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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叭叭一响就倒下了。有多少战友都死在朝鲜再 回不来了。他想要是自己也死了,这些东西大嫂还在帮我晒帮我补,还是要有自家人。
二祥拿着买的东西,先给了一包饼干和一包糖果给大嫂,再到后楼看三姆妈和三富、四 贵。三姆妈老了,有了白头发。二祥也给了她一包饼干和一包糖果。三姆妈领着一个两岁多 的小孩。三姆妈告诉二祥,这是三富的儿子。二祥说,汪家总算接上香火了,叫啥名?三姆 妈说,叫行舟。二祥不晓得是哪两个字。三姆妈说,郎中家的小姐,啥都细致,要到城里医 院生,是坐轮船去的,去晚了,生在了船上,三富就叫他行舟。二祥说,究竟是念书的,肚 子里有墨水,这名字起得好。三姆妈说,三富念到高中毕业,在高镇乡里的粮管所做事,老 婆找的是联合诊所里的护士,说是肖泽元郎中的侄女,叫肖玉贞,人挺娇气,家里的活啥也 不会做。镇上没房子,还是住家里,楼门锁着呢,楼都不让我上。三富是个怕老婆的货,一 句都不敢说。四贵新年刚结婚,娶的是西村头周家的三女儿周菜花。还是乡下媳妇好,能干 也勤快,菜花在田里场头一样跟男人在社里做,到家做饭,洗衣裳,收拾屋子,一卷手都做 了。二祥听明白了,她喜欢四贵的媳妇周菜花,不喜欢三富的媳妇肖玉贞。
二祥回到前屋收拾好床铺,屋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也没人说话,他突然被孤独所困 扰,心里凉凉的没抓挠。在部队,苦也好,乐也好,生也好,死也好,百来号人乐在一起, 苦在一起,拼在一起,生死与共,患难相依,做啥都气壮,也没工夫想家,那些不愉快的事 都丢到了脑后。一进这家,一坐到这房里,眼前的桌椅板凳,床帐铺盖,哪一样都留着云 梦的影子,他没法不想云梦,没法不想正中。二祥心意沉沉仰躺在床上。啥都离不开根,走 来走去,走出这 么老远,他以为这辈子再走不回来了,可是他还是走了回来。除了这屋子,这容身困觉的床 , 他啥都没有,往后的日子不晓得怎么过。当前的问题是晚饭也没着落,他手里一粒米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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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荣
二祥是被雯雯和盈盈叫醒的,两个一人叫了一声,二祥就醒了。二祥躺床上伤感了一阵 , 他不是那种多愁善感情趣丰富的人,有了那么一阵酸楚之后也就过去了,不一会儿他就迷迷 糊糊睡着了。他在迷糊中听到细嫩的女孩声在唤他,睁开眼,房门外确有人在叫他。他拉 开房门,一愣,他不敢认了,雯雯和盈盈都已长成了半大姑娘。
〃叔叔,我爹爹叫你到我家吃晚饭。〃
二祥的嘴就嘻得把两排牙齿全露在外面,他的嘻当然不只是晚饭有了着落,眼前这两 个侄女出落得鲜藕一般,他不能不惊喜。
二祥随着雯雯和盈盈上了大吉家,兄弟俩见过面,大吉又叫盈盈去叫三富和四贵,雯雯 已到灶窝里帮她娘烧火。
四贵一惊一乍地先来到,来到先就上了灶间,人没进屋,话先送过去,大嫂,给我们做 啥 好吃的,别太破费了啊,有一沙锅炖猪蹄就行了,我最爱吃你的炖猪蹄,又烂又鲜,比高镇 望江楼鸿庚师傅做的还好吃。菊芬就笑着跟四贵说,二祥下昼刚回来,立时火爆的,哪来得 及弄,这东西要文火慢炖,等有空了,我再给你做。
