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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绪,潮生和林静到田里去请寿星。
“什么?我的生日?祝寿?”
“爸,您六十大寿,忘了?”林静讨好地笑,“都来了,一切就绪,请您入席
哩。”
“哎呀,我都忘了哩。快,收了回去吧!”兰香说。
“奶奶,爸爸过生日,您回屋去,让爸给您先叩头,我们再给他下跪。”林静
拉奶奶。
“他生日?今天?啊,是的,他爹呢?打鱼去了?”
潮生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对田田和剑剑说:“把老太拉回去,叔叔买来了个大
蛋糕,还有炮仗哩。”
田田说:“我们要拾稻穗。”
林静拉过儿子,一抹他头上的汗,牵起双手一看,将一把稻穗往地上一掼:
“瞧你,小手满是泥,光着头,鞋和裤子都糊满了烂污泥。回屋去!你想当农民呀!”
田稻不高兴地一皱眉头。
“爸,妈,奶奶,回屋去。菜都摆好了哩。”潮生说。
“好哇!难得你们有这分孝心。”他仍然打着稻。
“全来了,大姑也请来了。”潮生说。
“那好极了。除了你大姑姑,其余的人都给我到田头来请我,我才回屋。你们
不是要讲孝心吗?我索性大一回,摆摆寿星架子。你们先没有跟我打招呼嘛。”
潮生夫妇俩面面相觑。
“你爸今天怎么啦?狗坐轿,不受抬?”林静悄悄说。
“那没法子,谁叫他是爹。”
两人回屋,把人请来。
田稻却从别人田里收来了十来把割稻的镰刀,摆在田塍上。
潮生、林静、林清、菜儿、露露、江泊、青儿走过来,请寿星。
露露站在田塍上,礼仪小姐似的:“舅舅舅妈,生日快乐,祝您老人家万寿无
疆!请!”
众人哈哈大笑。
“你们来得好啊!可不是我请来的!”
女婿江泊说:“爹,中午电视上还有节目哩。”电视台五分钟的节目是他出钱
点播的。鱼鳖大宴他也是大股。他是大款爷。
“什么节目?我给你们先来个节目。今天是最后一次收割了,你们先帮我把这
两亩稻割完,否则,我是不回屋的。”
“爸,你这是何必?”
“何必?我本想跟你妈花三天时间慢慢干的,你们全来了,田家子孙,就一起
向这田告别吧!从你爷爷爬上这铜钱沙,开垦了这块地,六十年了。卖呀买呀,打
官司呀,分呀合呀,合呀分呀,你爸同这块田同生同死,滚了几十年,要离开她了!”
菜儿拿起镰刀,脱了鞋袜,下了田。她理解哥哥的话,她也是在这块田里爬大
的。
林清也下了田。
“真干呀,我的妈!”露露叫道。
“你跟这田有关系,就下来。你血管里没有姓田的血,走远点。”
“舅舅,你客气点嘛。”露露拿起镰刀,脱了鞋,把裙子扎了扎:“干就干。”
她毕竟在乡下长到十来岁。
杨起跟潮生说:“哥,我去叫几个民工来。”
“去吧,快点。”潮生无可奈何下了田。
江泊也只好把移动电话放到田埂上,下田割稻。
林静站在田塍上。她有生以来从没下过田,连镰刀也不会拿,今天算倒霉了。
这老头发什么神经病,整人?
“林静,你就别下来啦!回屋去取箱饮料来吧!”潮生说。
“下田吧!饮料我去拿。田家的媳妇能不沾这块田?”田稻不客气,将一把镰
刀塞给她。
“你有毛病,静静不会。”兰香说。
“到田里站一站也是那意思。”田稻说。
“哥们姐们,今天我发补助,一人一百元。”江泊说。
“舅舅怀旧,当队长哩。”露露挖苦道。
不到半小时,田里一塌糊涂。静静居然不脱鞋下田,连鞋陷进泥里。潮生把她
拔出来。
杨光开来一辆小货车,十多个农民工从车上跳下来。
“每人五十元,给我收完。”他命令道,“现付。”
是杨起打电话给杨光,让他立刻从工地上抽十多个民工来。
农民工纷纷下田抢着干。田稻无法阻拦了。
田稻回屋,把饮料香烟搬到田头,发给农民工。
“你们回去吧,我今日搞强迫劳动。”
月亮升起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坐在收光了稻子的田里,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天,还是从前的天,星星也还是那些星星,山,还是那山,江水依旧,涛声依旧。
地变了,人老了,稻子割了,再也不种了。他还活着,干些什么呢?心里就像这块
刈光了稻的田,空荡荡,留下一片稻茬儿。他隐约听到母亲呼唤他的声音:
“阿稻——”
这声音在小小的一片旷野里传远。是过去,很远,是现在,很近。“阿———
稻——”像叫魂。
下午四点,两辆车开回城里,进了林家老宅,停在院子里。车门里钻出六个狼
狈不堪的老少:衣冠不整,浑身污泥,疲惫不堪。
老何见了哈哈笑:“嘿,怎么这样?残兵败将似的,不是去赴爷爷的寿筵吗,
吃什么好的?”
