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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舰哗变-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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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圆鼓鼓的绿色小山头上方,他看见了金门大桥的桥架在远远的内陆,在淡淡的雾气中透出隐隐的红色。他两眼泪水盈眶,狂喜地钻进了他那狭小的卧舱。

当“凯恩号”在那深红色的桥孔下驶过时,威利就在舰桥上。但是他的诗思被站在他身后的舰长与戈顿之间的一番对话打乱了。

“好的,我们一过阿尔卡特拉兹就可以直奔奥克兰了。给我画出一条航线来,伯特。”

“长官,91号码头不在奥克兰——”

“我知道。我们要在奥克兰附近停一阵,然后再到码头去泊定。”

“可是,长官——”

“为什么一定要作这种无谓的争论呢,伯特?我需要一条去奥克兰的航线!”

“长官,我只是想说91号码头那儿有一股狂暴的潮流,时速为5节或更多一些。现在是水流平缓期,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靠岸。如果我们延误一个小时,靠岸可就麻烦大了——”

“让我来操心这艘军舰靠岸的事吧。你只需给我定出一条去奥克兰的航线就行了。”

“是,遵命,长官。”

“基思先生,你除了看风景之外还有别的事干吗?”

威利离开舱壁,转身面对着那位舰长。奎格穿着蓝色与黄色相间的适于在舰桥上穿的上衣,白帽子,白色丝绸领带,显得异样的健壮活泼。他正在用双筒望远镜扫视着逐渐开阔的海湾。“没有,长官——”

“那好。我卧舱里的那个木板箱子——你去组织个工作小队把它装到快艇上去。快艇由你负责指挥。”

工作小队在搬运那只木板箱并将其装进快艇的过程中,有刮破手指的,有指甲盖里扎进刺去的,还有脚趾被砸烂的,更有连串的、颇为醒神的、极尽花哨之能事的污言秽语。最后舰长那只死沉死沉的木板箱总算被装进了快艇。威利的贡献就是在那只要命的箱子在空中晃悠不定时站得离它远远的,偶尔提些温和的根本无人理睬的建议。

“凯恩号”停在离奥克兰海岸不远的海面上,那只快艇朝着一个位于一条荒废了的街道下面的水泥登陆码头驶去。奎格坐在艇艉的帆脚索上,脚踩在那个木板箱上,一边滚转着钢球一边环视着海湾。威利对快艇的艇员们仪表感到惊异:“讨厌鬼”、“肉丸子”和麦肯齐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都让人辨认不出来了。洗了澡,梳了头,刮了脸,抹了粉,而且穿着笔挺的白礼服,比起那几个最初将威利带到“凯恩号”军舰上的忧郁的野蛮人来,他们此时简直就是另一个不同种族的人。当然,他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灰姑娘式的变化。这些水兵不想失去他们的休假机会,他们怕奎格。

有一次马达熄火了。水兵们在发动机上徒劳地瞎忙了两三分钟之后,这位舰长怒气冲冲地大喝道:“倘若这快艇在30秒钟之内还不能开动的话,有人就要后悔莫及了。”于是,那些水兵便焦急地手忙脚乱起来,期间当然也少不了刻毒的谩骂。好在上天慈悲,那发动机在第28秒时又启动了,快艇抵达岸边。“好,”奎格说,同时纵身一跃,跳到了岸上,“帮我搬一下那只木板箱,我已经晚到得太多了。”

工作小队的两名水兵跳上码头,第三名水兵加上“讨厌鬼”和“肉丸子”哼哼着齐力把木板箱的一端抬到快艇的船帮上,码头上那两个人抓住木箱往上拽,快艇上的人从下面往上推。那木箱几乎还是纹丝不动。

“喂,喂,怎么这么慢呀?”