四贵在灶间跟菊芬说话,二祥在堂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听四贵这么一说,二祥嘴里就涌 满 了口水,他也想起了大嫂做的炖猪蹄的味道。过去每年年三十,大嫂都是用特大号沙锅炖猪 蹄,放上白萝卜、豆腐,还有百叶系小肠,炖得豆腐跟蜂窝一样都是小窟窿眼,炖得清汤像 奶一样白一样稠,他总跟四贵抢着成碗地吃。这日子显得那么遥远。
三富到他们坐席才姗姗而来。二祥看三富跟他们不一样了,别看大吉是教书先生,嘴里 常常之乎者也的说几句斯文话,可他的言谈举止跟村上的人分不出大异来。三富却不一样了 ,几年不见,脸白得像洋学堂里的洋学生,穿一身青色的列宁装。见了二祥也没有显出特别 的新奇,只是平平常常叫了一声二哥,然后再叫了一声大哥,他让二祥不能拍他的肩膀,过 去小时候,二祥老拍他的肩膀,那次他们一起跑去高镇请医生,他拍了他好几次。
虽是立时火爆,大嫂还是做了一桌相当丰盛的菜。凉菜有出名的高镇红烧猪婆肉、皮蛋 、炸排骨、和桥豆腐干,热菜有头菜、青鱼汆粉丝、红烧鸡蛋糕、炒花菜、肉片炒竹笋、沙 锅炖豆腐。二祥看着这一桌菜,有些手舞足蹈,他多少年没吃家乡菜了。不用大吉劝,他 的筷子自己就停不下来。
大吉开了一瓶烧酒。兄弟四个再次相聚,也是汪家多少年来没有的事了,喝了两杯酒后 ,大吉才想起,今日该叫三姆妈一起来坐。他觉得已经失礼,就没叫盈盈去叫,自己放下酒 盅,上了后楼。
三姆妈还真计较了大吉这礼。她说她已经吃了,谢谢大吉心里还能想着她。这明摆着是 打大吉的耳刮子,大吉就很尴尬,他毕竟是教书先生,他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脸面。大吉就说 ,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吃了,也得请你过去坐坐,二祥在外颠沛这么多年,活着回来了,也 算是汪家的一件不 小的事情,要说错,是我错,我急着去高镇买东西,把这给忘了,你就原谅这一遭。四贵的 老婆周菜花听大吉说到这份上,有些听不下去。她就说,姆妈,你吃啥啦,就喝了那么 一碗粥,大阿伯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别见怪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三姆妈让菜花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撑下去了,随大吉来到前屋。二祥见三姆妈来, 赶紧起身让坐,她现在是汪家的长辈。大吉立即给三姆妈倒了一杯米酒。四贵就忙着给自己 亲妈夹菜。还是菊芬心细,特意单给三姆妈舀了一碗沙锅豆腐端到她面前。三姆妈见儿子儿 媳这么待她,心里那一口气也就消了。三姆妈气一消,立即发了话,让菊芬、雯雯、盈盈 、楚楚一起都上桌来吃,说一家人难得这样团聚,不要讲那么多规矩。大吉为让她高兴,就 让她们娘四个也一起上桌来吃。这顿饭是汪家多少年来没那么热闹的团圆饭。
一家人吃到尽兴处,大吉说,二祥刚回来,家里啥也没有,明天还在我家吃饭。大吉这 么 一说,三富就有些为难,说,那后天早饭和晚饭就吃我的,中午饭我们都不回来。四贵说, 中午吃我的,大后天也吃我的。晚上,大哥你们也去。大吉说,陪就免了,年景也不怎么好 ,大家都这么一点口粮,吃来吃去吃亏空了也没地方去补。三富和四贵心里很赞成大吉的主 张,不过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的。
他们的话一说出去,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后悔,二祥能吃,这一点他们是晓得的,兄弟 几 个数他饭量大,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当这几年兵,饭量比过去更大了。喝这么多酒,吃这 么多菜,他还会吃三碗米饭。幸亏菊芬有些准备,多焖了些米饭,就这样,连锅巴也都吃了 。雯雯和盈盈背着他们吐舌头。
