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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船 作者:泰戈尔-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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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给她写一封,那她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是谁都可以很容易想到的。他不能赶快把他在阿拉哈巴德的事办完吗?许多人也有很多事要办,但他们也并没有说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

  大叔找到了哈梅西,把他女儿的信念了一段给他听,接着很严厉地责备了他几句。事实上,所以发生这种情况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哈梅西的心里根本没有想到卡玛娜,而是因为他愈想这件事,愈感到困惑。他所以迟迟不肯离开阿拉哈巴德,并不是由于他冷淡无情,而是由于他拿不定主意。现在在他正感到茫然无措的时候,却又来了赛娜佳的这封信。

  信里的词句清楚地表明,虽然卡玛娜因为心怀疑惧不肯自己给他写信,但她的确是对他非常思念。哈梅西现在已经面临一个十字街头,他得立刻决定该走哪一条路了。给他指引方向的不应该只是他自己的快乐,同时还应该是卡玛娜对他的爱。在那遥远的河岸边,上天不仅把他们两人的命运连结起来,同时也把他们两人的心连结在一起了。

  他因此立刻拿起一支笔来,给卡玛娜写了下面的一封信:

  我的最亲爱的——

  你不要以为我这样称呼你,不过是为了遵照一般写

  信的格式,卡玛娜。你要不真正是这个世界上我所最爱的人,我将决不会用这几个字来称呼你。如果你心里还有任何怀疑——如果我曾经刺伤过你的感情,那就让我这出自衷心的“我的最亲爱的”这个称呼打破你心中的怀疑,永远消除你被刺伤的感情上的痛苦吧!

  这些话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过去的许多行为当然

  一定使你感到苦痛万分。如果你的心要就那些事来控诉我,我永远也没有任何办法洗脱自己的罪名。我现在只能重复地对你说,你是我的最亲爱的,我对任何人也没有像对你一样热爱。这几句话也许完全不能掩饰我过去行为中的种种过失,但这实在是我现在所能提出的唯一的辩护。所以,卡玛娜,我这样称你为“我的最亲爱的”,一方面是为了完全抹掉我们的充满怀疑的过去,一方面是为给我们未来的爱情奠定基础。请你相信我,我所日思夜梦的只有你,没有任何别的人,你的确是“我的最亲爱的。如果你能够坚信这一点,一切疑惧不安就会立刻完全消除了。

  说完这些之后,我真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也真地爱

  我,但那个问题我不敢问。我自己的爱使我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我丝毫也不怀疑这个问题有一天一定会得到解答的。那时我们将完全用不着依靠有声的言词来说明,两颗脉脉相通的心自会有无言的默契;我对你的爱已使我敢于这样相信了。我不是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我如何配接受你的爱情,但我感觉到我对你的崇拜总不会完全落空的。

  我自己也完全感觉到,这封信显得非常矫揉造作,因为这个缘故,我真想立刻把它撕掉;然而,现在要我写一封真正能表示我的感情的信,似乎是还不可能的。信件究竟是一种必须两个人互相交换的东西。在两人开始通信以前写第一封信的人总不大能够忠实地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在我们两人的心真正完全相通的时候,我一定能够写给你一些真正有信的意味的信的。一间房子的前后两个门必须同时打开,风才可以很自由地从那间房子里吹过。

  卡玛娜,我的最亲爱的,什么时候我才能够找到可

  以进入到你的心深处去的门呢?

  一切自然会慢慢达到一个必然达到的结果,匆忙只

  会反而发生相反的作用。在你收到这封信后的第一个早晨,我就会回到加希波尔来了。我请求你,当我到达的时候,让我在我们的新房子里见到你。很久以来,我们一直就没有一个自己的家,这种生活我已经不能再忍受了。现在我终于有一个希望可以跨进我们自己的家的大门,带着无限的欢欣看到我自己的家的主妇了。那时将等于是我们举行了第二次“吉瞻礼”。

  你还记得我们在孤寂的沙滩上,在月夜之中第一次

  相见的情景吗?——那时覆盖着我们的头顶的没有任何房屋,而只是一片辽阔的天空,那时也没有我们自己的父母或亲戚在一旁监礼。

  那情景我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像一个梦一样的缥缈。

  因此我现在急切地盼望,我们能够在清新而宁静的早晨的阳光下,在有四壁环绕的现实生活的环境中,再行一次“吉瞻礼”。以我们自己的家门为背景的你的那温柔的笑脸,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那是我现在急欲想要看到的一幅图画。我的最亲爱的,我现在是正站在你的心的门外乞怜;请千万不要空着手把我赶开!你的对你怀着无限热爱的。

  哈梅西

  

  









第三十七章

  “你今天不上那边新房子里去了吗?”第二天赛娜佳为想打破卡玛娜的忧郁的心境,特意这样问她。

  “不去啦,那边已经再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了。”

  赛娜佳:“所有的房间都安置好了吗?”

