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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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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多心了吗?
踯躅片刻,他轻轻策动手中缰绳,就欲入雍华门之内。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马嘶忽地穿透了夜空——
胯|下的逐影高高扬起了前蹄,不知因为什么,嘶鸣几声之后,如同发疯一般地调转马头,沿明章街飞奔而去!
而另一面谢长庭则已整衣挽发出来,请传旨中人上座。这时辰还能出来的,想必是皇帝极信重之人,谢长庭也少不得要尊称一声公公,“……您辛苦,夜深露重,请留下喝碗热浆再走吧。”
“不敢,不敢,分内之事而已。”那中人推却了几句,也就在上首落了座——今夜确实很冷,他显然也是冻得够呛,“如此,就劳烦夫人了。”
谢长庭则是暗自微有一点皱眉,宫里的中人,如今多会唤她宁嘉淑人。
但这时候就可看出技多不压身确是一条真理了,精湛的演技是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被消磨的。她心里虽如转轴般,过了无数个念头,当着那中人,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微微一笑,转身向后去了。
出了前厅,她一边嘱咐厨房煮一碗酪浆,自己则转身回房,将墙角的一只海棠描金妆奁搬了出来。
这只妆奁匣子沉甸甸的,除了小没什么缺点,是她多年旧物,棱角都有一点磨圆了。后因成婚的时候,皇后赏赐给她一只大的,这个就搁置不用。权当个储物箱子,放了很多她长期不戴的首饰、针线、零碎小物件等等,已经很久不开了,今日却被她搬出来,彻彻底底翻了一通。
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这才将右手紧紧拢在袖中,起身走了出去。
“让公公久等了。”回到前厅,那中人左顾右盼,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幸而谢长庭亲手碰了酪浆上前,恭恭敬敬端到他面前。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眼神随意一瞟,忽看见她因袖口翻卷露出的一截腕子上,戴着一只红线穿的珍珠。那珠子圆润皎洁,在灯下泛着一层柔亮的紫色,光彩夺目。
中人的目光不由一停。
谢长庭顺着他的目光一瞥,似是方才了悟,抿唇笑了笑:“这是从前一位贵人赠与妾身之物,妾身一直贴身携带。”旋即又有点炫耀似的,随口道,“听说是罕有的珍贵之物,当年胶州的特贡,举世只得这一颗……”
“也不然。是好物不错,当时却是一模一样的两颗……”
那中人几乎是下意识接了话,说到一半才觉不妥,猛然收了声。
转头去看谢长庭,这才松了口气——她无所察觉,只是露出了有点失落的表情,看了自己手腕上的珠子一眼,似乎是种买到一件假货的感叹。那中人觉得在她脸上好像还看到了一点强颜欢笑的意味,只见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冻得忍不住搓手,一边吩咐仆役,“去请同来的几位中人也去廊下坐坐吧,一人喝一碗热浆,免得染了风寒……”
同来的还有几个年轻中人,方才都在院中等着,此刻那仆役领命而去,把他们请到了稍远处。
谢长庭这才转过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关上了门。
这间厅堂前、后各有一门,中有屏风相隔,关上前门,穿堂的冷风立刻隔绝在外,确实让人觉得温暖许多。那中人亦未起疑,是舒舒服服捧着手中的酪浆,热浆流过食管带来舒畅的微烫感。这间屋子里,除了谢长庭与他,已经再无旁人,只透过雕花屏风的缝隙,可见将军府中仆役的身影,来来往往。
都是在为他的到来而忙碌啊——
中人微微眯起了眼,享受着被奉为上宾这一刻。用热水涤过的巾栉擦了擦手,又放回桌上。
一道冰冷的光自谢长庭眼中掠过。就是现在。
那中人只听一连串脚步声移过来,转眼到了背后,尚来不及回头,只余光看到手边的巾栉忽地被抽走了。方一怔,忽地感觉那潮湿温暖的触感一下糊到了自己脖颈之上,随即陡然抽紧——
