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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闲春剪烟枝-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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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成人之美,他该表现得君子,他该……可他也是人,一样会疼会挫折会不甘,容他自私一次,再想想,让他再好好想想……阖目,睁开,复又阖目睁开,他想速速离去,眼前却止不住地变暗变黑。脚步不由自主地虚浮,积日的疲劳焦急,铺天盖地,渐次席卷遮幔了烛火。 
蓦然眼前闪过两点乌星,隐在清浅的凌波中闪烁惊惶,“大哥,赵大哥,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遥远的回荡,似乎试图挽住他。温婉的手,淡淡的兰香氤氲,缠绕柔曼,那句“大哥”,却瞬间令他剧痛而甜蜜。他微微的翘了翘嘴角,就迷失在一片昏暗里。 
不知睡了多久。 
梦中莲歌声动,轻忽烟袅,她倚坐青石洒然四顾,甜蜜如荷叶上的轻灵的水滴。心口一阵阵的紧跳,不禁变得大声起来,她似乎察觉了,精灵一般忽得潜入水中消失不见,一碧月波涟漪,淡静无声。他一惊,醒了。门边微响,风撩窗幔,晨光便自紧闭的眼睑掠过,有些刺痛。 
隐隐约约,他听到两个女子轻声轻气的对话。 
“这就是午膳?皇上每天都吃些什么?” 
“哪吃了什么?每天忙得睡觉都没两三个时辰,早膳素来不用的,送去了也是白摆着凉掉,皇上就说浪费,不许人再送。午膳总要等到朝事完毕,如果被什么耽搁住,错过了就喝点粥菜,敷衍着过去了。晚膳么,总是会错过准头,譬如昨日,不是闹到夜深么?” 
“怎么可以这样?”分明的不赞同,分明的丝丝焦虑:“皇后不曾管着么?” 
“怎么不管?不过皇上虽然平日温和得紧,但处理起政务,便不管不顾的。那一位也还年轻,回来劝一次,皇上听了就罢了。如果没空,也就只是应承下来,各自去忙他的,那一位就要回去饮泪半天。哭好了再吩咐御膳房顿补品送过去!” 
幽幽的语调,细细的解释,是,魏兰么?赵匡胤蹙了眉宇。 
“胡来!治江山就不要命了?完全本末倒置么,有命赚没命享!” 
愤愤地轻斥,引得他心内一阵浅析的暖意。也只有她,敢这么放肆无羁,评斥九五之尊。不过当年世宗柴荣,应该也是为此,才更加珍惜她吧。接着听她仔细的吩咐:“以后每日早晨,给皇上备些粗食杂粮,他若嫌麻烦,就酽酽的给上一碗热豆浆;午餐就多换几样菜蔬,肉类点缀就好,皇上的口味轻,不要调那么些酱,青菜稍过过油,保持原位才好,比较有营养。晚膳呢,我想想办法,叫晶姐姐去和皇后谈谈。他不吃,你也不吃,每日缠着他一起用膳,赵大哥心软,肯定舍不得别人陪饿,自然便用餐了。不就皆大欢喜?” 
赵匡胤不想睁开眼睛,丫头,你如此心思细腻,竟猜不到,我为何没有丝毫胃口?所谓…… 
“治标,不治本吧!”魏兰的话,倒令他稍稍吃惊。 
灵巧的丫头忽然变成了没嘴的葫芦,断了言语。好一阵子,茶盏清雅的叮当,伴随余音楚楚:“魏姐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皇上待我仁至义尽,任一个分得清好歹的女人,都该真心感怜圣恩,永远伺候在他身侧。但是,宫廷复杂,暗里光影机心,我非不能,实不愿也。何况我已心有他属,若还勉强留在他身边,对皇上这等盖世英雄,亦是种间接的辱没。这些年,我欠他良多,所以哪怕刀山油锅,无论他要我去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独独情爱,我实在,实在没有办法……”语声渐低,化作一声幽幽叹息,怅然绕梁,绵绵难解。 
原来,他令她如此,如此的为难么?他最珍爱的女子,被他迫得只想刀山油锅,也无法再爱他?好,如若作你的皇上会让你舒坦些,我便做你的皇上吧。赵匡胤苦笑了,呼吸声便略重了些。那边的人似乎立时便察觉了,环佩叮咚摇曳,渐行渐近。赵匡胤睁开眼,不叫面前几双忧虑的眸察觉出他的郁痛,他缓缓开口:“朕,睡了多久?” 
