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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地的朋友都知道,到了芜湖不能不吃鸭子。芜湖的鸭子肥美鲜香,风味吃法亦殊多。白油板鸭、“马义兴”板鸭、琵琶鸭、蝴蝶鸭无不极具特色。如“桂花盐水鸭”,以每年桂花开放时制作最佳。将煮熟的鸭浸入卤汁中,保持皮色玉白油润,肉层丰满清晰,质地细嫩紧密,食时改成条块装盘,浇上卤汁,淋上麻油,入口肥而不腻,具有香、酥、嫩的特点。“挂炉烤鸭”又叫“吊炉烤鸭”,是选用本地出产的三斤左右的肥嫩麻鸭,经掏膛、烫皮、上糖、挂炉等多道工序制成。烤制成的熟鸭表皮红润油亮,肉间脂肪渗透到肌肉纤维中,吃起来脆嫩爽口,香气袭人。还有“马义兴”的风味腌腊制品“鸭脚包”亦颇值一提。鸭脚包,是以鸭脚为主料,将其蹼骨砸碎,用肥膘肉做芯,夹上鸭肝,用鸭肠捆扎鸭掌包缠而成。
小吃不是正餐,光顾小吃,讲究的是一份闲适和从容。在水软风轻的江城,这里的小吃已经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和神韵。早在二十世纪初期,芜湖“同庆楼”“四季春”“一品轩”等大餐馆供应的蟹黄汤包就享极盛名。成为商家大户洽谈生意,招待亲朋的必备名点。蟹黄汤包具有面细洁白,皮薄馅大,汤多肉嫩,油黄味鲜的风味特色。蒸熟的包子呈半透明状,用筷子夹起晃动时,里面的汤汁隐约可见。吃时先咬开一个小口子,再慢慢吸出汤汁,蟹肉滋味美醇,配上香醋、姜丝食用,真是美不可言!而有着近九十年历史的“耿福兴虾子面”,更是芜湖著名小吃佳品。虾子面采取宽汤窄面之法,将面条煮沸后略加冷水煮养片刻,捞起兑入有虾子、猪油、葱花、酱油等作料的膏汤,入口鲜美无比。耿福兴招牌下,还有名头很响的酥烧饼。过去,途经芜湖港旅客趁短暂的船停靠码头,也要上岸购买带回家。酥烧饼分制作皮面、酥面、心馅多种程序,以三分之二皮面包裹三分之一酥面,熏烤到位,入口即酥。
说到芜湖小吃,那真是百般滋味,万种风情,色、香、味样样考究,无论哪个季节你来这里都会有一份惊喜。早春二月,在油锅里炸得焦黄的春卷,芹菜肉丝馅、豆沙馅以及鸭血豆腐馅,叫你不知选哪个好;夏季里有莹白的刨凉粉,卖凉粉的用一个铜质的小粉刨子,在白如积雪、滑如炼脂的凉粉砣子上面轻刮几周,漏勺里便涌出些面条细的白粉条,装碗入盘,浇上酱油、米醋、麻油、水辣椒、大蒜汁、虾米汤等,看一眼心底就起了丝丝清凉;秋天有铜锅煮出的深紫色藕稀饭,还有解馋又润燥的老鸭汤,装在白瓷碗里是一只丰腴的鸭腿,下面垫着粉丝和数茎水灵的绿菜;冬天里花样更多了,鸡蛋饼、牛肉面、薄皮小馄饨、锅贴配鸭血汤,还有爽滑醇甜的赤豆糊……最有情致的,当然还是坐在寒夜的街巷哪个避风处,对着一碗酒酿元宵,起劲地吸溜着,一股酡颜的温热,分别在心底和脸颊上萦开。
六十六、茶意的江南
早年,江南集镇上最常见的,是茶馆,是泡茶馆的茶客。茶馆里可以品茗吃早点,可以议事、叙谊、谈生意,或者什么也不做,泡茶馆只是每天的习惯。茶馆里的场景,最能折射出茶的内涵。堂倌肩搭毛巾手提长嘴铜壶,迂回应酬,循环往复轮番给茶客续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嘴快腿快手快,方能照应周全。只要有人招呼,堂倌应声而至,立身一定距离外,右手揭开茶壶盖,左手拎高铜壶,长长的壶嘴先在空中划一个圈,然后冲下一点、二点、三点,热腾腾的沸水注满茶壶,桌上滴水不落,行话叫“凤凰三点头”,堪称一绝。那些气定神闲的老茶客,茶斟上来,端杯闻一闻,轻轻呷上一口,却并不急于咽下,而是闭上双眼,含在口中,尽心去融入彼此……
