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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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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雪花桃酥() 
陈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股陡然泛起的厌恶给压了下去。

    恶意往往会披着善良的华裳;狠毒也总会以天真为凭;而伤害与侮辱,更是时常在长辈们“她还小、不懂事儿”的纵容之下,变得堂而皇之。

    这正是她所处的时代。

    “陈三姑娘莫非是想要在你家长房跟前卖个好儿不成?”郭媛充满嘲讽的声音再度传来,一句话便挑破了成国公府几房之间的关系:“素日里你连话都说不全,这会子倒晓得出头了。”

    这话成功地让四周的笑声变得更大了些。

    陈滢是成国公府二房嫡出的姑娘,在家行三,而二房在国公府的地位一直比较尴尬。陈滢的父亲陈劭失踪数年,生死不知。一个没了男主人庇佑的房头儿,那是根本立不起来的。此外,陈滢本人也不擅言辞,在贵女圈儿里默默无闻,这时候她却突然替陈漌出头,这不是讨好长房又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我只是来陈述事实而已。”陈滢像是没听懂郭媛的话,平静地回了一句,然后上前几步,指向地上跪着的桃枝:“你袖子上沾着什么?”。。

    与她的出现一样,这话问得突兀而又奇特,场中笑声顿时一轻。

    桃枝怔了怔,连忙低头查看衣袖,随后小声而恭敬地回道:“回陈三姑娘的话,婢子的袖子上沾了点儿糖霜。”

    陈滢于是举起了左手。

    众人这才发现,她的左手托着个装着点心的碟子。她尽量将手举高,以便让更多的人能够看见。

    “如果我没记错,今日饭后一共上了三道茶点,却只有这一道‘雪花桃酥’是带着糖霜的。顾二姑娘说是不是?”她转向了一旁的顾楠。

    顾楠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正是,这是我们家最近才制出来的点心。”

    陈滢“哦”了一声,嘴角往一个奇怪的角度拧了拧。

    好一会儿后,顾楠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陈三姑娘这是在……笑?

    她挑了一下眉头。

    这个笑还真是挺……特别。

    陈滢并不知道自己的笑给顾楠带来的困扰。

    她踏前两步,顺手将碟子放在郭媛面前的桌上,又转身说道:“雪花桃酥是一刻之前上席的,顾二姑娘应该也能证明这一点,对不对?”

    顾楠愣了片刻,再度点头:“嗯……是的。一刻前是我下的吩咐。”

    因为香山县主最珍爱的玉碎了,顾楠特意叫人端上雪花桃酥以缓和气氛,结果桃枝突然告发陈漌,两边儿就这么对上了。

    “也就是说,桃枝姑娘,你唯一能够接触雪花桃酥的机会,只有在一刻前把点心端上桌时的那一小会儿,我说的应该没错吧?”陈滢的声音分明像水一样平静,可却让人有种将要被水冲走的感觉。

    无论哪家摆宴,菜品或茶点上桌后,府里的丫鬟们便会退下,那些添茶倒水近身服侍的活计,各府主子的贴身丫鬟会接手,不会假手于旁人。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桃枝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很小声地道:“应该……是……是的。”

    陈滢拧拧嘴角,一抬手,“刷”地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

    一个穿着青衣的小丫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默默地双手接过纸张,高举给众人观瞧。

    “请大家看这张地图。”陈滢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根树杈儿,看着像是临时从什么地方撅下来的,树杈上还残留着一片孤零零的叶片儿。

    她举起树杈,在地图的各处点了点,嘴角一拧:“这地图我画得粗陋了些,大家见谅。”

    众人凝目看去,见这所谓的地图的确画得简陋,几个正方形分别标注着净房、花厅、厨房等字样,每个方块之间以或直或曲的线条相连,应该是表示路径。

    陈滢首先指向了净房:“净房位于花厅的北侧,直线距离……嗯……离花厅并不远,但这段路却很绕,至少要拐五个弯儿。我方才叫人快速地跑了个来回,从花厅来回净房差不多需要半刻钟左右。桃枝姑娘方才说,她亲眼瞧见我大姐姐去净房的准确时间,是在两刻不到之前,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所有人都默认了她的表述。

    桃枝此前言之凿凿,且还说了两遍,这花厅里的每个人都是人证。

    陈滢收回树杈,转头看向了桃枝:“桃枝姑娘,你在两刻不到之前瞧见我大姐姐去了净房,还一路跟在她身后,亲眼目睹了她摔玉的经过,最后又返回花厅。做了这么些事儿,你总共用了多长时间?”