第二天二祥又在大吉家大吃了一天。第三天,二祥还没起床,三富就过来叫他去吃早饭 ,他们两口子要上班,起得早,早饭也早。二祥鲤鱼打挺,赶紧起床,用毛巾抹了把脸就到 三富家吃饭。肖玉贞做的是没馅的扁团子。二祥爱吃团子,有些年没吃糯米团子了,一看到 热腾腾散发 着糯米芳香的团子,咕噜咕噜先咽了两口口水。雪里蕻、红豆腐、五香萝卜干、酱油豆腐干 四碟子小菜,精制又可口。二祥心里话,究竟是镇上人。二祥没顾细看雪白粉嫩的弟媳妇肖 玉 贞,尽管回来后他还没见着她,当前他最关注的是那一大碗团子。三富跟肖玉贞打了招呼, 说二祥肚子大,肖玉贞就多挖了米粉,他们急着吃了上班,也没工夫陪他说话,二祥去的时 候肖玉贞和三富都已经吃完了,给二祥预备了一海碗热腾腾的团子。
肖玉贞很客气地说:〃他二伯,真不好意思,我们要赶着上班,就不能陪你了,你自己 慢慢吃,走的时候把门锁了就行,我把锁挂门上,钥匙我们拿着了。〃
二祥自然是无所谓,一边翻滚着满嘴的团子,一边点头。话自然是说不出来了。
肖玉贞先锁了楼门,然后跟三富一起出门上班去了。
二祥落得自在,香喷喷的团子,爽口味美的小菜,没有一个人在旁边,一点也用不着客 气,他舒舒服服放开手脚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把脚上的鞋脱了,把脚踩到凳子上。他差不多 一口一个,三嚼两嚼就咽到肚里,下咽的时候,或许团子没嚼碎,也可能是咽得太急,他每 咽一口团子,嗓子眼里都会发出一声〃咕〃的声响。一海碗团子,他还没顾得吃小菜就〃咕 〃掉 了。二祥起身自己去添,揭开大锅,大锅已洗刷得干干净净,再揭小锅,小锅里根本就没烧 过东西。二祥不晓得这早饭他们是在哪里做的,他在灶间找遍了每个角落,没能再找到团子 ,只在碗橱里找到一碗冰凉的剩饭。
二祥很有些后悔,要晓得只有这一碗团子,就不吃这么快了,无论如何得品一品糯米团 子的味道,如今团子没了,却一点味道都没品尝出来。
二祥愣在那里,十分地遗憾。他也感觉不出自己是吃饱了,还是没吃饱。心里的这一遗 憾,让他很不满足,不满足就觉得肚子没有吃饱。可三富家没再为他预备别的吃的。二祥有 些不甘心,一顿早饭就这么打发我了,镇上人清爽是清爽,只是小气了一些,请人吃饭,连 顿早饭也不让人吃饱。
二祥一不甘心,这碗剩饭就倒了霉。他看了看饭,又看了看灶上有油,再找了找,灶旁 的小瓮里还有几个鸡蛋。二祥对鸡蛋产生了兴趣。火柴,柴草都是现成的,于是他立马想到 香 喷喷的蛋炒饭。说干就干,不一会儿,二祥又坐到八仙桌上品尝起自己的手艺。这蛋炒饭 真香。
第四天,二祥没等四贵来叫他,周菜花早饭还没烧好,二祥就嘻嘻着大嘴主动坐到他家 的饭桌前。三姆妈跟着四贵过,他们哥几个补贴四贵口粮钱。当然,既然是公养,三姆妈的 劳动能力也不只属于四贵一个人专有,三姆妈还要帮三富带行舟,大吉那里有啥需要三姆 妈 关照的,大吉也会主动告诉三姆妈的,比如麦收的时候看个场,大吉、菊芬不在家,让她关 照几个孩子吃住等等,这都是三姆妈不可推卸的责任。
二祥坐到饭桌前,三姆妈领着行舟从楼下的房里出来。她一边给行舟洗脸,一边就跟二 祥说话。
〃你昨日是怎搞的,怎没把锁锁到门鼻里呢?〃