烟洛微怔,对他的称谓似乎有片刻的迷惑,转而迅速收回满脸的忧色,轻声回道:“禀报皇上,睡了六个时辰了!” 
“这么久?”眉心一紧,他已欲起身,猛地一阵晕眩,连忙扶住榻边,珠帘被一阵搅动,散乱的清脆。 
欲抢步上前,却生生顿住,烟洛一任身后的人轻呼着冲到身前。榻上的人却挥手止退,余光一掠流向反方,万般涩意便自悄悄泻了。 
“皇上,请保重龙体!” 
轻轻一跪,磕碎了他的心。 
赵匡胤只是温和的笑,“不要紧!只是倦了。丫头,你过来,陪朕坐坐。” 
饮了燕窝粥,靠着柔软膨松的薰香缎枕,他的气色好多了,英挺的眉眼,坚毅的唇,还是那般好看。淡淡望着烟洛,赵匡胤沉吟半晌,方艰难的一字一句:“丫头,我放你走!” 
烟洛睁圆了水瞳,“呀”了一声,却只见到赵大哥平静的神色,没发觉薄絮中狠狠攥紧的拳,“不过……” 
不过? 
“不过,答应朕,于宫中再留三月!” 
光义的痴心与疯狂,他再清楚没有。总要留一段时日,布置好了,叫光义晓得不可对丫头轻举妄动,他才能放心送她离去。三个月,自初春而清夏,他不会再做出举动,令她左右为难。可是诀别之前,允许他稍稍自私一次,最后一次吧。 
赵大哥恢复了沉着,烟洛的眼底却豁然泪意晶莹,“好!” 
几多转折,几多情殇,他都肯一一埋藏,她还有何资格说“不”? 
“丫头,别哭!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红豆糕呢!”他忍不住温和呢喃,还是用了旧称。称孤道寡,要等,等她永远离去之后。 
“是,我这就去做!”烟洛匆匆忙忙站起身,胡乱擦了擦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那么,快去吧!” 
催促声中,目送着她翩然推门离去。赵匡胤才猛地捂唇,咳出一口憋在胸腔内的血。艳艳的红顷刻令四下的人齐齐惊呼,乱了手脚。他却只是无力的摆摆手,眸光冷冽,令一众下人几乎簌簌而抖,扫过魏兰,着意一眼,方才沉沉命令:“方才的事,绝对不许外传,否则,斩立决!”   
鸢缠怨生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是好天气。日头一日暖过一日,长空万里,金辉铺泻,树边新碧拉着薰风巧奏琴瑟,清清香香。 
抬首眺望,宫墙外面几点浅青赭石在风中摇曳,是风筝吧,远远的瞧不见线索,但飞得挺高。烟洛拿手搭了额,微微遮住些阳光,眯缝了眼,望着那几只风筝出了神。 
她拒绝不了赵大哥,这么着,便在这宫中住了下来。小丰寻来的时候,眼眶红了一圈,还犟着揉眼睛,让她心疼得要命,好好解释抚慰了一通方罢。然后,托他去寻夜橪——正大光明似乎行不通了。不光是虑着赵大哥的心绪,更要紧的是想避开光义的耳目。 
赵光义性子急燥,第二日还是闯来了,劈头一句“他是谁”。她愣了半秒,抿了唇退后,不由自主地戒备,光义便大怒着掀翻了桌椅,闹得宫里又是一阵大乱。直到面色依然不佳的赵大哥赶来,他才被几个侍卫强行制住。走前挨近她的一瞬,他低声咬牙:“苏,他的事,你瞒不住!”烟洛被他语调中的冷意激的头皮发麻,想到夜橪的身份,心中惊惧更甚,竭力凉凉回抛了一句:“那么,你做的事,皇上一样会知晓!” 
