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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下楼吃早餐时装出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所有的仆人都注意到她神情憔悴,蓓姬在前往教堂的途中两次询问她是否身体不适。「只是有些头疼,」洁丝回答。「应该不会持续很久。」
下车后,洁丝磨蹭着,直到乔赛照例前往他弟弟工作的面包店,而其他的仆人不是进入教堂,就是各自去做星期日上午的消遣。最后只剩下蓓姬还留在原地。
「我想我还是别做礼拜比较好,」洁丝揉着太阳穴说。「我发现运动向来有助消除头疼。我需要走一走,走很长一段路。一个小时应该行了。」
蓓姬是伦敦训练出来的仆人,她认为从前门走到马车,就叫很长一段路。按照女主人平常的速度,她很容易就推算出一个小时代表三到五英里。因此当菲尔「自告奋勇」要代为陪伴女主人时,蓓姬只象征性地抗议一下就同意了,随即快步走进教堂以免菲尔改变心意。
蓓姬从视线中消失后,洁丝转向菲尔。「你昨晚听说了什么?」她问。
「星期五下午他放走韩先生的兔子,韩先生追他追到艾思特庄庭园最南边的围墙。昨天下午,那小子洗劫费先生的旧衣杂货箱,费先生追他追到几乎同一个地点。」
菲尔的目光瞥向北方的庄园。「那小子跑到他们不敢追进去的爵爷私人产业里。」
换言之,道明在寻求父亲的保护,洁丝心想。
「他们追丢他的地方,距离避暑别墅不远。」菲尔继续说。「别墅是爵爷的祖父替女眷建造的。只要有心,小孩子应该很容易就进得去。」
「如果避暑别墅是他的藏身处,那么我们最好快一点。」洁丝说。「那里距离这里将近两英里。」
「那是走庄园里的大路,」菲尔说。「我知道一条捷径,如果你不介意爬点陡坡。」
☆☆☆
一刻钟后,洁丝站在空地边缘望着第二任侯爵为妻子建造的梦幻别墅。那是一栋漆成白色的八角形石造建筑,红色的圆锥形屋顶几乎和屋子本身一样高。八角形石屋每隔一边的墙开有精雕细琢的圆窗。没开窗户的外墙则有大小相似的中世纪骑士淑女浮雕。每隔一边栽种在八角形石屋墙脚的攀缘蔷薇,优美地攀缠在窗户和浮雕周围。高大的紫杉树篱护着蜿蜒通往别墅大门的碎石小径。
就美学而言,它有点像大杂烩,但别具讨喜魅力。洁丝不难理解小孩子为什么受到这座建筑的吸引。
她等菲尔慢慢绕行别墅,小心翼翼透过窗户偷看。绕完一圈后,他摇摇头。
洁丝在心中咒骂。她不该奢望男孩会在这里,即使此刻是星期日上午,而他通常只在平日的下午骚扰村民。正准备离开藏身处去和菲尔商量时,她听到小树枝折断和仓卒的脚步声。她挥手示意菲尔退后,他立刻蹲下躲到树篱后面。
片刻后,男孩冲进空地。没有暂停或环顾,他沿着小径直奔别墅大门。在他就快抵达大门时,菲尔从树篱后面跳出来,抓住他的衣袖。
男孩用手肘撞菲尔的私处;菲尔痛得弯腰,在咒骂声中松了手。
道明回头沿着小径狂奔,穿过空地跑向别墅后方的树林。但洁丝立刻看出他要去哪里,早已朝那个方向跑去。她沿着马车道追他,越过小桥,转入溪畔的蜿蜒小径。
要不是先前沿着陡坡一路跑向别墅使他这时气喘吁吁和速度变慢,她根本不可能追得上平时风驰电掣的他。他在小径的岔口犹豫了一下,显然不熟悉这一带。洁丝利用他迟疑的那几秒加快速度,然后纵身一跃向他扑去。
他被扑倒在草地上,被她压在身下。他还来不及挣脱,就被她揪住头发用力一扯。他发出气愤的嚎叫。
「女生打架不择手段,」洁丝喘息着说。「别乱动,小心我拔光你的头发。」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吐出一串脏话。
「那些我都听过了,」她喘息着说。「我还知道更难听的。」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这意料之外的回应。「放开我!」他接着脱口而出。「放开我,母猪!」
「那样的说法不适当,」她说。「礼貌的说法是:『请放开我,夫人。』」
「去你的!」他说。
「真是的,」她说。「看来我得采取非常手段了。」
放掉他的头发,她在他的后脑印下一个响吻。
他吃惊地倒抽一口气。
她在他脏兮兮的颈背印下另一个响吻。他浑身静止。她亲吻他脏兮兮的脸颊。
他在一长串脏话中吐出憋着的那口气,拼命扭动身体想挣脱她的压制。但他还来不及爬开,她已抓住他破外套的肩膀,拉着他一起站起来。
他的破靴子踢向她的胫骨。她躲开了他的攻击,但手丝毫没有放松。
「安静下来!」她用她最威严的「逆我者死」语气说,顺便用力摇晃他一下。「再踢我,我就踢回去,而且一定踢中。」
「去你的!」他大吼,拼命扭动挣扎,但经验丰富的洁丝抓得牢牢的。
