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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岂不等于放虎归山我怎会肯。然,刚才一时冲动,把个杜青云带在身边,现今我和张佩芬也就不便把心里头的话说尽了,于是,我作了个权宜之计:“这样吧!我们现在且一道儿回利通走一趟,你看如何”
张佩芬看我并不放松,瞄了瞄手表,脸上微微急躁,随即站起来说:“好!我们走吧!”
一行三人,走进升降机去,都沉默着。真有点对不起杜青云,无端拉他入局,邀他相陪其实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当升降机的门打开,我的想法就立即改变了!
一个形容憔悴而猥琐的中年男人挡在升降机门口,一瞥见张佩芬,就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厉声喝问;“你往哪儿去”
“我过一阵子就回来!”张佩芬试图挣扎。
“不成,跟我回去!”那男人差点要把张佩芬推回升降机去。杜青云上前阻止帮助张佩芬挣脱了。
“你是谁”那粗鲁的男人喝问。
“我是程太的同事,先生,请你尊重点!”杜青云礼貌地回答。
“你说什么”那男人冷笑,然后对牢张佩芬嚷:”你还没替你的同事介绍我吧!”
张佩芬一头冷汛脸如纸白,急嚷:
“没事的,我等会儿才回银行去交代好了,杜先生,你们这就先走吧!”
“慢着,这位就是江福慧小姐吗真人比报上的照片还要年青昵,让我来自我介绍,我是程立山!”
那位程先生睁着一对满布红丝的眼睛看我,很恐怖!
他其实整个人都肮脏,一张脸,横七竖八的尽是皱纹与胡碴子,我下意识地倒退两步,挨近了杜青云。
“立山,求你,别当众出丑,”张佩芬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反而是她猛拉那个叫程立山的往升降机里去!
“什么出丑你也会害怕出丑吗长年累月地勾搭江尚贤,你都不怕丑呢!”
我恼怒至极,挺直胸腔,嚷:“程先生,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立山,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
“钱!”
“我已被你压干榨净了!”张佩芬嚷。
“我不相信姓江的只留给你那么一点点钱!”
“三百万元不是个小数目!”张佩芬哭出来了:“立山,我不骗你,是真的!”
我听呆了。
“江福慧小姐,令尊家财百忆,会得只留几百万给自己的情妇出手不至于如此低吧,”
程立山的一张脏脸,朝我面上冲过来,站在一旁的杜青云,迅速地拿身子挡到我面前去。
“你别在这儿撒野!”我叫。
“要我不撒野,还不容易我只候着这一天,跟江小姐见过面,讨个价钱,也就远走高飞了。不然的话,一顶绿头巾平白戴了这么多年,我肯”
大厦的管理员已然闻声赶至,站在旁,看他的热闹。
“程先生,这样吧!你且让程太太跟我们一道回利通去,让她跟江小姐好好商议,再给你一个交代!反正大伙儿站在这儿吵闹,也不成事!”杜青云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代出了这个主意,然,主意是好的。
再逗留在这儿多一阵子,怕要闹上警察局,甚或成为画报的封面人物了!
“这位先生倒是个有商有量的明理人!我程某从前也是个生意人,也晓得一点人情道理,反正几十年都哑忍了,再多一天半天不碍事,谁是缸瓦,谁是瓷器,你们心知肚明!”
坐在汽车上时,谁都没有话。
看得出程张佩芬是极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免得等会儿让银行的同事看出个什么端倪来!
杜青云平静地坐着,老是拿眼看车窗外的街景。
我呢,忿忿不平,不知缘何要蹬这次浑水!
我不是不埋怨父亲的,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害得自己老冒身败名裂之险甚而至个已然黄土一抔,仍未能把这份或是宿世的孽缘葬送,祸延后代,害我担惊受怕,不知如何是好!值得吗
真的,此事可大可小。豪门望族连一些身家不清不白的人,也不欲多所往还,何况要跟三教九流如程立山者纠缠
我瞄了瞄坐在身旁的张佩芬,还是平不了心头的怒气!
杜青云陪着我俩走回主席室后,很知情识趣地引退了。
主席室内一片静谧。
从前父亲在这儿跟这姓张的女人作过多少次谈判了
不得而知。我只知道现今自己要面临困境,处理父亲生前一桩见不得光的棘手至极的憾事!
张佩芬的眼泪也实在忍无可忍了,潸潸而下。
我把一盒纸巾递给她,一直坐在她的对面,保持了距离。
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以为一旦发觉了父亲毕生钟爱的情人心头会产生一种亲切感。然,没有。不但没有,而且还有点嫌烦、担忧,怕会因为这恩怨,给我惹下不少麻烦事!