“吃泥巴,好玩极啦!我学割稻子哩。”田田兴致未减。
林娟心疼地一把拉过田田:“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收稻子呗。”林清笑。
“进行传统教育嘛。”露露说。
“什么?你骗她们去?”林娟指着潮生斥道,“说是祝寿,原来是收稻子。”
“简直是劳改一天。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快给我拿十张创口贴来。我快要倒
下了。”林静坐到石凳上,走不动了。
“妈和姨最差劲,陷进泥里要爸拔哩。”
“你少作乐,快给妈拿拖鞋,洗澡。”潮生喝儿子,自己去了浴室。
林娟过来,一看女儿的脚手,细皮嫩肉上处处伤痕,腿上的泥污也没洗净,生
气地说:“老不识抬举的。你呀,自找苦吃。我说不去,你偏去尽什么孝心。人家
不领情吧,设法子整你,找心理平衡。他的孙子他不肉痛,我的女儿我肉痛。”
“你别这么说,帮老人干点事,应该,收了新稻,我们不也吃一份么。孩子嘛,
干点农活长见识。你这话,潮生听了不吭声,露露妈听了会见忌的。”老何小声说。
“见什么忌,啊?”林娟反而放开了喉咙,“我女儿不是种田的命。乡巴佬,
逞什么公公威风。他要找个种田的媳妇不难呀,乡下多的是。当初我就说,跟乡下
人结亲——哼!请进来一个,挤出去一个。”
“姐,你这是什么话?”林清生气地阻止。
“都是你,下乡十年没受够。”
“我爸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模范哩。老汉不减当年勇,今天表现不赖。”
露露讪笑父亲。
“你也是贫下中农生的,没人家那么高贵。”菜儿忍不住了,拿女儿指桑“说”
槐。
“妈,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嘛,见什么忌的。当初,要不是你把我爸拉下水,回
城,我爸也不会打单身的。”露露玩世不恭。
“露露!”林清吼道。
“你吼什么?她说的不是真的?”林娟火上浇油。
潮生在浴室里也听到了,端着一盆水出来,往地下一泼,说:“不就割了点稻
子吗?破点皮,小题大作。什么了不起的。”
“嚄,你逞什么威风!这是林家的院子,又不是田家的屋场。你芝麻大的点官,
摆什么主子脸孔!”
“姓田的不是没地方!”菜儿接上了,“这房子也不是你一人的。”
潮生憋了多年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孔:“走,我走!”他拉过儿子,“你走不
走?”他问妻子。
“我走到哪儿去?”
“跟我回去!”他在场部机关宿舍有一套很宽敞的住房,只是放假时,林静才
带着儿子住两天。那是纯属于他的家。
“我不去!”林静说。
“你不去我不拉你,我跟儿子去。”他拉了儿子去开车门。
“我明天要上学。”
“我送你!”
“潮生!”林清过去夺下了车钥匙。
当晚,林家老宅没有平静。
第十五章
人生,一旦坠落在时间这列无始无终的列车上,就一刻也不得停顿,你醒着也
好,睡着也罢。梦虽然可以像倒拷贝把你倒回去,可时间的列车是无站可停的,直
到它把你抛出去。
人缘,地缘,姻缘,财缘,在你降生的那一刹那,就给圈定了大半。平生的种
种努力,只是想跳出那一刹那给你带来的许多圈套。聪明的人生就是在这许多圈定
的圆中寻找它们相交相撞时的破绽,从裂缝里钻出来。这叫机缘,惟有机缘是抓来
的,找来的,有时,甚至是捡来的。比如,田麦到城里当学徒,林清去农村插队。
田稻却始终没跳出那个圈,他的命运跟这块地同步。林清在铜钱沙和林家老宅之间
绕圈子。由于他的下放,才使得田林两姓血肉交融,正如田麦由于去林家当学徒,
才使两家结亲一样。
林二爷的儿子林清“上山下乡”下到了铜钱沙新垦的土地上,来接受贫下中农
的再教育,当扎根的种子。他们大多数都不是优良种子,而是“黑五类”的孽种。
出身好的工人阶级干部子弟下到遥远的黑龙江北大荒反帝反修前线去了。
林清高中毕业之后,考大学政治审查不合格,被剔了下来。他成绩全优,成分
全劣:父亲是工商业主兼地主,死了,母亲也是资本家小姐。他在城里无所事事,
荡了几年,干脆插队来到了铜钱沙。母亲重病垂危,有姐姐林娟照料着。