「放开我,笨母猪!」他尖叫。「放开我!放开我!」他继续地扭动挣扎,但她抓住一只细瘦的手臂,设法把他拖到身边抱住他。
他不再挣扎,但继续气愤地嚎叫。
洁丝发觉他是真的害怕,但不相信他怕的是她。
答案出现时,他的叫声更加急切。
菲尔拉着一个女人绕过马车道的转弯处。男孩的叫声戛然而止,站着动也不动。
那个女人是葛巧蒂。
这次是他的母亲在追他;不像倒霉的艾思特村民,她很清楚该如何整他。她说她首先会把他打得半死。
他在两个星期前逃走,巧蒂声称她一直四处寻找他。最后她冒险进入艾思特村,虽然她知道出现在距离侯爵十英里内就会有性命危险。她才走到啸魂酒馆,韩先生和费先生就带着十几个气呼呼的人冲出来把她团团围住。
「他们把我臭骂了一顿。」巧蒂狠狠瞪儿子一眼。
洁丝不再揪着男孩的衣领。母亲一出现,他反而抓住洁丝的手,而且是抓得好紧好紧。除了那只小手拼命使力以外,他僵硬的身体动也不动,黑眼睛死盯着母亲。
「达特穆尔的每个人都知道道明在忙些什么,」洁丝说。「你不能指望我相信你什么都没听说。你在哪里?君士坦丁堡吗?」
「我是有工作的女人。」巧蒂甩头说。「不可能分分秒秒盯着他,也没有保姆可以替我看顾他。我有送他去上学,不是吗?然而连校长也没办法管教他,不是吗?那孩子见了我就跑,我又不知道他躲在哪里,请问我能怎么办?」
洁丝衷心怀疑巧蒂在乎儿子躲在哪里,直到听说他藏身在艾思特庄园。巧蒂知道,如果让丹恩发现那个小孽种藏身在第二任侯爵的避暑别墅里,她的麻烦就大了。
即使现在,她也没有她假装出来的那样大胆。她的绿眸不时飞快瞥视周遭的树林,好像很担心丹恩随时会从林间冒出来。
虽然不安,但她似乎也不急着离开。洁丝猜不出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但她显然在评估丹恩侯爵夫人,并酌情调整策略。迅速察觉到严惩道明的威胁显然不会得到赞同后,她立刻转而归咎于自己艰困的处境。
看着洁丝注意听这些事,巧蒂又做出进一步的调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巧蒂的语气柔和起来。「你认为我没有好好照顾他,小孩子若非极度难受,不会逃跑。但逼他逃跑的不是我,而是学校里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孩子。他们跟他说他妈妈是做什么的,好像他们的爸爸和哥哥没有来敲我的门,他们的妈妈和姐姐没有来找我解决她们的『差错』。那些一本正经的小鬼视我如粪土,他们还用各种难听话骂他。对不对,宝贝?」她同情地看道明一眼。
「所以他生气惹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在男孩没有回答时继续说。「那是他们活该,谁叫他们欺负一个可怜的小孩,害他作恶梦。但现在他也不再喜欢他的妈妈,不肯留下来。看看那个傻孩子变成什么样子,夫人。他的爸爸一定会给我苦头吃,好像我是故意的。他一定会把我抓起来送到济贫院,不再支付孩子的抚养费,请问那时我们怎么办?」
菲尔一脸厌恶地注视着巧蒂。他张口欲言,但在看到洁丝警告的眼色时闭上嘴巴,只好用猛翻白眼发泄感受。
「你大费唇舌说的都是我已经知道的事,」洁丝利落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的,首先是,既然你已了解侯爵的看法,但你还是到艾思特村来,你打算得到什么。其次是,你在发觉道明的苦恼和他用以表达苦恼的方法时,为什么还在附近逗留。你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一定是迫切想得到什么。」
巧蒂受迫害的表情立刻消失,脸色冷酷起来。她傲慢地上下打量洁丝。
「看来丹恩娶的不是笨蛋,对不对?」巧蒂微笑着说。「或许我真的有计划,夫人,或许那小子破坏了我的计划。但也或许不会有事,你和我就可以把事情搞定。」
☆☆☆
几分钟后,道明终于愿意放开紧抓着洁丝的手,四个人慢慢向大路走去。菲尔拉着男孩走在前面,方便两个女人私下谈判。
「我也不是笨蛋。」巧蒂仍不时瞥视周遭。「我看得出你要那个小孽种。但丹恩不要,否则他早就来带他走了,对不对?你知道你不能就这样抢走我的儿子,因为我会吵闹,而且保证让丹恩听到。这一带没有人会替你藏匿和照顾道明,所以你不必打那个主意了。我知道,我试过。没有人敢收留他,因为他们害怕;害怕丹恩,也害怕那孩子,因为他不仅看来像小妖怪,行为也像。」
「不是只有我有麻烦。」洁丝冷冷地说。「丹恩发现你让那孩子在艾思特村惹是生非时,你会巴不得济贫院是你的下一个住处。但前往澳洲的单程航行,才是他心里的盘算。」