人类的自私真恐怖!就算为了父亲而要多一重担戴,也应是本份吧!我好矛盾。
我一直定睛看着张佩芬。简直不知如何开始我们之间的对话。
一室沉寂的气氛中,荡漾着微微的饮泣声。
张佩芬终于拚命地回一回气,给我说:
“很对不起,江小姐,你有什幺想知道的,请你问吧!”
我毫不犹豫地答:“一切!”
张佩芬那一双泪眼,凝望着我,刹那间,她呆住了。不对吗事已至此,我何不开门见山,问个明白刚才发生的闹剧,是我有生以来最感尴尬的,为此,张佩芬也欠我一个圆满的解释。
“我跟你父亲并没有任何不堪的关系!”张佩芬非常清楚地,一字一字说了这句话。
“这就是一切”我问。
“对,可以这么说!”
我等待更详细的解释,于是理直气壮地望住对方,毫不放松,直瞪得张佩芬垂下了眼皮,讪讪地说:
“你不信这世界无人会相信一男一女年年月月地生活在一起,有着深切的感情瓜葛,与重重恩惠却竟会持之以礼!”
当然难以置信。并不需要说如今的男女关系已是情欲横流,只是人们承受生活的重压,日甚一日,辜恩寡情于是应运而生,以至人性肉欲之发泄与需要,缺了一个可爱的传统支持基础,从而演变成独立个案处理。这是大势使然!
在感情与性爱分道扬镐之下,可真不聿,只有更能助长后者的飞扬跋扈,独断独行,自以为是!
我的沉默,代表了答案。
“江小姐,难怪你不相信,连我都不能,且极之不情愿接受这种关系。几十年来,我未曾对任何人说过我这种真实感受,对你父亲,我更羞于启齿。如果由得我全权作主的话,我实实在在地觉得发乎情而止乎礼,属于不必要!”
张佩芬说这番话时,一直没有抬眼看我。然,震撼力由她清清楚楚的谈话传送出来,不由我不加倍错愕。
“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并非道德礼教,而是你父亲一段可怖得救他一生一世不能释然的恨事。”张佩芬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问:“你知道他和瑞心姨姨的一段故事”
我点点头。
“你父亲把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教训,引申到我们的关系上来,他连再错一次的勇气也没有!傅瑞心迫着我们成了圣人!老实说,我恨她,永远不原谅她!每天晚上,她像鬼魅似的守候着,伺机遂她的心愿,让江尚贤认定每一个跟他谈情说爱,发展成有亲密关系的女人,都是僵尸妖怪,一旦被它吸了血,就永无翻身之日。”
想起了我把张佩芬请到家里来吃晚饭的情景,我开始明白来龙去脉。两个女人心上的千千之结,原为一个男人而生。
我既亲眼目睹过傅瑞心对情爱如斯决绝的表现,自不难相信她会成了父亲与张佩芬之间的障碍。然,那个程立山呢他当然是个不好惹的脚色,父亲是聪明人不敢自招麻烦而仍招来无比纠缠,又作何解释
我的狐疑,显然写在脸上,被张佩芬看在眼内。
在大机构当上多年的差,还能不养就善视颜色的本领。
于是,她稍微沉思,像是把混乱而激动的思路整理一下,就说:
“江小姐,我并设有冤枉傅瑞心。如果我曾完完全全地属于江尚贤,根本不会出现程立山这个人。
“利通在本城创办为银铺后的几年,我就加入,成为十多名职员的一个,全心全意地辅助你父亲拓展业务。
“这之前,我有过一个颇为传奇而算幸运的际遇。我跟江尚贤也是同乡,原籍小榄。亲生父母在我两岁大的时候就离弃了我,把我扔在张姓的人家门口,什么原因不得而知。养父母把我收留抚养,直至十二岁那年,父母亲乘着一个回乡探亲的亲属,有个跟我年纪相若的女儿,忽然患急病去世了,就央人家把我作顶包,带到本城来生活,再过得一年,父亲辞世,母亲几经艰难辛苦,终于南下成功跟我团叙。
“利通银行大厦现址,其实也是旧利通银铺的旧地,只不过把旁的物业都收购下来改建罢了!侧门旁边的小横街,于今还有个生果档,正好是我母亲当年赖以维生之所。
每逢放了学,我就在生果档帮忙着做生意。江尚贤是我们的常客,还记得,那年头银铺流行供午膳,他在饭后必走到街上散步,很喜欢站在我们生果档前剥个水果吃。母亲也把每天收到的现金,就近存到利通去。
“严格来说,江尚贤看着我成长。几年功夫下来,我中学毕了业,母亲就央了江尚贤给我一个职位。
“利遁还未发展成银行时,家庭气氛甚是浓厚,有什么工作上的困扰疑难,江尚贤都习惯跟我们有商有量。
“他的英语并不灵光,还是我鼓励着他,在工余找个外籍老师回来,替他恶补的。每星期有三晚留在利通上课,我就干脆请母亲把饭菜多预备一份,陪着他吃饭和念书。
“我们的感情滋长还在你母亲去世之后。在我,因为传统道德的藩篙一下子撤除了,对江尚贤一直敬仰的心童,婉转变质而为爱慕。在他,也许是盛年丧偶,心情落寞,公事上头日多烦难,更需要有人分忧!
