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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留言 作者:陆幼青-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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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俗。

  心里十分明白这是病态的一‘种,便有意地不再上纲上线,去想自己如何的苦了,当年是笑对美食,现在是笑对美食的回忆而已。

  现在,我十分明白,人生在世你享受的种种乐趣是带不走的,就像你去溜冰一样,买了票,借了鞋,你就可以尽情地玩了,但玩“完”的时候,在出口处,你得把借的鞋还掉,只带着你的回忆走人。

  美食的乐趣如此,其他的也是如此。 
  
  
嗜好
 
  2000年8月26日 天气:阵雨
  看着自己布置好的写作现场,忍不住笑了:
  一台最新的IBM笔记本、和一个专为把它架起来放在沙发上的架子、制氧机、消肿的冷敷毛巾、两种不同的茶,解渴和保健的、零食若干种、止痛药、还有就是我的中华烟和烟缸了。

  这排场比开始写作日记的时候阔多了,也是需要一样增添一样,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新的东西加入,即使有,怕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想当年写点什么,一杯茶,一枝烟而已,没这些东西的。
  其实,我这人多爱好而少嗜好,尤其是可称作不良嗜好的,唯烟而已,好烟。
  每次看医生,或被医生看见手中的烟,或被医生发现口袋里红色的烟盒,总是先听医生的惊讶:“你还抽烟?”,继而沉默,让你听一段潜台词:“抽吧抽吧,不抽又怎么样呢?都这样了,想抽就来一支”

  现在,我知道,戒不掉的,伴你终生的爱好是“嗜好”。

  很小就尝过烟的滋味,二十年的烟民做下来,烟量也并没有见涨,只是每天半包的量,可就是戒不掉,哪怕面对着死亡的威胁。
  我小时候,烟很廉价,而且可以拆包论支卖。记得是小学一年级,一个没课的下午,我和另外两个男孩凑了几分钱,买了大半包烟,躲在我们家的大八仙桌底下抽了起来,那两个已有经验,而我是第一次,结果闹了烟醉,难受得要死。

  又抽了几次,终被精明的老爸察觉,但他没有骂我更没打,只是用冷得直往我心里钻的语调嘲讽我说:“想抽烟了?要抽也不要抽这种树叶子烟,有本事长大挣钱抽名烟,等不及我这里拿两包去。”一席话吓得我到大学才又摸上了烟。

  偶然地,我发现一个秘密,父亲其实也戒过多年的烟,是我的出生带给他的喜悦让他又拿起了烟,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在那些当穷书生的日子和梦着做作家而拚命在家浪费稿子的时候,我也尽我所有买市场上最好的烟,如果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发生,我的烟盒就会准确反映。连第一次送礼给当年的妻,我选的也是烟,两包来自免税商店的极美丽的大红的女士摩尔,当时她们一寝室的女孩在庆祝她的生日,我的礼物打动了半打女孩的心。

  生平两大恶习:最好的烟、最好的纸。
  我写字对纸的挑剔是很过份的,因为在造纸厂做领导的父亲带给我的草稿纸都是一流的80克双胶。

  嗜好,我常常很习惯地透过嗜好观察和了解一个人,比如,关于某人我只告诉你一点:他好雪茄,你的脑子里自会有一幅图像的。有时,我也会想想嗜好本身的一些有趣之处。

  不知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注意到一个有趣的事实,人类总是对难吃的东西上瘾,并最终形成嗜好:烟、酒、茶、可乐、咖啡、巧克力、槟榔、榴槤、大麻等、哪一样是因为好吃才有第二次第三次的?人类总是对费钱、耗时、劳力、伤神的事来劲,并形成嗜好。

  但坏东西一旦跟上你,就像领了一个恶媳妇回家,什么时候有人需要离家出走了,准是你而不是她。
  琢磨过较深层次的原因,比如,人之初性本恶,或者嗜好本就是上苍对我们人类的一种巧妙的惩罚,天天乐呵呵地惩罚自己,化昂贵代价,吃难吃得要命的东西,而上帝呢,嫌着在一旁计数计量实在烦,就弄点瘾,让我们每天不忘准时惩罚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戏法不穿,上帝尽管偷他的懒,而人类也天天偷着乐,将计就计。

  嗜好是罐装的快乐。你有了嗜好,获得快乐要容易得多,什么时候情绪不振,来点“嗜好”,不管是吃的还是做的,人立刻就缓过劲来,那方便真得跟肚子饿了开罐头吃上一块火腿肉差不多;

