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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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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大感兴趣,注目一双儿女,将手中帖子扔过一边去了。心内早已开始盘算,拼着自己这张老脸,万望陛下卖些薄面,别一纸圣旨将峥儿拘进了深宫作怨夫,他的峥儿,该当是叱咤疆场,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大好男儿。不拘是哪一家官家小姐,但凡是他中意的,他必会舍下老脸去为儿求娶了家来作新妇,也比嫁进宫的强百倍。

周清瑶忍无可忍道:“爹爹既然想知道,那女儿便告诉您。那女子便是礼部尚书府上大小姐名唤英洛的,最是顽劣不堪,现下在女儿手下当个六品给事中,不成器候。女儿让她去牢中看个犯人,她却将那犯人给扒了个精光,不知廉耻!甚直在衙中端着杯茶四处走动,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大失体统,这种人,爹爹也要让哥哥娶进府吗?”她提起那人,一脸冷漠不屑。

岂料周丛却道:“瑶儿好不公平!原来那女子便是巧计撬开重囚口的六品小官啊?你们刑部倒是一众大好人才,将个重犯的口都撬不开。那桩案子本来是一州知府的贪墨案,且那知府好大狗胆,胆敢与悍匪勾结作下许多杀孽再着无辜之人去顶替。本来快要死无对证了,亏了这英小姐的巧计。听说这位知府还跟一位皇女有牵扯,竟不用三司会审,那悍匪便招供画押了。那匪人听说一向铁口钢牙,不肯招供,这会儿可不是英小姐的功劳么?”

周清瑶面上不掩怒色,道:“爹爹不知,那人是误打误撞,才会办成这件案子,但这种人,不知廉耻二字,怎能入我周府大门?”

周峥苦笑道:“妹妹可知,她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上过战场的人在危难关头岂会顾忌男女之防,命都没了,要男女大防作什么?况且______我听说这事是妹妹为难她在先。好好的一个给事中,又不是狱卒,何来跑去看一个重犯之说?”

左相恍然大悟道:“原来这英小姐便是苦追我儿到边疆的那位女子啊!其心可嘉,其心可嘉!”他是听得流言日久,因着这流言的主角是自家儿子,说起的同僚也便不肯提名倒姓,只模糊一提便作罢,个中原因,他并不知。

“不如,挑个好日子,爹爹去拜访下英尚书吧?峥儿以为如何?”见一双儿女皆不作声望住了他。儿子是一脸压不住的喜色,女儿则是愤愤之色,左手捏得死紧,手上青筋迭起,玉面涨红。嗯,很久没看见这冰雕般的女儿生气的样子了,还是生起气来更漂亮一点。

左相长叹:女儿这副冰雕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给纳的那两房小爷如何受得住?

左相周丛行事,历来雷厉风行,这是多年争战生涯的结果。突厥骑兵以速度见长,善袭,但在他驻守边疆的三十年间,大周骑兵亦习得彼之长处,两方抗衡。此时提起儿子的婚事,他便沿袭以往的行事风格,当日便拜访了礼部尚书英田。

左相前脚出门,最近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狄将军周峥也出了门。旁人不晓得,他的贴身小厮文英却知道,自家主子去一品楼见英府大小姐了。昨日自己亲自跑了去递贴子,正逢英小姐办完公事回府,英府门口站着的一位青衫公子接了贴子,神色淡淡将他遣回来,方牵着她的手进了府。

行走之间,不避人言。

那是什么情状?他看在眼里,却没胆告诉自家少将军。任是他英府大小姐谪仙下凡,若是一颗心里没有挂着将军,便配他不起!

瞧着这几日少将军被亲事烦缠的厉害,他唯有忍了下来。

少将军出门不过一刻,大小姐便过来寻自家兄长,文英爱主心切,竹筒倒豆子,将少将军的去向及因果解说了一遍,看大小姐一向清淡的气色同他一样涌起了愤慨之色,拂袖离去,方作罢。

至于结果如何,那不是他一个仆人小厮能左右得了的!

