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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是数声“轰隆隆!”,山崩地裂,我们脚下的大地也微微颤抖起来,附近山上有松动的石块滚落,带起阵阵烟土。
一片地动山摇的惊天吼声中,隐隐传来号角声与嘶鸣声,湘军静静按兵不动。
这是顾因的意思。
梁军骤遇突袭,必全力戒备,待其开始清理落石,稍稍放松警惕之后,我们再由两岸夹击而出。
大地的颤动渐渐停止,山那边冒起滚滚黄烟。
半个时辰后。
满天黄烟之中,升起一股麦草燃烧的青烟,那是闵秋给出的信号。
顾因举起右臂,身旁的旗手在林间挥舞着黄白相间的旗帜,再不远处,又一面旗帜舞起。埋伏在林中的士兵如行走的树,悄无声息地循着陡山,往上爬去。
我跟在顾因身后,三行紧随着我,终迈上山顶。
只见沿江的山头已被火药削平,对面的山顶上亦如是,飘起了猎猎的湘军旗帜。
我抬眼往下看去,数不清的舰船如长蛇一般,沿江而上,列满江面。
“速战速决!”顾因喝道。
不能让梁军有组织上山反攻的时间。
“呜——”进攻的号角响起。
夹江两岸的山头顿时呼喝阵阵,朵朵闪着火光的箭矢铺天盖地,往梁军舰船上砸去。
前路被堵,行进不得,且有数十艘舰船被山石砸中损毁,梁军正想法清理山石之际,火箭劈头盖脸而来。
鼓张着油布全速前进的桅帆来不及收下,遇到火星,便如干柴一般烈烈燃烧起来,不大一会儿,长江变成一条火海的模样。
熊熊火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木柴与油火的焦胡味升腾上来,那味道,让我作呕。
“哇!”我忍不住干呕,身上一阵一阵的冷汗。
顾因正张弓、放箭,一支接一支流星一般,往山下射去,见我不适,匆匆过来道:“雨良,怎么了?”
他身旁一个长相粗犷的中等身材汉子也凑过来道:“姑娘,这还没到见血的时候呢。”
“没事。”我虚弱地摆摆手。
我也不知为何,那火光和那气味儿,让我浑身发颤,就像,在那个噩梦里那般,疼,从里而外蔓延出来的疼。
上游山头有火光传来,那是梁军组织反攻的信号。
“来得真快。”顾因喃喃道。
“兄弟们,我们撤!”他运足真气,放力喊道。
“噢!噢!噢!”欢呼声此起彼伏。
对面山头也传来闵秋打出的撤退旗号,毫发无伤的湘军迅速组队,沿来路而撤。
开局,小胜。
身后的梁军沿山而来,穷追不舍,想是吃了这口亏,憋一肚子火,动了真怒。
好不容易跑出山区,我已是腿脚发软。
群马在群山之外等着我们,刚上马奔袭几里地,顾因忽地拉停缰绳。
“怎么了?”我回身问道。
“梁军若要快速疏通土石,会如何做?”
“炸开,用火药。”我毫不犹豫道。
“你能想到,他们必然也能。那若是山石突然决口,堵塞的江水奔涌而下,会如何?”
“如山洪。”
顾因毫不迟疑地掉转马头,吩咐身边将士道:“你们先回去,我要去通知刚刚路过的村子,让他们赶紧撤离,再以军费做补偿!”
“顾将军,就一个几十人的小渔村而已。不能回头,梁军就在后面呢!”他身旁一个副将道。
“我一个人去,碰上也能安全逃走,你们速回营地,与龙将闵将会和!”
“顾因!”我喊住他:“你现在是大将,手下数万儿郎,你若出点差池,大军怎么办?”
“可我不能不管,如此回去,若碰到梁军,我一人当可逃身,别人却不行。”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我,说完,又继续往前奔去。
“顾因!”我尖叫道:“你这个蠢货!”
我一面骂一面策马掉头。
三行一把拉住我:“快走吧,雨良姐,你去了师兄还得照顾你,你相信他,师兄一定会没事的。”
我心内一片慌乱,顾因单骑已朝莽莽山林而去,林中隐约可见梁军喧嚣战旗。
“走吧!”三行猛一鞭,抽在我马屁股上。
马儿朝前狂奔!
我们于第二日清晨,终赶到夷陵城西的营地处。
等到日沉平江,终等来兵士遥远地呼喊:“报!顾将军回来了!”
我与闵秋等人纷纷赶到营寨门口,远远一匹马缓跑而来,到我们跟前,马上那人一个翻身,高大的身躯滚到地上,盔甲已去,衣衫皆是血!
