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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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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的旧大氅,一双花色纱袜,一双银搭扣的鞋子。赛夏这副布尔乔亚服装并不能遮盖他是
工人出身,可是同他的恶癖和习惯再合适没有,而且完全表现出他的生活,仿佛那家伙是全
身穿扮好了出世的。我们提到葱不能不联想到葱的皮,⑥提到赛夏也不能不联想到他的装
束。如果老印刷商不是早已暴露他利令智昏的贪心,单单那次退休的经过也尽够描画他的性
格。不管儿子要从赫赫有名的第多厂带回多少学识,赛夏只打算跟儿子做一笔好买卖,这个
主意他已经酝酿了多年。老子要赚钱,儿子势必要吃亏。可是在老人心目中,做买卖根本谈
不上父子。赛夏先把大卫看做独养儿子,后来认为是当然的受盘人,同老子有利害冲突:他
必须高价出盘,大卫则须低价盘进;因此儿子变为一个非制服不可的敌人。从感情转化到自
私的过程,在有教养的人总是迂回曲折,慢慢儿来的,还得用虚情假意遮盖;在老熊身上却
直截了当,非常迅速;他的行动说明狡黠的酒醉学比高深的印刷术强得多。儿子回家,老头
儿拿出精明人欺哄老实人的手段,对他象招待主顾一般亲热,象服侍情妇一般关心:走路扶
着他的胳膊,叫他脚下留神,别踩着泥浆;吩咐佣人替他暖被窝,生火,预备半夜餐。第二
天,尼古拉·赛夏备了一顿丰盛的饭,竭力劝酒,想灌醉儿子;饭后他醉醺醺的说:“咱们
谈正经吧?”这句话夹在两个饱嗝儿之间说出来,声音特别古怪,儿子听了要求下一天再
谈。老熊平日最会利用醉态,当然不肯放弃这场准备已久的斗争。他说他挑了五十年的担
子,一小时都不能再等了。明天就得由儿子来当傻瓜。    
  ①指法国十六世纪《巨人传》的作者拉伯雷。
    ②防止酗酒的团体,各国都有。
    ③赛夏一字在法文中与干燥一字相近;法国人又通常以葡萄酒解渴,故以口渴隐喻好酒。
    ④法国十九世纪浪漫派诗人夏多布里昂在中篇小说《阿塔拉》中,描写美洲的熊多吃了
葡萄,在树上醉得摇摇晃晃。
    ⑤法国印刷业称呼某种字体的术语。三倍大法规等于八十八磅(Points)的字。
    ⑥这里的葱就是我们所谓的洋葱。

 
    讲到这儿,或许应当说一说厂房的情形。屋子从路易十四末期起就开印刷所,坐落在美
景街和桑树广场交叉的地方。内部一向按照行业的需要分配。楼下一间极大的工场,临街一
排旧玻璃窗,后面靠院子装着一大片玻璃槅子。侧面一条过道直达老板的办公室。可是印刷
在外省始终是人人爱看的新鲜事儿,顾客宁可走铺面上临街的玻璃门,不怕工场的地基比路
面低,进门要走下几级。少见多怪的客人穿过工场里的走道,从来不留心四面八方的障碍。
他们望着楼板上吊的绳,晾的纸,象花棚的顶,身子便撞在一排一排的铅字架上,或者被支
撑印刷机的铁棍把帽子撩在地下。动作灵活的排字工从铅字架上一百五十二个小格子里捡
字,看一眼原稿,看一眼手里的排字夹,加一根空铅条;来客眼睛瞪着他们,不防地下有大
