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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林犹豫了一下道“我爸快不行了,就用他的名义买。怎么都是个死,不如拼一把赚点钱送他到医院看看还有救没。”
二舅背更驼了,一是心疼自己的妹子,一是心疼自己的大外甥,闷声走了几百米,两人谁都没说话。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二舅才道“中,这事就这么定了。”
两人没进家门,直接去了李英霞娘家。
村子里沈李是大姓,二舅沈重和二迷糊的大舅李猛两个人打小长起来的,有这两个人牵头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化肥撒到地里得好处的是自己,被抓也是沈家丫头那死鬼男人顶包,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年年都能遇上的。
供销社的那帮孙子只会装大爷,花钱买他们的东西弄得好像还要求着他们一样,去一趟说没货,再去还没货,这次能恶心他们一下也不错。
村里面有任何事情都瞒不住人,上午谁家吃个鸡蛋不到晚上都能传遍全村,就别说有人倒化肥进村这种大事了。
怕被骗?连村长家都出钱买了四袋,再不掏钱吃屁都赶不上了!
沈重和李猛两个都快当爷爷的人,看着屋里桌子上预收来的化肥钱,腿后跟都打颤了。一年收入不足三百的人家,看着桌上小八千块钱,害怕多过欢喜是应该的。
这要是丢了,两家人绑一块上吊都平不了全村人的怒火,所以赵林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三个人。
七九年的时候开始体制改革,虽然双轨制还要再等四年才实行,但是一部分商品的价格已经开始有所不同。
在供销社拿城效乡的户口本买化肥是五百五十一吨,因为给城郊乡的化肥批发价只有四百五十一吨;而其他地方的供销社拿到的批发价都已经快六百一吨,往外卖的时候至少也得卖到七百一吨。
赵林卖给乡亲们的化肥一吨比供销社少三十块,平均到一袋上面就是少两块钱。
拿两块钱当封口费,可真真不少了。
李猛见着机械厂的厂长该叫声妹夫,不过烟酒还是要买,这时候不兴一言堂,下面的人不打点一下,就算是厂长点头这拖拉机也借不出来。
拿着厂长的条子再用烟酒开路,拖拉机一下子就开出两台来,多少化肥都拉的完。
买化肥没难度,户口本压在柜台上,反正是给够钱的,多花两包烟就从仓库里拉走两拖拉机的化肥,顺利的让赵林不敢相信。
怪不得当倒爷能赚那么多钱,还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撑过这几个月化肥厂就建起来了,供货不足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这笔钱还真是不赚白不赚。
第四章口琴
把化肥运到公路尽头,乡亲们三五成群的拉着板车在那里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赵林看着兴高采烈搬化肥的乡亲们,听着他们夸奖自己能干的话,觉着自己挺不是个东西。
十一吨化肥在农业人口八十万的县城里不算什么,这时候又没人研究库存、供应链这些东西,县里面的总库存随便周转一下就不知道会多出来多少个十一吨来。
相比赚到手的一千多块钱,这点风险根本就不算风险。
二舅沈重和李猛两家的化肥都是按成本价走的,赵林没在收不收钱上面矫情,说明还拿这份亲戚关系当回事,两家人掏钱也是掏的心甘情愿。
分完化肥,回到厂里还了拖拉机,这一千块算是安稳到口袋里了。一天赚一千块,比扛大包强多了。
本来想要回家歇会,走着走着就到了名义上属于自家的自留地边上。赵林这时候觉得城郊乡的户口真是太好了,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吃商品粮,给农村人口的政策也一点没落下。除了城郊乡,谁家的城市户口也没有自留地。
这片自留地足有半亩大小,合将近三百平米。想想家里那么多人挤在四十平的小窝里,这边却空落落的长着荒草,实在太浪费了。
不过想想手头上的一千块钱,赵林还是摇摇头,现在想盖房子的事还早了点。
买米买面,糖果零食乱七八糟的整了一大包才花不到十块钱,这年头的钞票太禁花了,怪不得有人会觉得家里有个一万块钱就可以花一辈子。
回到家放下东西,赵林和赵红阳讨论了一下学习计划,用两个月的时间把高中知识复习一遍完全不成问题。