这一日英洛也过得颇为忐忑。前一日夏友接了左相府的帖子,神情淡淡,却骤然间与她疏离了几分。平日里两人必会赏花论草,互相取笑一番,此番他不说不笑,安安静静闷在药房里,倒让她心里不安起来。

第二日她扬着手中帖子站在药房前几经踌躇,受了林方老大几个白眼,才走了进去。站立良久,只招来一句话:“你爱去见将军便去见,杵在这里做什么?”

英洛懊恼之际,还要陪笑道:“我与周将军毕竟是上下级的关系,也曾患难与共过,这几日街上流言纷纷,衡哥哥也是知道的,何苦拿话来堵我?将军他约我,怕是有什么事吧?”

那头埋在药草堆里的人头都不抬,冷冷丢过来句:“将军为婚事烦恼,英大小姐如何为他解忧?”

英洛辩道:“或者是别事也未可知。将军的婚事_______至于他的婚事,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不忍见他被拘进宫中过得笼中鸟的生活罢了……”

她待要再说,那边厢却已经打断道:“既是不忍让他做那笼中鸟,何不将他三书六礼白马金鞍的迎进尚书府?”

英洛心道坏了,这次火发的很严重。果然这个男人气量极是狭小的。她虽未谈过情爱,一向知道这爱慕极深的人眼里是容不得半粒砂子的,这个人虽然嘴巴坏,心肠却也不是顶好的,让他伤了心,回头找起后帐来,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当下只得俯身相劝,柔声道:“衡哥哥这是说得哪里话?天下男子婚事不如意的多了,难不成都要我搬进尚书府来?无论别人如何,我总挂记着衡哥哥开不开心,旁人都是不相干的!”

“不相干?!”埋头在药草里的男子终于抬起了头,虽是冷冷一笑,但柔光暗显,已是戾气袪尽了,柔和道:“你既接着了将军的帖子,巴巴的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还是按着时辰去赴约?”

英洛察颜观色道:“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

那人却大大的冷笑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道:“你几时怕过我不高兴了?”不耐烦挥挥手犹如赶苍蝇般道:“早点去吧,别让周将军等急了!”说罢不再理她,将头埋进了药草间,只细细的捡拾药草。

良久,听得脚步声远去,他才抬起头,自失一笑。两颊晕红,眼神惆怅。

相 助

英洛自入得一品楼,自有小二引得她至雅间。周峥今日着银袍玉冠,凤眸清漾,极是清贵,不知者决不会想到他便是千里驰骋,从修罗场中拼出来的那位战神,只会以为是京中哪位文雅的世家公子,诗酒场上的英豪。桌上早已点好了佳肴三四碟,见她进来,那侍者更不住阶将一盘盘美味端上来,更有甘醇佳酿相佐。

她自是不会客气,这两日胃口欠佳,此际早将一切抛诸脑后,放口大吃。她将桌上美味吃得七七八八,方抹抹嘴道:“将军今日请下官来,难道便是让下官打打牙祭的么?”

自从两人携手逃离突厥,之后时日渐长,二人却是再也没有机会独自相对。眼下他幽深的目光凝望过来,忽尔微微一笑,却问了一句极不相干的话:“一品楼的菜肴如何?”

英洛一呆,答道:“自然是极好的!”

他面上忽涌上欢喜之色,道:“当初我们逃命之时,有一日你对着烤熟的兔肉难以下咽,我记得当日曾向你许过一愿,在回京之日让你尝遍一品楼的美味!”