“顾因!”我扑过去。
闵秋也冲过来,赶紧扶起他:“你要是回不来,我们都会恨你一辈子!”
顾因闭着眼睛,俊秀的脸庞也沾满血渍,就如那日刚从地牢中将他救出来那般。
三行背起他,往里冲去。
只听一个声音,喃喃道:“我没,受伤,太困了,两夜没睡,杀了,梁军,一百六十二个,村民,已撤。”
“你这个蠢货!”我噙着泪骂道。
梁军的行进比预计中晚了两日,想是清理山石,疏通航线颇费了功夫,湘军大营驻扎在夷陵外,当然,里面是空的。
真正的湘军主力则连夜行军来到夷陵上游一百里处,舰船齐备。
一万工事兵,早在这片江水缓流的江底扎满两端削尖的木桩,木桩间连起数条锁江铁链,静候梁国大军的到来。
尖木阵外,泊满大小舰船四百余艘,由总帅龙川带领,沿水岸驻扎。
我与顾因、闵秋,则率三万大军,埋伏在北岸阔野江原之上。
这日中午时分,梁军舰船的身影,终于缓缓出现在江尽头处。
我们期待中舰船摩过尖木阵的“吱呀”声没有响起,反而是大地另一端隐隐传来的暗雷声,越来越近。
“报——!”一个探子扑到顾因跟前:“梁军的轻甲骑兵来了,足有五万人!已到落霞山外!”
我们皆是一惊!
他们早已料到我们会堵截?
竟放弃水运行军,换以奔波劳碌的骑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章 前阳谷之战()
梁军轻甲骑兵乃其征战四方的必杀武器,由梁军精锐组成,尤其擅长马战,将士只着银灰轻甲,手持长枪,迅如闪电,就像此刻,来得又快又悄无声息。
顾因身着锈红细鳞铁甲,两端护肩铮铮发亮,更显得蜂腰猿背,威猛无铸。
只见他闻言双眼眯成一条缝,似是远眺到了那汹涌狼军,道:“好一个杨昌烈,知道水战难取胜算,竟不惜以骑兵千里行军,如此一来,也不惧我们拦截!”
闵秋接口道:“定是在鹅肠峡遭了埋伏,干脆上岸翻山过来,想给我们一个意外惊喜。”
另一位副将名王虎的,望向顾因,忧虑道:“顾将军,我们的陆军只三万,且梁军骑兵凶悍战力尤在我们之上。”
顾因镇定自若,道:“可惜翻山越岭,他们必人马疲累,我们不可予他们休息时间,速战速决。不过,需改变策略!”
他向王虎果断道:“这里只留两万人。”
闵秋与王虎皆是一愣。
顾因再向闵秋道:“此处往东三十里,东北方前阳谷处,请闵兄带一万人埋伏于谷中山林。待我们两万人退到此处时,再以侧翼之势冲击梁中军。”
又转向王虎:“此处留下来的两万,等梁军冲来,佯做不敌,听我号令,往后撤。五千精锐跟着我断后,王将军带一万五千人,作为撤军先锋,到前阳谷,以昨日所布之阵法排列。”
闵秋瞬间懂了:“诱敌入瓮。”
顾因点点头:“只有装败,让梁军生了轻敌之心,我们才有机可乘。”
再向另一人道:“传信给龙将军,拨一万水战高手,以轻巧小舟贴近梁舰船,以凿穿船底为任。两万水军留守战船,两万人随时准备登岸,追击梁军骑兵队尾。”
“喏!”几名将士齐声应道,迎接梁军骑兵的慌乱荡然无存。
“雨良。”顾因看向我:“你与三行随闵兄去。”
“那你。”我忍不住开口,说到一半,又生生把下半句的“千万小心”四个字咽了回去。
他微微一笑,点点头,似是懂我之意。
“快走吧!”闵秋催促,率先策马领军点兵而去。
前阳谷内,我与三行伏于山腰林间,往前看去。
“来了!”三行视力比我好。
待他说完这句话后,我才看见远处山脚腾起的阵阵黄土,王虎的一万五千人过来了。
却不是有序而来,只见队形凌乱,旗帜残破,骑兵歪歪扭扭,正慌不择路地策马狂奔。
我皱着眉:“这佯败,装得也太像了。”
三行忧心忡忡道:“这看起来是真败,梁军轻甲,名不虚传,不知师兄那断后的五千人怎样了。”
我微微有些担心,如此追击之下,顾因的反攻之计,能起效吗?
