爵的表哥去干。”莎亚说得很快;可是这个贵族哆哆嗦嗦地把帽子按在胸前,语无伦次地唠叨个没完,一双无神的眼睛表现出惶恐不安,一直在打量着在场的人。莎亚为了尽快打发走他,便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把他送到门口,“你可以到博罗维耶茨基那儿找找机会,他正建在厂,肯定要人……”告别时,莎亚又很客气地提出了这个建议,还冲着他的背影鞠了一躬,以示轻蔑。回到原座位上时,他带讥讽地哈哈大笑了一阵。

  “他干吗不去找他的老师?……他们说不定会在外交部给他找个职位。”斯坦尼斯瓦夫挖苦道。

  “你明白,霍恩先生,我们为什么不雇用象斯塔查·斯塔热夫斯基这样的老爷,而用你,因为我们是民主派。这种公爵的表哥,这种讲派头的破落贵族,如果叫他坐上马车到处巡回展出,倒是合适的人选。可是,进工厂就得干活,这就不一样了。这样的老爷要是在咱们厂里干活,出点什么事,手脚不灵碰了指甲,那欧洲所有的宫庭都要为他大喊大叫了。这种外交上的麻烦事,咱们干吗自找呢?我们喜欢普普通通的工人,不要那些公爵的表哥……”

  又进来了几位阔太太,斯坦尼斯瓦夫见后,迎上了几步,莎亚也站起来了。

  她们是恩德尔曼诺娃和特拉文斯卡,为工人子女办夏令营的事募捐来的。

  恩德尔曼诺娃在描述成千上万名孩子在没有阳光、缺乏新鲜空气的地窑里熬煎受苦方面,具有卓越的才能。

  她使劲地摇晃着搽粉过多的脸庞,正了正手镯,整了整精心梳理的头发;她的两片嘴唇的颜色青得就象走路过多的脚掌一样,嘴里一刻不停地说个没完。

  特拉文斯卡今天特别漂亮、苗条、光艳夺目;她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莎亚壁虎似的眼睛,和他那在办公桌上不耐烦地划来划去、似小木棍一般的手指,然后又看了看霍恩。

  “罗伊查,你的贝列克给穷人捐得多吗?”莎亚没有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他提这两个名字时,表示了憎恶。

  “捐得多,捐得勤,可是人家就是不爱吹嘛!”莎亚的粗暴无礼使她十分生气,便嚷了起来。

  “我就是爱让大家知道我捐什么。好吧,我捐夏令营一百卢布。一百卢布足够给那些孩子买吸不完的新鲜空气了!霍恩先生,从出纳处拿款来,记上账。”

  “您要是能捐点用不着的棉花布头给孩子们做衬衣,我们就感谢不尽了。”特拉文斯卡韵味十足地轻声说。

  “他们乡下用得着什么衬衣呀?在我那庄子上我就见过庄稼人的小孩,差不多不穿衣,也挺健壮的。”

  “克诺尔先生捐了五匹各种颜色的布料。”

  “克诺尔捐五十匹也好,随他的尊便!我捐的不能超过……六匹……噢,不,不能超过五匹白布!斯坦尼斯瓦夫,给仓库主任写个条子,叫他拿四匹来……”他忙叫了一声,感到烦躁了。

  “我们代表穷苦的儿童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用不着谢!我捐一百卢布和四匹白布,可是请你们二位夫人在报上登得醒目点;莎亚门·德尔松给夏令营捐一百卢布和四匹布。我虽不要眩耀自己,可是也得让社会知道,我有一颗善良的心……”

  恩德尔曼诺娃重又说着动听的感谢话。尼娜见霍恩拿钱来了,也转过身来表示欢迎。

  “我今天派人来请过您,现在再一次邀请您明天下午到我们那儿去。您不会忘记吧?”