  卡玛娜:“是的,那边已没有我什么事了。”

  赛娜佳出去了一下立刻又跑回来。“如果我给你一样东西,你拿什么谢我?”她问。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谢你,大姐。”卡玛娜说。

  赛娜佳说:“真的没有吗?”

  卡玛娜:“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赛娜佳在她脸上拧了一下。“是的,我明白!你要把你所有的东西全送给另一个人,你说是不是?你瞧瞧这是什么?”

  她从她的衣兜里拿出来一封信。

  一看到信皮上是哈梅西的笔迹,卡玛娜的脸立刻变白了,她几乎准备转过身去走开。

  “算了吧,”赛娜佳说,“你要表现你那股傲劲,也该表现得够了。别再来那一套了吧。我知道你心里是恨不得把这封信一把夺过去,但你要不对我讲几句好话,我怎么也不会给你的。我倒看看你能这么憋多久。”

  正在这时,乌米嘴里大叫着“姨!姨!”冲进屋子里来了,她拿一根绳子拖着一个肥皂盒。

  卡玛娜一把抱起她来就朝外走,一边使劲在她的脸上狂吻着,乌米因为没有来得及拿着她的玩具,立刻大声号叫起来,但卡玛娜却完全不理。她把那孩子抱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尽量用一些哄孩子的话去安慰她。

  赛娜佳跟在后面叫着说,“我算弄不过你,这一次算是你赢了!我不忍心再和你闹下去了。来,卡玛娜!把信拿去吧。

  我以后决不再对你这么残忍了!”

  她把信丢在床上,从卡玛娜手里夺过乌米来,就抱着她走了。

  卡玛娜拿起那封信来反复看着封套外面的字,然后就拆开它预备阅读,但她才刚刚看了最前面的几行,立刻就气得满脸通红地把它丢开。过了一会,她抑止住满心厌恶的感情,重新又拿起信来,把它读完了。

  信里的内容她是不是完全理解,别人也无从知道。她只感到她手里拿着的那封信似乎是一件什么非常脏的东西,因此她很快又把它抛开了。这等于是向她建议,要她为一个并不是她的丈夫的人安置下一个家!所有一切情况哈梅西是完全知道的,而直到现在他才给她这样一封等于当面侮辱她的信。在他们来到加希波尔以后,她的确对他怀着很深的感情,难道他以为她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她相信他是她的丈夫,而是因为他是哈梅西吗?哈梅西所作的结论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他现在是因为怜悯一个无家可归的不幸的女孩子,就给她写了这么一封爱情信。但她现在——或将来任何时候——又将如何去打消他依据她的行为所作出的错误的推断呢?虽然自从她出世以来,她从来也没有做过半件损害别人的事,而现在她却将一生蒙着这种无法洗去的羞辱,抱恨终身了。忽然间,“家”这个概念对她变成了一个凶恶的、张口要把她吞噬下去的大怪物,她只恨自己一时想不出办法来逃开。仅在两天以前,她也决想不到,哈梅西一下竟会变得像一个恶魔一样可怕。

  她的沉思终于被站在门外的乌梅希的一声咳嗽打断了。因为仍没有听到卡玛娜说话的声音,他低低叫了一声,“妈妈!”

  卡玛娜走到门口来,乌梅希抓抓自己的头皮说,“妈妈,赛都先生家里,因为女儿出嫁,从加尔各答请了一个剧团来了。”

  “那好吧,乌梅希,你也去瞧瞧热闹吧。”

  乌梅希:“明天早晨我给你掐一点什么花送来?”