其实对赵光义,她目前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屡屡被他迫得退无可退,她只能以牙还牙。伤他,只为了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果然,光义的眸顷刻紫气滚滚,他只是冲烟洛点头,“你好……”,那抹淬了戾气的笑,令烟洛愈加惴惴,这才再三嘱咐小丰行事小心。 
原以为依照夜橪那种绝对的占有欲,会不谅解她的决定。不料当夜橪终于自小丰口中晓得始末后,据小丰形容,他只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简单的说,他知道了。离开的事,他会再做安排。 
什么叫做“他知道了”?夜橪,生她的气了么?自那日起大半月光景,她反反复复的将夜橪的那些话在脑中掂了好几个过子。自己后来倒失笑了,夜橪是个行动派的人,他既然这么说,自然便会安排。他不执意逼她立刻出宫,她该感动他的信任才是,怎么患得患失个没完,越发的婆妈了。想通了,心胸便自阔朗,遂抛开顾虑,安心在宫中等待消息。 
今日的空气太清新,窝在房中实在浪费,烟洛这才请人禀明了皇上,得到允许才到御花园里散散步——并非赵大哥桎梏她的自由,不过不可否认,她的身边,自入宫起便时刻有护卫严阵以待,而且,没有允许,她亦不可擅自离宫。赵大哥留她的原因,烟洛暗自揣摩,亦猜到了七八分。赵氏兄弟自家的事,她无心参与,怕越帮越忙。只求装聋作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可能动的范围内为赵大哥尽些心意,如此而已。 
事实上,她也的确在努力。才快一月,赵大哥的身体恢复了许多。为他进食而定得那套法子,被她敦促着一一实行——皇上三餐总算吃全了,只是皇后陪进晚膳这一项,变作了一周三次由她作陪。她悄悄寻了太医余闵,此人医术高明,自己与他当年因为姐夫的大病,曾多次言及养身医疗,许多理念不谋而合,私交还算不错。这一次与他再三商榷,估摸着皇上的状况拟了十来种养身药膳,托他将方子转交御膳房。拐个弯儿做事,一来是不愿赵大哥误会她的关心,二来更可以将余闵推到幕前,日后赵大哥若有个三病八灾的,多少更易亲近信赖。 
至于国家大事,她本就没什么发言权。赵大哥不问,她也从不置缘。安安生生的待在西边沁园,如若皇上来,或抚琴,或闲散聊聊,但凡她晓得的帝王贤士的掌故,她觉得略有助益的,都会当故事讲出来。赵大哥会认真倾听,也偶尔提几句他的意见,兴致勃勃。一次聊至江南的湖光秀色,烟洛曾经不失时机地谈起过李从嘉,那个云一般悠远的雅致男子。他,很优秀么?赵大哥问得淡定,似乎不晓得他已是南唐的太子。烟洛细细的想了想,才敢回答,生而双瞳,贵相天成。才华绝世,光风霁月。话锋一转,又轻轻叹道,不过,凡尘浮华,对万人是幸,独独对一人,也许反为不幸! 
南唐后期的衰败,钟隐的心软避世,注定了他的悲剧结局。她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可能帮他避过那最终的杀身之祸。 
是么?赵大哥浅浅的看她一眼,却用了陈述的语气,点点头,心到神知,不再追问。 
她抚琴的时刻,他绝不会多话的,常常在软塌旁静坐休憩,有时还会批几本折子,但是面色温柔,眉宇舒展。 
他来的很勤。两人相处一室,他都不着痕迹的保持着距离,未有任何令她尴尬的举动。唯独一次午后,她在亭内轻挑慢拨,心不在焉挂着宫外事,把大半个时辰都晃了过去。等她回神,却发觉赵大哥侧伏在桃木几上,枕着左臂睡着了。剔透的春光纤融似雾,从她的角度,只见到他微闭双目,修长如削的眉梢斜斜隐没鬓角,安静宛若多年前,抹一笔沉远高瞻的墨迹,飞扬间,世情乍变,光阴飞渡。忽然胸中酸溢,玉指乱了,琴弦被无意识的狠狠一压,银弦飞弹开来,“叮”的脆响。她吃痛,低呼了一声,忙含住伤指轻轻吸吮。 
赵大哥已被惊醒了,初初睇到她那刻,桃花眸里碎着朦胧沉醉,似落进了无数星星的夜塘,直至缓缓的清醒,却渐渐的,让一层掩饰的暗芒浮了满目。烟洛不晓得那是自己是什么动作什么神情,只晓得隔着几点嫩碧嫣红,风轻云淡,他们恍惚对视,仿佛极久,也仿佛不过片刻,赵大哥倏然蹙眉,起身飞快的逸去,猎猎金袍,遍目残阳,寂寞无地。 
魏兰曾私下劝烟洛,请她不如索性认了皇上做义兄,也许能令皇上心里好受一些,日后也方便来走动。烟洛含笑拒绝了。魏兰不明白,感情令人铭心刻骨处,就在于它的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真正相爱过的人,不在一起了,怎可能变作兄妹继续相识相亲?她做不到这么虚伪,而赵大哥光明磊落,亦从未提出要她作什么劳什子妹妹。他们的缘分,三个月温馨,三个月相对,仅此而已了。就如眼帘里飘飘的风筝,拴住她的线轴,已不在赵大哥的手里。 
“小姐!”莲梦的欢悦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个略黑的清秀孩子将一只五彩凤鸟几乎快递到她的鼻尖,笑得讨好:“纸鸢,好漂亮啊!” 
