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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对我们讲了,但问题是,你眼前的三个人当中,有两个都曾经是萧公子的人。你的身份,不足以说服我。”花魁轻轻勾了勾嘴角,脸上写满了“不屑”二字。
余香盯着她那张脸蛋仔细瞧看,心里暗自纳闷现如今的男人都是什么眼光,面前人除了脸蛋真是全无半点脑子,花魁难道不应该色艺双绝吗?
这种女人也能捧成花魁,真不知这“花满楼”里是有多么缺人。
她浑身上下究竟哪一点像是青楼女子?
“得了,也甭管我究竟是谁了。就说这银票,你们想不想要?你们在这地方日日供以千人枕,也不过是想要谋个生路。我不需你们陪我做什么,不过是回答几个问题,就能白拿银票,这样的活儿,你们不接?”余香捏着银票的手使劲儿拍在桌子上,偏头挑眉望着她们。
除了花魁,剩下的两个姑娘都望着银票温顺地点头。
“你那么一点钱,我才不稀罕,还抵不上那些男人用来见我一面的。”那花魁说完这话,转身便要离开。
想走?余香的话都说到这儿了,岂能让她轻而易举地离开?
“等等”,她一把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站起身抵住了花魁的脖子。
花魁大惊,瞪着眼睛望着那水果刀道:“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你也难以活命!”
“是么?如果我真的难以活命,怕是此刻就不会拿刀抵在你脖子上了。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你的命,没有我的值钱。你若不信,大可以跟我赌上一次,看看咱们两人究竟谁能活下来。”说话之间,余香手中的刀距离花魁的脖子便又近了几分。
她当然不会真的杀掉花魁,就为了一个身份消息,便去冒险亲手杀掉一个人,那也未免太蠢了一些。
不是说了在赌么?
她就是在赌花魁惜命,会乖乖听话,回答出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她总觉得,这花魁没准与萧公公关系匪浅,是个老相好。
否则怎么会在提起自己是萧公公的人时,她满口醋意?
“姑娘息怒啊,锦兰她这个人就是嘴巴不好,没有恶意的。”见到余香要动真格的,边儿上的两个姑娘连忙跪地求情。
倒也不是她们真的有多在乎这花魁的死活,而是“花满楼”若是闹出了人命,她们便也就没了去处。
“锦兰?”余香口中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可并没有半点要将刀拿开的意思。
“好了,我认输了,你快将这吓人的玩意儿拿走,你问什么我说就是了。”锦兰的脖子往后缩了又缩,生怕余香一个不注意,那刀就真的伤到了她。
余香也不含糊,既然人家都明确表态了,她随手就将刀拿了下来,可也没扔走,还是结结实实地握在了手里头。
万一这锦兰是在说谎,希望她放松警惕,而后趁其不备反找人制服了她怎么办?
气势不能丢,刀更不能丢。
余香手里握着那把刀在原位上坐了下来,而后道:“你们之间,谁跟萧公子最熟悉?”
“锦兰”,没等那花魁开口,站在中间的素衣姑娘便直接开口答道。
余香挑眉,有些玩味的望着她们几个,显然看得出非常不合。
“要你嘴欠?是,我跟萧公子熟悉过那么一段时间,不过萧公子这个人,对于女人大多抱着玩玩而已的态度。无论多美的人儿,在他眼中,终究会成为过眼云烟。玩过一阵子,便就腻了。所以,我也说不上与他有多熟悉,但是别人也一样。”最后这一句,锦兰显然指的人是余香。
萧公子没有在意过我,可他也不会在意你。
在他眼中,任何女人都是过眼云烟,结局都是一样。
“上次他来这‘花满楼’是什么时候?”余香觉得应该也不会有多久,毕竟自从安贵妃疯了以后,就再也没人能盯着萧公公了,他的来去行踪还不是自由的么?
更何况,若是真的按照这花魁所言,这萧公公应当也是离不开女人的,难道他昨日经常说有事要忙,就是去找女人了?
“这可就有些日子了,怎么也有三四个月没来过了。”显而易见,锦兰的语气无比笃定。
三四个月?那么久?
那这三四个月中,又是有什么事情牵绊住了他的步伐,让他不来这“花满楼”呢?