    花厅里越发地安静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陈滢,这其中有几道视线格外地明亮。

    陈漌便是其中之一。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滢,头一次发觉,这个从来不爱说话的三妹妹,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木讷。

    “嗯……婢子……婢子……记不清了。”桃枝嗫嚅地开了口,答案却是含糊的。

    “你记不清了。”没有质疑、更未发怒,陈滢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句,旋即话锋陡转:“可是,你袖子上的糖霜却表明,最迟在雪花桃酥上桌之时,也就是一刻之前,你就已经回到了花厅,否则你无法解释这糖霜是从哪儿来的。我这样说可对?”

    桃枝低垂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却没回话。

    陈滢仍旧没有继续逼问,而是举起树杈在地图上花厅与净房这两处来回划动了一下:“桃枝姑娘,假定你两刻不到前跟踪我大姐姐去净房并目睹了事件的全部经过,并于一刻之前回到花厅,刚好赶上端点心上桌。那么,从你跟踪我大姐姐到你回到花厅的这段时间,肯定不够一刻,最多大半刻,我这个推测没错吧?”

    陈漌此时已经有点明白这个三妹妹的意思了,立时转首看向桃枝,口中吐出两个字:“说话!”

    声音虽然不响,语气却很重。

    桃枝身子一抖,仿佛十分害怕,好一会儿后,方用很低的声音道:“回……回陈三姑娘的话,婢子想……应该……是这样的。”

    “嗯,你想应该是这样的。”陈滢专注地看着桃枝,语声平淡:“可是,我想的却是,这事情一点儿也不应该。”

    她有着一双点漆般的眼珠,眼白泛着极淡的微蓝,看着人时,眼神干干净净,如水波一般清澈。

    分明并不是如何厉害的眼神,可桃枝却陡然有了种被人一眼看到底的感觉,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第005章 珍珠糖霜() 
“三妹妹,却不知桃枝这话,哪里不应该了?”陈漌接上话题问道,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个极浅的笑,刹时间如云破月出,清丽婉媚,整间花厅都跟着亮堂了几分。

    陈滢拧了拧嘴角:“我方才说过,我叫人从花厅到净房、再从净房到花厅小跑着来回了一趟,用时为半刻。而桃枝姑娘跟在大姐姐的身后时,想来大姐姐是不可能小跑着去净房的,对吧?”

    “那是当然。”陈漌掩袖笑了起来,“我想无论哪一家的姑娘,也绝对不会小跑着走路。”说到这,她的视线便滑向了一旁沉着脸的郭媛,秀眉一挑:“香山县主说是不是?”

    郭媛没说话,眸中的骄横已然换成了冷淡。

    “多谢大姐姐。”陈滢向陈漌颔首,视线在花厅里缓缓扫过:“既是这样,那就有了一个问题:如果不跑起来的话,这大半刻的时间,桃枝姑娘绝做不完这么些事儿,也就绝赶不回来端点心上桌儿。”

    “那也未必。”郭媛终于忍不住了,语带讥诮:“去净房这一路桃枝定然是走去的,但回来的时候她可以跑快一点。这么一算,时间也合得上。”

    “县主这话有误。”陈滢认真地看着她道:“桃枝姑娘不仅仅是‘走’去了净房,她还亲眼目睹了我大姐姐摔玉、踩玉这个过程,这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而我所谓的叫人来回跑一趟,是真的跑去跑回,中间没有半点耽搁。坦白说,这半刻钟我已经是往少里说了。若是县主不信,那边有时漏,您可以亲自叫丫鬟试一试,看能不能在大半刻的时间里做完桃枝所说的一切。”

    郭媛紧紧闭起了嘴,面沉似水。

    她也知道净房的位置,深知找人来试只会越试越糟。

    “好,现在我们已然知晓,桃枝姑娘的证词中有着明显的时间上的漏洞,大半刻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完成她证词所述的内容,那么,由此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即桃枝姑娘说了谎。”陈滢的声音响了起来,依旧平静如水,一如她的人。。。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以使众人加深印象,随后又道:“根据这个结论再往下推测,则建立在这个谎言上的所谓事实,也就是我大姐姐盗玉、摔玉、踩玉这一系列事件,桃枝根本就没有亲眼目睹。换句话说,桃枝作了伪证,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诬陷。”

    淡定地说完了这些,陈滢给出了最终结论:“综上所述,可以得出如下结论:我大姐姐不是贼,她是冤枉的。”