“大胆!你竟敢——”脖颈被死死勒住带来了一阵猝然的窒息,他用力想要叫喊什么,但只能发出几个微弱的咳音,像是破碎的百叶窗一样可怜。手臂在空竭力挥动,恍惚中传来清脆的“啪”一声,原来是掀掉了桌上的碗,瓷片碎了一地。这倒恰恰回了他的神,让他猛一挣,连人带椅都摔到了地上。
谢长庭被向后冲了半步,巾栉离开了他的脖颈。终于能呼吸了,他拼命地喘气。
这个中人年纪已经十分年迈,经历这么一场突变,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但对于死亡极度的恐惧,令他顾不得一地狼藉,匍匐着身体向前爬。当再一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立即转过身,一把抓住了那条夺命的巾栉,谢长庭稍怔了一下,忽地俯身从地上拾了一片碎瓷,用力割下去。
那中人的瞳孔在惊恐万状中猛地放大,谢长庭迅速别开了脸。
耳边只听轻轻的“嗤”一声,她等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发生,不由疑惑将脸转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中割那一下有多重,几乎把那中人的半边脖颈都切开了,是以血如泉涌淌了满地,并不如预想中一大蓬溅出来。
方才的异响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仆役们,此时纷纷前来察看,绕过屏风,瞧见屋内场景,不由都惊得呆了。
见有几个年幼的似乎惊惧欲喊,谢长庭当即喝止了,“都闭嘴!”又道,“ 一刻钟之内,把府里所有人叫到这里。从后面走,别惊动廊下那些中人。”
她站在一地血泊中发号施令,神情居然异常的冷静。
“是、是……”
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有些人已经面色发白,捂着嘴快要呕吐出来。待六神无主的一伙儿人又簇拥着,退了出去,谢长庭手一松,瓷片当啷一声落地。
她才终于如脱力一般,滑坐在地上,颤抖着掩住了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表达能力已死,含泪来解释下这个珍珠是怎么回事儿QAQ
大家还记得影帝送过妹子一颗紫珍珠吗?这章她戴出来的就是这个。首先这个珍珠确实有两颗,进贡上来让影帝藏私了一颗(甲),还有一颗(乙)送进宫太后得了,后来又送给太子潼哥儿。太后生辰时候太子把(乙)挂在笛子上作为礼物,被解蓝偷换成镶嵌了(甲)的巫蛊,湘王集团成功嫁祸√ 
之后(乙)换到了解蓝手里,被影帝送给谢长庭。所以这个世界上只有湘王集团和谢长庭知道这个玩意是有一模一样的两颗。谢长庭用这个去试传旨中人,确定其是湘王爪牙。


☆、77 夜诏(下)


一刻钟之后,待将军府众人再过来时,厅堂内已经被收拾过了。
地上的血迹被寥寥草草擦拭过一遍,那具老中人的尸体,不知被拖到了何处。倘若忽略腥涩的空气,倒也勉强可以装作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谢长庭坐在当中椅上,脸色平静,就好像只是嫌弃晚餐做得不好吃,要来一场训话一般。
“我也不瞒你们,咱们府上得罪了人,如今出了点儿事,”她却语出惊人,“将军眼下不在,究竟能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留在这里,只恐害了你们诸位性命。大家收拾下细软之物,连夜散了吧,悄悄出去,谁都别走前面,惊动了那几个中人。”
听她这话,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传闻确真不假啊。
符止平日里虽不怎么管府上的事,但对待这些下人,也算颇为和善。可惜命中有此一劫,好好一个人,活生生让她给克了。
可树倒猢狲散,到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谁呢?夜色之中,将军符的閤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府之人,很快也走得七七八八。幸而杨氏等人在几天前便回了汉中,谢长庭的父兄还留在谢府,倒暂时不需担心殃及池鱼。
只唯独还剩下一个谈瑶——她还没回家。这也是他们夫妻商量后的结果,不必太快就把人打包送回去,也算是给钟离家留一点面子,以免他们之后又来闹。是以这些天一直让雪赐领着她,在长安城各处游玩。今日同样如此,她在外面逛了一天,回来早早睡下了,这会儿被喊起来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雪赐姊姊呢?”
