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刚才,美不美?”王长安问我。
这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一句话。我一直以为王长安不知道女人的感受的,不知道跟相爱的人做爱,对女人来说其实是很舒服的事,很愉悦的事,很畅美的事。
他总是草草行事,草草了之,来得猛,也去得快,他没问过我的感受,几乎没跟我交流过。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已经结束了,我问他的时候,他却又扭过身睡着了。
他总是阴沉着脸,对于性,他似乎一直没有多大的兴趣。性在王长安的生活中,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一个月不在一起做爱,好象也无所谓。即使做爱,他也从不调情,也从不说一些床第之欢的话,他默默地,一句话不说,只是出一把憨力气而已。
刘秀秀整日里宣扬她的性爱,把男人带给女人的性快乐说得天花乱坠,说得美不胜收,“美得很,美得很。”她总这样概括。
而在我的体验里,我只想说有没有都行。
刘秀秀告诉给我的那些从何新海口里说出的怪话,黄话,王长安从未说过一句。
很早以前,我在家里洗了个热水澡,兴趣所至,忽然很想让王长安过来跟我一起洗。我希望他能象何新海对待刘秀秀那样对待我,但当我把他叫过来之后,他却冷冷地说:“没球事干了,你洗澡叫我干啥?”
满腔的温情被他的冷语一下子就给浇灭了。
这个沉闷的,缺少情趣的男人! 我扫兴之极。
中午,他偶尔回到家里的时候,我总想躺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睡午觉,可是,他却总是自己裹着被子,把我一个人闪在一边。
但是这一晚,王长安第一次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定的时间,虽然早早地结束了,但他却没有立刻下来。他喘着气趴在我的身上,等到慢慢平静了,才下来。
这便是我的幸福了。
一种消失很久的幸福的感觉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王长安把幸福给了我,把甜蜜给了我。原来幸福和甜蜜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幸福,能让女人由衷地喜欢上这个男人,离不开这个男人,它真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美伦美奂的感觉啊!
爱一个人,会让人变得俗气,我就是这样一个俗气的女人。
悄悄地,我流下了眼泪,我想我依然是爱他的,他也是爱着我的。在幸福的感觉中,我再次搂抱了一下王长安。
“明天一早,我就走了,你跟娃”
“早点把帐要回来,早去早回。我跟娇娇会好好的。你放心去吧。”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是多么舍不得这个男人。他又要走了,又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男人,此一去,会是怎样的结果?那些难要的帐!
夜久语声绝,独闻泣幽咽。
第二天一早,我帮王长安收拾东西,他并没有带多少衣服,他把一张张的票据放在一个信封里,压在皮箱子的底下,过了一会又取出来,放在皮箱子的袋子里,可是又不行,又取出来。最后,他把信封放在了他的皮夹克的口袋里,他拉上了皮夹克口袋的拉链,又拉上皮夹克的拉链,他拍了拍皮夹克的胸口,似乎这才放心了。
寇乃旺,肖万寿在楼下等他。
走到门口,王长安放下皮箱,转过身对着愣神的我,伸出臂膀拥抱住了我。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我趴在他的肩头上这样想着。
王长安下楼了。
“等一等。”
转回屋里,三下五除二,给孩子穿起衣服,“我带娇娇去送送你吧。”
王长安没说什么,我们一起下楼了。
在汽车站,王长安给孩子买了一小块面包,用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当他坐上汽车即将消失的一瞬,我的眼泪涮地又流了出来。我看见他的头发被风吹起,他好久顾不上理发了,他的头发什么时候竟这么长! 这个男人啊,这个倔强的不服输的男人,这个一直被困境所深深折磨着的男人!在离别的一刻,他眼里的哀愁和忧怨一掠而过,但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可怜的男人,可怜的丈夫!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这一年的春节将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我越来越感觉到不安,一种无法摆脱掉的不安和恐惧,使我开始出现莫名其妙地心跳和心慌现象 。当心跳剧烈的时候,我的脸色发白,几乎要晕过去了,好多次,我走出学校的大门,忽然就站不住了,我赶紧扶住墙,歇上好一会,才能够缓过劲来。