赵林上一世自学的时候重点就放在实用技术上面,不求完全弄懂,只求不被人骗,所以涉猎很杂但不精通,现在拿来应付高考,水平正合适。
和赵红阳不同,沈岚没上过学,所有的知识来自家传,在古文诗词方面的造诣非现代人所能及,给赵林当个语文老师更是绰绰有余。正好用这个当理由把她从缝布头的工作里解救出来。
手指头扎的像煮过的萝卜一样,只为一个月挣那二十块钱太不值得了。
赵红阳看到儿子弄回来的这些东西,情绪明显比之前低落不少。
赵林也不安慰他,儿子长大给父亲带来的失落感,不是几句安慰的话就能解决的。只有自己变得越来越好,才能帮他把这种失落变成自豪。
以子为荣,一点也不丢人。
这天晚上是赵林家这几年来最欢乐的一次,连过年也比不上。不仅仅是因为物质上的丰富,更多的是赵林这个家中长子不再封闭自己,愿意和家里人一起分享心中的苦和乐。
吃过饭之后,老三老四也没了那种向赵林靠近的小大人气质。一个个挺着吃撑了的大肚子,跳着叫着要糖吃,老妈沈岚护着那包糖不给,连老爸赵红阳也破天荒的掺合进来笑骂两句。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一家人之间的那道无形隔膜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妈,你看这是什么?”赵林宝贝的从柜子里掏出一个藏起来的布包,这是他拿到钱首先去买的东西。
沈岚和赵红阳的结婚照上,沈岚手上还拿着一个口琴,可想而知她有多爱。
这几年为了给赵红阳治病,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个精光,电视、自行车、大件的家俱,连手电筒都卖掉了,当然也包括沈岚最爱的口琴。
当沈岚把布包打开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老三老四终于抢到了糖果,心满意足的坐凳子上吃了起来。
老三对吹口琴的妈妈应该还有点印象,老四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了,这几年的操劳已经让沈岚的优雅消磨殆尽。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我有心采一朵戴,
看花的人儿要将我骂。”
悠扬的曲调从沈岚口中传出来,从有些迟疑到流畅动听不过三两秒,让赵林一时听的痴了。在上一世的记忆里,赵红阳拒绝治疗、拒绝吃饭不久就死掉了,后来哪怕生活条件好起来,也没见过沈岚再碰过乐器。
记忆里那个优雅的母亲形象就如同一场梦境,每每无法和现实中的那个憔悴的老妇人联系在一起。
一曲终了,老三老四张大嘴巴连糖都忘了吃,床上的赵红阳已经泪流满面。
“好,鼓掌!”赵林心里难受却不愿这样的气氛持继下去,带头起立鼓掌道“再来一首!”
噼里啪啦的掌声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响了起来,老三老四也狗腿的跟着赵林大叫“再来一首,还要听,还要听。”
“让你爸吹吧,我这还是他教的呢。”沈岚难得在孩子面前的羞涩了一次道。
“啊!?”赵林知道老爸学问很大,但还真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不过想想也是。
赵林接管家里的生计之后,不由自主表现出来的大家长作风,还不都是从赵红阳那里遗传来的么?
在孩子面前吹口琴?那是追你妈时玩的调调,你们几个兔崽子想都别想啊。
老四赵青从沈岚手上抢过口琴吹了两下,只发出卟卟的声,旁边眼馋的赵海听的直翻白眼。
哥哥不能抢妹妹东西,所以赵海翻白眼翻累了之后开口道“快让咱爸吹吧,你口水都吹进去了。”
“好吧,等我学会了再吹,你不准和我抢!”赵青懂事之余反呛了赵海一句,这才把口琴递给赵红阳。
哪怕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这么长时间里,赵红阳都没有松过大家长的架子,所以接过口琴之后,屋子里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笑了一下,一股温柔的神色出现在赵红阳脸上,一下子就冲散了笼在上面多年的病容。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
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
晚上回来鱼满舱。”
随着口琴声,沈岚低声唱了出来,声线迷人至极。
夫妻俩一唱一和,画面无比和谐。