这事儿估摸着问她们也没用,她们又不会知道萧公公的想法。
“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回答清楚了,这些银票就都是你们的。”余香也不吝啬,将那二百两银票全都往前推了推。
“姑娘请讲。”那素色衣裙的姑娘说起话来真是规矩又客气,余香倒是觉得蛮喜欢她的,却也不知她在男人之间为何这般不受欢迎。
“你们可认识萧丞相的长公子,萧云桐?”
余香这话刚一问出来,就听见锦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要紧,却还像是止不住了一样,越笑越厉害,好像余香刚刚问的那句话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余香再望向另外两个人,也是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
“锦兰,你将话说清楚,为何你要笑成这样?难道说萧云桐在你眼中很好笑?”余香有些不明所以。
“萧云桐不好笑,是你问的话好笑。如果我们不认识萧云桐,那刚才那么多问题,你又是在问什么?”锦兰捂着肚子,勉强止住笑意。
余香急了,站起身抓住锦兰的衣裳道:“你是说带我来的萧公子,就是萧云桐?”
听见这话,锦兰倒是不笑了,反而一脸困顿地望着余香道:“你不知道吗?”
“行了,钱是你们的了,都出去吧。”本来余香叫了舞娘过来,还想跟她切磋一番舞艺,但是现在便全然没有心思了。
锦兰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奇奇怪怪的,一把拿了银票,便推搡着另外两人出去了。
“疯子”,走到门口,她还忍不住啐了一句。
萧公公就是萧丞相的长子,萧芊芊的哥哥?
她不是没有联想到,而是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
她怎么可能会想到,萧丞相竟然将自己的儿子送入宫中,伪装成一个太监?
现在,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萧公公并没有欺瞒自己,萧丞相当初的确将一个人派入关雎殿,安插在安贵妃身边,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奉其父亲的命令入宫谋杀了刘浩,而之所以安贵妃当年会听从于他,是因为安贵妃与萧丞相有金钱上的往来。
也许这件关乎于金钱的交易,是要命的。
萧公公很有钱,他在长安城中的任何一家店铺走过,老板都认识他,但却唯独宫中人对他并不相熟。
那是因为他打小便混迹长安城,出入这些店铺,可却从来不曾入朝为官。
还有那家酒楼,之所以其掌柜会对他十分恭敬,是因为那家酒楼就是他家开的。
所以他好色,他对于这条巷子上的每一家勾栏都熟悉,因为他本身就如同芊芊所言,对此地流连忘返。
他身上的那块腰牌为何会是上好的檀香木,便也能够解释得痛了。
萧丞相家什么没有,一块檀香木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她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她甚至还在他的面前,想着去寻找他的踪影。
真的是蠢到家了。
她现在应该怎么办?那个花魁会不会已经跑出去出卖了自己。
都姓萧,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第十八章:真的爱你()
余香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但是她能跑到哪儿去呢?
出入宫内的腰牌在萧云桐身上,她现在就算偷偷溜走也绝对不可能安全进入宫内,一旦在守门侍卫那儿闹大了,没准还要将消息传到刘骜那儿去。
她都已经被刘骜赶出立政殿了,若是这个时候再被人家知道自己不消停,只怕下一步就要将她送去冷宫了。
此番若是再入冷宫,她心里是一点都没有再能走出来的底气。
刘骜不同于先帝,对待她这个兴国龙脉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看重,似乎觉得国运成败与她这个女人并无干系。
所以,没了这个传说做靠山,她在刘骜面前就更加不知如何自处,现如今无论是林充依还是马八子,甚至慧嫔,都想置她于死地。
一个个的,定然都巴不得能在这个时候抓到她的把柄,好在刘骜面前治她的罪。
为今之计,唯独能够稳妥保命的办法,也就是踏踏实实待在储宫内,一边查找刘浩的死亡真相,一边等待着刘骜突然回心转意了。
余香的脸皱成了苦瓜样。
完了,这么一想,看来她今日还真是在劫难逃,必然要面对萧云桐。
非但如此,她不仅仅要面对,还要仰仗着这个人回到宫内,这事儿就麻烦了。
她见到萧云桐的时候,要神色表情如常,没有任何变化,面对他的脸不可以流露出任何恐惧之意,还要忍住任何一句话都不提起与萧丞相相关的事儿。
坦白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果想要毫无异样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余香用袖子轻轻擦拭掉额头渗出的汗珠,却也不知道这些渗出来的汗是因为屋子内闷热,还是心里紧张。
她匆忙站起身,走到铜镜前,望着两颊通红,面露恐惧的自己,连忙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余香,你一定要冷静下来,现在的你一如当年,无人顾你,便需学会自保。
想想你当初是如何从吴县上逃到这儿的,想想你是如何舍得一把火烧掉家宅的,又想想你是如何成为皇后的。
这一路,哪一日过得不辛苦?