有时候,我甚至不能够把一节课全部上下来,我讲一半,就让学生自己去阅读一半。我坐在学生的坐位上回答他们的问题。有时,讲着讲着,一个眼看脱口而出的问题我竟忽然想不起来了。
总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为这种即将发生的事情担心着,害怕着,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什么念头,立刻我的心便“咚 ,咚, 咚”地跳了起来,即使在大白天,我也会忽然打一个冷颤,紧跟着便心慌不止。
我的右下腹也莫名其妙地疼痛起来,一阵阵地抽着痛。我以为我有了什么病 ,到医院去检查 ,医生还让我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结果呢?妇科呀,内科呀的检查单上都显示着正常的数据,大夫给我用了很多的消炎药,什么先锋霉素呀,氨苄青霉素了,还用了一些神经类药物,但都不起作用,我的右下腹还是疼,搞得大夫也说不清楚了,最后建议我到西安去检查一下。
心慌,心疼,心紧,我的心脏的血管象是被一只手揪着一般的紧疼紧疼的。但是心脏检查却也很正常。大夫对我说:“就你喊的厉害 ,你看,这心脏检测仪上就你的心跳最好。你是自己在吓自己。”
那时候,我还有头痛的毛病,为此也没少到医院里跑,还花三百块钱做了一个所谓CT,当然什么也检查不出来,可是我就是害头痛病,动不动就头痛欲裂的,难受不止。夜晚也常常失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在床上轱辘来轱辘去的,苦不堪言。
那一年,我一身的毛病,不是这疼就是那不舒服的 。整天少气无力的,脸色也很难看,一到医院,医生就说我营养不良,贫血,让我打什么能量合剂 ,吃KTP;吃肌苷,吃辅霉。
就在前几天,我碰到了我的同学谭翠玲,她说我现在看起来壮得跟牛似的,前几年她在汽车上“饶”见我,见我站在马路边上,正跟人气哼哼地在说着什么,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敢相信我会变成那样 !
是啊,那时候,我是在一种巨大的不安和恐惧中度过着每一天,这种不安和恐惧中还掺杂着焦虑、愤怒、气恼等等情感。
我快成疯子了,快成神经病了!
眼看又要过年了,外面又是爆竹声声,在我听来,却是十分的刺耳,每一声爆炸在空气中的巨响,就象是炸在我的心上一般,我的心被这种巨响炸得一阵阵的哆嗦,一阵阵的抽搐。
年二十三这天,是个小年,我的母亲烙了一些祭祀灶王爷的糖饼给我送过来,母亲看到我家里面凉冰冰的什么也没有准备,王长安跑得又是不见踪影,而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空壳旯”床上,头上敷着凉毛巾。
母亲说:“闺女,你这日子咋过呀!”话没说完,眼泪就涌了出来,我的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想我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并没有享我这个当女儿的多少福,却为我操了那么多的心。早年王长安第一次动手打我的时候,我告诉了我的母亲,母亲非常生气,当即就说:“走,跟我找他去,敢打俺闺女,”
母亲蹬蹬蹬地跑到学校,见到王长安,指着王长安的鼻子问他:“俺闺女咋啦,你打她?你说,她咋了,她有啥不对?她偷人啦,有没有? 要是有,我打她,我领她走!” 王长安一声不吭。
以后,王长安爱动手打人的毛病不能改掉,我就没有再告诉过母亲,但我一想起母亲为了我去找王长安论理的这件事,便难过不已。
我是个多么无能的女儿,让自己的母亲居然为这种事情为自己出头露面。而我的母亲又是多么的爱我,她不能容忍她的女儿受到一点点的委曲! 多年了,在我的姊妹们当中,都认为我对母亲的关心要多一些,这是因为每每想起母亲为我去骂王长安那一幕,我都说不出的难过,正是不能忘记母亲的那一种不寻常的爱怜,才使得母亲和我之间有着不寻常的情意,或者说,母亲在我心中更多了一重意义。
我好象一时表达不清楚我对母亲的这种特殊感情。我的眼前常常出现母亲不由分说,立马就到学校去找王长安的情景,—— 母亲那么肥胖的身子,火急火燎地在通往学校的立交桥上一摇一晃疾走的样子,母亲推开门,二话不说,怒不可遏地一巴掌向王长安抡过去,王长安用手一挡 ,母亲没有打住他,然后母亲开始骂王长安。