江南的味道是醇浓的,江南的茶是醇香的。江南人爱茶,茶在他们眼中是神圣的,会品茶的人都是有涵养的人。所谓一壶清茶可洗十年尘埃,茶的顺其自然的灵性、谦谦君子的风范,更令文人雅士垂爱。水软风轻的江南,它的每一杯苦且清香的茶水,都会将一种灵气与韵味融入你的生命。
江南的茶意里,又总是蕴绕着古镇的气息。犹记得那年的梅雨初夏,我流连在太湖边的古镇南浔和震泽,因为雨,走进了一家茶馆,倚花窗而坐,要了一壶碧螺春,伴着氤氲的茶香,凝望河对岸薄烟空灵的亭台楼榭,细细啜饮。雨打檐瓦,传入耳中尽是平平仄仄。忽然有两个旗袍女子抱着琵琶走到厅堂里一张桌前坐下,曼妙的评弹声悠然而起,伴着咿咿呀呀的唱,吴侬软语虽听不太懂,但音调婉转悦耳。那一刻,分明地感觉到,正是茶,赋予了江南特有的内涵与灵性,一如扮靓了女人婀娜身姿的丝绸旗袍。半个下午,我就坐在那窗下,看傍水人家,看矮檐窗,绿荫掩映,石阶宛在水中央。迭影交错里,倏然间悠悠摇出一艘小船来,白衫黑裤的船娘,腰肢款摆,盈盈地船尾把橹轻剪涟漪,咿呀声弥散在清香久远的弦音唱韵里。
接连续了两壶水,绿色的碧螺春被倾情浸泡,看不见轮回却兀自在轮回。茶水清碧微黄,苦涩中带着馥郁的兰气,绕齿三匝的回味里,犹如一缕清风吹过林间,自有一丝淡淡的朦胧,和一抹幽幽的宁静。江南的茶,真的就如婉约的江南女子,低眉敛笑,容颜恬淡,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曼妙柔情,总给人千回百转欲说还休的滋味。梅雨江南,一壶喝不尽的碧螺春,一帘永远走不出的幽梦……
江南的名茶,除了产自鸟语花香的太湖之东山岛的碧螺春,还有西湖的龙井和黄山的毛峰。如果说,以“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四绝名于世的龙井透着一份从容和闲适,宛若大家闺秀,而外形卷曲如螺、香馥若兰、回味隽永的碧螺春就是怀春少女,那么,长年得云雾滋润而风韵绰然、香气清高持久的黄山毛峰,便如出水芙蓉了。
作为皖人,我当然更偏爱美丽而骄傲的黄山茶。黄山毛峰入杯冲泡,雾气结顶,汤色清碧,嫩芽成朵,叶底黄绿有活力。汲来好水煮顶级毛峰,释放到杯杯盏盏里,细细品啜,甘甜醇和,回味香绵,尤能温暖舒畅一颗如江南一样恬淡的心。在我的味觉里,黄山茶就是一片绿萝藤蔓,沿着记忆的方向蔓延,有一种朦胧如水墨画的江南气质。山长水远,不论置身何处,只要能喝到一杯黄山茶,你就被引领着穿越千年风尘,回到“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故乡。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的一个朋友在上海新民晚报上发表文章,叙述古镇西河的“斗茶”逸事。云是西河人晨起洗漱后,第一件事便是泡一宜兴小壶酽茶,纳于袖间,出门走动,遇者若为同好,即出袖中物相与啜饮,比试香茗高下。说实话,我在那个小镇教过十年书,只有耳闻却不曾亲睹,或许是时过境迁了吧。但我二十多年前却在皖南泾县一个叫苏红的深山里见识过一种颇有意趣的土罐茶。罐只有拳头般大,堪可盈手一握,陶土制的,外表深灰,内里积了陈年茶垢显得漆黑。烤茶时,但见女主人将三个洗净的小罐置于火塘上,待水分烤干,始逐一放入茶叶慢慢地烤。其间,不时地将小罐端起来抖上翻下,反复多次,直至茶叶被烤得色泽幽亮,香气四溢,方轮流往小罐里注入沸水,泡沫激起刚好齐罐口,复将小罐壅入火塘边滚烫的炭灰中。片刻,罐里水沸,就可以一一倒出来喝了……此茶稍带烟火味,入口苦涩,待舌头轻轻一搅,却有满口的清甜奇香。那次我们是进山搞野猪肉的,夜宿猎户家,不想却意外见识品尝了这种肯定是古董级的茶艺。