石板压着整令浸湿的纸,绊他们的脚,再不然腰眼撞在纸架的角上;诸如此类的笑话叫一般
猴子和大熊乐不可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太太平平的走到办公室。办公室是两个简陋的亭
子,在洞窟般的工场的尽里头,紧靠院子;监工和老板各据一方。后院墙上很幽雅的点缀着
一些葡萄藤,以老板的名声来说,颇有一种本地风光,动人酒兴。院子尽头,靠着黑魆魆的
界墙有间破落的偏屋,专为浸纸和整理纸张用的。那儿还有一个水斗,冲洗上印前后的版
子,俗语所谓字盘;墨汁和厨房的污水混在一起流出去,赶集的乡下人看了以为真有什么魔
鬼在屋内洗脸。偏屋的一边是厨房,另外一边是柴房。正屋最高层只有两个阁楼式的房间,
二楼有三间屋子。第一间做了穿堂兼餐室,除去破旧的木扶梯占掉一些地位,同楼下的过弄
一样进深;临街有一扇狭长的小玻璃窗,靠院子开一个大圆窗洞。四壁只刷白粉,寒酸简
陋,活现出生意人家的吝啬:肮脏的地砖从不擦洗;家具只有三把蹩脚椅子,一张圆桌和一
口碗盏柜。柜子两旁都有门,一扇门通卧房,一扇门通客室。门窗全是油腻,变了暗黄色,
屋内常常堆着白纸或印好的纸;纸堆上可以看到尼古拉·赛夏的饭后点心,酒瓶,菜盘。卧
房装着铅格子镶嵌的玻璃窗,从后院取光;壁上挂的旧毯子和外省在圣体节上挂在屋子外面
的一样。房内放一张有栏杆的大床,挂着帐幔,铺一条红呢床罩,附带床几;还有两把虫蛀
的大靠椅,两把胡桃木花绸面的单靠,一张旧书桌;壁炉架上面有一只挂钟。这间卧房颇有
朴素的古风,一片暗黄色调,原是尼古拉·赛夏的老东家鲁佐先生布置的。客室曾经由赛夏
太太重新装修,恶俗的门窗跟护壁板全是理发师染假头发用的浅蓝色;白地的糊壁纸画着深
褐色的东方景致;家具是六把蓝羊皮面子的单靠,椅背做成竖琴式;两个窗洞上部的半圆形
砌得很粗糙,不挂窗帘,望出去可以看到桑树广场全景;壁炉架上没有烛台,没有座钟,没
有镜子。赛夏太太不曾装修完就死了,大熊觉得美化屋子不能生利,毫无用处,工程便不再
继续。当下尼古拉·赛夏东倒西歪,带儿子进去的便是那间客室;圆桌上摆着一份印刷所的
机器生财的清单,那是监工照着他的意思写的。他指着文件对儿子说:
    “孩子,你念吧,”尼古拉·赛夏一双醉眼骨碌碌的望望儿子,望望清单。“我给你的
印刷所才呱呱叫呢。”
    大卫拿着清单念道:“一、木机三架,都有铁棍支撑,下装生铁盘……”
    老赛夏插嘴道:“这是我的改良。”
    “……连同一切用具:墨缸,墨球,纸架等等,共值一千六百法郎!”大卫·赛夏念到
这儿,放下清单说:“可是爸爸,你的印刷机全是蹩脚货,值不了三百法郎,只好当柴烧。”
    “蹩脚货?……”老赛夏嚷起来,“蹩脚货?……你拿着清单,咱们一块儿下楼,瞧瞧
你们发明的烂铁车可抵得上这些久经考验的老机器!你看了才不敢糟蹋这些实惠的印刷机,
走起来象驿站上的包车一样,用上一辈子也不要修理。哼,蹩脚货!对,就是这些蹩脚货将
来供给你油盐酱醋的!也就是这些蹩脚货在你老子手上用过二十年,使他有力量培植你到今
天。”
    老头儿奔下高低不平,摇摇晃晃的旧扶梯,居然没摔跤;他走进过道,推开工场的门,
冲向第一架车子。所有的机器都暗中擦抹干净,上了油;两根交叉的结实的橡木轴也由学徒
擦过了。他指着轴梗说:
    “这样的印刷机还不讨人喜欢吗?”