  “忘不了呀,我一定来,很乐意。”

  夫人们走后,过了片刻,斯坦尼斯瓦夫对霍恩说:

  “你的熟人多漂亮呀!这位特拉文斯卡夫人嘴甜得象蜜糖一样。”

  “那个罗伊查呢,象头搽了粉的母牛。你的聪明要是赶上她说话的本事,那你的财产就会增加两倍。”莎亚一面肯定地说,一面接待一个胖子商人。这商人穿一件腰身打褶的外套,长着一双鞑靼人的刁钻小眼。

  莎亚对他客气得有点出格,把自己的椅子都让给他了,斯坦尼斯瓦夫还给他送来了雪茄,亲自给他点火。

  商人走后,又来了各种各样的贵客。

  霍恩好不容易才熬到头,等最后一个实业家走后,他才得到莎亚的许可,到厂里去。他要赶快去见马利诺夫斯基,了解卓希卡的情况。

  霍恩在一个巨大的纺纱车间里的一架草草修好的机器旁找到了他,整个这座大厅现在由于工作,都在震动。

  纤细的灰尘把机器遮住了,到处弥漫着浅灰色的雾,人和物件在其中只隐约可见,就象魔鬼似的。

  阳光通过玻璃天窗洒下来,晒得工人们挥汗如雨,空气里充满了又热又呛人的熔化了的沥青气味和机油味。

  “从今天起,我就在你们的厂里工作了。”霍恩说。

  “是吗,那好!”阿达姆一面轻声地回答,一面俯身察看一台钳工已经扭上了螺丝钉的机器。他不再说话了,因为工人们正在对这台机器迅速进行装配,上机油,试车,一会儿,又给它套上主传动带,和其他机器一起开动。

  马利诺夫斯基审视了一番机器的运转后,又站了一会儿,看了看机器里抽出的纱线,待检查完毕,才拉着霍恩,通过机器之间的甬道走了。

  “你妹妹呢?今天中午你们见到她了吗?”过了一会儿,霍恩对着马利诺夫斯基的耳朵问道,因为纺纱机的吱吱声、传动带的嘶嘶声、大小轮子转动的低沉的轰隆声,使大厅里嗡嗡一片,十分可怕,说话的声音怎么也听不清楚。

  “没有,没有……没有……”阿达姆感到痛苦地轻声说。

  他们走进一间玻璃小房,从中可以统览整个大厅;它的上面是穿插交错的传动带,下面是笼罩在棉花飞絮之中不停运转着的机器。

  “你怎么啦?“霍恩见阿达姆紧闭着嘴,闷闷不乐地望着车间,便问道。

  “没什么……我会怎么样?”

  他低下头,把脸贴在玻璃上,无意识地望着一个飞速转动着的轮子。这轮子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象一个一尘不染的银盾牌一样。

  “再见。你从工厂直接回家吗?”

  “你知道,她不见了!”阿达姆把脸冲着他,轻声说。

  霍恩依然心平气和,但是他因为要忍住哽噎,他的嘴唇颤抖起来了,一双绿色的逗人喜爱的眼睛也感到发黑。

  “她不见了?”他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是啊。我吃过午饭来到这儿时,看门人给了我钥匙,还说到我这儿来过的那位小姐请他转告我,让我不用找她了;因为是找不到她的。你听见了吗?她到凯斯勒那儿去了,找她情夫去了。让她去吧,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跟我毫无关系,我只是觉得有点难受……有点难受……”他突然中断了话,走了出去,因为有一台机器又停下来了。

  他急忙跑到那台机器前,想掩盖他那不是“一点难受”,而是咬着他的心,或者象利刃一般挖着他的这颗心的无法忍受的痛苦。

  霍恩也跟着去了,可是到了墙脚下,却又不得不停住脚步,因为甬道上有一排手推车,满载着用铁箍箍着的棉花包;

  还有一些棉花象肮脏的雪块一样堆积在梳花机前。

  马利诺夫斯基没来这里,但那可怕的热气和传动带令人烦躁的嘶嘶声却从四面八方涌进了霍恩的耳朵,所以他没有再呆,便出去了。

  可是阿达姆在门口赶上了他,眼泪汪汪细声细气地请求他说:

  “请你别告诉别人。”

  他用一双热乎乎的手握了一下霍恩的手,又回到了机器、传动带和皮带的密林中,想把他的耻辱、痛苦也在这里隐藏起来。

  霍恩想对马利诺夫斯基说句安慰话,可是他却想不出说什么好。他觉得,医治这样的伤痛,时间和沉默是最好的药;这种伤痛只有通过忍耐和流泪才能得到减轻,也只有忍耐和流泪才能把它消灭。

  霍恩在厂院里遇到了维索茨基,他是从工厂医疗所来的。

  “大夫星期天去特拉文斯基家吗?”

