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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注意到自己的外表了,」她说。「我无法原谅他的母亲给他穿得破破烂烂。她又不是没有钱,应该知道那个年纪的男孩会有什么感觉。他一定觉得很丢脸,所以才会去招惹乔赛。但就像我刚才说的,她不会考虑到孩子。你告诉我的事,只有使我更加确信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丹恩,我必须请你撇开对她的感觉,认真考虑你的儿子。按照法律,他归你所有,你可以把他从她身边带走。」
「不要。」他压抑住感觉,但脑袋和麻痹的手臂都开始疼痛。非他所能控制的疼痛使他几乎无法思考。即使能够冷静思考,对于自己的行为,他也提不出令她满意的解释。
他不该尝试解释,他告诉自己。他永远无法使她了解。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不想理解,也不要她理解,他在面对那张有如自身翻版的小脸时有何感受。
「不要。」他重复。「别再啰;嗦了,洁丝。要不是你坚持要来看这场可恶的摔角比赛,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天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好像动一下就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他比个疲倦的手势。「难怪我头痛欲裂。不是这件事,就是那件事。女人。到处都是,妻子、圣母、母亲、妓女—;—;你们把我烦得要死。」
☆☆☆
这时,方洛朗已经从昂士伍和其他人手中接下处理葛巧蒂的责任,正押着她走进她投宿的旅店。
她不该投宿在得文波特的旅店。她应该留在他两天前离开的亚叙波顿,她在那里完全没有提到丹恩和丹恩的私生子。她只是扭腰摆臀地走进旅店的公共休息室,和一个看似与她相识的男子坐在附近。不久,男子离开,洛朗的同伴各自前去赴约,他发现自己和她共用一张桌子,然后他请她喝酒。之后,他们换地方度过了毕樊世声称洛朗迫切需要的几小时快活时光。
这件事毕樊世是对的,就像其他的许多事,他也没说错。
但现在不必毕樊世在场,洛朗也知道葛巧蒂迫切需要的是一顿好打。
幸好她投宿的不是什么高尚旅店,所以洛朗跟着她上楼时并没有引起注意。他一关上房门就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这个满嘴谎言、鬼鬼祟祟、惹是生非的小贱人!」他破口大骂后突然走开,唯恐自己因盛怒而失手杀了她。他可不愿因杀害妓女而被吊死。
「哎哟,」她笑着说。「你好像不太高兴见到我,洛朗,我的爱人。」
「不要那样叫我。我不是你的爱人,蠢货,你会把我害死。如果丹恩发现我和你在亚叙波顿时曾在一起,他一定会认为那件事是我指使你做的。」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然后他会先把我大卸八块,再拷问我。」他用手指扒过头发。「不用奢望他不会发现,因为只要和他有关,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我发誓一定是受了诅咒。两万英镑从手里溜掉,我甚至不知道它在那里。现在又遇到这种事。因为我不知道你会在那里出现,也不知道你来了这里。还有那个孩子—;—;他的私生子。谁会知道他有私生子?但现在拜你之赐,大家都知道了,包括她在内。就算他不杀我,那个婊子也会毙了我。」
巧蒂靠近。「什么两万英镑,亲爱的?」她坐到他的腿上,拉他的手臂搂住她的腰,把他的手放在她丰满的乳房上。
「别烦我,」他低声嘀咕。「我没有那个心情。」
洛朗此刻的心情既阴郁又绝望。
他债台高筑,无从脱困,因为他依赖命运女神,而她就像毕樊世警告的那样反复无常。她把一幅价值连城的圣像画赐给财富多到三辈子用不完的人;她剥夺一个几乎身无分文的人,使他比身无分文更凄惨;她甚至不能给他一个不会害死他的妓女。
洛朗认为自己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他曾经拥有的些许常识和自信,在短短几天内就被一个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的人无情地摧毁了。
洛朗看不出他的处境其时并没有表面上看来那样凄惨,他也看不出来毕樊世就是破坏他心灵平静的幕后黑手。
被洗脑的洛朗深信,他和丹恩的友谊是麻烦的根源。毕樊世在谈到丹恩时曾经引用谚语「和魔鬼喝汤,匙柄要长」。洛朗很快就明白他的汤匙柄太短,无法和丹恩那种人一起喝汤。他的情况就跟崔博迪一样,跟素有恶魔之称的丹恩交往,使他们两个倾家荡产。
现在洛朗不仅倾家荡产,还因巧蒂而将有横死之虞。他需要思考,或逃命。他知道腿上有一个大胸脯女人时,他无法思考也无从逃命。