    车上有一份结婚帖子。老熊放下边框压住纸格,拉过生铁盘,覆上纸格,拉一下轴梗;
然后放松绳索,拖开生铁盘,把边框和纸格往上收起,动作灵活,不亚于年轻的大熊。车子
开动的时候声音怪好听,赛过鸟儿撞在玻璃窗上飞走的叫声。
    “哪一部英国车子有这样的气派?”老赛夏问儿子,儿子看着呆住了。
    老赛夏奔向第二第三架车子,照样轻松利落的表演了一番。酒鬼眯着醉眼发觉最后一架
机器上有个地方学徒忘了收拾,狠狠的咒骂了一阵,扯起衣摆就抹,好比马贩子出售牲口,
非把毛儿刷亮不可。
    “就凭这三架车,告诉你,大卫,不雇监工,你好挣九千法郎一年。我以你未来的合伙
人名义,反对你改用混账的铁车,磨坏铅字。那英国鬼子——还是法国的敌人呢,——只想
让铸字铺发财,亏你们在巴黎对着他的发明大声叫好!哼!你们想用斯唐诺普!得了吧!一
架斯唐诺普卖到二千五百法郎,比我三架宝贝车子合在一起差不多要贵两倍,还没有弹性,
容易磨坏铅字。我不象你有学问,可是你记住:斯唐诺普跟铅字是死冤家。这三架车还能久
用不坏,做的活儿干净整齐,昂古莱姆人的要求不过如此。铁机也罢,木机也罢,金机银机
也罢,不管你用什么车子印刷,反正他们不多付你一个子儿。”
    大卫往下念道:“二、铅字五千斤,华弗拉铸字所出品……”念到华弗拉的名字,第多
门下的高足不禁微微一笑。
    “你笑吧,你笑吧!用了十二年,字还簇新。这才说得上铸字专家!华弗拉先生做人规
矩,卖出来的字都料子挺硬。依我说,顾客上门次数最少的才是最好的铸字铺。”
    大卫接着念:“估价一万法郎。——可是一万法郎,爸爸,要合到两法郎一斤;第多厂
出的西塞罗①,全新的才卖一法郎八十生丁②。你那些钉头只能当旧铅卖,一斤不过五十生
丁。”
    “嘿!你把吉耶先生刻的半斜体字,草体字,圆体字叫做钉头!吉耶在拿破仑时代就开
印刷所,造的字要卖六法郎一斤,钢模是头等刻工,我买来才不过五年,好些铅字还是簇新
的呢,你瞧!”老赛夏拿下几小格不曾用过的铅字给儿子看。
    “我没有学问,一个字也认不得;不过我知道,吉耶的字体是你第多厂英国体的祖宗。
瞧这个圆体字,”赛夏指着一个字架子,捡出一个M来,说道:“这个西塞罗圆体还没用过
呢。”
    大卫发觉同父亲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是全盘接受就是全盘拒绝,只能说一声行或是不
行。老熊连晾纸用的绳索都开入清单。最小的木夹子,木板,瓦盆,石板,刷子,统统列在
项目之内,象守财奴一般精细。机器生财,连同印刷执照和客户,出盘的价钱总共是三万法
郎。大卫心里思忖这桩买卖做得做不得。老赛夏看见儿子对着价钱一声不响,不禁暗暗着
急;他宁愿来一场激烈的争论,不喜欢儿子悄没声儿的接受。遇到这一类交易,会争论的才
是能干的生意人,能保护自己的利益。赛夏常说:“对什么条件都点头的人,临到付款总是
一个钱也拿不出的。”他一边忖度儿子的心思,一边把办外省印刷所必不可少的破烂用具逐
件指出来,带大卫看印零件用的切纸机,上光机,夸它们如何有用如何坚固。    
  ①指一种字体。
    ②一法郎等于一百生丁,二十生丁为一个苏(本书译为铜子)。

 
    他说:“工具总是老的好。印刷业的老工具价钱应该比新的贵才对,打金箔的工匠用的
家伙就是这样。”