“是!”烟洛取过来端详一番。的确是只极致讲究的凤鸟,绚丽的着色,逼真地画工,轻灵的骨架——绝对的价值不菲,够普通人家吃用上三月了。也只有宫里,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砸上大把银子。不过,整个大宋都是姓赵的,这又算什么?真是无聊着,操心操到太平洋了。收回了一点感慨,烟洛瞅瞅莲梦,发觉她眼巴巴的模样活像只小京巴,几乎要摇尾乞怜了。 
“作什么这副表情?”烟洛好笑。 
“小姐,听说你最会放纸鸢的。咱们把这个凤鸟放到天上去,好不好?肯定是最绚的一个!” 
烟洛叹气。也怪自己总是没啥阶级观念,住了快一个月,把几个身边伺候的人都污染了。一个个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学她的歪词不算,还最爱跟她歪缠。 
“怪累的,明天吧!”她懒怠怠的,夜橪有些日没消息了,在预备些什么?想她了么?分明是她自己决定留下来,为何倒弄得跟个怨妇一般三天两头牵肠挂肚的。想像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惑如春水,心就急急的跳。 
情如柳絮,似抑,还扬…… 
“求求小姐了!” 
陆续,添了几双巴巴的眼,眼风嗖嗖。 
烟洛无奈。这些女子都是自小入宫,成日对着高高墙围,干的是千篇一律伺候人的事。比较起来,她们更需要些调剂吧。也罢,反正赵大哥昨日说过今日会忙,恐怕来不了。她们关起门来自己放肆一点,应该无碍吧。 
“好,咱们回沁园去放!”兴致一起,她忽略了问那纸鸢的来路。 
“棒吔!”莲梦,叶芯几个欢蹦乱跳,立刻簇拥着烟洛一窝蜂的去了,曲径阳光斑驳,一路笑语频遗。一墙之隔,靠宫墙斜倚着一个修长挺秀的影。煦暖的日光在他微仰的容颜上徘徊不舍,似乎想给予他多一丝温度。他却只是甩了甩头,任几缕发丝自隽永的轮廓旁无奈的泻落,闭目靠了一回,他似有另有目的,起身绕过红墙拂花穿柳,行了一程停住了,舒眉昂首。 
似远忽近,一只神气的凤鸟迎风而起,于宝蓝的天幕上生动艳丽,和若隐若现的笑声交相呼应,欢心浓浓。他专注的窥那凤鸟,望着望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打跌,笑得踉踉跄跄,笑声凄厉。 
浮尘百暮春,寒香缚羁魂。堪破东风误,一恨乱倾城。 
她是笑语寒香,他,是她不屑的那缕孤魂。一直…… 
“都给我滚!”粗暴的推开了惊慌的宫人,跌坐在凉凉的石椅上。隔了许久,他才收了疯狂的笑意,默默地凝着那只凤鸟,心中一片绝望的渴望。她失踪的日子,自己急躁欲狂,听到她可能葬身河腹,心似被万剑凌迟,几乎不会跳了,日日寻找,找不到便喝酒买醉。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却不肯搭理他。大哥将她护得严严实实,他几乎无法近身,而他手中的人,三番两次,惶恐的回报说皇上似乎在调查他们的存在。最令他心痛的,是烟洛对他的重重戒备,连往日的那点温悯都不再。每次有他在的场合,她会刻意离得远些,一双眸子明慧通透,一张清颜笑语宴宴,从来,不是为他。他愈发的想要饮酒,一杯一杯,却总是不醉。原来,不省人事的烂醉,亦需要一种福气。 
苏,为何你对所有人都慈悲善良,却唯独如此残忍的待我?为何? 