城市里当然更有不错的茶。这是一家“国粹”茶艺馆,静静地坐落在凤凰美食街的一隅,闹中求静,现代中溯回古典。从外面看,雕窗画屏,飞檐重楼,很古风的徽式建筑格式。及至登堂入室,迎门的茶台上,清一色高档茶盒,黄山毛峰、西湖龙井、君山银针、铁观音、碧螺春、太平猴魁等等。即使是室内,也置放着几十盆一人多高的观赏植物,绿叶生姿,青藤缠络,真个让人能闻到高山佳茗的芳馨!刘禹锡诗“木兰坠露香微似,瑶草临波色不如”正合这种情境。上得楼梯,所见皆为雅室格局。高人字画悬壁,桌榻几案之旁,多陈列古色陶瓷大花瓶,连光线也是柔和雅致的……不待听琴啜茗,就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年代感及郁郁苍苍的文化感将你袭裹围拢了。
先前读董桥的《下午茶》,以为喝茶最宜下午时光,及至进了这种茶室,心头一片宁静,时空的概念是淡漠得很远了。这里的一桌一几、一杯一盏、一花一草无不充盈着民族文化的底蕴,你会觉得,在这种境地里独坐静思,或以茶会友,或谈情说爱,或晤谈商机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向晚,一人贾得香茗一壶,慢啜细漱,消得一夕闲暇,得诗二首,掏笔记下,交与侍应生,曰:传至老板,此二诗可否抵得一壶茶资?诗曰:绝佳情境绝佳茶,翠碧新汤泛碗花;多雅座中陶醉里,诗情画意总堪夸!甘醇高雅一壶茶,荡漾馨宁国粹家;且看相宜汤色好,绮窗影里醉晚霞!
六十七、苏大厨子
说起来,苏大厨子还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此人适中身材,走路时爱背着个手,只是有点跷脚,左腿不怎么得力,起落间总是踩着不平,一踮一踬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政、厨两界的好名声。
苏大厨子十九岁出道,是在名气非凡的屯溪街上百年老店紫云馆拜师学的艺,从“炒鳝糊”“炒双冬”“菊花锅”“芝麻酱排”学起,再到“鸡汁茶笋扣花菇”“明汁担山珍”“龙舟载湖鲜”“凤凰一品白”“鱼腹扒豆腐”“荷香石鸡”“玉酥烧白果”“徽味八宝卷”“雪中藏宝”……几年功夫便掌握了徽菜的溜、炒、烤、炖、蒸、烧、雕刻等多种烹饪技法。最后,师父把自己的看家菜“坛子肉”也传授给了他。说起来,那就是一只接替了“一品锅”的大口土坛子,坛底垫一层冬笋片,放入猪蹄膀和事先入过味的去壳鸡蛋;最上面则是硕壮厚实的一层肉片,下筷子翻身,化油不见影;肉片周围,一轮肉丸子黄澄澄排列,挨挤挤泛香,外冷里烫,人人出汗;往下吃,油炸的豆腐果,风干的野味,山上的风光四里的美气一样样呈现……吃一层,露一层;露一层,吃一层;筷子起,筷子落,夹不完的好奇,夹不完的新颖。
苏大厨子一解放就在县委食堂干,听说是当年在徽州打游击的皖浙大队的某领导将他带回了家乡。他总共奉侍过五任县长和书记,这些人有的升迁,有的调动,最舍不下的就是苏大厨子整治菜肴的政绩。每逢上头来了贵客,谈完工作落座酒席前,总是问:“听说你们这里有位徽菜名厨?”“是呀是呀。”被问者不掩荣耀,指指满桌的佳肴:“喏,这就是他的成就呀……来来,尝尝!”客人睁大双眼通席环视一遭,试着赞叹两句,然后小心品尝,咀嚼,定着眼珠子回味,最后少不得一阵激赏叫好。于是宾主间乃频频举杯。