铜钱沙大队在新垦的土地上,开辟了一个知青队,成了队外队,村外村,二百
多亩地让给知青们做广阔天地大课堂。反正新垦的土地不征税,不征粮,三年不缴
任务。政府的“知青办公室”拨给了一点钱和物资,生产大队又筹集一部分,盖起
了知青点。一溜红砖红瓦的简易平房,男的六人住一间,女的四人住一间,另有厨
房、餐厅。餐厅兼做学习室,还有仓库和牲口棚。大队抽调了四五户贫下中农领着
知青干,由田永龙带队,任知青队长。田永龙是田土根早年动员迁居铜钱沙的田家
畈人,是田稻的远房堂叔。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字不识,只会种田。他把
老伴也带到知青队,当了伙头军,给知青们主厨,知青中间轮流派人帮厨。他们不
光学种地,还要学做饭,学喂猪、喂鸡、喂牛。
知青队直属田稻管。菜儿当了团支书,具体分管知青。她没有住到知青队,但
一半时间在知青队劳动。
赖子阿三又有了着落。他被派到知青队养牛,守仓库,跟知青们同吃同住。田
稻跟他严肃地说:“知青队姑娘多,有政策的,干了知青要吃枪子的。那些姑娘是
‘一○五九’(剧毒农药名),摸不得舔不得的。”赖子牢牢记住了。再说,城里
来的姑娘个个眼高,资产阶级小姐们看不上他,他也有自知之明。他只图个有吃有
住有混。懒人自有懒人福。他靠集体。跟知识青年们在一起,谁也不会说他是懒汉,
反拿他当老师看。
知青们离开了都市,身居荒野,为了排遣寂寞,把城市里的一些生活方式也带
到荒野中来了。吹拉弹唱,下棋,打扑克,听收音机里的音乐,看书。有时,男女
结伴,晚饭后到江边塘堤上去散步,聊天,乃至一男一女坐到水边的石头上搂搂抱
抱地谈恋爱,以此来调剂那艰苦劳累的非常生活。据说要扎根一辈子,炼红心,长
绿叶,生根开花。他们怀着某种绝望,培育着希望。
他们充实了赖子枯燥无聊的生活。他爱跟他们凑热闹。下棋,他在一旁当相公;
打扑克他在一旁助威;唱歌,他当听众;散步,他当尾巴;人家谈恋爱,他千方百
计凑过去,过干瘾。他认为,男人和女人单独在一起,若不是夫妻,也必定是想干
夫妻的那事了。知青们苦中找乐,他乐在其中。他还给知青们的恋爱行为编了一套
暗语,只有他自己才懂:散步叫“游方”,接吻叫“啃荒”,手拉手叫做“狗打连
儿”,恨在一起叫“搭灶头”,看人家谈恋爱叫“放牛儿”。他盯着知青找乐子,
还把一些事情添油加醋渲染一番,当新闻在村里传播。知青非村中人,伤不了门,
败不了户,不伤大雅。
海涂荒滩并不是知青们在城里接受宣传时想象的伊甸园。艰苦的创业劳动,让
他们知道了人间的另一番景象。这些在旧社会本该是少爷小姐的人们,在城里度过
了他们尴尬的学生时代。他们的一部分人,家道中落甚至颓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
大,家里底子厚,他们并不曾吃苦,也不耐劳。这里,没有高楼,没有马路,没有
公共汽车,没有影剧院,没有小吃摊。水是苦咸的,风大,黑色的苍蝇雨点一般密
集,蚊虫一抓一把。农场在城东,他们管它叫东西伯利亚。
知青们在田永龙的带领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荒原上开沟挖渠,把围进
来的滩涂切豆腐一样切成一块块田,筑起大干渠,小干渠,“非”字沟。乌黑的土
地,是人们从海里捞起来的一块净肉,连骨头也没有。它们被放在了刀俎上,剁切
成田。渠开好,建排灌站,搭桥,修机耕路。农场场部又新建了几排砖瓦平房。大
批的兵团战士住在那里,离铜钱沙知青队约两三里地。晚上,那里有电灯,还有小
商店,寂寞的海涂总算有了点生机。
刚下到荒野中的城市青年,对土地十分陌生,使尽力气也干不出像样的活来。
一个冬春的水利工程,挑呀挖呀,破皮烂肉,不敢叫苦,要过劳动关。“知青办”
常常下来检查评比。他们的劳动效率很低,劳动态度倒很好。离家只有二十来公里,
却很少有人回家。人家到黑龙江的红色青年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哩。
林清下乡后,四个月没回城里,连信也不捎一个,决心与资产阶级的家庭决裂,
脱胎换骨,做贫下中农的好学生,老老实实当农民。谁会料到,林老爷买下的铜钱