“妈,我不学口琴了,我要学唱歌!”赵青开始还痴痴的看着老爸吹口琴,慢慢地听到沈岚开始哼唱的歌词,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
“我学口琴,爸你教我吧,向**保证,我绝不耽误学习!”赵海终于忍不住也跳了出来。
“妈,你那临时工的工作辞了和我爸一块帮我复习,好不好?”赵林也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
家长的威严不容侵犯,在一些时候也是好事。
赵林虽然还未成年,但实质上这个家的生计已经全都靠他,所以“家长”这个头衔目前已经从赵红阳转到了赵林身上,他的话代表着一部分的家长威严。
沈岚迟疑地看了赵红阳一眼,不敢相信的听到自家男人说道“听他的吧,考大学是正事。”
太上皇和小皇帝意见达成一致,其他人也就没了反驳的空间。对老三老四来说,沈岚不上班意味着有更多好吃的,当然也不会有反对意见。
家里的事安排的差不多,该考虑参加高考的事了。
第五章送上门的粉条生意
人生有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
到了八零年,战争已经渐渐远离普通大众的生活,周边国家的争端需要通过战争来解决的已经不多。所以和扛枪相比,同窗的性价比就大的多了。
除了固有的遗憾,这也是赵林想去上大学的最大原因。
去汪校长家的时候,赵林习惯性的想要拎点东西,好在他对这个时代仅剩的一点记忆起了作用,让他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对汪校长这个人来说,什么礼品也比不上一个恭顺好学的态度。
汪校长是当年开挖城墙的支持者之一,趁着这个机会硬生生的帮县里盖了两所小学,还给县里的高中盖了一栋教学楼一栋综合楼。
这个人对知识有种偏执的狂热,但是情商也是极高。在保护了一大批下放的高级知识份子的同时,还被县里当成又红又专的典型委以重任,不但主管县里的教育还兼差高中校长,一直到现在都没倒下。
敲门之前,赵林略有些紧张的正了正衣服头发,干净整洁的装束和他那有些稚嫩的小脸儿,配上并非装出来的成熟,不用开口就能得三分好感。
“赵林啊,吃了没?”开门的汪校长第一句话就把赵林问懵了,腰上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的形象和印象中的差距有点大。
“没,没吃呢……”赵林有点结巴的说出这几个字就后悔了,这也太失自己求人办事的水平了。
“那正好,学生给我送的槐花太多,我正发愁吃不完呢。来试试我手艺怎么样。”汪校长笑呵呵的把赵林让进门说道。
嗯,味道很糟糕。
连吃好几天槐花饭之后,再好的手艺也是白给。做为一个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饭做成这样还是值得原谅的吧。
“味道还不错吧,周未我让学校食堂搞点存货,下星期给你们蒸槐花大包子吃!”汪校长兴致勃勃的说道。
“那得配粉条才行,不然不抗饿。”赵林低头往嘴里扒拉着槐花饭,一点也不耽误说话。
汪校长看了赵林一眼道“哦?我还以为加点盐就成,回头得好好和食堂老林商量一下,这事马虎不得,饿着肚子学生也没心学习不是。”
汪校长对自己的学生辍学养家这件事一直心里不舒服,所以多花了不少心思在学校食堂上。
县里的学生还好,离家近的偶尔还能回家找补一顿,乡下来的学生就不行了。为了省钱都是从家背一大袋子馒头做干粮,一吃就是一个月,吃到后面馒头上发霉都是好的,有些学生的馒头都能拔丝了。要不就是啃红薯啃到天荒地老,像这样的伙食能一天吃三顿已经是不错了。
“来找我什么事儿?”两人吃完各自的一大盆槐花饭一共也没花五分钟,这还是边吃饭边聊天的速度。
“校长,我想参加今年高考。”赵林对槐花饭不是很满意,不过吃饱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跟我说这个干嘛?”
“我不是辍学……”
“谁说你辍学了,我批了吗?”
“那……”
“下星期找老乔报道把前几次考试补上,他还是你班主任,让他把你学籍档案填上。旷了大半年的课,能跟上吗?”
档案管理对外是挺严格的,不过对内就算了,即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就是好。
“我爸在家帮我复习,应该没问题。”
“也是,你爸水平比老乔强多了,他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过精神头比原来强多了。”
“你来上课的话,家里怎么办?”
“我都安排好了,不过估计中间偶尔还得请假……”
“不准请假!既然回来了就别想着再往后退,听到没?”