“记得有晚,他留在利通一直没有离去的意思,我又从来都不在他下班前先走,这么一搁,就是几小时了。他才走出办公室来,赫然发觉我还在埋头苦干,惊骇地问道:‘你还在呢’
“随即坐在我跟前来,欲言又止。”
我非常细心地聆听张佩芬讲的故事。
怎么父亲的一生,能有这么多的故事
而我,从小到大,三十年有多了,都清简有如白纸。人生的历练跟我名下的财富,竟成反比。
张佩芬继续说:
“我鼓励着你父亲把想说的话讲下去。
“‘佩芬,你还记得乡间吗’
“我茫然。跟着慎重地思考着,然后答:‘记得。我离开那年已经十岁。’
“江尚贤点点头,答:‘那好哇,你记得我们村庄上头有间土地古庙,后面有个小山坡,长年累月地长着一片蒲公英’
“‘对,记得记得,’我突然兴奋得有如一个小孩,思想回到许多个年头以前,跟村上的小孩跑到那小山坡去耍乐的情景。
“能在大时代战乱之时,有一些算是愉快的童年片段,真要感激养我父母!”
张佩芬突然地又泪盈于睫。
我很自然地给她递了杯茶,让她稍息,再继续她的故事。
“我当然问你父亲: ‘为什么无端端提起家乡来’
“‘我想回去一转!’
“我惊疑不已:
“‘能不回去吧危险得很呢,你不是曾说过,在广州开设过银铺的人,都曾被政府追缉,很多金融从业员都被扣留起来,要对国家作出实质贡献,才能释放吗你怎么还要冒这个险’
“‘我需要回去一趟。’
“江尚贤很坚决地说:‘佩芬,我妻临终前给我说了一个秘密。原来大陆动苗之时,我岳丈曾偷偷把广州利通银铺拥有的一大箱黄金运往乡间,埋在那小山坡的一个山洞之中,还是我妻临离乡之前,他父亲悄悄告诉女儿的,嘱她有日有机会,就把黄金起回。’
“‘你并不需要这么多钱吧现今我们的生意不坏。’
“‘不,我需要,极之需要!佩芬,今时今日如能有更庞大的资金,在本城下重注,他日收成一定丰盛得不得了!’
“江尚贤稍停,继续精神奕奕地说:
“‘我须要把利通拓展,申请银行牌照,吸纳更多资金发展地产。以我的眼光绝不会看错。’
“‘可是……万一回到乡间,出了意外,被里头的人抓着,怎好算’
“我惊得什么似的,非但不自动向国家捐献,还要偷运黄金出境,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险一定要冒,谁人会不冒险而发得了达’
“江尚贤恳切地,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第一次握住我的手,说: ‘你能帮我吗’
“我能帮江尚贤的话,真是求之不得了。
“‘你说吧!我必尽力而为!’
“‘可是……’
“江尚贤很有点为准,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很危险是不是’我问,当然意识到其中的利害关键。
“他很仔纫地想了好一会,轻叹一声:
“‘如果要把别人的自由甚乎性命都赔上了的话,我江尚贤就未免要求过甚了;以自己的生死作为赢取本身荣辱的赌注,很应该!对于同生共死的人,又何以为报’
“说这番话时,江尚贤简直激动,他突然地抱住了头,差点把脸埋在腿上:整个人蜷曲而且微微震栗,断断续续地说:
“‘我是太想太想起回这批黄金了……那么的情不自禁……这并不算非份之想吧!谁不为自己的未来前景奋斗呢……商场上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我还经常是个受害之人,如今要取回应属我们家的东西,并不妨碍损害他人,是很应该的吧。’
“说得其实是太好了,人何须要为追寻自己的美梦而自咎有机会发迹而偏要安贫乐道是不必要的行为。我同意且同情江尚贤!更何况,自己也是同道中人呢!这些年来,跟他相处,何尝不是培养了一份对他的非份之想恋慕一个在各方面都比自己更胜一筹的异性,也好比是一个微带苦涩的美梦,我何曾愿意放弃何曾不思量着如何使美梦成真呢?”