    俗不可耐的铜版,——大V字或大M字四周刻着司婚
    神,爱神,掀起棺盖来的死人,印戏报用的刻满假面具的大框子,被尼古拉·赛夏逞着
酒意说得天花乱坠,好象都是无价之宝。他告诉儿子,外省人的习惯根深蒂固,你给他们最
漂亮的东西也不受欢迎。他,尼古拉·赛夏,印过一批历本,比《列日人》历本好得多;谁
知大家宁可买包糖纸①印的《列日人》,不要富丽堂皇的新历本。大卫不久自会发觉那些老
古董的重要,卖的价钱比花足成本的新花样高得多。    
  ①法国食用糖多半做成结晶的大块,用厚纸包装。

 
    “唉!孩子,外省是外省,巴黎是巴黎。乌莫镇上来一个人要你印结婚帖子,要不给他
印上一个浑身裹着花圈的爱神,只象你第多厂那样单单排一个大写M,他就觉得自己没有结
婚,准会把帖子退回给你。我知道几位第多先生在印刷界大名鼎鼎,可是他们的新花样要一
百年之后才能行到外省来。就是这么回事。”
    豪爽的人做买卖总是不行的。大卫天性柔和,动不动不好意思,怕争论,只要受到过分
的刺激就让步。他心地高尚,又是被老酒鬼压制惯了,更没法为了金钱同父亲争执;尤其他
认为老人家用意极好,那种贪心是表现掌车工人对他的工具有感情。可是尼古拉·赛夏当初
向鲁佐寡妇盘进印刷所,统共只花一万法郎,付的还是革命政府的钞票;机器用到现在开出
三万法郎价钱,显然太过分了。大卫说:
    “爸爸,你这是要我的命了!”
    “我生你出来的人要你的命?……”老酒鬼朝着晾纸的绳索举起手来。“那么,大卫,
执照你估多少钱?每行广告收费五十生丁的报纸又值多少钱?上个月单靠这门独行生意就有
五百法郎收入!孩子,你去翻翻账簿,看看省公署的公告和登记通知,市政府跟主教专区的
印件,一共有多少出息!你真是个不想发财的饭桶。将来送你到马萨克那样的好庄园上去的
马,你还要讨价还价!”
    清单之外附着一份爷儿俩合伙经营的契约。只花六千法郎买进的屋子,慈爱的父亲租给
新店,每年收一千二百法郎租金;顶楼上的两间房,老人留下一间自用。在大卫·赛夏不曾
付清三万法郎之前,铺子的盈利父子各半均分;等款子交割清楚,大卫才算印刷所的独资老
板。大卫估计一下执照,营业额和报纸的价值,根本不计算生财,觉得盘进铺子的本钱不难
付清,便接受了父亲的条件。老头儿见惯乡下人的刁猾,又不懂巴黎人的大算盘,看见事情
这样快就定局,好生奇怪。
    他私下想:“难道儿子在巴黎发了财吗?还是他打算不付钱?”老赛夏存着这种心盘问
大卫可曾带钱回家,想要他拿出来作为定洋。父亲追根究底,引起了儿子的疑心。大卫咬紧
牙关,不肯透露一点消息。第二天,老赛夏叫学徒把家具搬上三楼,预备托回到乡下去的空
车装回去。二楼的三间房,四壁皆空的交给儿子,印刷所也移交了,可不给他一个生丁开发
工钱。大卫央求父亲以合伙人的身分拿出些股本来共同经营,老印刷工只管装傻。他说交出
印刷所就是交了股本,不用再出钱。等到儿子说出一番批驳不倒的道理来,老赛夏回答说,
他向鲁佐寡妇盘进印刷所的时候,就是赤手空拳干起来的。他是个无知无识的可怜的工人,
尚且能白手成家,第多门下的高足当然更有办法。何况做爷的辛辛苦苦让大卫受到教育,挣
了钱,如今大卫正好拿出来用。
    “你挣的工钱派了什么用场?”隔天儿子一声不出,问题悬而不决,这时老赛夏又来逼
他,想探明真相。
    大卫气愤愤的回答:“我不要吃饭吗?不要买书吗?”