  “我有责任去。那是罗兹绝无仅有的一个不搞阴谋的地方。”

  “对,这是唯一一个除了工厂老板外人们都去的沙龙。”

  他们匆匆忙忙分了手,因为莎亚的车已经停在街上事务所的门前。

  莎亚依然在事务所里,和孙女儿们——斯坦尼斯瓦夫的女儿们——一起玩。斯坦尼斯瓦夫则在抓紧写着什么,不时抬起头来,冲小姑娘们笑笑;她们的红头发小脑袋和粉红的小脸偎依在祖父宽阔的胸脯上。

  莎亚挺会玩,把孩子举到头上,吻着他们,不时高兴地笑着,他的壁虎似的红眼睛充满了对孩子的爱抚和欢快。

  “你瞧,大夫,当爷爷有多累呀!”他高兴地冲维索茨基大声说道。

  “孩子真漂亮!”

  “真的吗?我也常这么说嘛!”

  “有点象鲁莎小姐呢!”

  “就是头发象,其实我这些孙女好看多了。”

  “马上走吧,火车八分钟后就到。”

  在窗下彬彬有礼站着的保姆领走小姑娘,他们立即出发了。

  到得还算及时,因为莎亚的美国赛马跑得象风一样快,但挤满了人的火车也同时进站了。

  由于莎亚来到,所有的人立即让开了路,他们脱下头上的礼帽和宽边帽,不说话了,所有的视线都好奇地打量着他穿着灰色长外套的高雅的躯体。他捋着胡须,对熟人点头致意,在自然形成的人的夹道中间缓步走过。他的仪表俨然象一个国王,以爱抚的眼光望着面前急忙闪开的穷人。

  小姑娘们走在他前面,穿得花枝招展,象彩蝶一样。

  维索茨基老远就望见了从头等车厢窗户里伸出头的鲁莎和梅拉,便立即往车厢的小门跑去。

  头一个下车的是鲁莎,用条小链子牵着一只灰毛小猴。那猴子在月台上躬身曲背地跳着,然后又坐了下来。

  “你好吗,鲁莎!你好吗!”莎亚大声叫道。当鲁莎亲吻他时,他用两个手指把她拥在自己胡子下面,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她的脸,十分激动地说:

  “你的脸色挺好!……你已经回来了,好啊!”

  “科科,回来,科科!”鲁莎喊着那只猴子,可是它被人群和喧闹声吓坏了,在乱蹦乱跳,鲁莎只好两手把它抱住。“你等我们呐?……”在他们慢慢通过拥挤的出口时,梅拉轻声问道。

  “我在等小姐……”维索茨基没敢称呼她的名字,”我等你等了两个月之久了……”他轻声说道,为她回来感到极为高兴。

  “我也等了两个月,太久了……太久了……”

  他俩并肩走着,因为挤在人群里,两人的手很容易碰在一起,可是他们没有再说话,得上马车了。

  维索茨基想和他们辞别走掉,因为他一见梅拉,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令人晕眩、非常奇特的内心激动。

  他觉得自己十分幸福。因为高兴,他在看着她时,也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他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因为怕让别人看出来,他想溜走,可是两位小姐不放他走。

  他只好坐在马家的前排座位上,正对着梅拉,凝视着她那从浅色大宽边帽下露出的一缕缕浅灰色的头发和晒成黄金色的脸庞。他充满着火一般的热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以致使她惶惑不安了,因此她便扭过头去,正了正帽子,可正是这种惶惑不安,给她带来了愉快和更大的幸福。当她见到那猴子缠住鲁莎的肩膀,不让人抱走,还挤眉弄眼时,便高兴地哈哈笑了起来。有时候,她的灰色的大眼睛也瞧瞧维索茨基的脸,害怕又高兴地看看别的地方。

  鲁莎接连吻着小姑娘们,抚摸着猴子,说着各种旅途见闻,可是对梅拉和她满面春风的脸却无暇一顾。

  “姑妈不见了!把姑妈丢了!”鲁莎停住了车喊道,到这时候她才发觉陪她们旅行的梅拉的姑妈不见了。

  “得回车站,回去!”莎亚吩咐道。

  “我下车,去把小姐的姑妈找来!”维索茨基机灵地接过话来,庆幸自己有机会溜走,便立即跳下了马车。

  “好吧,那你一定得把姑妈送到家来。”

  “星期天我一定来,小姐们要休息……怕打扰你们大伙……”他解释道,表示请求地望着梅拉。

  “既然你理由充分,那好吧,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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