    花厅里的姑娘们,全都收起了看笑话的神情。

    这位陈三姑娘,居然如此聪明,简直叫人意外。

    从所有人都忽略的地方打开缺口,不仅一举击溃桃枝的证词,三言两语间便还了陈漌清白,且在做着此事的时候,几乎没没与郭媛起冲突,平平和和、从从容容,兵不血刃地便达成了目的。

    破解圈套原来还能用这样的法子,这让看惯了内宅戏码的姑娘们,有了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婢子确实……确实没说实话。”桃枝细弱的语声响了起来,如同一阵轻风,掠过了众人耳畔。

    她低低地垂着脑袋,浑身都在发抖,似是惧极:“婢子……婢子袖子上的糖霜,其实不是在花厅沾上的,婢子其实……从净房回来的半道儿上……婢子……折去了厨房。这糖霜,想来……想来就是那时候沾上的。”

    她的眼里忽然就迸出泪来,膝行着爬到顾楠脚旁,哭道:“二姑娘恕……”

    “且慢。”陈滢很是突兀地打断了她。

    桃枝一噎,尚未及说话,陈滢已是语速极快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你去厨房偷了嘴,于是袖子上沾了糖霜?”

    桃枝的眼里还含着泪,一脸地呆滞,有点没反应过来。

    陈滢专注地凝视着她,重复道:“你去厨房偷吃了雪花桃酥,是,还是不是?”

    被她这样追问着,桃枝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她的确就是想这样说的,所以才会跑去向顾楠请罪,可不想却被陈滢给拦住了。

    “桃枝姑娘,请你用是或不是来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厨房偷吃了雪花桃酥?”陈滢第三次问道,语声极是清朗

    桃枝悄眼看了看一旁沉着脸的郭媛,终是说道:“是……是的……”

    “好,我明白了。”陈滢拧了拧嘴角,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你可以继续哭了。”

    桃枝僵住了。

    纵然她的眼中还含着泪,可被陈滢这样一说,不知怎么的,她有点儿哭不下去。

    花厅静了静,旋即便响起了极低的笑声与议论声。

    这位陈三姑娘说话行事,真是太古怪了,却又挺有趣儿。

    陈滢却不管众人是如何想的,只一抬手,“刷”地一声,又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纸,看向顾楠道:“顾二姑娘,贵府是不是有一位年约四旬、中等身量、瘦长脸儿、手背上生了颗痣的妈妈,姓周?”

    这天马行空般的一问,让花厅里才将泛起的议论声,又渐渐地小了下去。

    顾楠一脸地无奈,颔首道:“嗳,这说得是,我们家确实是有个这样长相的周妈妈,她是今儿花厅的管事。”

    “那就好。”陈滢放心了,转向众人举起了那张纸:“诸位请看,这是我从周妈妈那里拿到的证词,已然画过押了,请大家过目。”

    她转动着方向,以便让所有人都能看清那纸上醒目的红手印儿,一面慢慢地道:“周妈妈说,雪花桃酥上的糖霜用料颇为名贵,里头掺着好些珍珠粉,我想顾二姑娘也是知晓的吧。”

    顾楠“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她的说辞。

    陈滢冲她拧了拧嘴角:“我接下来说的话,如有不对,还请顾二姑娘马上指出来,可好?”

    顾楠这回连那一声儿“嗯”都免了,只点了点头,不去看郭媛越来越黑的脸。

    陈滢此时已然转向众人,平静地道:“周妈妈在证词中说,因珍珠粉并非普通物件儿,且糖霜的配料也是秘法,所以每次做点心时,都是事先根据人数称好珍珠粉登记造册,再由主厨提前一日亲手做好糖霜,收进特制的匣子里,钥匙交由管库妈妈收着。”

第006章 敕造通宝() 
陈滢伸手指着证词上的某一段,半念半说地道:“周妈妈再三强调,这上锁的糖霜匣子直到宴会当天才会由厨房管事现去领来,不到点心出锅,匣子绝不会打开。此外,雪花桃酥对味道的要求也很高,出锅后须马上洒上糖霜再以铜盅盖住,闷上二十到三十息之后揭盖,才会有最佳的风味。”

    “哐”,郭媛将茶盏往案上一掷,冷着眉眼讥道:“陈三姑娘,你这说的什么废话?谁要听你说点心方子不成?”

