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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衅地用眼角斜睨着他,悠悠地说完,扬长而去。
我们整整一个礼拜没说话。刚开始在图书馆、在自修室偶遇,两个人
仇人似的怒目而视。几天以后就没了呕气的心思,碰了面赶紧扭过去,匆匆
地走开。
他有好几天没来上课。再见到他时,头发仿佛一下子长得好长,乱蓬
蓬像一堆枯黄的杂草,穿一件没系纽扣的格子衬衫,人显得失魂落魄。我放
慢了脚步,他迎面向我苦笑了一下就掉头走了。
欧洲文学史是大课,近百名学生上,教室是五级的阶梯教室。我坐在
靠近后门那一排的边上,离老师的讲台远远的。这个课是上午的三、四节,
中途休息的时候总是溜掉好多人。欧洲文学老师喜欢拖堂,等她下了课食堂
多半快收工了,连免费汤都打不上了。
最后一节课教室里显得空荡荡的。后面忽然哼起细细嘤嘤的歌,自从
相思河畔遇了你,无限的痛苦埋在心窝里,我要悄悄地告诉你,不要把我忘
记。。我不回头也知道那是谁在唱!
下课时我动作特别慢,等我收拾好书包,教室里人都快走光了
下课时我动作特别慢,等我收拾好书包,教室里人都快走光了
我没理,背起书包去了教工小吃部。以前我和余重常常一起在教工小
吃部吃饭。我把书包放在靠墙的老位置,就去窗口排队买饭买菜,端过来的
时候,余重果然已经坐在了我的书包的对面。我放下饭盆儿,腾出一只手来
背上书包,再端起饭盆儿就要走。余重拉住我的书包带,低声叫:别走!
我端着饭菜,僵站在那里不动,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七年以后,我总算成长得落落大方了。柳吉上我这儿来玩,我也能毫
无芥蒂地热情款待。她倒是常常来我们这里玩。我不再把余重和柳吉的交往
放在心上,只是柳吉当着我的面和余重打情骂俏,一点不避嫌疑,让我颇有
几分不快。
柳吉读大学时曾经谈过几次恋爱,都比昙花一现长不了多少,一度男
朋友换得像走马灯,后来就再也没有过固定的男朋友。当然她不会让自己生
活得很寂寞。毕业后,柳吉也留在上海工作,在一家大酒店做商务公关,这
个工作让她的长处和短处都发挥得淋漓尽致,结果是上司得意她偏宠她,同
事讨厌她孤立她。钱倒没少赚。柳吉爱吃爱穿,爱玩爱乐,钞票在她手里是
源头活水,大进大出。只要换一种观念看,柳吉也无可厚非。
她时不时地就跑来,嬉皮笑脸地问我“借”余重去陪她看晚场电影,
她倒守信用,每次都是两三个小时就“完壁归赵”。我开玩笑说:又借又还
的多麻烦,白送给你得了。她却又连连摆手说:帮帮忙,饶了我吧,这辈子
最不想要的东西就是老公。
后来我又缠着余重,问他拿我跟柳吉换换怎么样。余重说你这个人真
无聊,就继续看他那万恶的电视,不再理我。我过去用身子挡住电视机,要
挟说,你不告诉我我就让你看不成。他最后被我缠得没有办法就说:最多做
个相好吧,讨来当老婆可是万万不行的。
红颜知己喽。我说得有点酸溜溜。
隔了一会儿,我又说:就算真讨到家,料你也是有本事请神没本事送
神。就她,你侍候得了?