尽管心里生气,他还是不想推开她温暖又柔软的丰满胸脯。她在抚摸他的头发,好像他几分钟前并未气得差点杀了她。女人的抚摸很能抚慰人心,即使是厚颜无耻的妓女。
令人安慰的抚触使得洛朗心软了。毕竟丹恩也曾经对巧蒂不仁,至少她还有勇气与他当面对抗。
何况,她长得非常漂亮,在床上非常讨人欢喜。洛朗捏捏她的胸脯亲吻她。
「好了,瞧你刚才多任性,」她说。「好像我不会照顾你似的。傻孩子!」她弄乱他的头发。「他不会有你说的那些想法。我只须放话说,在亚叙波顿方洛朗给我……」她想了想。「曾经给我二十英镑,叫我不要打扰他的好朋友丹恩侯爵,叫我不要破坏他们的蜜月。」
她真是聪明,洛朗把脸埋在她丰满的胸脯里。
「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是个爱说谎的坏女人。」她继续说。「所以你非常生气,还动手打了我。」她亲吻他的头顶。「我会那样说。」
「但愿我有二十英镑可以给你。」他冲着她的上衣咕哝。「我真的会给你。噢,巧蒂,我该怎么办?」
擅长蛊惑的她,告诉他应该怎么办;擅长曲解明显之事的他,误把虚情当成真意。几个小时不到,他就向她吐露所有的烦恼。几个小时之后,当他躺在她的怀里呼呼大睡时,毫无睡意的葛巧蒂躺在床上盘算着如何实现她所有的梦想。
第十六章
怒气冲冲走进卧室并甩上房门的半个小时后,丹恩站在洁丝的梳妆室门槛上,冷冷地瞪着正在替洁丝移除发夹的蓓姬。「出去。」他异常平静地说。
蓓姬夺门而出。
洁丝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抬手继续拿掉发夹。「我不会再为这件事跟你争吵,」她说。「那根本是浪费时间。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听。」
「没什么好听的,」他咬牙切齿道。「那不关你的事。」
在回家途中,对于她企图使他了解问题的努力,他的反应都是这样。
一路上,无论她如何苦口婆心,他的反应都是这样不可理喻。一个来自过去的女人随便一闹,洁丝在他身上取得的进展顿时化为乌有。他们又回到她枪伤他时的原点。
「说得简单一点,你就是我的事。」她说。她在椅子里转身正视他。「你制造出来的问题,你应该负责去解决,丹恩。」
他眨眨眼,然后露出冷笑。「你是说那是我的责任?让我提醒你,夫人,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那个男孩陷在困难的环境里面,」她说。「他的母亲会毁了他。我用尽办法向你解释,但你就是不听。你不肯相信我对这件事的直觉。要知道,我一手带大十个男孩,外加他们的数十个野蛮朋友。我最了解的就是男孩—;—;乖巧的、顽劣的,以及介于其间的各种各类。」
「但你似乎无法了解,我不是任人差遣和教训的男孩!」
她在白费唇舌。她转回去面对镜子,拿掉最后一根发夹。
「我是如此厌倦,」她说。「我厌倦了你的不信任。我厌倦了被说成爱操弄、屈尊俯就……令人心烦。我厌倦了努力和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打交道,却要假装他通情达理。我厌倦了努力打动你,却频频换来侮辱。」
她拿起梳子,开始从容不迫地梳头。「除了肉体欢愉,你不要我可以给你的任何东西。它们一概令你生气。既然如此,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不会再尝试成熟理性的讨论这种可笑的事。」
他短促地冷笑一声。「是啊,你会用冷漠的、谴责的或生闷气的沉默来对付我。简言之,就是你在回艾思特庄最后十英里的旅途中用来对付我的那种亲切态度。」
「如果那令你不愉快,请原谅。」她冷静地说。「以后不会了。」
他走到梳妆台边,右手放在桌面上。「看着我,」他说。「说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望向他拉长的面孔,他眼眸深处的混乱情绪比之前更令她心疼。他需要她的爱,她给了他。今天她做了明确的告白,也从他眼中看出他相信了。他让爱进入心房,虽然不知拿它如何是好,可能一年半载都无法确定,但他没有把它赶走。
直到葛巧蒂带着怨恨出现。
洁丝不打算再花几个星期对他下工夫,却在他一受到某个人或某件事刺激时立刻落得前功尽弃的结果。他必须不再用过去的扭曲镜片来看待现在,尤其是看待她。他必须了解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人,并和那个女人打交道,而不是把她当成他轻蔑的一般女性。她只能让他自己花些心思去努力了解,因为目前有更紧急的问题需要她投注心力。
丹恩是成年人,应该能够照顾自己,并在最后理性地解决问题。
但他儿子的处境危险许多,因为小男孩完全任人摆布。必须有人替柏道明着想。显而易见,那个人非洁丝莫属。事情总是这样。
「意思是你赢了,」她说。「从现在起,一切都听你的,爵爷。既然你要盲目的服从,那你就会得到盲目的服从。」
他嘲弄地笑一声。「眼见为凭。」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