  卡玛娜:“先别管掐花的事吧。”

  当他正要走开的时候,卡玛娜又在后面叫住了他。

  “等一等,乌梅希,你既然要去看戏,这里有五个卢比你拿去带在身边吧。”

  乌梅希不禁颇为奇怪,看那种戏是并不需要花钱买门票的。

  “你要我在城里替你买些什么东西吗,妈妈?”他问。

  卡玛娜:“不,我什么东西都不要。你带着这钱好了,等你碰到什么东西想买的时候再用吧。”

  乌梅希莫名其妙地又预备走开的时候,卡玛娜又叫住了他。“你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去看戏,叫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她说。

  乌梅希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在穿衣服的问题上,别人会对他有什么要求,也更不会想到,他在这方面有什么缺点,别人还会有什么议论。虽然只穿着一件胸衣,此外什么衣服也没有,显得很不雅相,他自己却从来一点也没在意,因此听到卡玛娜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他只是咧着嘴笑了一笑。

  “来,把这个拿去穿上吧。”

  卡玛娜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两件来扔给乌梅希。这种衣服只是长条的布,男人女人全可以穿,只在折叠的方法上有些不同。那衣服上有很宽的花边,乌梅希拿到那衣服真感到高兴极了。他伏在卡玛娜的脚边笨拙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就拿起衣服来走了,这时他百般努力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

  他走以后,卡玛娜擦去了噙在自己眼中的眼泪,静静地在一面窗子前面站立下来。

  “你不能把你的信给我看看吗,亲爱的卡玛娜?”赛娜佳一边走进屋子里来一边说。因为她自己是什么话都告诉卡玛娜的,所以她敢于向她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信在那里,大姐,你去看吧,”卡玛娜指着放在地板上的那封信说。

  “她的气还没有消哩,”赛娜佳心里想,多少感到一些奇怪。她终于拿起那封信来看了一遍,这的确也是一封充满热情的信,但丈夫给妻子写信会写成这个样子,也真是够奇怪了!这倒是写得很不错的一篇作文!“你丈夫平常写小说吗,亲爱的?”她问道。

  尽管卡玛娜早已感到头脑昏昏然,她仍觉“丈夫”两个字实在听来非常刺耳。“我不知道,”她回答说。

  “可是,你今天还到新房子那边去吗?”

  卡玛娜点了点头。

  “我原可以和你一道上那边去呆一天,但你知道,亲爱的,纳尔辛先生家今天迎亲,我一定得去;所以最好是让妈妈同你一道去吧。”

  “哦,不,用不着麻烦你妈妈啦!”卡玛娜大声说,“那边有佣人。”

  赛娜佳笑了一笑。“啊,用不着那么紧张,谁也知道你有乌梅希那么一个得力的家臣。”

  这时乌米拿到了一支铅笔,正忙着一边到处乱画,一边满口呜呜呀呀地叫着,表示她正在“高声念书。”赛娜佳一把抱起她来,打听了她的学习,她立刻大哭大叫起来,直到卡玛娜对她说:“跟我来吧,我给你一件非常好的玩艺儿,”乌米才略为安静了一些。

  卡玛娜把她抱进她的房间里面去,让她坐在床上,同她一道玩儿着,直到她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后来她问她要她说的那件玩艺儿的时候,卡玛娜就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对很小的金手镯。这是乌米从来也没有见到过的最漂亮的玩艺儿,她一时真是高兴极了。当“姨”把手镯给她戴上的时候,她高兴得举起两只小胳膊来乱晃,接着就跳跳蹦蹦地跑出去让她妈妈看。

  赛娜佳立刻从孩子的手上取下那手镯来,要把它还给卡玛娜。“你这是叫干什么,卡玛娜?”她大声叫着说。“你把它戴在她手上干嘛呢?”

  “我把那镯子送给乌米了,”卡玛娜说,一面走到她身边来;而乌米这时因为妈妈夺去了她的东西,大声哭叫着,把房子都要震塌了。

  “你疯了吗?”赛娜佳嚷嚷着说。

  “大姐,我看你敢硬把它退还我不敢!你可以把它毁了替她打一个项圈。”

  “我发誓从来也没见到过你这样的人!”赛娜佳说着就举起两臂来拥抱着卡玛娜。

  “我今天也许要和你告别了,大姐,”卡玛娜接着说,“我在这里一直都非常快乐,我一生也没有这样快乐过,”她说着眼泪止不住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

  赛娜佳也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哭了。“不要那么说,卡玛娜,好像你一去就不再来了似的。我不相信你在这里真感到快乐。现在你有了自己的房子,那情况当然更不同了,在你自己的家里你才会有真正的快乐。我们短不了常来看你,我就怕到那时等我们一转身你也许就会说,‘谢天谢地,他们到底走了!’”

