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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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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财神闻得英洛来意,加意嘲笑了一番,将那行军布阵之事一一提来,英洛是张口接舌,不能作答,唯觉平生从未如此尴尬过。…………………………难堪之际自是要反驳此人,面红耳赤道:“易兄如此逼问在下,可是自家学识渊博?不妨指教小妹一二!”

不过是一句客气话,那人亦不再客气,抬手处小厮端来茶腾腾茶汤,一口 口轻抿下去,竟一路分说,行军布阵,乃至衣甲兵器,步兵骑兵各擅胜场,俱是详细作答。额头之上竟是一个汗珠儿都不生,令一旁汗流浃背的英洛大大受教,算作来此之后的第一堂正式的领军布置之课业。

那人见她不住抹汗,形容甚是狼狈,一张精致小脸上潮红满布,竟是微微一笑,略有嘲意,一时里容色如光影流转,令人见之折服,英洛心内不由无端一跳,讷不能言。

大 捷

是夜,英洛踏踩月色而回,将身体摆成个大字型平摊在床上,盯着帐顶看了许久。

李岚一脚踏进门来,望见她这种样子,掩口而笑。却见那呆躺着的人猛的爬将起来,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李岚,哭丧着脸道:“殿下,小臣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凭血气之勇揽了此战!小臣也知道殿下缘何远着易大公子了,他……他简直太商人了!太奸商了!”

李岚似早有所觉,得意笑道:“本宫很是好奇,你签下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他才肯放了你?”

若非碍着一旁侍立之人,英洛几乎要悲怆的扬天长叹三声了!

她道:“起先,倒也正常,小臣发现此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特别是行军布阵,颇有想法,小臣确也受益非浅!但是后来……”后来是英洛几日之后回想起来的噩梦。

……………………易大公子眼见着成功将眼前傻鸟洗脑,她对自己所讲已经不疑有他,方淡淡然叹道:“其实,想破重甲兵,并非全无可能!”

只见那人已经满面放光,灼灼之色逼视过来,连身子也已离了凳子,急切道:“大公子但讲无妨!”

易财神抿一口热茶,清亮亮眸子看过来,令人不忍拒视,道:“只要训练几百健壮将士,铸造一些挠钩与钩镰枪,将吐蕃军引至一处地势有利之处,破了他的重甲,何愁脱不了困?!”

此语倒是与英洛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二人详细讨论这破甲之兵器,最后易财神招手叫来小侍,奉上纸墨,画将起来,竟是笔法畅意娴熟。英洛在旁只看得目不转睛,总觉他那手指修长,若在后世定是钢琴王子的手,修长娴雅,引人注目。不过片刻,纸上便有两样兵器,一曰挠钩,一曰钩镰枪,教人看了一目了然,清楚明白。

至此英洛对此人深疑尽袪,遂签定了契约,将这铸造挠钩与钩镰枪各五千的生意交予易家来做。

出门之时,多了个心眼,在左近小铺打听一番,直悔的英洛捶胸顿足:居然……每个兵器居然比市价高了半两银子!两者加起来足足多宰了英洛五千两银子!

英洛虽不通此间庶务,但身边随侍之人却知当朝官员俸禄几何。闻得英将军签下此约,尽皆咋然,感叹不已!

换算成银钱,英洛几乎将英田近五年的俸禄给赔尽了!怎不让人恨得牙庠庠?