虽然日日夜夜看到、听到,丹恩还是过了一个星期方才相信。
他的妻子同意他所说的每句话,不论有多么愚蠢。她对任何事都没有异议,不论他怎样激她。她和蔼可亲,不论他有多讨厌。
如果丹恩有一丁点迷信,他可能就会相信另一个女人的灵魂占据了洁丝的身体。
与这个和蔼可亲、盲目服从的陌生人相处一个星期后,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两个星期后,他度日如年。
但他无从抱怨。也就是说,自尊让他说不出任何抱怨。
他不能说她把他烦得要死,因为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不同意或不高兴的样子。
他不能说她在床上冷冰冰和没反应,因为她的表现和以前一样乐意与热情。
他不能抱怨她不亲切体贴,因为随便抓一百个不了解内情的旁观者来问,他们都会一致同意她的行为有如天使。
只有他—;—;和她—;—;知道,他正遭到惩罚,以及原因为何。
都是为了他和葛巧蒂生的那个小孽种。
洁丝不在乎小孽种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可怕,不在乎他不可能从他道德败坏的父亲、和恶毒淫荡的母亲身上遗传到一丝一毫的良善。就算他有两个脑袋和耳朵里爬出蛆,洁丝也不会在乎。就算他是全身绿色黏液的蠕虫,对洁丝来说还是一样。丹恩生了他,丹恩就必须照顾他。
她以同样的方式看待她弟弟的情况。博迪是不是十足的笨蛋并不重要,丹恩引诱笨蛋掉进赌债的深渊,因此丹恩必须把笨蛋从深渊里捞出来。
她以同样的方式看待她自己的情况。丹恩毁了她,因此丹恩必须恢复她受损的名节。
就像在巴黎时一样,洁丝以恐怖的精准设计了加诸于他的惩罚。这一次,他坚持不要的,她绝对不给。什么烦扰、纠缠或反抗都没有;没有令人不自在的多愁善感,同情怜悯……也没有爱。自从在得文波特的墓园里把那三个字强行灌进他的头脑和心里之后,洁丝再也没有说过「我爱你」。
惭愧的是,他却试图使她说出。做爱时,丹恩用尽办法想套出那三个字。但不论他多温柔、多热情或多有创意,不论他用意大利语对她说多少情话,她还是不说。她叹气,她喘息,她呻吟。她喊叫他的名字,喊叫上帝的名字,有时甚至喊叫撒旦的名字……但他衷心渴望的那三个字,始终不曾出口。
三个星期后,他走投无路。他愿意接受任何带有感情的表示:骂一句笨蛋或猪头,把贵重花瓶砸在他头上,把他的衬衫撕成碎片,哪怕是吵个架也好。
问题是,他不敢过度激她。如果使出全部本领,他或许能激她和他吵架,但他也可能把她逼走;一走便不再回来。他不敢冒那个险。
丹恩知道她的耐性不可能永无止尽地持续下去。担任世上最难缠丈夫的世上最完美妻子,是一件极其艰难的工作,连她也无法坚持到永远。等耐性用尽,她就会一去不返。
一个月后,在她坚忍亲切的完美容颜上发现压力的第一个迹象时,丹恩惊慌失措。六月中旬的一个星期日早晨,他板着面孔坐在早餐桌边,偷偷注意到她的额头和眼尾出现紧张的细纹。她的姿势也很不自然,就像闲聊时她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一样僵硬。他们状似愉快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当然越重要的话越不说。
我快要失去她了,他心想,本能地伸手想把她拉回来。但他实际握住的却是咖啡壶。他在杯里倒满咖啡,无助地瞪着黑色的液体,在其中看到他黑暗的未来;因为,她想要的东西他无法给她。
他无法接受那个被她称为他儿子的小孽种。
丹恩知道他的行为在她看来毫无理性,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虽然整个星期都在努力尝试,但他无法超越嫌恶去推论。即使现在,惊慌失措又意志消沉,一想到那张黝黑阴郁的脸孔和可怕的大鼻子……那个畸形怪异的小男孩,他还是感到胆汁立刻涌上喉咙。当内心的怪物怒吼嚎叫、渴望破坏时,静坐在椅子上、假装是文明的成年人,已是他的极限。
「我最好快一点,」洁丝起身说。「上教堂快迟到了。」
他也站起来,假装是有教养的丈夫,护送她下楼,看蓓姬帮她穿戴披巾和帽子。
他像前几个星期日一样开玩笑说:丹恩夫人给村民树立好榜样,丹恩侯爵体贴地保持距离,以免教堂屋顶塌下来压到艾思特村的虔诚村民。
侯爵夫人的马车出发后,他像前四个星期日一样站在车道顶端看着它的背影消失。
但这个星期日,他回到屋里时没有像往常一样到书房去。今天他进入艾思特庄的小礼拜堂,坐到硬板凳上。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个星期日,他坐在同一张硬板凳上发抖,努力想着神圣的教义,而不是辘辘的饥肠。
这一次,他感到和儿时一样迷惘无助,努力想要理解,为什么天父使他从里到外都不正常,纳闷着要念什么祷文和如何悔罪苦修,才能变成正常。
这一次,长大成人的他和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一样,用绝望的语气问:你为什么不肯帮我?