“这是我俩的事,跟你没关系!” 王长安说。
“放你妈的屁,跟我没关系?她不是我生的,我养的?我还没打过她,招过一根指头,让你打她?你再招她一个指头试试!闺女,跟我走,不跟他过了。” 母亲说。
我当时没有跟母亲走,留了下来。母亲一个人走了。
这些细节,所有这些我记得这么清晰,令我一想起便禁不住的热泪长流。
母亲那种对女儿的朴素的,直白的,毫不掩饰的,甚至一点也不艺术的处理方式所折射出的情感,又怎能不让人感动,又怎能不铭刻进我的心中,溶化在我的血液里去,成为我终身不忘的记忆。
前一阵子,王长安有半个多月没有消息,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天晚上,母亲来陪我,忽然接到王长安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在潼关金矿上,一个同学在哪里开金矿,他想在那儿借点钱。
母亲眯眯糊糊地问我是谁打来的电话,我说是长安的,母亲说:“老天爷呀,可算是有他的消息了,俺这闺女咋这么可怜哩,这个鳖孙,去哪儿了,也不给说一声,叫人这么个替他操心。闺女呀,这下好了,总算有他的消息了。”
母亲说着,又去抹眼泪,她听说是王长安打来的电话,似乎比我还要高兴,还要激动。
这天,我正跟母亲说着话,又有人敲门。开开门,是一个病怏怏的农村妇女,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我注意到塑料袋里是牛皮纸包着的好几袋中药。
她说:“你是嫂子吧?”我说:“嗯。”她便一下子拉住我的手哭了起来。
“寇乃旺死到广州去了,到现在了也不回来,连点消息也没有,这日子咋个过呀!” 原来,她是寇乃旺的媳妇。
她说,她家里的小四轮到底没有保住,被村里的人连夜拖走卖了,果园的果子也被村里人七手八脚地卸完了,村里人还不甘心,说还要把她屋拿火点了。寇乃旺的父亲气得当场昏到在果园里,后来又口大口地吐血。象上次一样,不过这一次,要严重的多了,抬到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还没有缓过劲来,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寇乃旺的父亲本来就一身病,不知能不能熬到他回来哩。”她一边说一边哭。
寇乃旺的媳妇又说,寇乃旺的父亲在医院里抢救了三天,一天三百多块钱,医院就跟喝钱一样,她想不叫住了,又怕寇乃旺回来不愿意她,可她手里又没钱。她又气又急,又见不着寇乃旺,“轰” 地一下耳朵就听不见了。
“他大(父亲)鼻子上插着氧气,他大要把喔氧气拔了,大夫不让拔,他大跟大夫还吵哩,你说我咋办哩嘛?嫂子。”
她说她在医院里检查了一下,医生说她耳朵穿孔了。
“寇乃旺到底有没有消息?几时能回来?要再不见上他人,我就不活了! 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寇乃旺算了。”
“喔贼日下的捅下的乱子,跑得没影没声地 ,叫我在这儿受气,家里成了啥样子了嘛,他倒不管了,嫂子,你说,我还有啥活头嘛。”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大夫叫我做理疗,说我耳朵化浓了,要聋了,你看嫂子,”
她用手拽着自己的耳朵,侧着头,让我看她的耳朵,果然有又黏又稠的黄浓从里面流出,十分恶心。
我要怎么安慰她呢?我跟她一样正经受着这无妄之灾的折磨,也和她一样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此刻在哪里?王长安说他跟寇、肖二人去了广州,可是打电话到他住的那间旅店,旅店说道前几天已经离开了。谁知道他现在又跑到了哪里?
这是我跟寇乃旺的媳妇见过的唯一的一面,没想到也是最后一面。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这个农村妇女,竟然上吊自杀了。
她把自己挂在一颗苹果树上。几天以后,才被几个到山上套兔子的小孩发现。那时候,她的脸已经被风吹成了黑的。公安局的人赶来的时候,已经无法辨认出她来。她的娘家母亲从她身上穿的衣服才辨别出她来。
这个可怜的农村妇女!
虽然只是见她一面,可是她却常常地跑到我的梦里来。 我并没有见到她死时的情景,但她那上吊之后,吐着舌头,痛苦挣扎的样子却一次次让我从惊恐中醒来。
听父亲说,吊死的人到了阎王殿里也不得好过,因为样子太难看,先得让小鬼拷打一百八十下,才得入鬼籍,否则,就要成为游鬼。既得不到超度,也入不了天堂。
她活着受罪,死了也不得安生。
她要是受不住拷打,变成了游鬼,会不会还来我家?