李岚此时见她颓然,少不得安慰她几句,将自己往日糗事告之。原来有一年黄河泛滥,沿途灾民无数,国库空虚,李岚便鼓吹易小三儿从易家拿出钱财来,救济灾民。易小三儿一时里头脑发热,将身边银钱送了个干净。易财神闻得此言,虽未怪罪自家妹妹,到底将挑唆小三儿之责怪罪到了李岚头上。过段时日必会想法弄些文书来,莫不是行商便利之条件,得政府大开方面之门,逼得李岚来签。

偏李岚竟是入了桃花障般,不为所动,随他支使,“丧权辱国条约”缘于此事。李岚只恨当年,任凭小三儿在她耳边念叨:“殿下喜欢我大哥还不如喜欢我二哥!大哥就是块石头,揣怀里都未必能焐暖!二哥可是真正的风流倜傥,少年俊杰,温柔解语,怜香惜玉……”

小三儿此语虽有描补鬼见愁之嫌,但比较而言,鬼见愁无疑比易财神温柔体贴多了。

此事翻过去两年有余,李岚再次见到那疆场之上纵横九州横扫六合的周峥,感知世间杰出的别样男子屡屡皆是。易财神的笑容虽极为亲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堪破此节,方才终于出了这桃花障,将易财神丢在脑后。

英洛此次领教了易财神厉害之处,回头不免深思一番,此人通晓百事,却是为了各行各业之中潜在的利益。比如战争一途,他虽无意做将军,却有志于大发国难财,足见其人心性城府无一不是奸商潜质!然又实在欣赏他对战争局势的分析,每日里除了督造武器,与诸将制定训练兵士之进度,不得不满腹怨念的去找他商议,回头再与李岚等人制定破敌之策。

某一日在易财神闲暇的间隙,英洛曾戏问道:“大公子如此鼎力相助,不知将来可是惦着圣上封赏?”

此人颜色不变,浑然不觉,反问道:“莫非英将军觉得这五千两的学费太过便宜?还不能定下心来学习?”

英洛几乎要气得当场拂袖而去。……………………………这个人,宰人原来是成心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想及那五千两不在军费之列的银子,强捺下这口恶气,发恨跟他学习。

一月之后,甘州城外的沙枣树挂着青绿色的沙枣早已转成了红褐色。矮拙的沙枣树之上是焦裂的树皮,好似挂了一层霜样的青绿色叶子,这是西北特有的极度耐旱的树种。瞎木征将红褐色的沙枣一颗颗抛入口中,然后将那褐色的核随口吐得远了,见那城头之上飘动的旌旗,亦沾染了仓惶的颜色。偏偏城头那笔挺的黑色身影,不能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实在可恨!

此一月,瞎木征发动大大小小不下于十几次的攻城,都被里面的人拼死守住了。甘州城墙之上早已被鲜血浇透,分不清哪是吐蕃人的血哪是汉人的血,相溶一处了。

甘州地处西北腹地,据瞎木征所得情报,城中存粮早已尽绝,却不知这些人是如何活了下来的?

正欲再次下令发动攻城之势时,忽听得灵州一路传令兵急行前来报:“屈忽将军大败,现已回撤!”

瞎木征闻言,无论如何不肯相信,等那传令兵详细解说之后,焦燥之心大起,恨不能立时攻下甘州。

原来当日大周兵士得了挠钩与钩镰枪,苦练半月,排兵布阵,大开城门,竟是迎兵接战了!

屈忽苦守月余,未有战果,一时按捺不住,被灵州军中将军袁光庭引至灵州东马鞍山附近,全面伏击,重创铁甲兵。

英洛当日扮个护卫,跟在袁光庭背后迎敌。袁光庭已知这位英将军乃四品武官,且是周峥之妻主,如何敢让她在战场之上涉险?上得战场之时,竟是拼死护卫英洛,底下众将军皆是不解,不知袁将军为何要护卫这不起眼的小小侍卫?

得夏友妙术,英洛自是易了个普通护卫的面孔,皮肤褐紫,偏两颊有两团红脸蛋,正是西北戈壁之上最平常不过的样子,唯余一双眸子,异常璀璨。

这场大捷说起来,却是仰仗易大公子多多提点,方有今日战果。

英洛虽恨此人赚起钱来六亲不认,着实狠了点,但不得不佩服此人头脑之清明,运筹帷幄,不在周峥之下。

众人清点战场之际,英洛纵马而回,一身血衣闯进了易府。易府诸人虽认得英洛,但如何认识面前这鲜血狼籍的少年?