“听到了。”
回学校重新做学生的事,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搞定了,还混了顿饭吃,赵林真是太满意了。
“走走,跟我去找老林去,咱们商量商量看这个粉条,学校工厂能做出来不能。”汪校长听赵林说了几句就雷厉风行的拖着他就去找食堂大师傅去了。
食堂大师傅叫林建军,老汪主管教育之后就把他从县委小食堂要了过来,。
听到老汪要在学校做粉条之后,老林的头摇的比风扇还快,这东西工艺是不复杂,也不是做不出来。
问题是学校面积就这么大,人手又只有那老猫小猫三两只,堂堂一个特级厨师做大锅饭已经够憋屈的了,再累的像死狗一样做这东西,说什么也不干。
“还是花钱买吧,这东西真不贵!”老林就差给校长跪下了,哭丧着脸说道。
老汪一脸不开心道“怎么不贵,一斤白面才两毛钱,这玩意儿都快五毛了还不贵!”
赵林这才想到现在各地的路还没修好,县里的粉条要从邻省运过来还真的不便宜,要不是托计划经济的福,特意几百里地运过来卖这东西非得赔死不可。
想到这里,赵林插话道“不用从市场上买,去乡里找个村子做就行,价钱能便宜一半。”
红薯产量可不是其他农作物能比的,一亩万斤不一定,五千斤往上那是一点也不夸张,五斤出一斤粉条,这买卖能做!
老汪看看林建军那张便秘脸,又看了看赵林问道“能行?”
林建军比赵林还积极地说道“行,行行,红薯便宜,粉条也不贵,就是从外省运过来太远,都贵在路费上了。要是县里能生产,肯定便宜不少。”
“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办,就当是旷课这么久的惩罚了,保证一斤粉条比市场上低两毛钱!”这就是三毛一斤,比白面还贵,红薯根本就不值钱,劳力比红薯还便宜。赵林要是不赶快把这生意拿手里,那才真是傻了。
老汪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林,把他看的心里直发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二毛,白面也才这个价!”
“二毛八,红薯夏天种产量低,现在地里的活儿又多,人工也贵。再说这东西可不要粮票!”
白面是没有那么贵,可粮票一样可以当钱花,拿来换其他需要票的东西换不来,可是随意市面上偷摸做买卖的人是越来越多,可以换的东西当然也越来越多。
老汪皱皱眉道“要是产量跟得上,供销社里我还是能说上话的,以后就不从外地进这东西了,都交给你!”
赵林一听乐坏了,供销社制度最大的好处就是它的销售网络完善,有这么一个完善的网络,再僵硬的机制也比赵林自己出去跑销售来的快。
“保证完成任务!”赵林来了个立正道“咱们食堂要多少供多少,价钱两毛!”
第六章吵吵闹闹才是家
学籍的事不但轻松解决,还顺带着拖出来一个大产业。这事儿要是办成了,不但能彻底解决自己家的吃饭问题,还能帮二舅家以及材里的乡亲们一把,彻底把化肥那件事落下的心病给治了。
本来赵林还打算用这一千多块钱跑趟广州,倒点电子表之类的东西来卖,这东西利润在现在可是高的不像话。
不过和能形成一个产业的粉条生意来比,当倒爷的持继性和影响力都差太远。一个是倒买倒卖赚取差价,一个却是生产创造。
赵林从老汪那里回来之后,同辞工在家的母亲一起把赵红阳送到了医院,检查结果不容乐观。
医生开的药物也只是缓解疼痛类的,手术、药物都没用,只能通过加强营养和一些恢复性锻炼来乞求奇迹的出现。一位中医给开了副化瘀通络汤,已经是在目前这种医疗条件下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虽然知道赵林赚回了一大笔钱,赵红阳还是不同意住院治疗,拗不过的俩人只好再次把他接回家里。
和绝食自杀相比,赵林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县里的医疗条件说起来还是有些恶劣,比在家养病差不了多少。而且整日看着一屋子的病患,在心理上的压力恐怕还要更大些。
和这个已经知道的结果比起来,让赵林难受的是跑遍全城居然都找不到一架轮椅,赵林只能拿张现画的草图去找赵瞎子,让他试试看能拼出来一架不。
在街上修自行车的这个人叫赵卫国,和赵林还是本家,脸上烧伤百分之七十多,只剩下一只眼睛还能看到点东西,那样子能止小儿夜啼。
不过大家对他很是敬重,连最胡闹的小子也不会背地里说他的闲话,因为他是前几年在前线上受的伤。
赵卫国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以“我赵瞎子……”开头,虽然没办法做任何表情,但是谁和他说话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