英洛凝神细想,似乎是有那么一日,山中寒冷,兔肉无盐,粗砺如抹布难以下咽。他当时是说过一句,但自己那时怎知一品楼是个什么地方,只是敷衍他随口应了一句。

那么久远的事情,已经过了几个月,他却记得____面上不由涌上关怀之色,道:“我近日听闻将军许多传闻,将军……将军当真会嫁进皇女府吗?”这本是她心中近日所想,不想刚刚被他言语所惑,竟不小心问了出来,一时里后悔的几乎要咬了舌头。

那人目中光芒敛尽,道:“你情愿看见我嫁进皇女府吗?”

“当然不!”英洛听见自己清婉的声音坚定道。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他面上再次涌上一丝喜意,竟将平日那冷淡殊少笑意的面孔映得极是清俊,凤眼光华流转,她便如初次在突厥醒来之时,看得呆住。

她还没来得及将不愿他嫁进皇女府的理由道出,便见得隔桌而坐的人站了起来,径自走过来,在她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来,将她的小手握定在那温暖干燥的大手里,道:“那么,我们便来谈谈我们的亲事罢!”

英洛一时里差点将下巴给惊下来,结结巴巴道:“我与将军何时___何时曾有婚约?”如果有,天可怜见,那也是此身体原主人的烂帐了,可叹自己怎么收完一宗还有一宗呢?府中那脾气古怪的少年若是知道此时二人正“促膝相谈亲事”,怕是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啦,想及此,英洛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凤眸一黯,往日那傲骨峥峥的年青将军毫不迟疑将手放在她肩上,双目犹要望定,缓缓道:“当日我二人携手共患难,周某可曾相弃?”

英洛不由摇摇头,实话说来,当日自己若不是得他相救,携手逃离,此刻早不知会成为哪里的一缕孤魂了,细究此事,终是他有恩于她。

“今日我遭皇家迫婚,英小姐可是怕那皇族,不肯伸出援手来?生生要将周某推进皇家那樊笼之内?”肩上不断传来压力,那人沉痛的声音就在耳边,触目之间是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凤眸之内的痛色直让英洛心内生起愧悔之心,这人____这样的男儿,她实是不忍见他如此形状。

“我只是一介小小六品官吏,如何能帮得上将军?”她望定了他,疑惑道。

他喜悦的面容近在咫尺,那凤眸里立时波光潋滟,呼吸之间便有男子如松柏般清香的气息拂过,暖暖而笑道:“我还缺一位拙荆,只要洛洛与我成了亲,那些不相干的人便奈何不得了!”

英洛脑中嗡一声,才明白了,两世为人,这是第一遭儿被人求亲______正常点的情绪是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呢?若是原来的英洛,怕是早已经欢呼一声,喜泪兜面了吧?但自己,这刻无论如何是喜不起来的,且不说别的,面前的这位若是给弄回尚书府去,自己怕是会被家中那只河东狮给收拾的很惨吧?再者,左相府中那冷冰冰的瑶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左相是没见过,她的那位上司这次更会有理有据,慢慢收拾她了?更遑论二位皇女,及皇女背后的支持者,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万一被女帝不喜,九族灭了都有可能!

然而,眼前之人那热切的眼神,犹如自己是最后一根浮木般紧紧抓着她,肩上那双手惯执刀戟,此刻便是刻意减轻力量,亦是将她肩上捏得生疼,容不得她退缩。

她敛神收思,目光清明的望回去,道一声:“好!”

这样疯狂的事情,不曾全盘计较利益得失,大概,在杀手英落的世界里,还未曾有过吧?然而她到底定力不足,即使目光清明,头脑未必清醒,在军营里待得日久,将那些儿郎们的血性浸染十足,一时里头脑发热答应了下来。

然后,自己就跌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耳内只听得擂鼓般的心跳声,不能停息。不知怎的,自己的心跳竟也随着那急迫的心跳加快了速度。