不等英洛下马,便被团团围住,双方短兵相接,近乎要打起来,却听得易财神身边一位随身侍位匆匆走了出来,大喝停手!

英洛趁势下了马,大步流星而来。旁边众人不由让开条道来,容她径自去了。却知她进得府来,熟门熟路, 也不管吓倒了院中一众侍婢,掀了竹帘进屋,一身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灵州易府后院一时里兵荒马乱,易大公子出门喝止的那位侍卫见此光景,不由苦笑:如此无法无天之辈,家主也容得她在此撒野?!

那位易家家主,气定神闲,正一笔一画,将一幅横幅书写,那身带煞气女子进去之后,笔尖都不曾颤得一颤,目光不曾轻转,只专注笔下。耳边只闻得那女子清越之声,道:“今日洛初尝大捷,实拜先生所赐,洛特来致谢!”

眼角抬处,只见那女子恭恭敬敬致得一礼,竟是将腰弯成一个角,郑而重之鞠了一躬,从未见过的礼节,却让他从中体察出了诚意。

直起身子之时,却听她再道:“不过,易兄,你与小妹作得这笔好买卖,小妹一定铭记不忘!”说罢,也不再听他答言,竟是长笑掀帘而去,惊得院中诸人面面相窥。

他不由掷了笔,铭记不忘么?

长叹一声,颇为懊恼道:“来人,净手!”长长的横幅之上,笔走蛇龙,写着一句话: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只为斩楼兰。

兰字末笔,歪歪斜斜,正是一败笔,破了通篇雄浑气势。让人读至此字,不由揣想,书写之人此时怕是正心神不稳,后笔难以为继,方才有此败笔。

瞎木征闻得此讯,怒急攻心,下令加紧攻城,只怕大周军队千里援驰,不日便到,数月蓄谋,败于一旦。

屈忽既败,不免走投瞎木征,向西而去。英洛出得易府,不曾停得一刻,翻身上马,领三万余人,星夜兼驰,向着甘州而去。

破得灵州之围之后,她已得探子来报,甘凉二州怕是早已粮绝,危在旦夕。城破之日,为时不远矣。

李岚自是领兵三万,向着凉州进发。二人兵分两路,只望不日收复河陇,以雪前耻。

复 见

瞎木征攻城之际,周峥已经两日夜未眠。放眼看去,金秋的甘州,城内外完全是两番光景。城外秋稼丰硕,收获的日子近在眼前,城内枯树灰屋,由于断粮日久,每一颗树的叶子跟皮都已经被扒光,露出□的树干,城内一切可食的东西都已被瓜分完毕,大街上到处是东倒西歪的饥民饿殍。甚至城内的高门大户,也已在半月前被暴民冲进门去,抢得可食的东西充饥,而转眼沦落成城中贫民的模样。虽守着金银珠宝,然,当此际,米价贵比珠玉,也已经是有价无市。

吐蕃军来势汹汹,架起十几架云梯,拼命攀爬。大周军一波波箭雨仍不能阻挡他们的攻势。瞎目征亲自督战,若有士兵退缩者,身边侍卫上前,便会一刀结果其性命。其余士兵见之,无不胆寒,只有更加死命攀爬。

甘州城四面城墙,形如孤城。城内八千余守兵,连月来作战,已剩不足四千人,都被派往四面城门守城。此际浴血奋战,概因人手不够,吐蕃军攻得一个晚上,竟给攻上城来。

夜色将晓之际,首拨攻进城来的吐蕃军激战中打开城门,将瞎木征十万大军放进城来。却说瞎木征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一路前往凉州,一路前往灵州。沿途所遇州府,尽皆沦陷,吐蕃军自会派兵驻守。此次屈忽大败,沿途十万大军,所折七八万,余者不过二三万。凉州一路,还未传来消息,自是不知胜算如何。但瞎木征这一路却是死守甘州,只为取下周峥首级,震慑天朝。