  嗜好是主人的商标。我们有很多传统的标签,时刻准备着为我们身边有嗜好的朋友贴上,害得很多人藏起自己不登大雅之登的嗜好,其实,好听古典音乐的人很多是失眠闹的,集邮的也不是个个知识渊博,心平气和的,说不定比那斗蛐蛐的心理阴暗多了;

  嗜好是最好的借口。无论你接受什么或拒绝什么,只要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嗜好。”,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嗜好是官员的命门。大凡结交高于你自己的官员,必须从此入关,但这也毁了不少好官员。至于没有嗜好的上级和官员,虽然组织部门不能定那么一条,但我们老百姓可以说说:一般成就也平平。

  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有嗜好的官有情有趣有才,但安全上也有缺陷,那没嗜好的意志如钢心如铁,怕少了那份知寒知暖的平民气,少了理解力,也不是个事;

  嗜好是朋友的源泉,人以群分嘛。
  日本的白领醉鬼一晚上泡十来个酒吧,为的什么,就为了他兼有十来个嗜好,沿着地铁线,下了班,先去高尔夫爱好者的酒吧喝一杯,再上第二站,迷你电视爱好者酒吧来一杯……有相同嗜好的人交朋友比那一见种情的还快,如何会孤独?

  嗜好是我们的优点,同时是我们的缺点所在。
  不必看重那些一眼望去就很美的东西,它们往往会飞快地消失,只有那些看上去不怎么舒服,但却吸引你的东西才可能成为你的嗜好,你的终生伴侣,或者你的终生处罚。

  爱情也是如此。
  快写完了,我点一支烟,存盘 
  
  
氧气
 
  2000年8月25日 天气:雨
  从昨天开始,我的工作第一次受到了来自我身体的强烈的阻击。
  大概是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我像一条鱼似地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大概只有十几秒钟的清醒,想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任何答案产生之前,我已经被一种窒息的感觉包围了。

  缺氧,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缺氧。
  我大口吸气,但好像空气里什么都没有,真的“空气”。因为从没有这样的体验,我不知怎么做才好,拚命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不要慌乱,同时,打开门,想走到户外去,但又担心没有人陪着会有意外,便坐在自家的花园里,想那也应算是户外,然后很努力地深呼吸,但还是没有用,我有一种慢慢倒下去的感觉……

  终于想起白天写作时用的制氧器,妻也醒了,在她的帮助下,接上了氧气……
  感觉一点点好过来了,又能简单地思考:是天气?当时的天气的确是糟透了,台风,小雨,相对湿度接近饱和,正是那种什么不干也会出汗的天气。还有什么?电蚊香?疲劳?麻醉药?是什么在起作用,还是一起上阵?

  看着我能够渐渐平静的呼吸,和清醒的神志,白天过度劳累的妻又睡着了,而我也吸着氧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发觉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天怎么亮得这么晚?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但立刻就发觉异常:刚才我吸氧的时候,天已亮了一半,何以……天哪,我失明了?

  再用力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但还是一片黑。
  一时间,我简直惊恐地要叫出声,我瞎了吗?是肿瘤跑到大脑里去了?我还能完成我的日记?在那种人世间最暗的黑色里,我以惊又恨,脑子里是无数的问题,嘴里想喊妻子的名字,但发不出一点声音。

  也许是二三分钟后,也许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我的时间感被恐怖放大了,我终于看清一些东西的轮廓,然后图像变得清晰,这情形很像在暗室里放照片。

  最后,我看见了钟:7点了。
  这两次我从没有遇到过的体验真是我身体严厉的警告吗?
  昨天一天,我都呆坐在沙发上,没有打开电脑,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我的身体对我而言,已不仅仅是背叛了,干脆就是我的敌人了。
  两天前,我通过网站向各媒体挂起了免战牌,现在看来是对的,我早已不是那个郎声大笑,交友天下的我了,现在只有一个每天必须化越来越多的时间才能完成一篇日记的病夫,好汉不提当年勇。

  失明的那一刻里,我想到了这些日记,我发觉,它让我比过去软弱了:
  除非我“早日”完成它。 
  
  
江南雨
 
  2000年8月27日
  一连几日的雨,这在夏末初秋的上海不多见。这雨最早是台风带来的,而后竟很老成地住了下来,很像乡下的长辈进城,玩了几天回家了,留了个侄子在城里学徒谋发展。

  我最见不得连日的雨,当年是作为一个文人,而今是病人兼文人,只觉得这雨是直往心里去了。
  不知怎么又想起二十年前的一次江南游,想是相仿的季节、同样连绵江南雨的缘故吧。
  那次旅游的目的地是江南名镇甪直,忘了为什么,我们不赶时间,非常悠闲,连绵的江南雨也只是让三个男孩子在镇上的小旅馆里吃了睡,睡了又吃,认定了这是旅游最高的境界。