    大熊说:“啊!你买书?那你做买卖一定亏本。买书的人不宜印书。”
    大卫看见父亲不顾做父亲的身分,难堪极了。吝啬的老人为了拒绝出资,搬出一大堆卑
鄙的,叹穷诉苦的生意话作理由,大卫只得听着。他把痛苦往肚里咽,眼看自己孤零零的,
毫无依傍,没想到父亲是个市侩。幸而他抱着哲学家式的好奇心,想趁此摸清老人家的性
格。大卫说他从来没要求清算母亲的遗产;即使那笔产业不能抵充盘进印刷所的本钱,至少
可以做爷儿俩合伙经营的开办费。
    老赛夏回答说:“你娘的财产吗?她的财产是她的聪明和相貌!”
    听了这句,大卫把父亲完全看透了;除非打一场没完没了,又费钱又丢脸的官司,休想
叫父亲摊出清账,交代娘的遗产。有骨气的大卫明知履行父亲合同上的条件非常吃力,还是
接受了这副重担。
    他心上想:“好好干就是了。就算我苦一点,老头儿也是苦过来的。再说,我卖力也还
是为我自己。”
    儿子不做声,父亲看着不大放心,便说:“我给你留下一件宝贝呢。”
    大卫问什么宝贝。
    “玛丽蓉,”父亲回答。
    玛丽蓉是个乡下出身的胖姑娘,印刷所里少不了的助手。她管浸纸,切纸边,做饭,洗
衣,上街跑腿,从车上卸纸,洗纸格,到外边去收款。如果玛丽蓉认得字,老赛夏还会要她
排字呢。
    父亲动身了,一路走到乡下。他虽则借着合伙的名义出盘了印刷所,十分高兴,却也担
心将来怎么收款。先是着急交易做不成,接下来总是着急款子没有着落。所有的情欲本质上
都会自欺欺人。那家伙一向认为读书无用,此刻偏要相信读书的影响:儿子受过教育,必定
讲信用,赛夏把三万法郎寄托在这一点上。大卫既是有教养的青年,准会埋头苦干,偿还父
亲的钱;他有知识,不怕想不出办法;看他心地那么好,决不至于赖债!许多父亲做了这一
类的事,还相信一切是为儿子好;老赛夏回乡那天,走到他葡萄园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葡
萄园坐落在马萨克村上,离开昂古莱姆十二里。前任的业主在村上盖着一所漂亮的屋子。庄
园自从一八○九年老熊买进以后,每年有所扩充。赛夏花在印刷机上的心血,如今转移在榨
葡萄机上;而且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在葡萄园中混过多年,也很内行了。
    从前他整天守着工场,现在整天守着葡萄园。告老回乡的第一年,赛夏老头在绑葡萄的
桩子中间愁眉不展。意想不到的三万法郎使他飘飘然,比喝醉酒还舒服,他老是在想象中摩
挲那笔钱。越是非分之财,越是急于到手,因此他放心不下,常常从马萨克赶往昂古莱姆,
爬上石扶梯,攀登那高踞在山岩上的城市,走进工场,瞧瞧儿子是否能应付。印刷车还在老
地方,独一无二的学徒戴着纸帽①正在擦纸格上的油腻。老熊听见一架车格吱格吱叫着,印
什么请帖之类,他认得他的老铅字,看见儿子和监工各自在亭子里念一本书,只当他们看校
样。和大卫一同吃过饭,老赛夏回到马萨克,始终牵肠挂肚。吝啬和爱情一样有先见之明,
对未来的事故闻得出,猜得到。赛夏在工场里看到机器会出神,想起他赚钱的年月;现在离
开了工场,葡萄园主照样感觉到儿子精神懒散,叫人担忧。他害怕库安泰弟兄的名字,眼看
“赛夏父子”的招牌被他们压下去了。总之,老头儿觉得风头不对。这个预感是不错的,赛
夏铺子已经走上背运。可是守财奴有守财奴的神道保佑。那神道利用一些意想不到的局面,
把高价出盘铺子的钱送进酒鬼的荷包。现在得解释一下,明明可以办得发达的赛夏印刷所怎
么会败下去的。    
  ①法国印刷工人的习惯,常常在工场内用废纸做帽子。

 
    大卫既不理会王政复辟以后宗教对政府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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