但是没关系,纵然再苦再难,你也都熬下来了,今日的惊吓比起往日当真算不得什么。
余香就在心里这么想着,待到眼神逐渐平和,方才推开门,走出了屋子。
刚一出门,就瞧见一个人影正往前跑,显而易见她刚才一直在偷听屋内的动静。
“我说鸨儿,你这么匆匆忙忙地跑,就不怕摔着?要我说又没人追你,跑得这么快是要去给谁送信儿啊?”余香抬高了音量,唤住了鸨儿。
那鸨儿干笑着转身,一脸无辜地望着余香,“瞧姑娘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瞧见那三个丫头都被您赶出来了,怕您不满意,想着问问您可还有什么需求么。可没您传唤,我这也不好冒然闯入,就一直候在门口等着您差使。您这至始至终也没叫我,我就想着再去楼下转转,一会到了时辰,客人就多了。”
鸨儿说得理直气壮,叫人听了好似真的是多么为她着想。
“还别说,我还真就有事要找你。你去告诉萧公子一声,说我玩累了,要回家了。”余香抬高了下颚,尽可能的向鸨儿表现出自己的气场。
“好,我知道了,姑娘先在这儿等一会,我去去就来。”鸨儿说完了这话,慌慌忙忙跑上了楼去,看来萧云桐此时正在楼上。
嗯,这地方看着没什么稀奇的,也许楼上还是别有洞天?
余香在二楼逛了逛,发觉这地方就是一间又一间屋子,如果不推进去看,也真的没什么意思。
门口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声音,余香从这个角度向下望去,正好能够看到进入花满楼的客人。
这些客人来自五湖四海,穿着也各有不同。
你能瞧见穷书生,也能看到王侯公子,反正这男人,终究是逃不过一个**熏心。
约莫一刻钟过后,鸨儿又从楼上跑了下来,身后并没有跟着萧云桐。
“他人呢?怎么还是你自己一个人?”余香走过去,面带疑惑。
那鸨儿的面色忽然略带尴尬,支支吾吾道:“姑娘,萧公子说让您上去找他。”
“找他?那你前面带路吧。”余香心里有些回不过神来,为什么萧云桐不下来找她,非要她上去呢?
他们接下来不是该离开了吗?
难道说,萧云桐已经知道她从锦兰口中探听到他的真实身份了?
不管他知不知道,余香现如今都要装作自己不知道。
随着鸨儿走上楼梯,掀开纱幔才发现这整层楼原来都是打通的,上面只有这么一间屋子。
地上铺满了丝绒与绸缎,即使光着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而在这三楼的正中间,萧云桐正与一名陌生女子赤。裸交缠,全然没有避讳的意思。
难道萧云桐把自己叫上来就为了让她目睹这一幕活春。宫?
余香抿唇,却并没有移开视线,他不是要自己看么,那自己就看好了。
她此刻才忽然明白,令鸨儿面红耳赤,支吾不已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没多大会功夫,萧云桐拍了拍自己身上人的后背,示意她退下,这便披了长袍,坐正了身子。
鸨儿不知怎地,竟也随着那位光着的女子共同离开了三楼,顷刻间,这里便只剩下了她与萧云桐二人。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萧云桐望着余香摆手,嘴唇含笑。
“倒是不怕你吃了我,只是怕误了你的好事。”余香也不畏惧,更不推辞,直接走到萧云桐身前,随着他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叫上楼来?”萧云桐询问余香道。
“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得知了我刚才与锦兰等人问了什么吗?萧公公,怎么样,瞒着我很开心?”余香挑眉,却也逐渐发觉自己面对他,倒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自然。
萧云桐倒是对余香这话极不赞同,连连道:“你这话岂能这样讲,你光说我欺瞒了你,那你自己又几时对我讲过实话?你从来到储宫的第一日晚上便知道我并非内臣,可你直到现在也不曾说出此事。你一直瞒着我调查我的身份,却也不曾直接问过我。对于你口中的信任,我现在想想,还真是觉得有点心寒。”
萧云桐故作夸张地捂着胸口,声称心冷了,需要用手暖着给捂热乎。
余香舔了舔嘴唇,以此掩饰她紧张的情绪。
原来昨天晚上她站在他屋外看到的一切,他其实都知道?