  小镇在那时不通公路,我们是到了昆山以后每人化三毛钱搭当地农民的小船在江南的河道里缓行三个小时才抵达的,虽然辛苦,但一路真正的天然去雕饰的江南水乡景色足以补偿一切旅途辛劳。那时候去小镇的外人很少,不是拍照的,就是画画的,一年还总有几支电影厂的外景队到这里,而像我等凡夫俗子,漫无目的地游历至此,可说是非常罕见的。
  我们只花了半天的时间游览了小镇的全貌,然后住进了当时唯一的旅馆,一座很老,但不难想象当年的豪华和气派的木房子,有回廊和内天井的那种。

  这个时候,缠缠绵绵、如泣如诉的江南雨就跟着来了,我们便躲进老楼成一统,好在当时的物价真是便宜,我们是店里唯一的客人。
  接下来的既是故事也是我的回忆了,我本无意改变什么,但就像一件爱物把玩多年之后,总会留下抚摸的痕迹,这跟刻意的修饰完全是两码事,我难以分辨其中多少是我的感受多少是事实了。

  那时,旅馆里只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彼此间好像还有点沾亲带故的,仅有一个女孩,叫英或者霞之类的名,说一口吴侬软语,长相清淡,不用任何化妆品的样子,她承担起照顾我们的任务。

  记得她先是极迷惑我们此行的目的,当她得知没有目的也是一种目的之时,受了极大的感动,感动于一种她未曾体验过的生活方式,也被我们身上有意无意表现出来的才情和风趣所吸引,于是,一天比一天待我们更好,先是做饭给我们吃,而后还有洗衣服一类,当然少不了小镇故事。

  我们三个人虽然没有多少人生阅历,但都经历过不怎么样的感情波澜,知道这样极清纯的女孩在城里是见不着的,就像水泥地上不会长草一样,于是,我们也真诚地对她。

  这是怎样的一幅情景啊,我们斜倚在各自的小床上,喝着薄酒,就着花生和苏州豆腐干,谈些诗、文、和国际风云,而那小女孩,透过开着的门,听我们说,手里洗的是我们的衣服,脚边的小木盆里半盈的雨水在冲淡着肥皂的颜色,女孩的动作很缓慢,不急,这天气,没得干的……

  我们和女孩之间,隔了那扇陈旧的木门,而女孩和她的世界之间,隔了是那檐下雨水织成的帘……
  就这样过了几天,但我无法精确说出我们在那儿呆了多久,天睛的那个早晨,我们退了房,听说北京的一个什么学院来了两个班,快住进来了,而那女孩也早已站在门口等我们。

  我们没说过雨停了就走之类的话,没想到因雨而生的缘在我们彼此心中的感受竟是一样的,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再明白不过的了,但在阳光下的三个男孩竟然没一个有勇气说话的,我们溜了。


  我见识过很多的雨,黄山的雨是墨、海上的雨是线、草原的雨是绿、戈壁的雨是苦、而城里高楼间的雨只是水,偏这江南的雨是心情,各种各样的心情,常历常新的心情,想起那二十年前的雨,今天的我依然有哭的感觉。

  原以为小镇上的一切会淡忘,事实上,以后我又数次到过那小镇,只是因为那儿已是车水马龙的旅游胜地,连为什么成行的原因都已遗忘,只有那惊鸿一瞥的初识越来越清晰。

  于是,从某一天开始,常常想这样的问题:如果当初那江南的雨挽留了我呢?如果那纯朴的温柔我没有胆怯地放弃呢?我现在会是什么样?
  镇上的小学教师?文化馆的副馆长?还是开一家小铺面,卖旅游的印象和每晚笑游客的无知,把我从上海批发来的小玩意又扛回了家?酒量依旧平平,但每晚都喝的,不知已陌生了啤酒的苦?孩子是一定有的,不知是否成双?小船,我会驾船,在黄昏,在我的心中也有蛛网般的河道……

  最关键的一问:疾病还会附上我身吗?
  每念及此,便会陷入意炫神迷般的遐思,想人生真如棋局吗?一粘一长,一念之差,结局真是会大变吗?可是,当初的每一步,我们都是用自己全部的心智证明过是对的呀!