这十万大军虽有所折,不过一二万左右,冲进城来,一路拼杀,竟是沙州屠城的架势。大周军虽已断粮日久,皆面有菜色,然此次城之危难之际,只有拼死血战了。周峥在城楼之上看得清楚,这些吐蕃军进得城来,到处烧杀抢掠,纵火血洗,街市间那些无辜平民,在昏昏沉沉的饥饿之中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皆做了刀下之鬼。一时之间,甘州城火光冲天,周峥胸臆之中悲愤之气抑止不住,长枪所过之处,宛若游龙闪电,枪头寒光所指,鬼哭狼嚎,将阻挡之人毙于枪下,不计其数者众。

瞎木征在城下看得明白,一身黑甲的年轻将军,犹如修罗暗鬼,将身边涌上的吐蕃军士挑过,那人便肠穿肚烂,血洗红缨。他却似马踏连营,万将丛中过如无人之境,端的神勇。

后面涌上的吐蕃兵尽皆心惊胆寒,碍着瞎木征身旁一众护卫的刀光,也只是闭起眼睛上前送死!更有聪明的,早早一步冲进城中,以砍杀平民为要事,离周峥远远的,以保小命!

鏖战之际,周峥身旁将士不断倒下,只余他身周之地,尸积如小山,刀枪不入,水泼不进,一把银枪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吐蕃军皆畏缩不前,你推我搡。

英洛一路急驰,所遇吐蕃军残部,皆是拼力一战,将这些游勇之军立毙陌刀之下。随从军士见领军之人虽是美貌绝伦,但心狠手辣,激起了奋勇之心,一路之上倒也顺利。她脸上那紫褐面皮出得城门之际便被揭下,是以现下是本来面目。

这日将到陇西之地,在黄河边短期休整。英洛下得马来,却见将士中间有一人越众而出,奉上一个白色薄胎小瓷瓶,此人面目极为平常,但星目璀璨,见之难忘,不是夏友却是哪个?

她接过那瓷瓶,打开塞子,便有幽香沁人心脾,张口饮下半瓶,只觉疲劳尽消。将瓶子揣进怀中,问道:“衡,你怎么跟来了?”

那张陌生的面孔之上,星眸流泻笑意,静静道:“我说过,会陪着你,不论去哪里!”

英洛上前一步,很快握了一下那双手,轻声道:“自己多加小心!”径自去河边洗把脸,下令赶路。

知道那人就在身后,三万大军之中,无论他藏在哪一处,总会关注着自己,安心了不少。

第二日晚,三万大军方才到达甘州。

甘州城楼之上,一人拄长枪而站,身形笔挺,黑甲被鲜血浸透,面色惨白,只有一双凤目,露出寒光,如夜色之下的孤狼,悲怆而壮美。

他的对面,正是瞎木征,平地之上流星锤多有不便,他亦是一把长枪,身上虽有多处伤痕,只因不在致命之处,倒是精神很足,嘴角轻抿,露出残忍血腥的笑容,道:“周将军,今日本王便要取了你的战魂,以慰我吐蕃三军!闻得你有一位美貌妻主,可惜不能相守,很快便要生死相隔了!不如等你走后,我与大周女帝和谈,将你那妻主讨了来做本王的小妾如何?”

周峥极力将飘忽的不受控制的眼神凝在一处,轻喘一口气,感觉腰间的伤口鲜血正汩汩而流,全身越来越冷,手指轻颤,几乎要连长枪都要握不住了,却尽力吐出两个字:“休想!”金色晚霞将西天铺染成绚丽之色,亦将周峥面上洒上一层金色细辉。

瞎木征见着周峥露了败势,对此人能与自己拼杀一天而未毙命,不由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对旁边小心守护自己的护卫道:“本王闻得甘州城断粮已久,不如等周将军身亡之后,你二人剖开他的肚子看看,他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是铁打的?”随意指指两位侍卫。

那两侍卫听令,目露噬血光芒,盯着周峥的眼神直如盯着一具死物。

周峥面上浮上冷笑,使力将长枪握紧,目注天际,那里,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的离去而伤心流泪吗?