沙,林家的儿孙会来耕种?有钱人必买土地,但决不会自己耕耘的。时代捉弄了他
们。姐姐林娟下乡来看弟弟,带来了许多吃的。她伤心得哭了。姐姐一走,林清把
成包的点心拿出来,让战友和贫下中农集体消化了。赖子也一饱口福。谁都说“小
林好”。
菜儿听嫂子说小林是林家二爷的少爷,二哥田麦特别喜欢清少爷,于是,她就
对林清特别关心。菜儿已经二十好几了,却一直不肯找婆家。村里追她的小伙子不
少,她一个也没看上。林清文文静静,戴一副近视镜,细肉嫩皮,一脸书生相,讲
话文雅,干活卖力,倒颇得菜儿欢喜,便常常以领导身份跟他接近。她发觉林清身
上有股气味,闻起来让她特别舒服,于是,她常常主动教他干活,跟他说话。
他挖一条沟,落在别人后头几十米。菜地拖了锹过去,帮他。
“田书记,你别光替我干。我是来锻炼的,我一定要学会。”
“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再叫田书记我要生气了。叫菜儿,四菜。”
“好,田菜同志。”
“不,叫菜儿,不带同志。朋友嘛。”
“朋友?”
“不配吗?林少爷。”田菜笑。
“别,千万别叫我少爷。我配不上和你做朋友。”
“好,我不叫你少爷,你也不叫我团支书。你若叫,我也叫。”
“我不叫。谢谢你关照我。”
“听说你认识我二哥阿麦?”
“别提了。小时候,我才几岁哩。”
“听说我父亲救过你姑姑的事吗?”
“听母亲说过。”
“我哥把你要来,本想照顾你哩。”
“有这事?”
“他在知青分配的名册上看到你,勾了你的名字。”
“啊!”
“有什么事,要什么东西,悄悄跟我说。累了给你假,要回家跟我讲一声,我
会安排的。”
“谢谢你。”
菜儿偷偷地给他洗衣服。
林清带来了一些书,菜儿找他借书看,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牛虹》。
菜儿第一次看这种厚厚的大本书,几乎被迷住了。她觉得自己是冬妮娅,喜欢上这
落难的“保尔”。林清爱好文学,跟菜儿讲什么是小说。他还爱吹笛子,常常在知
青队里独奏。菜儿听得入迷了。
她深深感到,城里有知识的青年就是不一样。他要是真的当一辈子农民,我就
讨他做老公,宁可吃苦照顾他一辈子。渐渐地,她爱上了他。菜儿发现,跟有文化
的男人交往,另有一番情趣。
然而,阿才追恋菜儿很久了,菜儿却总不爱理他。阿才算是革命干部子弟。那
年大围垦,阿才进了水利工程队。大塘修起后,阿才留在了水工队,常年当水利工
程员了,算是“背米袋子干部”(户口在生产队,工资由公社开,以工代干的编外
干部)。围垦指挥部撤销后,水工队迁到了农场。
阿才当了工程队的头目。他管塘,管渠,管涵闸,手下有七八个人。冬春修水
利忙一阵,其他时间很闲散。他跟知青打得火热,无事就钻到知青队里玩。知青队
里女孩子很多,没有父母看管,他把目标对准了女知青。知青也都知道他是干部子
弟,比较尊重他,加之他管了一条机船,还有一辆破卡车。这两样交通工具经常跑
城里,知青想回家,跟“杨工”说一声,搭方便车船。知青们称他“杨工”,因为
他总是拿着一卷皮尺,一把水准尺,一卷图纸。他不会设计,但管任务分配、验收。
至关重要。
知青队里有个叫徐兰的姑娘,长得圆圆胖胖的,虽算不上好看,却十分性感,
嘴很甜,热情大方。据说,她母亲是一位从良的妓女,父亲倒是个老实工人,家里
很穷。她有些贪吃贪睡,不爱干活,常常请些人家不能多问的病假。她跟阿才混得
很熟,常常搭工程队的车船进城。阿才有求必应。他私下跟人说:“徐兰啦,人不
漂亮,奶子却是第一流的。”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徐兰耳朵里。徐兰并不太生气,
毕竟她还有别人看得中的地方,令她很感欣慰。阿才追菜儿老付冷脸,转向追徐兰
了。
有一天,徐兰请了病假。病不大,怕累。碰巧,阿才骑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路经徐兰住的知青队,急着上厕所。这辆车是公家配给他爹的,爹死后,他拒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