二祥就憨笑。他是没能把锁锁到门鼻里,他吃完蛋炒饭,洗了碗,还把四个小菜放到碗 橱里,心满意足,而且多少感到肚子有一点撑胀。二祥负责地把屋里看了一遍,尤其看了看 灶窝,这一点他是有经验的,避免有火星掉出来出事。一切都肯定无误无碍之后,二祥就 拿起锁出门锁门。谁知他拿起锁,不知怎么先下意识地捏了一下,锁咔嗒锁死了。二祥急 了一阵,锁没法锁到门上。后来二祥明白,没有钥匙,急也是没用的事。最后二祥就生出 一个主意,他把门关死,把门鼻儿扣好,再把已锁上的锁用一根小棍别在门鼻儿上,老远看 跟上了锁一个样。二祥还自我安慰地说,新社会了,哪里还会有小偷,锁本来就是防君子不 防小人的,真要是来了小偷,他撬门也是会进去的。
〃玉贞回来急了,说门等于敞了一天,让叫花子偷走了一碗冷饭和两个鸡蛋,幸 亏这叫花子还有良心,没把鸡蛋都偷光,也没再偷其他东西。以后做事小心些。〃
二祥想笑,没敢笑出来,既然她认为是进了叫花子,是叫花子偷了那碗剩饭和两个鸡蛋 ,叫花子就叫花子吧,反正自己如今跟叫花子没两样。二祥没能笑出来是他想到了肖玉贞的 小心眼。怪不得昨晚上的饭菜那么差,就因为他没有锁好门,因为她家少了一碗冷饭两个鸡 蛋,她就这么慢待他。人家菊芬大嫂做那么许多菜,她倒好,就一盘红烧猪婆肉,两条干巴 小鲫鱼,一盘黄豆芽,一盘炒韭菜,这也叫请客?饭也没有够,他吃到第二碗就刮了锅底。
吃饭的时候,四贵看着二祥的饿相,禁不住问:〃二哥,部队上生活难道还不如咱老百 姓吗?〃
二祥一边大嚼一边说:〃好的时候好,差的时候差,好的时候少,差的时候多。〃
四贵问:〃你当那么多年兵,肚里也没积下点油水?〃
二祥说:〃我这就已经沾不少光了,荒年饿不死伙头军,这些年,我在部队一 直当炊事员,肚子倒是从来没亏过。〃
四贵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你的肚子是当伙头军撑大的。〃
四贵立即把这消息告诉了三富和大吉。
二祥带着一种新鲜,带着一种自豪,度过了幸福的三天半。他真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伸手端碗,缩手放筷,大家还都把他当客敬着,除了那次为逃兵在老丈人家住那些日子, 他这辈子再没有过这么舒服的日子。
第五天,二祥还跟往常那样醒来,穿好衣服洗完脸,他碰到了一个具体而又迫切需要解 决的问题,他不晓得该到谁家吃早饭。他先耐心地在屋子里等。他感觉已经到了该吃早饭的 时辰,他隐约听到雯雯和盈盈她们喝稀饭的声音。虽然是稀饭,好像还挺稀,因为那声音很 有一些发脆,但二祥觉得那声音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迷人,那样的具有诱惑力。他现在很 需要它,哪怕是一碗米汤。
二祥忍着,一直忍到雯雯和盈盈那喝粥的吸溜声消失,听到她两个在背书包跟她们的娘 二祥的大嫂说要上学了,仍没有人来请他吃早饭。二祥不能再忍了,他走出了门。大吉 正好也出门,大吉要到学校去。
二祥就抓住时机问大吉:〃大哥,今天我吃谁家的?〃
二祥给大吉提出这么个问题,大吉很有些不高兴。他说:〃二祥,你太过分了,你以为 你 是功臣要吃百家饭啊!现在是统购统销,一人有一人的口粮,谁也供不起你。这几天你没去 找社长啊?〃
二祥问:〃谁是社长?〃
大吉说:〃春林啊,张春林是咱高级社的社长,你去找他,他会给你口粮的。〃
二祥一下就愣在那里,社里怎会管他的吃饭问题呢,他又没给社里做啥事情,社里能白 给他粮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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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荣