☆☆☆
丹恩侯爵在和内心的恶魔格斗时,他的妻子正准备诱捕一个活生生的小恶魔。虽然对上帝有足够的信心,但洁丝宁愿向较易接近的来源求助,她的助手是车夫菲尔。
他是极少数自前任侯爵在世时就在艾思特庄工作的仆人之一。那时菲尔只是卑微的马夫,他获得留任并升职,证明他的能力受到丹恩赏识。
有赏识就有回报。
但那并不表示菲尔认为他的主人绝对正确。从得文波特回来后不久,洁丝发现菲尔了解听从主人的命令并不等于为主人好。
洁丝与车夫的盟友关系,始于她去艾思特村做礼拜的第一个星期日。她下马车后,菲尔请求她许可他去啸魂酒馆做他自己的「沉思」。
「没问题,」洁丝苦笑着回答。「真但愿我能跟你一起去。」
「是啊,我了解。」他用浓浓的得文腔说。「昨天那个蠢婆娘闹的事,现在一定传遍了达特穆尔。但夫人你不在乎一点注视和议论,对不对?毕竟你开枪打过他。」他苍老粗糙的脸皱出笑容。「既然如此,你也会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几天后,驾车载她去牧师家喝茶时,菲尔进一步表明立场,把他在酒馆听说和他自己知道的与葛巧蒂与道明有关的事告诉洁丝。
因此,到了这第五个星期日,洁丝已经相当清楚葛巧蒂是哪种女人,也更加确定道明需要解救。
据菲尔说,道明被交给老产婆季安妮照顾,巧蒂则像吉普赛人似地在达特穆尔流浪。安妮在丹恩返回英国的一个多月前过世。从那时起,巧蒂就在艾思特村附近徘徊。她很少真的出现在村子里,但大家却经常看到她那任其自生自灭的儿子,后者也总是在惹麻烦。
大约一个半月前,几个好心的村民试图帮助他上学。但道明拒绝适应,只去过学校三次,每次都把学校闹得天翻地覆。他到处捣蛋并和别的学童打架,恶作剧戏弄老师和学生。学校无法使他学会良好的行为,因为他的回答不是嘲笑就是脏话。鞭打也无法使他学会服从,因为你必须先抓到他,但他的速度快得惊人。
最近几个星期,道明的恶行变本加厉,次数越来越频繁。例如他在前两个星期的星期一扯掉奈太太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星期三把死老鼠放进骆小姐的菜篮,星期五用马粪砸彭先生刚刚油漆好的马厩门。
上个星期,道明把两个少年打得鼻青脸肿,把另一个少年打得流鼻血,在面包店的门阶上撒尿,对牧师的女仆露屁股。
村民至今都只敢私下抱怨。就算抓得到道明,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置领主的顽劣儿子。没有人敢向丹恩告状,也没有人胆敢就他私生子的罪行,失礼地向他的妻子投诉。更没有人找得到葛巧蒂,叫她设法管教她的恶魔儿子。
最后一点最令洁丝烦恼。最近两个星期都没有人看到巧蒂,而道明在这段期间为了吸引注意,已越来越不择手段。
洁丝可以肯定他要吸引的是他父亲的注意。由于无法接近丹恩,所以把村子闹得鸡犬不宁成为唯一的方法。洁丝甚至怀疑巧蒂在背后教唆或鼓励,但这个方法似乎太过愚蠢和冒险。丹恩很可能实现他的恐吓,把巧蒂流放海外,而不是付钱打发她,如果她要的是钱。
另一个比较说不通的解释,更加令人不安。巧蒂索性遗弃了儿子也说不定,因为他不是睡在马厩,就是露宿在高原的岩石堆里。但洁丝无法相信那个女人愿意空手离去。她不可能是钓到了阔佬,否则全达特穆尔都会知道。据菲尔说,保持低调不是巧蒂的行事风格。
无论如何,洁丝都在昨夜决定,不可再让那孩子继续胡作非为。
艾思特村民的耐性濒临极限,很快就会有一群愤慨的村民来敲艾思特庄的大门。洁丝不打算等村民找上门,也不打算坐视可能遭到遗弃的孩子被冻死、饿死或溺毙在达特穆尔的危险泥沼。她无法继续等待丹恩醒悟。
因此,她下楼吃早餐时装出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所有的仆人都注意到她神情憔悴,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