  在卡玛娜准备上新房子里去,向赛娜佳告别的时候,赛娜佳说:“我明天中午的时候过来看你,”但卡玛娜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她走到那所平房的时候,看到乌梅希还在那里。“怎么,你还在这儿!”她叫着说。“我以为你已经看戏去了。”

  “我本来准备去的,但既然你要到这里来——”

  卡玛娜:“你不用管我,你去看你的戏吧。这儿还有彼襄哩。你快去吧,要不就太晚了。”

  乌梅希:“戏一会儿还不开演哩。”

  卡玛娜:“那也没有关系。结婚的人家有很多好玩的玩艺儿;你快赶去都见识见识吧”对这种事,乌梅希当然并不需要等别人给他多少鼓励,他马上准备走了,但这时卡玛娜却又叫住他说:“你听着,如果大叔来了你一定——”说到这里,她忽感到心烦意乱竟不知该怎么说好了。乌梅希张着一张大嘴望着她。略停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记住,大叔永远是你的最好的朋友。如果你缺少什么东西,你提着我的名字去向他要,他一定会给你的。但你记住千万别忘了替我向他问好。”

  “好,”乌梅希答应了一声就走开了,他完全不明白,她吩咐他这么一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到哪里去,太太?”那天午后,彼襄看到卡玛娜走出去的时候问她说。

  “我到恒河边上去洗个澡。”

  “要我陪你一道去吗?”

  “不,你就在家里看房子吧,”她给了他一个卢比,也没说出来什么,就向着河那边走去了。

  

  









第三十八章

  有一天中午,安那达先生到楼上去找汉娜丽妮,预备和她在一起吃午茶。他跑到楼上起坐室和她的卧房里去找,她都没有在,而看门的又告诉他,她并没有出去。

  略带着几分不安的心情,他爬上了屋顶的阳台。放眼望去,只看到无数的屋顶一排接一排在不甚鲜明的冬天的阳光下闪着光。微风无一定方向地一阵一阵吹着。汉娜丽妮这时却坐在梯棚边的阴影下独自在那里出神。

  安那达先生爬上阳台以后,就在她的身后站立下来,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来临。最后,他轻轻走到她的身边把手扶在她肩上的时候,她不禁一惊抬起头来,脸色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变红了。她这时立刻预备站起身来,但他却已经在她的身边坐下了。停了一会儿,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啊,汉娜,要是你妈妈现在还活着,那一切就一定要好得多了!我对你可是完全无能为力!”

  老人的悲惨的声音使汉娜丽妮立刻从痴呆状态中惊醒过来,她抬起头来看着她父亲的脸。啊,她在那里看到的却是无限的热爱、同情和痛苦!几天以来,他的脸部表情已完全改变了。是她的老父亲一直承当着向她头上袭来的风暴的主流;他一直都竭尽努力要想减轻他女儿的痛苦;而当他发现各种安慰她的办法都完全无效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她的母亲觉能力,感觉是绝对可靠的。重视社会生活的研究,提出人,就从他充满热爱的心的深处发出了这种无可奈何的呼号——一刹那间汉娜丽妮已完全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于是良心的谴责使她顿感到一阵悲痛,并使她暂时抛开了自己的苦恼。很久以来在她看来不过只是一个梦境的世界,现在却似乎忽然又有了现实的意义,一时间她只感到羞愧得无地自容了。对往事的回忆一直像一个纠结不清的罗网裹住了她,而现在她是坚决要撕碎那个罗网,把它抛到一边去了。

  “你今天觉得怎么样,爹?”她问道。

  她又关心到他的健康情况了,在过去的几天中,安那达先生早已完全忘记,一个人的健康情况还可以作为谈话的资料。

  “我觉得怎么样?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好啊,亲爱的!我所忧愁的只是看到你的脸色近几天是越来越坏了。我这样一个强健的老头子是什么事都经受得起的,但我实在担心像你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如何忍受得住那么沉重的打击!”说着,他轻轻在她的肩上拍了几下。

  “我说,爹。”汉娜丽妮说,“妈妈死的时候我已经有多大了?”

  “你才只不过三岁,刚刚开始学说话。我还记得很清楚你那时问我,‘妈妈上哪儿去了?’我就对你说,‘她上她爹那里去了,’——你妈妈的父亲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当然你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他。你完全不了解我的话的意思,但你一句话也再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睁着眼望着我。接着你又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你妈的房间里去。你以为虽然房间是空的,从那里我总也一定可以对她的去向摸到一点线索的。你只想到你爹什么事都能干,但你还不明白,碰到生和死的问题,你的老爹完全和一个初生婴儿一样无知,一样无能为力。现在你已经看出我是如何毫无能耐了!上天给了你父亲一颗热爱你的心,却并没有同时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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