英洛自问对这位英明神武的将军并无一点绮念,然则此时情状,确实需要自己来描补描补。于是乎,在用尽气力挣扎了一番之后,终于从那温暖的怀抱挣脱出来,也顾不得他诧异发青的脸色,将目光虚虚搭在门口,方道:“往日我欠着将军一份天大的恩情,无论如何,我都会还了这份恩情。但将军与我并无儿女私情,谈婚论嫁,本亦不该,”觑着他的神色已经不悦,咬咬牙,却将下面的话一并捅出:“婚姻之事,本该男女相悦,方能琴瑟和谐,我自问配不起将军,然今日皇家渐逼,将军生性豁达,寻常拘束不得,我也不忍将军生受此横枷,生生被锁进宫中一辈子不得欢颜,我二人便假成亲,将此事糊弄一二。明日我便求爹爹上左相府去提亲,三书六礼,依足了礼数将将军迎进尚书府,万望将军莫弃尚书府简陋!他日若将军遇着可心可意的女子,将军大可求去,我定不会以此婚约为枷,囚得将军展翅。”

将这串长长的话将完,她便端起桌上放凉的茶水,一口饮尽了,回头注视他,便见他脸色苍白,凤眸里暗潮汹涌,幽深难测,只将她望住,半晌方道:“你同我______当真半点儿女私情也无?”

英洛在刹那产生一种错觉,那便是这位平狄将军对自己用情至深,自己的话仿若重击将他击杀的体无完肤,是以表情才这么痛苦!然而转念一想,又为自己这种念头感到好笑,据自己得来的情报,这位周将军年少英伟,对英洛这种纨绔深恶痛觉,是以敬尔远之。倒是自己这位前身,对这位将军念兹在兹,无时或忘。

但自己_____当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当然!”

却见他的脸色刹时血色全无。她还要关切的望住,多一句嘴:“将军莫非身体不适?”

在那殷切的目光里,他犹如作梦般的想起旧日时光,虽然换了时光容颜,但那水漾清澈眸子里的关切之色不假,她曾娇娇笑道:“峥哥哥……”语声轻喃,被自己蔑弃太过娘腔。

那时候他冷着脸推开了她,道:“……这是军营,哪来的哥哥弟弟,只有上下之分,而无亲疏之别,以后若还是破了此例,什么哥哥弟弟的混叫,别怪本将军依军法论处!”

他如何知道,莽小子确是女娇娥?

然而,幸好____幸好还来得及!

此际站在面前的她,无论真情假意,皆是过往,她既答应了二人的亲事,管他真假,他保管将假成亲也变成真成亲,真的决不会变成假的!想至此节,心胸顿时一宽,面色好转,便见得她面上大有放心之色,心道:至少,她还是关心他的!

华阳公子

这一日在将要离开一品楼之时,英洛见到了传闻中的。

京中之人都晓得,当日太女择夫,皇太夫与皇夫皆属意于华春之长女华飞之子,六品振威尉华彻。华飞官拜三品,任太女詹事,虽是庶出,然右相之长女,旁人谁敢小瞧?她的长子更是长得风神秀骨,标致异常,从小便是内定的皇女夫,将来的第三代华皇夫。

然月下老人牵线之际,大概是不小心打了个瞌睡,愣是将这根线不小心缠上了华阳,便将这内定的未来皇夫给刷了下来。

华彻那时还不是六品振威校尉,标准的闺阁良家子,书读了万卷,却无甚阅历,皆是纸上谈兵。当日太女选夫,一道圣旨降下,各家男儿便都在家下仆佣的服侍之下进了皇宫。岂料考才艺之时,半路杀出来一匹黑马,便是这位华阳公子。

华阳公子一曲长相思引得太女驻足,再观其形貌,生生将那刻板华贵的华彻给比了下去。

自小华彻便是给按照皇夫标准来教导的,行坐有度,大方谦和,宫中礼节一板一眼,绝不会出错,便是标准的皇夫典范,但华春一家无论如何都没教过这位高贵尔雅的公子如何讨女人喜欢。

华阳公子一曲名动京华,引得皇女降下凤恩,执意要立为皇夫,怎奈皇太夫坚决不同意,更兼着他门第不高,便作了侧夫,是谓华侧夫。

但一个华家,怎可有两位华姓皇夫?