苏大厨子的拿手菜,是肥嫩香酥的“化皮乳猪”和“小钵斗醉鸡”。还有“赛熊掌”,是将水牛蹄烧去外面老壳,洗净后加上秘方反复炖煮,绵腴似海参,临上桌前浇一勺香糟,饶你吃遍海内外,也是闻所未闻。“扒烧整猪头”是将一只十来斤重的猪头刮洗剔骨,大锅煮至七成熟,加入绍酒、酱油、醋、冰糖、姜片、葱结、桂皮、大小茴香,烂焖,再收汁装盘。这猪头色呈酱红,嵌上两颗胡萝卜削出的橙红圆眼珠,盛在定制的特大型青花钵里,头形完整,卤汁醇红,深显一派富贵堂皇之气韵,给人印象殊深。但最出名的还是“三套鸭”,即家鸭野鸭鸽子各一只,将这“三鸟”从宰口处切断颈骨,再一一拆去骨头成为三个“口袋”。然后将鸽塞入野鸭腹,野鸭塞入家鸭腹,间以火腿片、笋片和金丝琥珀枣填满,而野鸭头和鸽头都露在外面,三头一目了然。入沙锅焖烂,将鸭翻身,而将同时焖煮的肫肝切片,与余下的火腿片、笋片、冬菇片铺于鸭身,再用小火焖半个时辰,加盐,烧沸即可。苏大厨子的羊糕也是菜中一绝,那是把羊肉和野鸭在锅里用稻壳的微火煮到极烂,然后冻起来切片,吃时用筷子夹上,颤颤地蘸一种暗黄的带香芹味的调料,鲜美异常。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苏大厨子终于也从政界退下来了。可每逢县上光临贵客,少不得仍有小车来接。小车停在巷子口,苏大厨子换上干净光鲜的衣履,起落着质量不等的两条腿红光满面地走出来。掏烟敬给围观的街坊,谦谦地笑,然后问:“哪位有什么意见要反映的,我直接给带上去。哪位有……”扫瞄一周,见无人应答,才手按膝部把那条不怎么得力的左腿先挪进车里。坐稳了,熟练地打开玻璃,挥别众人。在一片啧啧声中,小车徐徐开出。
几天过后,苏大厨子被送了回来。人们围着他,抽着他带回的好烟,询问这次安排在县委招待所几号房,来了什么大官,都做了什么好菜。苏大厨子乐颠颠地逐一回应。说到菜上,他眼窝里溢满笑,如数家珍,慢慢道来。最后容颜一顿,朗声道:“天下美食,适口者珍。名菜贵在品尝……知味者贵,知味者贵……”后面这句,文乎文乎,虽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在大伙早就听习惯了,众人一齐乐呵呵地笑着,谁也不想要去弄清楚其中的意思。
六十八、故乡风味
老家那里,是青弋江、孤峰河和资福河圈出的圩区,所多的是鱼虾菱藕。何处江南可采莲?当然是我老家那里了。清清水塘,田田莲叶,翠盖翻碧,红裳飞衣。密密匝匝的荷叶从近处向远处铺陈开去连天接地,风翻叶背白浪涌,形成一片清碧世界。大暑后,荷花开时采上来如婴孩手臂一般的藕称“花香藕”,白嫩嫩,水汪汪,嘣脆嘣脆,肉嫩浆甜,入口全无一丝渣滓,可与最好的鲜梨媲美。而到冬腊年近,荷叶败尽,那些荷塘都车干了,鱼虾捉上来,肥硕多杈的大藕挖上来。各式特色的藕肴便于餐桌上呈现:红椒炒藕丝、走油藕蹄、焖藕、糯米蒸藕,最多的,便是家家户户过年前炸藕丸子了。
炸藕丸子选那种粗硕的手臂一般的中段大白藕,若是酱红色的老红锈藕当然最好。一般人家都备有一块粗砂破缸片,将洗净的藕抓紧在手里使劲往破缸片上擦,擦成藕泥落入盆中,然后加入嫩翠的葱花、盐、味精和适量糯米饭,充分搅拌。这时灶台锅里一直被柴火旺烧的油正好热腾,待油面浮沫消尽,压小火头,搓好的丸子一个个下了锅,顿时满屋子飘香。炸藕丸子不独具有藕的本身香醇,且因淀粉多而入口滑爽。若是在藕泥中伴入肉糜,炸出来的藕丸子香酥紧凑,青褐中稍带焦黄,食后唇颊格外清爽。
【咸鸭蒸糯米饭】
冬腊岁末,屋檐下吊着的腊货白天被暖暖的阳光熏晒,夜晚经朔风干冻收味,连色泽都是那般酣畅浓烈。
夕阳傍山鸟雀噪林的时分,外祖母微笑着从一个小米坛里舀出新碾出壳、晶莹圆润如珍珠般的上好糯米,让我拿到塘边水跳上淘洗,沥干后,待其吸入二三成水分,下锅添水,外祖母招呼水不可放多,将米淹没约一指甲深即可。我转至灶下点火烧锅。烧开锅涨米汤,视水稍干,在锅中心用筷子掏出一洞,倒水至洞平。外祖母将切成方丁的暗红的咸鸭铺于锅中米饭上,盖严锅盖,嘱我续火再烧。至锅中热气蒸腾,改小火烧五六分钟,再焖上七八分钟饭锅。此时已是满屋咸鸭的浓香了。待揭开锅盖,咸鸭深红,吸透油汁的糯米饭在煤油灯光的映照下,粒粒饱满雪白……未待入口,那浓烈的香味早已让你垂涎欲滴。咸鸭蒸糯米饭,饭越干越好,亮晶晶、热腾腾的糯米饭里吸入咸鸭的醇香浓鲜,令你吃过一次终生难忘!