巧蒂放声而笑。「哦,我不会留下来发现他的盘算。你应该听听韩先生和费先生那群人是怎么说的,他们不会恭候侯爵的愿望。他们要我消失,他们扬言要带着猎狗驱赶我,不是把我赶进泥沼,就是把我绑在马车上运到埃克塞特。所以我已决定搭乘明天第一班驶往伦敦的驿车。」
「明智的决定。」洁丝光想到小小的道明出入伦敦的贼窝就发抖。「但是你遇到了我,因此你推测你大可不必空手离开。」
「哎哟,你的反应真是快。」她对洁丝露出亲切无比的笑容。巧蒂显然是个生意人,很高兴遇到势均力敌的顾客。「既然如此,如果我不吵不闹、乖乖放弃他,你自会想出处置我的小宝贝的方法。如果你决定他不值得麻烦,我也已经想好到了伦敦如何处置他。」
「我不想催你,但我必须在礼拜结束前回到教堂。」洁丝说。「也许你愿意好心地用简单的英镑、先令和便士来描述我的『麻烦』。」
「哦,没那么复杂。」巧蒂说。「你只要把那幅画像给我就行了。」
第十七章
当天下午两点,丹恩和妻子站在俯瞰高原的山丘顶上。
午餐后,她要求他带她到海特岩群。苍白的脸色和眼角疲惫的细纹说明她不适合爬山,也不适合六月中旬仍然湿寒刺骨的高原气候。沿着得文郡南部海岸,亚热带植物像生长在温室里一样茂盛,但在达特穆尔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它有它自己的气象,连不到两英里外的山谷都几乎与高原上的情况无关。
但丹恩没有说出心中的忧虑。洁丝想要爬上高原边界的山脊,一定有她的理由。有心修补两人之间的裂缝,他就必须证明他相信她的判断。
她曾说她厌倦了他的不信任……及其他的许多事。
因此他保持缄默,没有告诉她躲在巨石的庇护下会比站在迎风的山脊边缘暖和。
他们抵达山顶的巨大花岗岩时颳;起了冷冽狂风。天空乌云密布,达特穆尔特有的暴风雨即将到来,但西方几里外的艾思特庄此刻无疑是阳光普照。
「我还以为会像约克郡的高原。」她的目光扫过下方岩石散布的大地。「但这里似乎截然不同,岩石比较多。比较……像火山。」
「达特穆尔基本上是一堆花岗岩。」他说。「据我的家庭教师说,它是延伸到锡利群岛山脉的一部分。它的许多地方几乎寸草不生,只有顽强的荆豆和石楠能够扎根,形成唯一的绿意—;—;」他指向远方的一个绿点。「例如那里。看来很像多岩荒漠里的绿洲,对不对?但它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只是一点湿地,在最坏的情况时会成为流沙。那只是一小块。往西北几英里就是葛米斯泥沼,是曾经把人畜一起吞没的诸多泥沼之一。」
「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丹恩。」她继续眺望着远方。「如果你听说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地在这高原上流浪了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星期。」
一张黝黑愠怒的小脸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开始冒冷汗,内心沉重无比,好像刚刚吞下了铅块。
「天哪,洁丝。」
她转身注视他。在帽檐下,她的眼睛和头顶的乌云一样黑。「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孩子,对不对?」
内心的沉重使他四肢颤抖、弯腰驼背。他勉强走向巨大的岩石,用握紧的拳头抵着坚硬的花岗岩,把抽痛的额头靠在拳头上。
她走到他身旁。「我误会了,」她说。「我原本以为你的敌意是针对孩子的母亲,因此我确信你很快就会了解,孩子比宿怨重要。别的男人似乎不难面对私生子的问题,甚至引以为傲。我以为你只是固执,但事实显然不是那样。这在你,似乎是个天大的问题。」
「对。」他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我知道,但是我也想不透。我的脑筋……似乎卡住了,甚至麻痹了。」他挤出一声短促的笑。「真可笑。」
「之前我并不知道,」她说。「但你现在说出来了,有进步。不幸的是,帮助并不大。我有点进退两难,丹恩。我准备采取行动,但实在无法不告知你情况就径自进行。」
乌云里降下寒冷的雨滴,狂风把雨滴吹打在他的脖子上。他抬起头转向她。「我们最好在你着凉之前回到马车里。」
「我穿得很暖和,」她说。「我知道上来这里会遇到怎样的天气。」
「这件事我们可以回家讨论,」他说。「在温暖的炉火前。我想在雨势变大,我们被淋得湿透前回到家。」
「不要!」她脱口而出,用力跺脚。「我不是要跟你讨论!我是要告诉你,并要你仔细听好!还有,我不在乎你会不会得到肺炎和百日咳。如果那个小男孩能够饥寒交迫地独自忍受高原的恶劣天候,那你当然也能够!」