我被她吓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坐起身,忽然看到飘动的窗帘,一下子觉得她提着装着大包大包药的塑料袋进来了,黑暗中,她的身体虚弱得几乎站立不住,晃晃悠悠的,好象随时要摔倒的样子,她哭丧着脸向我走来,她又要拉我的手,我吓得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
这一年的春节,王长安没有回家过年,到了年初二,我从母亲家回来后,终于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说他和寇乃旺,肖万寿他们三人又到了桂林,他们准备黏住小冯,小冯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非得让小冯给清果款不行。我告诉他寇乃旺的媳妇死了,让寇乃旺赶紧回来。王长安听了半天也没有说话。
“你给我留个电话,我有事了好找你,要不然,没办法找你。”我说。
“我咋给你留电话嘛,我都不知道我一天在哪儿哩,我有事给你打电话。”
“唉,那个,”我还想给他说什么,电话挂掉了。
初五这天,一早,又是一阵连续不断的鞭炮声响,母亲告诉过我说这一天叫做“破五,”大概表示年的高潮在这一天之后就已过去。年,进入到了另外一个阶段。所以人们在这一天里也要格外地庆祝一下,或者纪念一下。
王长安的母亲,我的婆婆,这一天的傍晚正在洗碗,突然栽倒在了地下,不省人事。当时家里面只有小妹子,她没有一点经验,不知道打120送医院去抢救,只是惊惶失措地去找他的二哥,三哥,等到把他的三哥从汽车修理厂找回来,婆婆已经去世了。
她因突发脑溢血而死亡。
我的可怜的婆婆,她一生中并没有享过一天的福。
她跟我讲过,她出生在甘肃,从小家里面穷,没有上过一天的学,她的父亲和她丈夫的父亲是两个放羊的人,他们在放羊的山坡上定下了她的婚事。过了两年以后她嫁给了父亲许下的那个小眼睛的当兵的男人。
当兵的男人在结婚的第二天就到前线去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面。后来她的男人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复员后到了西安的一个运输公司当干部,后来这个运输公司迁移到了秦州,这个男人才把她从甘肃带到秦州来。那时候,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即我的丈夫和瘦子二弟,还有三胖子。这三个孩子是她一个人在甘肃老家拉扯大的。
因为她的男人不在家里,她在婆家里常受到大伯子媳妇的欺负,大伯子的媳妇和她是妯娌关系,但是性格跟她截然不同,她比较胆小怕事,而她的妯娌却十分泼辣,是个有名的母夜叉,这个母夜叉能哭能闹,能打能叫的,所以在婆家里面沾了好多光,婆家里仅有钱财都被她抢了去。
母夜叉还在背后毒打她的三个孩子,从她的孩子手里抢食物给她自己的孩子吃。她下地的时候,母夜叉就指派她的大儿子上山去割条子,爷爷、奶奶不让去,她就撒泼大骂。大儿子割条子少了她也骂,经常她发现,她的大儿子割荆条回来后,脊背都被勒成了一道道的血痕。她心疼地哭,却拿母夜叉没有办法。有一次,她看到这个女人当着她的面把奶奶给孩子的一碗面夺过来摔在地下。
母夜叉看到她的丈夫很少回家,回家后对她也不怎么热,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她,辱骂她和她的三个孩子。
她的二儿子因为总是吃不饱所以长得非常瘦小 。大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性格有些古怪。
母夜叉后来把她自己的丈夫也给逼疯了。
我的婆婆到秦州后,一直干着这样那样的临时工,直到他的男人生了病以前,她从来没有停歇过。
她的男人当着小干部,爱面子,讲吃讲穿的,还爱喝茶,一天到晚地端着个茶杯不离手,还特别爱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男人爱谈打仗,谈他参加过的解放战争、朝鲜战争,谈一些国民党共产党高级将领的事迹,他说的那些事,连学过近代史和党史的人也闻所未闻,望尘莫及。可他又是个自视清高,夸夸其谈,什么事情也办不成的人。
她要养活四个孩子,还要给甘肃老家的公公婆婆寄钱。 —— 老家的公公婆婆根本指望不上母夜叉,她不干能行吗?
她在搬运社干过,象男人一样地肩扛一百多斤的重物来来回回。
她还在砖瓦厂干过,每天要从热气蒸腾,火烧火燎的砖窑里把烧好的砖拉出来,她告诉我这叫做“出桩。”她还在红矸山干过,头上戴着象日本鬼子戴的帽子一样的防尘帽,鼻子上扣着“防苏反苏”的时候,墙上的宣传画画的防毒面具一样的口罩。她回到家里后,一吐痰,痰是红色的,一擤鼻子,鼻子是红色的。
姜女河改道,她加入挖河沙的大军。大冬天里,她打开冰溜挑泥沙,因为下力太重,她的腿逐渐变粗,脚掌张开,走在石子路上也不感觉到疼。她生了四个孩子,却从未坐过“月子,”她在月子里就泡在冷水中,终至于使她后来深受其苦,她的腿部关节变了形,经常腿疼。
她本是个高个子的女人,但晚年却上重下轻,粗鄙不堪。
她没有文化,干得活全是苦力,而且时间又很长,连给孩子喂奶的工夫都没有,那时候干活的地方把人管得都很严,上下班前还要学习毛主席语录,中央文件,批林批孔,“评水浒,批宋江。”她听不懂,很疑惑水壶里怎能装生姜?还挨了小组长的批,说她觉悟不高。她的奶憋得生疼,生疼,却不能回去给孩子喂奶,所以,她的三儿子长得跟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