二祥被大吉碰了一鼻子灰,立在门口想心事。他当大哥的不管我,反让我去找社长,他 在琢磨这理。想了一会儿,他的脑筋才慢慢转过弯来。他一下明白,如今的社会变了,不再 是一家人管一家人,有了社,社这东西叫集体,田地归集体所有,人也成了集体的人,集体 要了你的田地,集体就要管你的吃管你的死活。过去一家人听当家的,现在集体人听社长的 。二祥明白了这道理,却又有了一种为难,他身上已没整盒的香烟,他后悔没给春林留一盒 烟,说起来春林还是好朋友,该给他留盒烟。事到如今,已没法弥补,二祥就饿着肚皮
厚着 脸皮去找春林。
春林家的喜气老远就冲着二祥迎过来。他大门上贴着鲜红的大〃喜喜〃字,门上还贴着一副 对联: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思念毛主席。门口的土场上到处都是放过的鞭炮皮,有的已经 踩到泥里。二祥问村人,春林家有啥喜。正巧四贵上河埠去挑水,四贵告诉他,春林娶媳妇 了。春林娶了个漂亮媳妇,比韩秋月还漂亮,春林媳妇不光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说是 苏州人,说话软声细气的,比唱还好听。只一点可惜。二祥问啥可惜。四贵说,可惜是资本 家的三姨太,让人家玩够了,〃三反五反〃专了她老头的政才离的婚。那个工作组的组长, 跟春林一起打过游击,就介绍给了他。不过春林也不小年纪了,能娶到这么个老婆也算是不 错了。
二祥走进春林家,两口子新婚起得晚,还在吃早饭。春林挺客气,说听说他回来了,社 里的事忙,还没抽出空去看他。接着春林就给二祥介绍他老婆,他老婆叫姚水娟。二祥抬头 看姚水娟,确实是漂亮,都说云梦的皮肤白,她比云梦的皮肤还要嫩一些,水灵灵的,两只 大眼睛亮得会说话,她没开口,二祥却分明从她的眼睛里听到她说,你请坐。二祥就真的坐 了下来。春林问二祥吃了没有。二祥说,还空着肚皮呢,正是为吃的事来找他。春林立即 让姚水娟给他舀吃的。姚水娟给二祥舀了一大碗山芋白粥。二祥就端着白粥与春林两口子 一起吃早饭。
春林一边吃一边跟二祥说,他要二祥不要急,口粮是少不了的,如今是集体化了,不会 饿一个复员军人的。政府是有政策的,他上昼就让社里会计到乡里去帮他办。春林说,其实 三富应该都晓得的,他就可以帮你办,社里开个证明,到乡里一批,他粮管所就发购粮证, 三富正管这样的事。二祥一听就有些生气,三富这小子念书念痴了,过去他心地善得很,心 也 细得很,如今整日不阴不阳的,除了自己上班,别的事好像啥都不管,回来后除了吃他那两 顿抠牝饭,他啥也没管他。春林听二祥一说,就批评三富,念了书,有了工作,就忘了本, 连自家哥哥的事都不管了,大小也算个共产党的干部,有机会他一定是要批评他的,这样不 注意是要影响党和群众的关系的。春林说得很认真。二祥听了挺舒服,社长比兄弟还亲一些 ,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好。二祥尽管也说话,但一点也没耽误吃粥 的速度。春林说着,二祥就把一大碗白粥和山芋吃进了肚子。二祥还想再吃一碗,可姚 水娟没再接他的碗,二祥没让春林难堪,他晓得,锅里可能没有了。二祥就伸出长长的舌头 把粘在大碗上的粥舔得干干净净。二祥的举动没让春林和姚水娟尴尬,这是农民的习惯,他 们都晓得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二祥从春林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里的着急和担忧就放下了一些,办了事情,还吃 了大 半饱的早饭,收获就不一般,二祥的嘴自然是嘻嘻着没合拢。他一边从春林家出来,一边 在心里说,春林这小子还行,当了官没有官架子,对他还跟从前一样,不吃苦中苦,怎为人 上人,是这道理,过去是苦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