有时,外祖母也会将那种三分瘦二分肥的肋条腊肉和少量霉干菜一起剁碎,铺在略浸泡过的糯米上,撒上葱花,以干荷叶垫底,上蒸笼蒸。那种醇厚浓香的味道,还有那冬日夜晚的情趣,包括那煤油灯在雾汽中朦胧昏黄的光……都已融入我最美好的记忆中。
【糟鱼】
故乡的腊月里,家家户户除腌上腊货挂屋外熏晒,有的人家少不了还要用酒糟糟上一坛子鱼,到春节待客时,桌子上就会多出一道浓酽香醇的风味菜来。
刚入腊月,天气通常不错,那些大小小的水塘都被车干,活蹦乱跳的各色鱼虾连泥带水齐齐给捉进箩筐里。鲤鱼、草鱼、青鱼等大鳞鱼被选了出来,开膛剖肚除去内脏洗净之后,多数给刮去鳞,拿到大钵子里投入盐直接腌起来。另有一些品相上好的鱼会被保留下鳞,斩去头、尾、鳍,洗净沥干,将盐均匀地搽在鱼的表面与内侧,然后将鱼腹部朝上,分层叠放在缸内,腌数日。待鱼日晒风干至皮面泛油光,肉质成红色,砍作四块或八块,肉厚处再剖开。这时便可舀出自家做的酒糟,每鱼盖糟一层,撒上花椒,逐层用糟按放坛内,压紧。最后倒入糟汁或甜酒液酌量(有时还需适当加点烧酒),用干荷叶扎紧坛口,外面再用泥封实,一般十天半月后即有诱人的浓香自坛口逸出。吃时,取鱼带糟,用猪板油细丁拌入碗内蒸熟透。糟渣粒白,鱼肉深红,其味甜中带咸,咸中透着说不出的醇香鲜美!
猪鸡等肉亦可以同法糟。鱼用生的入糟,猪鸡等肉须煮熟乃可。但故乡人似乎只热衷于糟鱼。如说例外,那就是糟猪大肠了,因猪大肠自身出油,故格外的腴软丰润。春节的饭桌上,当女主人从蒸饭锅里端出一碗粘着白糟渣的红汪汪的猪大肠,你伸筷子夹过一块搁进嘴里,千万要当心别咬掉了舌头!
【糯团】
糯团是糯米粉蒸出来的。但外地人很难想到,是将一大笼屉磨好的湿米粉整个一家伙蒸熟,然后掀倒在撒了一层薄薄生面粉的案板上,待那一大坨熟粉渐渐蔫软下来,热气散发得差不多但内里仍很烫手时,搓糯团的那些婶子大娘和小姑娘们就先在手掌心里蘸上水或抹点猪油,俯身从大坨熟粉上快速揪出一个一个小团,往案板四处甩过去,那架势如同熟手抛秧,定点着地,星星点点,错落有致。一旁的另一些人抓起来在手里捏扁,装入芝麻馅、豆沙馅或腌菜油渣馅什么的,搓圆,再滚着案板上那一层生粉,一个个整齐码入同样也撒着生粉的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