好老婆呀,光你一个我都侍候不过来呢。余重说着啪地关掉电视机,
转身把我抱到床上,充满激情地吻住我的嘴,急促得让我不得开口。
三
我对章竹安这个人实在是知之甚少,但我根本无意多了解什么。
我们打电话,通信,一道喝咖啡,在上海的每一个公园散步,从恐龙
到外星人,从海湾战争到关贸总协定,从中国古代算命术到诺斯特拉达姆斯
大预言,我们谈得海阔天空,漫无边际,听和说很容易取得共鸣和默契,没
有一个幽默或独具匠心的小花招、小圈套会如泥牛入海,这使我们的相处充
满了妙不可言的兴致与快乐。
这份意外的喜悦与快乐我是秘而不宣的。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荒野里发
现了一个精彩的宝贝又无法搬回家,只好每天趁人不注意时偷偷跑去看看,
想说又不肯说,痛苦而欢喜地在心里藏着一个小秘密。
你是我的秘密。我对章竹安说。你对我也是个秘密,你什么都不对我
说。你是我的谜。章竹安这么对我说。
我和章竹安之间有个无言的默契:都不过问对方的私事。我们谈得那
么多,谈得那么开心,但都是与己无关的话题,除了第一次在西餐馆吃饭时
开玩笑,他说跟老婆吵架了,我说要逃婚之外,我们再也没提起过这类事情。
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老婆,因为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住在酒店里,
不像个有家累的男人。我从来不问他,甚至也不愿往这方面猜测。这些都是
毫无意义的,既然我们均无婚姻嫁娶的意思,既然我们只是虚拟一个爱情游
戏,一个不做坏事的、可长可短的爱情游戏。
开玩笑,他说跟老婆吵架了,我说要逃婚之外,我们再也没提起过这类事情。
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老婆,因为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住在酒店里,
不像个有家累的男人。我从来不问他,甚至也不愿往这方面猜测。这些都是
毫无意义的,既然我们均无婚姻嫁娶的意思,既然我们只是虚拟一个爱情游
戏,一个不做坏事的、可长可短的爱情游戏。
站在三十七层的房间窗前,他指着外面渺小的马路对我说:我们就是
在波特曼的摩天大楼下撞了个满怀,当时你在看商城橱窗里的模特,头发被
风吹到一边,有一缕儿高高地翘起来了。你恍恍惚惚地东张西望,走得磨磨
蹭蹭拖泥带水,像一个逃学的小学生。
我马上像上当受骗了一般地跳起来:这么说你看了我好久喽,你是故
意撞的我喽。
哇呀,不得了,还是一出活生生的《阴谋与爱情》!
竹安抱住张牙舞爪的我,贴着我耳朵说:别叫了,傻孩子,故意和不
故意又有什么分别?
竹安就是有这个本事,他能让烦躁或焦虑的我很快安静下来,驯顺地
依在他的怀里。
他不急躁。他永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从从容容,好像抚慰一个受
了惊吓的狂乱的孩子。
波特曼有古色古香的家具、厚厚的地毯、舒适的大床、纤尘不染的卫
生间和落地长窗,只要拉上窗帘,就足以阻断所有的世事尘嚣,我喜欢这种
与现实隔绝的、有几分失真的感觉,好像在生活之外凭空又多出一重生活,
又好像厚重的幕布围起来的一出戏。
我们关上房灯,拉开窗帘,让都市的万家灯火和满天的繁星一道,静
静地流泻进来。
我们泡好咖啡,搬了椅子坐在窗前。
竹安说,你的脸看起来真像细腻光洁的瓷器,不,更像那种温润的玉。
直到落月西沉,我们才张罗洗澡睡觉。
我给你讲个笑话。他的眼波闪着一丝狡黠。
是不是黄色的?我不要听。我捂起耳朵叫着。
竹安不由分说地掰开我的手,握在手里,开始笑嘻嘻地讲:
从前有一只大象,被一团绳子缠住了脚不得脱身,她正烦恼着,被一
只路过的小老鼠撞见了。小老鼠有着尖利的牙齿。咬断绳子对他来说实在是
举嘴之劳。但是,精明的小老鼠不愿白白出力气,就提了个条件,要大象答
应跟他做爱,大象起初不肯,后来被他又缠又磨弄得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于是,小老鼠替大象咬断了绳子,跳到大象身上同大象做爱。大象无奈地闭
上眼睛,任凭小老鼠十分卖力地上躔下跳,也无动于衷。树上的猴子看见了
这滑稽的一对儿,就拾了一块石头,恶作剧地扔下去。大象冷不防被石头正
砸中了脑袋,不禁“哎哟”一声。小老鼠赶忙体贴地问:darling,是我弄
痛了你吗?这个笑话的题目就叫——《人小志气大》。
我听得笑弯了腰。那个讲笑话的人也笑得眯没了眼睛。多年以后,这
个笑话还记忆犹新。我一直想把它在一篇小说中记录下来,以飨读者,也以
此纪念那段温馨又伤感的爱情。
竹安把我摆放在雪白的床上,替我盖好被单。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挤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像小时候被老师
逼着做速算一样着急,越急脑袋越像一团浆糊,想不出一丁点儿清晰的对策。
余重的影子在眼前忽悠忽悠地闪过来、闪过去。又好像在飘忽动摇,在各种
念头之间摇摆,拿不定主意,如同站在一条心爱又昂贵的裙子前面,下不了
掏钱买它的决心,却又不忍弃之离去。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挤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像小时候被老师
逼着做速算一样着急,越急脑袋越像一团浆糊,想不出一丁点儿清晰的对策。
余重的影子在眼前忽悠忽悠地闪过来、闪过去。又好像在飘忽动摇,在各种
念头之间摇摆,拿不定主意,如同站在一条心爱又昂贵的裙子前面,下不了
掏钱买它的决心,却又不忍弃之离去。
我惊异于竹安的那份安宁平静,蓦然感到自己的紧张慌乱真可笑。那
确实是一个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夜晚,然而当真什么都没有发生。多年以
后,我仍然忍不住要想:假如那天晚上是另外的一种情形,我还会这样满怀
着温馨与感激地回忆起章竹安吗?