“她不在。”雪赐刚刚被打发到谢府去递信儿了,谢长庭拉过谈瑶,“你跟我来,”她们一边往后院走,谢长庭一边简短解释了几句状况,“眼下这府里不安全,让雪猊领你走,到你方叔叔家住一晚。”
“啊?”谈瑶没反应过来。但是一抬眼,发觉府里早已冷冷清清,没了人气。她有点怕了,“那……那我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明天我和将军一起去接你。”
得了这个承诺,谈瑶方才松了口气。谢长庭替她理了理鬓角,谈瑶只觉那手指触在额头上微微凉的触感令人安心。却忽听她又轻声道,“瑶瑶,倘若明天我们没有去,不管谁去接你,对你说什么,都不要跟他走。直接让方叔叔送你回汉中,知道吗?”
谈瑶只觉得心中一揪,似有种极不祥的预感缓缓盘踞。
再待要问什么,谢长庭却已经牵着她送到了门口,雪猊手中拎着个小包袱,正向她招手。谈瑶只来得及回头问了一句:“那你呢?这府里不安全……夫人不走吗?”
谢长庭却是不能走。
也并非是要等符止回来——如她所言,其实她真不太确定他能不能回来。只是眼下形势,那人既把符止诓进宫去,想来做的是深夜惊皇帝一驾的打算——这个套路其实不得不说是十分似曾相识。就算不能激怒皇帝猜疑,想必御史台也会陆续有人出来,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况且这样一点点消磨,软刀子杀人,皇帝究竟还能否对符止信任如初。不好说。
眼下形势危急,倘若她肯安分留在家中,寸步不移,倒还可证将军府坦荡青白。倘若她也仓皇出逃,便反又坐实了暗怀逆谋之意。只怕更加说不清了。
送走了谈瑶,谢长庭穿过后院,缓缓走回到厅堂内坐下。
此时将军府几已成一座空宅,寒鸦啼夜,鸣声从不知何处传来,又凄恻不知所终。响在耳边,忽远忽近。
她闭上双眼,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那声音渐渐急促,像是海潮在脑中轰鸣。空中依旧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忽地伸出手,紧紧抓住身旁的桌沿,掌心里全是湿黏的冷汗……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猛地睁开了眼,从腰间解下一只旧得不像样子的杏色香囊来,取出里面的醉心花炼丸,颤抖着含入口中。
“中谒者,张中谒?”院中忽地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在门口喊道,“张中谒,咱们该回去了……张中谒?您听见了吗?”
原来是廊下的几个年轻中人喝完酪浆,又坐了小半个时辰,实在等不住,这才寻了过来。
可张中谒这时候早已不可能听见了。谢长庭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这几人已起了疑心,此时她开口与否,皆是不妥,遂也只是默然以观其变。几个中人显然听命于那年长的张中谒,唯他马首是瞻,似乎还颇有些畏惧。此刻不得他应答,还彼此犹豫了好一阵,发表了些什么如“中谒者没有回话”“里面似是没人”“灯明明亮着”之类的议论,才终于渐渐察觉到事情有异,重重拍起了门。
“张中谒!张中谒——!”
谢长庭倏地站起来,吹熄了烛火。屋内霎时陷入一片幽暗,唯有透过雕花门透进来的惨白月光,和朦朦胧胧几个人影。拍门声停了一瞬,随即更剧烈地响起来。
“张中谒!您在里面吗?我们要闯进——”
那个“进”字还未说完,声音却陡然断了。雕花门忽地映上了一蓬碧血。
院中响起几声凄厉嗡鸣,似是有什么利器,要割裂这夜幕一般。再静下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影都已不在了,四周有一瞬间的静寂,随后门“砰”地一声被猛然撞开,一只沾血的手准确无误抓住了站在门后的她,将她扯进一个血腥、但温暖的怀抱中去。
她怔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你回来了啊……”
她声音懒散,简直好像没有睡醒,方才那些生死一线的惊险都不存在一般。符止紧紧将她勒在怀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她一比,自己这样紧张似乎也太丢人了,“嗯,这事不太对劲。在雍华门前我恰好又惊了马,就回来了。”但紧绷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一丝他内心的惶遽,“你没事吗?”