    “县主若不想听,捂上耳朵就是。”陈漌马上就接了话,态度傲然,语气清高,一如她素常的模样。

    郭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极冷,陈漌亦是面色如冰,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里无声厮杀着,谁也不肯示弱。

    陈滢看了看她们,见她们只以眼神较劲,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便又接续起了方才的话题,说道:“周妈妈的证词,想必大家都听明白了。这糖霜乃是专人制作、专人保管、密封保存的。点心上桌之前,能够接触到糖霜的只有三个人:主厨、管库妈妈,以及厨房管事。”

    言至此处,她终于转向了桃枝,和声问:“在此我想请问桃枝姑娘,你是如何偷嘴吃到点心的?莫非主厨特意多做了几块点心给你们这些丫鬟解馋?又或者那管库妈妈或厨房管事与你相熟,特意把糖霜交给你处置?若是如此,我想请顾二姑娘现在就请这三位过来,与桃枝当面对质。”。。

    顾楠闻言愣了片刻,旋即不由大怒。

    这话简直就是明着指摘镇远侯府的下人没规矩,这不是打人脸吗?

    心中虽是腹诽不已,可她的面上却是一派安详,拿起帕子按按唇角,淡然道:“桃枝,你自己说说。”

    桃枝的脸上,终于现出了几分真正的惊慌。

    她两手死死按住地面,骨节几乎泛白,抖着嗓子道:“婢子……嗯……婢子不是在厨房……婢子是……”

    “你是不是想说,你是在点心从厨房送到花厅的半路上,接触到了糖霜,是么?”陈滢替她完成了讲述。

    桃枝连忙点头:“是,是的。”

    “桃枝姑娘,你又没说实话。”陈滢摇了摇头,举起树杈儿指向青衣小鬟手中的地图,淡声说道:“厨房、花厅、净房这三处成夹角。的确,如果你是在厨房往花厅送点心的半路上接触到了糖霜,那么,你证词中时间上的漏洞,也算是勉强补上了,但你却忘了一件事。”

    她说到这里停了片刻,如水明眸停落在桃枝的身上:“周妈妈曾再三强调,点心一出锅就要拿铜盖儿盖上,三十息内绝不能打开,而由厨房到花厅,正好在三十息左右,这一路雪花桃酥都是闷在盖子里的。”

    言至此处,她放缓了语声:“今日负责送点心的只有二人,一是厨房管事,一是主厨本人。你且告诉我,你是在哪一位的眼皮子底下,打开盖盅的?”

    桃枝面色一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陈滢挪开了树杈,凝视着她道:“桃枝姑娘,以你三等丫鬟的身份,你唯一能够接触到糖霜的地方,就只有在花厅端点心上桌那一小会儿。换言之,一刻钟之前,你既不在净房、也不在厨房、更没在送点心的路上,你,就在花厅。”

    桃枝面如死灰,两条胳膊不停地打颤,整个身体也在跟着发抖。

    只要她人在花厅,那么她所谓的“亲眼目睹”就是谎言,而陈漌盗玉一说,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说了半天儿,不就是点儿糖霜吗?”郭媛忽然扬声说道,眼中尽是不屑:“如果我说是我赏桃枝吃了块桃酥,陈三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此言一出,花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香山县主这是铁了心要让陈漌背上盗窃的罪名,甚至不惜与桃枝串供。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陈滢的身上。

    陈滢似是也怔住了,片刻后,方慢慢地颔首道:“县主若这样说,那自然是可以的。”

    “这不就结了?”郭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伏地的桃枝也明显大大地松了口气。

    一旁的陈漌却是面色铁青。

    犹豫片刻,她上前拉了拉陈滢的衣袖,咬唇道:“三妹妹,多谢你帮着我。若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吧,等母亲她们回来……”

    “不可。”陈滢立时否定了她的提议,态度极为坚决。

    陈漌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陈滢这么拼了命地帮她,纵然很可能是怀着别的目的,但人家能做到这个份儿上,那也是很大的一份人情。

    等今日事了,定要让母亲好生亲近二房,多多帮衬他们一些。陈漌暗自下了决心,感激地看着陈滢一眼,不再说话了。

    陈滢此时眉心微蹙,好像是有什么事委决不下,慢慢地往旁边踱了几步,蓦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大步走向陈漌道:“大姐姐,你听我说,我想问你……”

    她忽然脚步一转,速度极快地折向桃枝,拉起她的左臂用力一抖。

    “噗通”,一样事物从桃枝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滚,陈滢飞快地伸足踩住,同时将桃枝往后一扯。

    这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几乎眨眼之间便即完成,桃枝只觉得对方的手劲大得惊人,她几乎被拉得站起来,又摔倒在地,一时间心头怦怦乱跳,脸也吓得白了。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时,陈滢已经从地上拾起了那样事物,打开外头包着的一层纸,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两个同等大小、成色极好的银锞子。

    “敕造通宝,十四年制。”陈滢用着很大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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