  二十年前的江南雨已了无踪迹,但它们还在,也许已是雪山顶上的新客,也许是昨日泳池里温柔的浪花,也许已是苦涩如海水;而二十年前的人尚在,只是他只能在一个接一个的,昨天的选择里,前行。

  谁说人生如烟云?我同意。

  老父的一段经历:淮海战役时,父亲受了重伤,便被部队留下,交给当地老乡,每人给两颗手榴弹,并被告之:“如果不想当俘虏,拉弦。”,当地的百姓是如何善待他们的,我没听过详尽的描述,只是感到父亲在谈及此事时,声音几近感叹,而新老版本的南征北战他足足看了十遍之多。在父亲去世后,一次我翻检旧物,竟然看到一段旧文,记载了父亲和房东大娘的女儿之间的故事,厌倦了征战的父亲曾经很想在山东的某一个村庄里留下来……


  如果那样,我会在哪?
  屋檐下,脸色黝黑的,靠着篇担,抽着烟,憨厚地笑着那个中年汉子是我?


  上海肿瘤医院旁边的小旅馆里,一个带着全家人的积蓄,等候着病床和手术的外地肿瘤患者?

  想江南雨、想齐鲁大地的我,想着想着,有些痴了,也有些悟出了人生的况味和轮回一类说辞的真相。想哭,最后浅淡地一笑。 
  
  
唱歌
 
  2000年8月28日 天气:多云
  晨起,淋浴等早课。
  一切如常,但心里总觉了异样,屏息,静神,再一思量,突然明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在洗澡时不再唱歌。
  在过去,洗澡的时候我总在哼哼着什么,在不受限制的时间和地点,哼哼常常是放声歌唱,有把一首歌来回唱的,也有把二十首歌放一起的。
  我有多久没有唱歌了?
  答案就在我嘴边,但这答案是很特殊的,我至今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它让我惶恐,也让我沉思,但既然今天我再次撞上这个话题,就把它写出来吧,不管它给人什么样的感受。

  我最后一次唱歌是在今年5月16日,地点是在苏州的千年古镇木渎的中华园大酒店。酒店是上海烟草集团建造,是一家四星标准的会议渡假型酒店。

  为了庆祝今年春季的浦东房展会的圆满成功,我们一行近三十个人,都是同事和协作单位的,住进了酒店,在热闹的热宴过后,便把酒店的卡拉OK大厅包了下来,集体唱歌。都是年轻人,看着他们抢话筒,我便和几个朋友躲在一边,抽烟聊天。

  原以为那个夜晚会就此平淡过去,我也深感疲倦,正想好好睡上一觉,但鬼使神差的,在晚会接近结束的时候,我站了起来,为自己点了一首歌,非常非常投入地唱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唱歌,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脖子上的瘤开始影响我唱歌,但谁能猜出我唱的是什么吗?我唱的歌是《榕树下》。
  此生,我最后一次放声高唱的歌是《榕树下》。
  这首歌我在大学里就喜欢,那时,它还是一首日文歌,叫做《北国之春》,在大四的那段时间里,它是我们寝室的最爱。后来我才知道它的“榕树版”,并轻易地学会了。那天晚上我是如此投入,以致于我唱了两遍,各种版本一遍,这在我的“演唱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

  在沉默了两个月后,我在榕树下网站又开始了新的歌唱,我的绝唱,我的日记。
  这个问题恐怕会永远是个谜,为什么,我会在几千首歌里选出那首早已早已被人遗忘的老歌?
  路边一棵榕树下,是我怀念的地方……
  唱歌像足球等几样东西一样,是我几乎不会,但却凝聚了我大量的欢乐的艺术。
  与妻相恋的一个夏天,那时,我们刚离开校门,在妻的娘家,那座被女儿无限神往的“老房子”里,(真不知道那小家伙的怀旧情绪从何而)我与妻躲在小阁楼上,战高温似地唱歌,一首接一首地清唱,把我们会唱的歌全部复习了一遍,为了追求最起码的音响效果,我们把老丈人的大号手电筒找了出来,倒出一大堆电池,然后用那空电筒壳当话筒,终于有演唱会的感觉和混响的效果。

  “电筒演唱会”结束已是深夜,我骑着破自行车往家飞奔,心里却满是穷书生受了打击以后的,我暗暗发誓:买两个真正话筒,对应得起我们的幸福。

  结婚的时候,我托人买了一台处理的功放和两个中看不中听的音箱,有点蒙混过关的意思,那东西以当时的眼光看,音质当属过得去,就是爱坏,我几乎没怎么听过它两个声道一起响的表现。心里恨,袋中空,只得向妻表示,我以听新闻为主。在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我花了近两万元买了一套比较像样的家伙,然后咬牙以3百多元的价格购置了不少卡拉OK的LD碟片。

  第一次握着“自备”话筒在没有跑调后的嘲笑中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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