我眼巴巴地望着竹安。
竹安坐起来,俯身看着我说:快睡觉,你明天还要上班的。
我闭了一会儿眼睛,又偷偷地睁开,他的目光还在,我便很安心地睡
着了。
四
在我来说,对余重说谎是很容易的事。我早已不把诚实看作一种美德。
诚实有的时候不过是任性、一种不负责任的任性。我相信善意的隐瞒比说出
全部的事实更好。而我和余重能够恋爱这么多年,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我们都
已学会了在交谈时,巧妙地将原始材料加以剪裁。再像十八九岁时那么个海
枯石烂的爱法,我们恐怕早就分道扬镳了。
但是,和余重的同居生活却愈来愈使我烦恼,相应地,也愈来愈使他
烦恼。
你怎么好像一截木头?你到底怎么了?余重悲伤地发现他的千般柔
情、万般抚爱都失去了功效。
我在黑夜里睁大眼睛,目光直呆呆地看着余重,一阵阵悲从中来。我
没法不想到竹安!竹安的眼睛,竹安的眉毛,竹安的音容笑貌,竹安的一举
手、一投足。我睡在一个男人身边,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
会不会一样的想我,我不知道他的身边是不是也睡着另外一个女人。我的心
被深深地刺痛了。眼泪无声地聚集在眼眶,打了一会儿转,再婆婆娑娑地纷
纷飘落。
你不愿意就算了,哭什么呀?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余重有些不耐烦
地丢开我,起身披上衣服,点燃一支烟。
我知道男人不喜欢女人在床上哭。在男人的理想中,床上的女人应该
是千娇百媚、喜气洋洋的。床上绝不是思考或怀念的场所。床只有两个功效,
一个是让人休息,一个是让人寻求单纯的快乐。所以它是苦难、辛劳的人生
的最后家园与乐园。
烟雾无言地弥漫,在隐约的夜色中,袅袅娜娜地舞蹈,从余重的手中
跳到空中,满是哀婉地诉说着那些遥远的、快被淡忘了的往事。
我和余重,一起从男孩女孩成男人女人,细细品尝了每个阶段的滋味。
依园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树的一边是个种满了荷叶的小池塘,依园
是我和余重第一次相约的地方。他用胳膊倚着的皱巴巴的老樟树,为我制造
了一个挡风气墙角。在静夜、在风中、在月下,没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能抵
卸这种墙角的诱惑。恋爱往往是这么开始的。
最初的日子里,我们几乎天天晚上去依园,怀着一颗无经纯洁的心,
去朝拜那棵神圣不可侵犯的香樟树,倚着树,指天发誓,对地赌咒,呢呢喃
喃地说了一大堆已经记不清、想不起的甜密的废话,两节火车皮都装不下。
后来,余重向我提议去静园,依园在校园的东部,静园则在西部,人工湖,
还有小桥流水,风格式样都是仿照苏州园林的,一草一木的安排都苦心经营,
每到春天来临,静园里一派鸟语花香,柳绿桃红。
去朝拜那棵神圣不可侵犯的香樟树,倚着树,指天发誓,对地赌咒,呢呢喃
喃地说了一大堆已经记不清、想不起的甜密的废话,两节火车皮都装不下。
后来,余重向我提议去静园,依园在校园的东部,静园则在西部,人工湖,
还有小桥流水,风格式样都是仿照苏州园林的,一草一木的安排都苦心经营,
每到春天来临,静园里一派鸟语花香,柳绿桃红。
后来余重说:你闭上眼睛。
我就闭上了眼睛。
余重的手,好像一只性急的、稚嫩胆怯的小鸟,飞进我的怀里,不老
实地东撞西撞。
我的心也好像藏了一只小鸟,扑通扑通,东撞西撞。
我们去静园的次数多了,去依园就渐渐地少了。我们同学那时候管谈
恋爱叫“上班”,不知缘何而起,但确实表达得贴切传神,在大学校园里谈
恋爱真像上班似的,天天见面,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自修、
一起看电影、一起跳舞、一起吵嘴怄气、一起考试作弊(如果作弊的话,男
朋友或女朋友当然是最可靠、最忠诚、最默契的合作伙伴)。谈恋爱比起上
班,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不要工钱不要奖金之外,还经常加班加点,
礼拜天节假日全都毫无怨言地义务出勤。上班若有这一半的劲头儿,共产主
义早就实现了。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寒假,余重带我回他的东北家乡过年。
东北过年很隆重,也很热闹。打从腊月二十三小年起,街上的集市就
一天比一天人多,菜价也一天比一天贵,大红的春联和鞭炮烟花铺满一条小
街,显得格外喜气。水果在露天的摊床上,是盖在棉被里卖的,只有一只孤
零零的模特苹果被牺牲出来,委屈地坐在大棉被上招徕顾主,自己早被零下