“你去帮忙吧,接应一下你师兄,我躲在这里肯定没事。”我推三行。
他看看我摇摇头:“不行,你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不会的,我躲这儿不动,再说我轻功好,有人来我跑得快。”我拍拍胸脯。
他思量一番,道:“好吧。”悄然摸下林间而去。
我惆怅地拍拍脑袋,良雨良,不会武功,只会拖累人。
只见那一万五千人到了谷内停下,稍事修整,在谷口内腹,宽阔的山坳中,迅速摆开六宇连方阵。
这是天兵志当中一个宜守宜攻的阵法,兵分六路,分列布阵,变幻多段,精妙无穷,令敌人难以摸清主力所在。
我继续艰难地等待着,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山道尽头处出现一队残败人马,几乎人人带伤流血,匆匆而驰,队伍中还不断有人跌下马来。
到了跟前,我大概算了一下,也就剩了不到两千人,想那拦截之战况,何其惨烈!
好不容易搜寻到顾因的身影,他在队尾,所骑青棕大马已被染成红马,不知洒落过多少人的鲜血,整个人更是浴血而出。
他身后跟着三行,一面疾驰,一面偶尔回身扫落身后衔尾追来的梁军羽箭。
我一颗心稍稍落回胸膛,最艰险的时刻总算过去了。
远处马蹄咚咚声,震地如雷,传说中的轻甲骑兵,终于来了。
一片银灰潮水,似林间巨蟒,从山的那一边迅猛而至,霎时山动地摇。
幸好此处地势不甚开阔,梁军无法羽翼展开,否则顾因这五千人之队,恐怕早已被银色火焰吞没。
山谷一片寂静,梁军已近至山前,行动的号角还未响起。
我知道顾因在等什么,天兵志上的刑德之术,可占风卜云,借天时之机,发动攻势,有事半功倍之效。
顺风逆风、雷雨阴云,都与战场息息相关,而这山谷之中,最好的时机,便是等落雾。
但愿顾因这个初学者不会出岔子,我默默念声菩萨保佑。
果然,梁军轻甲前段已插入山谷,一片白雾刚刚好从山腰飘落,将布阵的湘军罩入云团之中。
“呜呜——”凄厉的牛角号响起,穿破马蹄轰隆声,直上云霄。
霎时,谷口两端山腰上,箭矢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朝轻甲骑兵涌去。
轻甲,顾名思义,战士只着简单束甲,轻巧方便,适合马上速战,千里追敌。
可惜,遇上尖利箭雨,也不如重铠甲那般善于防护。
转眼间,收势不住的轻甲骑兵队中,惨叫四起,血染草木。
而前段已冲入顾因阵中的骑兵,只见浓雾之中,人马憧憧,却根本摸不清敌人主力方位所在,一时如撞入渔网的鱼儿,慌乱四散。
摆好阵的湘军按阵而上,长枪长弓轮番袭击,鸣喝阵阵,角鼓争鸣。
又一阵号角响起,“冲啊!”,闵秋率领的一万人从山腰而下,冲进梁军轻甲的中腰,展开近身相搏的白刃战。
不一会儿,谷中已是血流成河,一股腥臭之气蔓延开来,山脚尽是横尸残体,伤兵死马,血肉与土地侵在一起,一片模糊。
这就是战争,人如虫蚁,没有任何珍贵的意义,那么多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终于忍不住,真的狂吐起来。
“呜——”梁军撤退的号角响起!
梁军不愧为战场精兵,即使撤退,也退而不乱,一波接一波,在前方两队人马掩护下,后方轻甲迅速撤走。
顾因打出“勿追”的手势,号角连声,闵秋所率之队围拢过来,集中兵力,力战留下掩护的梁军。
故而虽其他梁军撤走,但剩下两队却成了湘军的的瓮中之鳖,以一千对两万,顷刻间,几无一活口。
山谷重新安静下来,片刻后,响起震彻长天的欢呼声!
晚间,众人在夷陵城外会合,才知杨昌烈警觉性太高,见前方山谷有埋伏,即时迅速后撤至落霞山外。
龙川怕陷入梁军前后夹击,临时改变策略,不做登岸,只加派人手乘轻舟小艇,往江上凿船,凿破大小船只百余艘,多为辎重器械之兵船。
前阳谷之战,为梁军前锋一吴姓将领贪功冒进,中了顾因圈套,基本全军覆没,梁军轻甲折损两万人,湘军伤亡八千,缴获马匹五千,箭矢一万。
到第二日,消息传来,由于船只辎重损毁严重,无法继续前行,加之轻甲伤亡惨重,梁军已开始退回巴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五章 庆功宴()
湘军大营处处喜气洋洋,初战告捷的喜讯也早已传至巴陵城中。
我们的将船刚到码头,便看见湘王挺着微鼓的肚子,堆着合不拢嘴的一脸笑,喜盈盈地望向船头的顾因。
他身后还有一个熟悉的红裙身影,朝船上兴高采烈地挥着手,韩芝。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站到闵秋身后。
顾因刚走下船,湘王便一个箭步跨上来,挽着顾因胳膊,连声道:“好侄儿,好,本王没看错你!”