“长官,它就是不滑动,”喘着气的“讨厌鬼”说,他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太沉了。”

“嘿,那就站在快艇的帮上把它抬起来。你们没脑子吗?”这位舰长四下里瞭望,看见麦肯齐在码头上站着,手里拿着帆脚索,茫然地看着这边的奋争。“喂,你干什么呢,站在那儿无所事事,袖手旁观吗?快来帮一把手。”

麦肯齐立刻扔掉帆脚索,跳过来帮码头上的那两个人。这一下舰长和水兵们都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麦肯齐刚才是在发挥一种必要的功能,他是在把快艇稳定在码头近处。现在那根帆脚索没人管了,快艇便倒退着离开了,起初还很难觉察,随后便越退越快起来了。木箱下面露空的水面缝隙就越来越宽了。“啊呀妈呀!”“讨厌鬼”在船帮上直跺脚,他的手指正压在木箱的一边下。“帆脚索,帆脚索,谁去抓住帆脚索!”麦肯齐放开木箱,冲回去抓那根绳索。码头上的那两个水兵吃不住劲了。在那一瞬间,只听见叫喊声、咒骂声、压着东西的嘎吱声乱成一片,在这片声音之上更可听见奎格的女高音似的尖叫声,“当心那该死的箱子!”

“讨厌鬼”与木箱一同落进了水里,激起了一蓬巨大的水花,把奎格溅了个透湿。“讨厌鬼”浮了起来,在浑浊的水面上露出一小片白色。那木板箱像铁砧一样沉入了水底,咕噜噜地冒起一阵水泡。接下来是一阵惊悸之余的静默。奎格,身上水淋淋的,斜靠在码头边上,专心地看着下面棕色的水。“好,”他说,“拿出你们的锚抓。”

接下来是费了老大的力气用锚抓捞了半个小时。奎格足足抽了半包烟,每支烟只吸几口就扔进了水里。“讨厌鬼”蜷缩在码头上,冻得全身抖成一团,牙齿颤得哒哒直响。

“长官。”最后“肉丸子”有气没力地小声说。

“什么事?”

“长官,对不起,我看它是沉到淤泥里去了。就算我们找着它了,我看我们也没办法把它弄上来。这根绳子禁不住,而且我认为那锚抓只会把木箱抓碎。对不起,长官,我就是这样想的。”

奎格盯着木箱沉没处的水面看了一阵,说:“好了,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这简直是他妈的太糟糕了。”

在他又开口说话之前,那艘快艇已往回漂到离“凯恩号”只有一半距离了。“威利,是谁负责这个工作小队的?”

“我——我想是我,长官。”

“我也认为是你。那么,好啊,你怎么解释这次的大失败?”

“长官,我请您原谅,您没说让我负责卸——”

“我也没说当你的鼻子需要擦时你可以擦鼻子呀,基思先生,你怎么擦了呢?有一些事情是一名军官自己就应该知道的。”这位舰长凝神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不欣赏把事情搞糟的工作小队是由你负责的,威利,特别是搞糟的事情要花掉我大约110美元。”

“长官,反正那个木板箱离岸很近。我相信港务警察会打捞它,把它捞上来的,如果您——”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舰长说。“让他们来问我里面装的是什么吗,啊?你有时候并不怎么聪明嘛,威利——真是的。我在奥克兰的朋友会得到那个箱子并替我运回我家去的——哦,”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行,你最好还是把整个事情考虑考虑,威利,再——哦,努力想想,看看你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再想想你最好做些什么。”

“您是要我交一份书面报告吗,长官?”