敌在暗,我在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便是此刻余香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
“那你呢?你对我说的话又有几句真,几句假?”余香故意装傻,将问题反抛给他,却不肯接他的话茬。
“你仔细琢磨琢磨,我还真的没骗过你什么。我跟你说那‘天下第一楼’的饭菜好吃,是不是真的?我跟你说这‘花满楼’的美人儿多,是不是真的?还有我对你的好,是不是真的?”萧云桐一句接着一句,说的看似句句圆满,却终究被余香抓住了把柄。
“不是,你前面说的都对,唯独这最后一点不对。你对我的好,怎么会是真的?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还傻兮兮的去问花魁,萧云桐在哪里。我要找的人,至始至终就在我身边,我压根就不知道。我在她们眼里,一定愚蠢的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余香皱眉说道。
听见余香的这话,萧云桐的表情一反常态,忽然凝重起来,“如果我对你的好都是假的,难道我会冒着生命威胁,带你出宫吗?如果皇上发现你此时不在宫内,纵然我身为丞相之子,也是要受罚的。没准,会落得个问斩的下场。”
“你一早便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在昨日储宫相见以前,你我素未谋面。”余香愕然,不敢相信萧云桐的话是真的。
“你昨日的确是初次见我,可在见面之前,我对你的故事真是早有耳闻。芊芊对我提起过你,侯爷对我提起过你,甚至就连我爹也对我提起过你。说真的,你的故事频频响于耳畔,我想要不记得你怕是也难。所以,入宫以前,我对你真是满怀好奇,我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姑娘,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那个残酷而血腥的皇宫里混得风生水起,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一举成为了当朝皇后,令群臣俯首。昨日真的见到你,我当真诧异极了,你怎么会是这么机灵可爱的姑娘。跟我想象的你,完全不一样。”
“嗯,我们见面的时间很短,我这辈子也遇见过太多姑娘,所以直觉告诉我,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可以纵容一点,可以抛却规矩,可以多一点时间陪在你身边。只是真可惜,你太聪明了,我想要多瞒你一点时间都不成。”萧云桐说到这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没有缘分吧。
第十九章:别问真相()
听到萧云桐的话,余香的眼神有些惊愕,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萧云桐竟然一早便知道自己,而且此前相处下来,也真的对自己没有任何敌意。
忧的是,这都是此前的事情了。他刚才说了“只可惜”,既是可惜,便说明他对于自己的喜爱和纵容,都已经消逝了。
“是,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我也的确欺瞒了你很多事情,但是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如果我有选择,我压根就不会去储宫,也压根不会遇见你。你以为我要调查你的身份做什么,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吗?我只是不安,只是害怕,这天地之大,却没有一个人是我能够实心实意去信任的。昨天晚上窗外的事情本来只是一个意外,我没想到会看到的……”余香说到这儿,一下子支吾起来。
“你知道么,我并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可也不傻。你真正想要知道的,绝对不是在我身边会不会安全。你若愿意再信我一次,便就对我说实话。我已经对你说了我的心思,你不需要再多怀疑什么,我不会骗你。” 萧云桐的眼神很真挚,余香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如果相信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将她怎么样吧。
如果不信他,余香便会再一次说谎欺骗萧云桐。可是很有可能现在萧云桐已经察觉到了她真正的目的,那么再欺骗他又有何意义?
这只会令萧云桐此后对自己更加设防,敌对起来,这样与她而言全无半点好处。
所以,她选择向萧云桐说实话。
“你还记得昨天初见时对我说了什么吗?你说浩儿的死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个孩子,是我曾经在宫中最在乎的人了。”说到这儿,余香的眼神渐渐落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