攥紧的拳,已然泛青。 
烟洛对一切惘然无识,和几个丫头们疯跑了一阵,中途收到秋萍托人送进来的一件白色丝裘。她喜笑颜开,对那丝裘爱不释手。自己抱进屋里试穿,无意中摸到裘中夹的一篇简短小字。 
二月初八,大相国寺,等你! 
三日后,约她见面? 
熟悉无比的字体,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心思开始急切。三日呢,很长……抬首,铜镜中的女子润泽鲜艳,一双瞳仁隐在清波里,辉映着斜插的银簪素珠,颤巍巍好不动人。这,是我么?有些不可置信的抚了抚发热的脸颊,心尖甜蜜发烫,思维里头霎时只剩夜橪,夜橪,夜橪…… 
结果,发足了半个时辰的呆。莲梦她们也闹够本了,笑嘻嘻收拾干净。侍候晚膳时,已经累得东倒西歪,昏昏思睡了。烟洛盘算如何可以申请出宫一趟,遣了几个丫头先去睡,睡前帮她备些热水沐浴即可。莲梦她们已大致摸出了烟洛的怪癖,晓得这位千金小姐一向坚持自己沐浴,只需出浴时帮她弄干头发就好。于是留了没怎么疯玩的碧歌,一个个都去趴着歇了。 
轻夜扑朔,烟香迷离,余波温存的围着软玉温香,柔柔依恋。玲珑的身体在暗中幽光缱绻,芬芳迷人。花瓣浴泡得太舒服,她也几乎睡过去。直到外头轻微杂声几点,木门乍开,吵醒了她。“碧歌!”缓缓睁眼,声线因着娇懒而更显妩媚:“把门关上吧!我这就好了要出来,怪冷的。” 
碧歌听话的关了门,烟洛便伸手捡了一旁搁好的绵袍,兀自爬出已微凉的浴盆。白皙的盈足踩破了一桶绒红飘荡,脚踝湿漉漉的,越发莹细。背后的呼吸力道重了,终于惊动了她,忽然莫名的寒毛竖立,烟洛讶异的转身回眸,登时惊得倒抽一口冷气,连连后退,“晋王!” 
冷冽的神情,疯执的眸色,似某种决绝的黑色的宣言。这么多日了,他一直一直,将这神情敛起——他隐藏的太好。 
飘动的衣衫划破空气,在夜里宛如一道流风。烟洛还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身上几处大穴便是一麻,不由自主软倒下去,落在他等待的臂弯内。 
她睁大了眼,咻咻气喘,被他的目光淋得血液透凉:“放手,这里是皇宫,你想干什么?”她以为,赵光义再疯,在宫中也有所顾忌,有赵大哥镇着,他还不至于敢公然对她如何。可是今夜的他,令她身心战栗,忍着嗓音的颤抖,她竭力道:“你再发疯,我喊人了!” 
“迟了!” 
赵光义森然一笑,掰开她的唇齿,不知塞了一颗什么进来,登时一股浓烈的药气。烟洛略通医术,大感不妙正待吐出,赵光义却扬脖自一只随身的皮袋中含了口什么,迅速的俯下身来,紧紧贴上了烟洛的软唇。一口辛辣的酒被霸道的哺入,烟洛急促间咳呛了一声,心惊的察觉口中的那枚药丸飞快地溶解了,沿着喉咙迅速自然的滑下,燃过一路不同寻常的灼热。 
“你,你混蛋!来人,快来人!”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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