“你只要想想就明白了。”奎格气呼呼地说。

在那艘老旧的扫雷舰驶近时,有七八十个人,多数是妇女,拥上了第91号码头。他们挥舞着手绢,尖声细气地亲热地呼喊着,她们用她们那色彩鲜艳的上衣上的装饰组成了一排排表示欢迎的彩旗。

“好啊,”奎格舰长说。他站在左舷,神色不快地看着那旋转着冲过码头的湍急的潮水。“所有发动机减速至三分之一。负责缆绳操作的小组站在左舷作好准备。”

威利躲到右舷舰长看不见的地方,开始用望远镜扫视码头上的那些妇女。舰上所有的栏杆和救生绳上都挤满了水兵,他们又是招手又是喊叫,想找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载着它的全体船员以5节的航速前行的“凯恩号”,此时只能无能为力地听任急流带着它向侧面漂移,根本无法逆流向码头靠近。

“好啊,”这位舰长说,快速转动着手里的钢球,“我看这次靠岸有趣得很啊——告诉管缆绳的人到抛绳炮跟前站好。三分之二全力向前冲!右满舵!”

“凯恩号”掉转船头,迎着棕色的滚滚潮流向码头驶去。灰色的海鸥在“凯恩号”与码头之间的水面上空盘旋,俯冲,形成了一片沙哑的、嘲弄般的喧嚣声。有一瞬间,这艘军舰已处于与码头平行的位置——只可惜两者之间还隔着不知多少码水面。“好啊,我们要抱住她了!把缆绳射过去!”

于是,舰艏和舰艉的抛绳炮同时响了起来,两条白绳成弧线形越过水面向码头飞去,于是,码头上的人群欢呼雀跃。前面的缆绳落到了码头上,但后面那条却因不够长而落入了水中。“凯恩号”在漂离码头。“哎呀,后面的抛绳小组出什么事了?”奎格咆哮道。“告诉他们赶快发射另一条缆绳!”

站在这位舰长身边的戈顿这时说话了。他说:“它是够不着码头的,长官。我们漂移得太快了。”

“我们为什么漂移太快?就因为那些该死的缆绳工全都是他妈的可恶的蠢货!好,收回全部缆绳!我要再靠近一次。”

“凯恩号”向后退进了主航道。威利·基思心跳得很厉害,因为他突然看见梅·温在码头的远端站着,几乎被她前面的妇女们完全遮住了。她戴着一顶俏丽的灰帽子挂着面纱,穿着一身灰色旅行装,肩上披着一条白色毛皮披肩。她看上去与威利魂牵梦绕的样子分毫不差,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她正焦急地努力朝“凯恩号”眺望。威利激动得直想手舞足蹈和尖声喊叫,但他克制住了,仅仅把那顶使他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海军军官的帽子摘了下来。有一瞬间,梅的目光转到了他身上,她的脸因喜悦而变得光彩照人。她举起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向他招手。威利大大咧咧地、男人式地向她晃了晃望远镜,但他还是禁不住两膝发软,高兴得全身的皮肤一阵阵地刺痒。

“好啦,咱们再来试试,”他听见舰长在高喊,“倘若缆绳小组再不注意而闹出麻烦,那很多人可就得倒大霉了!”

奎格以15节的速度向码头冲去,使这艘军舰狠命地向右转弯,倒车,显然是企图重复他在夏威夷燃料码头那样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火暴的登陆。但是这一次,运气与技巧都不帮忙,没有像那次那样让他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莽撞指挥获得成功。

他倒车倒得太晚了。“凯恩号”以大约20度的角度,仍以很快的速度,撞上了码头。只听见一声什么事物碎裂的巨响夹杂着旁观的女士们疾步向码头另一侧奔跑时发出的尖叫声乱成了一片。

“全速紧急倒车!全速紧急!”舰长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因为这时这艘驱逐舰的舰艏已经插进了码头,像一支射进树干的箭一样在那里不停地颤抖。“凯恩号”没用多大工夫就脱身退了出来,造成了更多的被撕裂、被撞坏的地方,把码头上刮出了一个数英尺深20码长的大口子。

“这该死的急流,他们为什么不在有船靠岸的时候在旁边准备一艘拖轮备用啊?”