“‘对不起!’江尚贤抬头来看住我,眼睛竟有湿濡!
‘我不应太自私,一时情急,末考虑清楚,就想把人牵连在一起,是我太急功近利,鲁莽冲动了!’
“‘不!’我温柔而坚定地说:‘请把想好了的计划说出来,我们依计而行!我们是宾主,也是朋友!绝对可以生死与共,患难同当!’
“话说出口,心是狂跳不已,脸上烫得像是火烧。
“江尚贤呆了一呆,久不能言。室内静谴一片,他终手轻声地说了一句话:‘我未曾想到,我将会无以为报!’
“我不知如何回应!有那一刹那的麻木,跟着是阵阵清晰的痛楚来自胸臆,扩散全身。
“我自明他之所指。
“‘夜了,回家去吧!’
“说罢,江尚贤站起来,缓步走出写字楼。
“耳畔听见利通大门帙闸开启,再而关上的声响。
“我呆坐着,像被锁在暗无天日的牢笼内,此生休矣。
江尚贤能有一刻冲动,把心上萦念的重大秘密与意愿向我表白,并属意我为他奔走钻营,证明我在他心中的分量,非比寻常!然,终究还是半途而废,只为他突然觉醒到自己根本不愿回报深情,既如是,倒不可领情了。这份不情愿在他其实已有足够能力应付回报方式之当时,尤其令我心碎:这以后……”
张佩芬叹气一种慷慨式的无可奈何流露在眉梢眼角之间,显得凄婉。 “以后怎么样”
听了半个故事,心上的狐疑更重。这眼前的先父故人可能仍不是遗书上所指的红颇知己呢!
老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自然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丸谁料得到又是另一个峰回路转,山外有山
究竟这个扰人的谜语,何日才见庐山真面目不是不烦心的!
“这以后,江尚贤一直显得落落寡欢!更不知是否我敏感,但觉他在银铺里跟我单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每逢下班卮,别的同事开始纷纷告退,他一发觉只余我们二人就立即披衣而起,回家去了。
“生意上头,不致于一落千丈,然,其时政府放松本地银号申请银行牌照的规例,金融界的人都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良机一过,就失诸交臂。然,政府明令要有五十万元注册资本才可申请银行牌照。这五十万于当时,自是个大数目。于是有分量的华资银铺都纷纷钻营,积极铺排一朝飞上枝头作风凰的路数!”
张佩芬把声浪调低一点:
“江小姐,不知你会否明白一个心上已然有爱的女人,感受与思想都会在那段意乱情迷的日子里,显得格外的怪异、奇特、不寻常……
“我不能自已的对你父亲的悲喜苫乐、忧疑担挂,都感同身受。我那么的希望他快乐,他成功、他得意。我决定暗地里助他一臂之力,回乡去把那些黄金运到香港来!”
“嘘!”不由得我不惊呼一声。
张佩芬的神情随着话语而紧强:
“犹记得,当我下定决心,为自己所爱而置生死于度外时,那份从容慷慨的感觉,令我亢奋,通体舒畅,完全像服了兴奋剂的沙场战土,急不及待地发泄忠勇,张着双臂尽快地迎战去!
“主意既定,也不说什么,只向江尚贤请了几天事假,就携了母亲回乡间去。
“母亲在启程时还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直到我们安抵故乡,我才把计划相告。
“母亲吓那么一大跳,问我:
“‘为什么江尚贤自己不来’
“‘妈!我不能要他冒险!’
“话才出了口,就红了脸,不只为对江尚贤的感情,更为对母亲的不公平!
“母亲竟不以此为忤,说:
“他待你可真的好,我意思是,女儿呀,他答应过要对你这份情义好好交代吧、!
”妈,你放心!’我点了点头,刻意地把最重要的关键隐瞒着老人家。
“母亲握住我的手说: ‘我们母女一场是缘分,最紧要你下半生过得安稳。’”
“你们找到那些黄金了”
“找到了。土地庙后的小山坡只有一个,那个小山洞不大,仅仅容得下几个小孩子,小时候曾屡屡在那儿玩捉迷藏。我和母亲把山洞寻着了,两人要弯下了腰才走得进去。里头杂草丛生,我们合力把几块压在地上的大石移开了,把上挖开来不到两尺,就发现那个沉甸甸的箱子。
“我们老早预备好了两三箩的番薯瓜菜,把金条分散藏在箩底下,装成乡间亲属送赠我们的土产程仪,放到木头车上去;
“自小榄到珠诲,路程很近,母亲托了她那从前走惯单帮水货的表兄照应,骗他说要把一些祖屋的纪念品以及一总亲友程仪运港,为免两母女抬拍担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