女帝一时里犯了难,便将那原本会抬进宫的华彻给封了个六品振威校尉,以示安慰。

此种结局,原是皆大欢喜。

传闻中的华彻公子,自此流连风月,端得是脱胎换骨,将那从前在女子面前脸红的毛病一并捐弃,日常行止,再不见君子之端方,整日醉生梦死,满楼红袖招。

托苏陌阳的福,英洛养伤期间华彻倒是去过尚书府探望。往年几人荒唐之际,这位华彻公子和英洛恰是个起头儿的,若是出了祸事,自有相府兜着揽着,这帮公子更是行止无度,惹出不少风流之事。

自华彻待选太女夫落选,右相府人对他心怀歉意,但一意由着他的性情行事,自此他竟是将过往全抛,姿意随心。但凡他在外惹出什么祸事,不用他多话,便有人悄悄儿的善了后。

华彻初见英洛,便爽朗笑道:“往常见你恁多鬼主意,自打进了军营,哥哥倒是寂寞了许多,这挑事的少了一个事儿也便少了。听得兄弟回京,我还在心里琢磨着,挑个好日子,去玉满楼给你接接风,咱们接茬把这日子混下去,哪知道……”

他一脸复杂将她看了个遍,“总是相交一场,罢罢罢,也甭管是兄弟还是小妹,以后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但凡哥哥能帮得上的,便到相府吱一声儿,哥哥定为你搭把手!”

英洛笑盈盈将他看定,心内喜他这份爽朗,特意将手伸出,“既是华大哥还当我是兄弟,那便握个手吧!”

那人犹豫之后,试着伸出手去,被她伸手握牢,手中用力一握,便放了开来。

忽尔便是春风过境,他面上泛起笑意,竟似个单纯的大孩子般,露出满口白牙,耀人眼目。

胜者为王败者寇。

眨眼之间六年时间已过,那位深宫的华侧夫原是华春堂弟之孙,银青光禄大夫华源之子,门第不够,既是不够格作正夫,然太女侧夫也不止一位,渐渐的京中关于他的消息也少了,只道他与太女生得一子,现年五岁,名秋。至于二人婚后是否鰜鲽情深,外人却并不知晓。

今日英洛在一品楼相见,真正给吓了老大一跳。

这位华阳公子虽衣着华贵,但病骨支离,容色见倦,竟是不能同那爽朗一笑由自洒脱耀眼的华彻相比了。

由不得英洛不感叹:成王败寇也不过是一时之言,当不得一世。

眼下,这位华阳公子遣开从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一品楼的雅间,当朝太女侧夫,若是女帝百年之后,这位侧夫便也是位贵君了,都是他们见之跪拜口呼千岁的主儿,这会儿反着来,这位未来千岁一跪,她二人当下几乎要面无人色了。

还是周峥惯见风浪,双手将他擎起,扶在椅上坐下,半是恼怒道:“华侧夫如此大礼,不是折辱臣下么?此事若被太女殿下知道,臣下纵是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岂知那位六年前太女选夫之时大出风头的华阳公子,此际拽着周峥衣袖哀哀泣求:“阳与周大哥一别经年,今日下跪,别无所求,乃是为了我的秋儿。”

周峥剑眉微拧,表情冷淡道:“当日某也曾劝过侧夫,但侧夫执意选择此路,今日又做出此态,不知何意?”

一旁英洛困惑不解:“侧夫此言怪矣!将军与秋殿下有何干系?”

华阳公子气喘吁吁:“他若为太女正夫,自然跟秋儿有干系,那时他便是秋儿嫡亲的父亲!”

英洛恍然大悟,这位华阳公子看来是位公关能手,听得太女欲娶周峥,便先一步来拜见,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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