大周失一周峥容易,但她心中呢?亦如旁人一般容易么?

可惜,这些话,终于没有机会问出口了!→文¤人··书·¤·屋←

眼神渐渐迷濛,听觉似乎出现了偏差,耳内竟听得远处有马蹄声声,吐蕃大军早已进城一天,哪还会有如此声势浩大的马蹄声呢?

不远处对峙的瞎目征忽的笑容凝住,目注天际……………………………那里,正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领头的女子银甲生寒,手握陌刀,不过片刻,已近眼前,身后旗兵手执大旗,上书斗大的一“英”字。

更近了,看得清那女子的容颜,竟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从未见过的绮丽娇艳。但她眉眼之间却是戾气横生,竟不能将这份娇艳抹煞,更添英美。

城门之下吐蕃守军顿时目瞪口呆,瞎木征回神之际,下令关闭城门,却为时已晚,那女子陌刀劈下,当头将一吐蕃军斩为两半,溅了旁边一军士一头一脸的血,那人刚刚抬手,欲将脸上血迹抹下,却已身首异处,双目大睁,到死都不知这杀神是谁。

天色已墨,甘州城内火光冲天。城内民居早已化作一片火海,烧了整整一天,大火还未熄灭。空气中传来焦臭的毛发尸身烧灼的气息,令人闻之作呕。一身银甲的女子,一步步走上城楼来,沿路所遇的吐蕃军士试图阻止,皆被她俐落的一刀结果了性命,甚至不用身后紧跟着的年轻男子出手。

如果不是此女来历不明,瞎木征当真要赞赏她的刀法了,出刀诡异,干净俐落,被杀者往往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便已身赴黄泉。

出兵之际,他早已探听清楚大周有名的将军,这女子亦非无名无姓,为何他却从不知晓?………………………等等,姓英?他隐约记得,这平狄将军的妻主便是姓英,传说中是个小毛丫头,无甚大的本事,空有一幅好皮囊罢了。搜肠刮肚,将这女子思量一番。

那边正自昏沉的周峥极力的将凤眸睁大,犹不能置信这一步步浴血而来的女子………………………莫非,是他临死之前眼花?

手中长枪当啷倒地,他缓缓的笑了,老天究竟待他不薄,竟能让他在离去之前看见洛洛?!不管了,就当是作梦吧?也算得上是美梦了,虽然离真实的境况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到底,她在他眼前出现了!

“洛洛…………………”他伸出手去,身体缓缓倒下,全身已无一丝力气,只觉温暖渐去,双眸疲惫,再难睁开。

女子急奔而来,手中陌刀亦同时脱手,似是不能相信面前正缓缓倒下的男子便是平狄将军,那铁骨铮铮的男儿汉!

然而这黑色的染血衣甲在英府新房之内空置了半年,她如何不认得?衣甲之内的那人,双腮深陷,神色憔悴如斯,唯余一双凤眸,虽神色恍惚,但已浸染温柔之波,正款款望来。

她将男子欲跌落至地下的身体接住,只因那人身形高大,不堪重负,两人齐齐跌倒。女子身后跟随的男子黯然收手,只在一旁观望。二人身后的大周军士,亦沉默望着这一幕,似无意与吐蕃军交手。

瞎木征呆望着他二人,只见那女子在这城楼青砖之上坐定,恍若坐在绣金椅垫之上,浑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将周峥染血头盔取下,放于一旁。

所有人都见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大周那血色修罗一般的平狄将军,正乖顺靠坐在她怀中,目光痴痴粘在她脸上,强撑着抬起手,抚过那如玉娇颜,轻轻呢喃:“洛洛……洛洛……”

忽见他面上浮上可疑的一层潮红,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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