威利躲到一个舰长看不见的地方,就像他常常看见那信号兵所做的那样,将身子紧紧贴在海图室的舱壁上。一方面是眼看女友就要落入怀抱了,一方面是有一位暴跳如雷的舰长要大发淫威,这种时刻不躲得远远的更待何时。

“好,我们再试一次,”奎格宣布说,这时候,这艘老龄军舰已退到了开阔的水面上,“这次我们最好能成功,这是为了全体水兵们好,这就是我必须跟大家说的!——前进三分之二!”

“凯恩号”颤抖了一下,接着就又向前开航了。

“右满舵!所有发动机停车!”

威利小心翼翼地走到船舷上,看见“凯恩号”正在平稳地进入停靠码头的位置,只是舰艏离码头比舰艉近一些。

“好,现在咱们把舰艉靠近来!左倒三分之一。”

“左倒,长官?”向轮机传话的杰利贝利吃惊地问。

奎格尖叫着说,“没错,向左,把话传下去,真是见鬼了!……好!把缆绳抛过去!”

基思少尉又一次清楚地看到了他心上人的面孔。他已被爱情和渴望搅得头晕眼花了。

“后面那个缆绳小组究竟是怎么了?”奎格厉声喝问,就在此时抛绳炮炮声响了。但是,由于急流加上奎格不幸把舰艉转错了方向,把舰艉向外转得太远了,缆绳又一次落入了水中。就在此时,舰艏楼上的水兵以极快的速度把一根马尼拉麻绳抛上了码头,而且在码头上等待的水兵们已把那绳子牢牢地拴在系船柱上了。“凯恩号”就由这一根绳子悬乎乎地拉着,舰艉向外摆得直至舰身与码头形成90度的直角。

就在军舰这样摆动时,码头又在右舷出现了,于是基思少尉的耳中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喊声:“威——利!威——利亲爱的!”他母亲正站在那马尼拉缆绳附近,手里拿着手绢向他摇晃着。

奎格猛地从驾驶室里窜了出来,在他冲向栏杆时差一点把威利撞倒。“基思先生,闪开,别在脚下碍事!信号兵,信号兵,把那艘拖船招过来!”

在那艘路过的拖船的帮助下,“凯恩号”的舰艉被推近了码头。码头上的女士们发出了一阵嘲笑的欢呼,其中不乏表示轻蔑的呼叫声、嘘声。这时,“凯恩号”总算已经泊定了。奎格走进驾驶室,脸色惨白,额头布满皱纹,目光愠怒而又茫然。“甲板值班军官!”

海军中尉马里克跟着他走进门来。“甲板值班军官,哎,是的。”

“好,”奎格对背后的马里克说,手里的钢球互相摩擦得发出了挺大的响声。“你传话下去:由于舰艉缆绳小组水手操作技术水平太糟,剥夺全体水兵两天假期。”

马里克瞪眼看着舰长,木然的脸上露出不相信与厌恶的表情。他没有行动。过了一会儿,舰长猛地扭过身来。

“哎?你在等什么呢,马里克先生?去传话呀。”

“请原谅,舰长,如果我说得不合适的话,可是,那样也有点太严厉了,长官。毕竟,那些人也没有多少办法——”

“马里克先生,我提醒你,我才是这艘军舰的舰长!假如你再跟我顶一句嘴我就连同所有的军官们一起给予三倍的惩罚。你把这话也传达下去。”

马里克舔了舔嘴唇。他走到扩音器前,按下话筒的操纵杆,说:“大家注意,由于舰艉缆绳小组操作技术水平太糟,剥夺全体水兵两天假期。”他放开操纵杆时,驾驶室里回响起操纵杆弹回去时发出的喀哒声。

“谢谢你,马里克先生。我告诉你我并不欣赏你在舰桥值班员面前那种哗众取宠的卖弄,这是个纪律问题。我认为这种行为对于一名军官来说是不合适的,可以说是不服从命令,而这件事将反映在你的称职考核报告中。”