那张小脸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
强烈的嫌恶涌上他的心头,丹恩强迫自己深吸几口气。
是的,他当然受得了。几个星期之前,他叫她别再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他也希望她的表现别再像个和蔼可亲的自动玩具。他的愿望实现了,现在他知道他什么都能够、也愿意忍受,只要她不离开他。
「我在听。」他靠在岩石上说。
她懊恼地注视着他。「我不是要折磨你,丹恩,如果我能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我会设法帮忙。那显然需要很多时间,但现在没有时间了。你的儿子比你更迫切地需要帮助。」
他强迫自己专心听那些话,把令人厌恶的影像推到脑海深处。「我了解。在高原上,你刚才说。独自一人。这是不能接受的,真的。」
「那么你一定能理解我在听说此事时,一定得采取行动。由于你曾十分清楚地表明,你不想听到他的任何消息,所以我不得不背着你行动。」
「我了解,你别无选择。」
「不得不做你或许不会原谅我的事,使我非常苦恼。」
他咽下反胃与自尊。「洁丝,你能做出的、唯一不可原谅的事,只有『离开我』。」他说。「如果你离开我,我会自杀。」
「别胡说了,」她说。「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真是的,丹恩,我无法想象你怎会有这么糊涂到家的想法。」
然后,好像那已说明并解决了一切,她立刻回到主题,说出那天的事:她如何追踪男孩到他的藏身处—;—;他竟然藏身在艾思特庄的庭园,闯进避暑别墅住了至少一个星期。
丹恩的反胃感消失,无法承受的重量也跟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和葛巧蒂生的小孽种一直在恐吓他的村民,躲藏在他家的庭园里—;—;而丹恩竟然毫无所悉。
他哑口无言,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妻子,听她陈述如何捉到男孩和遇见男孩的母亲。
天空在这段时间越来越暗,零星的雨滴增大成毛毛雨。她帽子上的羽毛和缎带被淋得塌垮下来,湿答答地黏着帽檐。但洁丝对帽子的状态、冷冽的强风、濛;濛;的细雨,和头顶的乌云都浑然不觉。
她正说到故事的高潮,此刻令她心烦的也只有那个。她蹙拢着眉头,视线落在紧握的双手上。
「巧蒂要我用圣像画交换她的儿子,」她说。「否则她要在我试图带走他时,把事情闹大,因为那样会把你引来,她知道你会把她们母子一起送走。但我无法容许那种事发生,所以我带你来这里,并告诉你。如果你坚持,我会设法不让他出现在你的视线内。但我绝不会让他跟着他不负责任的母亲去伦敦,他会落入扒手、变态者和杀人犯的手中。」
「圣像画?」他说,其余的几乎没有听进去。「那个婊子要我的圣母画像?一幅斯特罗加诺夫派的画作,来交换那个可怕的小孽种—;—;」
「道明不可怕。」洁丝厉声说。「没错,他的行为很可恶,但他原本就没有良好的家教,后来又受到许多刺激。他原本并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或那是什么意思,就像他不了解他母亲从事的行业,直到他开始上学,村里的儿童用最残酷的方式启发他。他害怕又迷惑,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以及没有人要他。」她停顿一下。「除了我以外。如果我假装不要他,他的母亲或许不会狮子大开口。但我无法假装,不忍心使他更难过。」
「该死的东西!」他大叫,离开岩石。「那个婊子休想得到我的圣像画!」
「那么你就得出面,亲自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洁丝说。「我不知道她躲在哪里,但我强烈相信二十四小时后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她。那表示必须有人在明天一大早到后桥驿站去。那个人如果不是带着圣像画的我,那么就一定是你。」
他张开嘴想要怒吼,接着又闭上嘴,默数到十。
「你的意思是叫我天一亮就晃到后桥驿站去……耐心地等待葛巧蒂出现……然后当着一群沼泽居民的面和她谈条件?」他冷静地说。
「当然不是,」洁丝说。「你不需要谈条件。他是你的儿子,你只须把他带走,她完全无可奈何。如果是你以外的任何人试图那样做,她就可以轻易声称遭到拐骗。」
「把他带走—;—;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