二十几度的严寒冻伤了。家家都要买上百斤的猪肉、牛肉、羊肉。羊肉是拿
来下锅子测着吃的,猪肉牛肉则用作炒菜、炸丸子、剁成肉馅包饺子、包包
子。这么多肉就用绳子扎一扎,吊在窗户外面,连冰箱也不用。所有的床单
被褥都要赶在年三十儿之前拆洗,所有的餐具器皿都要赶在年三十儿之前涮
净,所有的柴米油盐都要在年三十儿之前备足,不兴大过年的就上街去买米
卖面的,直到正月十五之前,过的都是坐吃山空的日子。一切的操劳、忙碌
和破费,都是为了迎接那一个辉煌的时刻。
我在南方长大,年向来过得平凡寡淡,直到这时候才晓得年的庄重紧
要。除夕之夜,包完饺子,吃过年夜饭,午夜十二点放了鞭炮接了神,电视
里的春节晚会也结束了,一家人就打扑克赢钱,玩到最后人困马乏,算帐都
算不清爽了,才散了去,各回各的房间,总算安静下来。而我还兴奋得睡不
着。余重自然不睡觉,陪着我,他也莫名其妙地兴奋着。
在那特别的时刻很容易做出出格的事情。
余重看到白色内裤上醒目的几滴红花,竟比我还要紧张,还要激动。
看到这个毫无准备的既成事实,我才想到“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之
类的话,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为了这个不可逆转的历史过程痛哭一场。余重
也很害怕,像一个从父亲口袋里偷零钱被当场抓住的小男孩。他不知该怎么
安慰我才好,但明白无误地意识到我的损失是重大的、非同小可的,只是反
反复复地说,小夏,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什么都愿意为你
做,我绝不让你受委屈。。
反复复地说,小夏,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什么都愿意为你
做,我绝不让你受委屈。。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我和余重,一起从男孩女孩长成男人女人,
细细品尝了每一阶段的滋味。
依园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树的一边是个种满了荷叶的小池塘,依园
是我和余重第一次相约的地方。他用胳膊倚着皱巴巴的老樟树,为我制造了
一个挡风的墙角。在静夜、在风中、在月下,没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能抵御
这种墙角的诱惑。恋爱往往就是这么开始的。
最初的日子里,我们几乎天天晚上去依园,怀着一颗无比纯洁的心,
去朝拜那棵神圣不可侵犯的香樟树,倚着树,指天发誓,对地赌咒,呢呢喃
喃地说了一大堆已经记不清、想不起的甜密的废话,两节火车皮都装不下。
后来,余重向我提议去静园。依园在校园的东部,静园则在西部。静
园比依园更为开阔,布局设计也更为考究。座落在静园北面的日本研究中心
和美国研究中心,是两座毗邻的小楼,看上去不像是研究机构,更像旧时代
遗留下来的花园别墅,我总是想象美国研究中心应该在门口养一只雄赳赳、
气昂昂的纯种洋狗。日本研究中心前是一大片草坪,无论是绿草如茵,还是
冬天里那种柔和体贴的枯黄,都让人想去坐一坐。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男女之间,房事确实足以影响情事。章竹安成了
一个无形的阴影,使我难于承受和余重的鱼水欢情。余重不愿再向我提出要
求,即不再给我最隆重的赞美。这使我们的关系有些怪怪的,说话和不说话
都透着不自然。晚上上了床,两人背对背地躺下,无话可说,那是一份说不
出的冷漠和疏离。有几次我真想对他说:你来吧,来要我吧!我不是真的想
要他,而是实在受不了这种不远不近、不痛不痒的隔阂与隔膜。
我和他又不得不生活在同一个屋顶之下,我不知该如何提出搬出去另
租房子住。我真快被逼疯了。
一天晚上吃过晚饭,余重又在看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有一个让人
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喊:你拍一,我拍一,小霸王出了学习机;你拍二,我
拍二,学习游戏在一块儿;你拍三,我拍三。。余重不等人家拍完,就开始
疯了似的换台。我在厨房里洗碗,恨不得他把那个破电视早弄坏早好。
“笃笃笃”,一个理直气壮的声音在敲门。我赶紧擦擦手去开门,是柳吉,
花枝招展、嗲声嗲气的,整个儿一个自我感觉错了位。我不冷不热地应酬她,
她也就三言不搭两语地聊了一会儿,末了又是借余重陪她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