这位舰长低着头匆匆离开驾驶室,从舰桥的梯子上快步走了下去。整个军舰上和码头上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个通告,人们的脸色由于震惊和忧郁而沉了下来——水兵们年轻的脸,上士们疲倦的脸,情人们美丽的脸以及像威利·基思母亲的老年人的脸。基思夫人尚未得到宽慰,因为她还不知道基思少尉是一名军官因而是不在惩罚之例的。

跳板搭好后,威利是最先登岸者之一。他明白他无法逃避自己眼前的尴尬处境。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它。基思夫人站在舷梯脚下,而此时,梅也已置身于那位母亲的肘边,脸上的表情里交集着动人的迷惘、喜悦与担心。基思夫人在威利重又踏上美国的土地后——倘若,譬如说,一个码头也可以称作土地的话——热烈地拥抱威利。“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她不住嘴地喊着。“噢,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真是太美妙了!”

威利轻轻地从母亲怀里脱出身来,对梅微笑着。“妈妈,”他抓起她和梅的手说,“我要让您见见——啊——玛丽·米诺蒂!” 
15

凯恩舰哗变IV 上岸度假




16 上岸度假



威利和梅相倚相偎地坐在月光下的约塞米蒂谷【约塞米蒂谷(Yosemite Valley),一译“尤塞米提谷”。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中东部内华达山西坡的冰川槽谷,在圣弗朗西斯科以东约251公里处。印第安人称为“阿赫瓦尼”(Ahwahnee),意为“深草谷地”。——译者注】底,阿瓦尼饭店前的一棵大松树下。他们的面颊贴在一起,呼出的热气融汇成一团白色的水雾。他们听见一个深沉的男子的呼叫声在险峻的峭壁间悠长地回荡着,“让焰火落下去嘞!”一道由红色余烬构成的瀑布从那处最高的悬崖顶上穿破黑暗,急泻而下,形成了一个一英里高的鲜艳夺目的飞动的火柱。在昏暗中的某个地方,牛仔音乐家们开始演奏一曲忧伤的爱情小调。威利和梅转面彼此相对,接着便热烈地吻在了一起。

过了一阵,他们手挽着手走回饭店,穿过装饰着五光十色的印第安挂饰、兽皮和兽角的明亮的大厅,悠然地走进红漆的电梯。他们坐到三楼又一起走了出来。威利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前,让在一个漫长的冬夜里要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他喜不自胜,若痴若呆地往沙发上一坐,心里还在美滋滋地想着他看梅的那最后一眼,穿着简单的白色晚装,裸露的双肩上披着卷曲的红发,在他关上她的房门时冲着他嫣然的微笑。那真是一幅完美得令人陶醉的图画,而他却根本不知道在下面的房间里,梅正蜷缩在一张椅子上在颤栗,在哭泣。

这就是那人人熟知的故事:从战场归来的小伙子渴望他的所爱,对和平时期那些必须小心遵守的清规戒律感到不耐烦了;他所爱的姑娘对他的渴望也不逊于他,并随时准备着不惜一切使他快乐。如此一来,就只有:再见吧,清规戒律!威利从未想过要强迫梅屈从于他。他最近固然想发生这样的亲昵关系,但他更怕纠缠不清,以后难以脱身,何况没有这种事情他们的关系也一直是那么甜蜜美好。他今天晚上也没强迫她。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而且又因为他们两个都读过很多书,告诉他们那些清规戒律都是些相当野蛮的禁忌,不值一提,并且断言一切道德都是随时间和地点而变化的,所以他们之间的那事儿就更容易发生了。此时此刻,因幸福而飘然若仙的威利深信那些书里包含着真正的智慧。由于某种原因,梅却并不这么肯定。反正,那事儿是已经做了。

大约过了两三个小时,在梅给他打了电话,两人都供认根本睡不着觉之后,他们坐在餐厅的一张桌子前,在一片明亮的阳光中吃着早餐。他们透过那天主教堂式的高大的窗户能看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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