韩芝也冲上来一把抢过顾因胳膊,亲热挽上,娇声道:“顾哥哥,你没事吧。”
我看不见顾因脸色,只见他稍稍扭动一下,却抽不出胳膊,只得左湘王右公主,被父女俩挽在中间,亲热而去。
倒是韩今是朝我们迎上来,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得快看不见,对我们拱手道:“诸位辛苦了!宫里已准备好庆功晚宴,也顺便宣布一件大喜事。”
我心知肚明这喜事指的什么,心不由更沉。
闵秋皮笑肉不笑道:“湘王也太心急了,这才第一战,梁军休整之后,会再度攻来,离太平日子还远着呢。”
韩今是哈哈笑道:“取个好彩头嘛,首战告捷,自当庆贺。”
又颇关心地看着我道:“姑娘看起来脸色不甚好,是不是那些血腥场面,让姑娘受刺激了?”
我探究地看他一眼,他看起来像是真个儿高兴的样子,不应该啊,他不是不希望看到顾因成为湘国女婿么?
遂淡淡道:“是有点不舒服,不能像韩相这般高兴了,毕竟对你们来说,不仅是赢了这一仗,还得了个未来国储。”
韩今是如今担着湘国丞相一职,是以外人称韩相。
他听得未来国储几个字,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再一贯地堆起一脸憨笑道:“是,对湘国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几位这边请!”
一面说,一面往前引我们上马。
这一路可真难行,巴东城内沿街站满了迎接凯旋大军的百姓,夹道欢呼,热情冲天。两侧护卫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能挡着那些热情高涨的百姓不扑上来。
我作男装打扮,与闵秋并行骑着大马,跟在三行与韩今是身后,徐徐前行。
闵秋一脸兴奋神色,意气轩昂,和我的意志消沉形成强烈反差。
他伸腿踹了我的白马一脚,我恨恨瞪他一眼,他嬉皮笑脸道:“仙姑是不是不想走?”
“当然不是,我早就想走了。”我确实很想走,一面说,一面瞟了瞟走在最前面,与韩芝并肩而行的顾因。
不走,难道真看着他成亲?
正好顾因也回头往后看来,正对上我的目光,我忙又往侧看去。
闵秋看在眼中,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
“哎,这可是杨昌烈头次吃憋,顾兄心中肯定比我还痛快。
我算是见识到了天兵志的神奇,那轻甲骑兵追来之时,顾兄不让我们放箭,我还犹豫,难道眼睁睁看着梁军冲进谷中?”
“没想到转瞬间便有白雾落下,天时地利,进谷的梁军哪还有活路?”
“还有那阵法,若换了我领军冲进去,也万般不得其法,比当日丑婆婆那八卦阵更让人头晕。”
他见我默默不答话,又踢我一脚:“什么时候把天兵志借我看看?”
我往前伸伸下巴:“现在那是顾家的,你找他好了。”
他哈哈一笑,戏谑道:“我们那个天不愁地不愁的仙姑也知道发愁了,看来是长大咯!”
我强撑着挤着脸笑笑:“我哪里愁了,我是在想,要去什么地方找圣人。”
他收起了笑脸,认真看着我:“若是不想走,就留下来,兴许时间长了,就能习惯了。”
我惨然一笑,知他这一路来,将我与顾因的状况看个清清楚楚,也不打算瞒他,只讪讪道:“这也能习惯?”
他幽幽地看着前方:“你还小,不懂命,有些事情,改变不了,又躲不开,只能去习惯。”
我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月娘,问道:“你与月娘,也是这样?”
他头一次没有提起月娘便转移话题,满脸络腮胡也压不住戚戚之色:“这是月娘跟我说的。以她那般绝世国色,也只能屈就于命运,嫁非所愿之人,走非所想之路。”
“她后来嫁了别人?”我稍微从愁绪中解脱出来,好奇道。
“嗯。”闵秋一点头。
“那后来她怎么死的?”
闵秋双目微颤,那是在压抑眼泪之象,已这么久了,他堂堂七尺男儿,提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竟还会生泪,该是何等伤心之事。
他艰难地开口:“她是,被火烧死的。”
“被火烧死的。”
五个字如一道闪电贯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