谢长庭摇摇头。
沿明章街回来的途中他亦觉事有不妥,一路飞奔回到将军府外,果然见远远灯火星点,似是要将阖府包围起来。到了近前,才发觉那些兵丁服色统一、训练有素,竟不知是何处派来的人马。
他凭着对着附近环境熟稔才钻了空子进来,也来不及解释那许多,“你没事就好。眼下这个地方我不能待了,你是同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谢长庭诧异他竟还有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想法,差点连“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都说出来。
“我留在这里是个死,逃出去或许还能活。但你则不然,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他叹了口气,“等到天亮,我自有办法入朝向陛下陈情解释,只是怕他既出手,已打定了主意不容我活过今夜,但你却不必同我冒险。他未必会舍得动你。”
谢长庭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们说的‘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你觉得这是谁做的?”
符止一口咬定:“简王。”
“你怎么会这么想!”谢长庭倍感愕然,“简王何曾会用这等阴毒手段,再者说,他弄死你有什么好处?”
“你说呢。”
谢长庭略怔了下,才回味过来他这个个明知故问的语气中竟还带了几分酸。不免也有一点语结,也不好再为简王说话,只是短短几句,将方才试探张中谒的种种反常举动说了个大概,“是湘王的人。只怕也是防着你今晚漏网,要嫁祸给简王了。”
湘王虽然已经拔步起行,可要将他经营十数年的势力从京城内连根拔起,目前看来只是笑谈一桩,连皇帝都没有想去试过。若说他此刻身在千里,却还操控这今晚这一场局,倒并不无可能。
只是简王却真是清清白白的吗?那么提拔江帆的事,又怎么解释?
他在这两个选择之中摇摆——简王和湘王搅合到一块儿去,倒还不可能,简王素来对湘王的厌恶表现得其实颇有一点明显。那么究竟是信自己还是信她,这个念头在胸中滚了几滚,最终还是被压了下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离开此地,却是不能把她抛下涉险了。
倘若真是湘王的手笔,只怕连她的性命也不会留。
夜深露寒,沉睡的长安城上空响起沉闷的更鼓声,余音在街巷内,游荡回响。
将军府外虽被不知来路的兵丁团团围住,只是这些人毕竟师出无名,倒不敢大肆扰民,惊动巷内住户——他们这趟街风水好得很,有不少达官显宦在此安居落户。此刻距符止入内已有半刻余,似乎是龟缩在内,毫无声息,几个领头的兵丁都觉得撞门的动静有些太大,便商量着要翻墙进去,察看一番。
几个人踏肩踩背,一个瘦兵丁爬到最上面,双手扒着墙头向府内看。只见空荡荡、静悄悄的一座宅邸,前厅的门洞开着,里面似是有小小的光团正隐约闪动。
再去定睛细看,却见那光团越扩越大,又生出许多条手脚来,渐渐爬上了廊柱、房梁……他不由惊得“啊”了一声,惶然从墙头摔了下来。
“火!有火——”他尖声叫道,“将军府走水了!”
这一堆人立即慌了,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形,只恐符止打的是玉石俱焚的主意。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撞开门就要向里冲。这时候,却忽听“嗖”的一声,将军府门前的一盏风灯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落下来摔得粉碎!余光之中,只见一匹骏马自府内狂奔而出,载着两个隐约的人影,转眼消失在众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78 江帆


长安城像是从沉睡中被惊醒过来,四处压抑着骚动的前兆。
此刻虽载了两个人,逐影依旧能够灵活在大街小巷之内穿梭奔跑,绕开巡夜的徼士,也甩开身后的追兵。
夜色深沉,天边残月如血,濛濛微光中人的感官似乎都已滞后了,则不如依靠动物的本能。追兵的呼声时近时远,逐影忽地一个急转,奔入了一条青石板的窄巷中,生满青苔的墙上道道暗影如血迹一掠,转眼间就到了尽头。
视野突而转为开阔,灯火飘摇中矗立的北城门出现在眼前。
谢长庭心思一动:“将军,不如……”
“我知道,只是不知今夜当值是谁的人。”两个人被一路追着赶着到这里,可说得上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城内坊市闭塞、街巷狭窄,却是不如出城暂避,天将亮时,更会有等着入城的农户、商队聚集在城外,待五更过后,他们亦可混于其间入城。
只是不知守城兵将肯不肯开门了。
倘若在平时,这根本不是个问题。可今日不然,符止想到方才雍华门外的情形,心头不由得微沉。正待先立马于暗处避一避,看看情况如何,那边谯楼上却已有数名徼士走下来,领头一人横刀披甲,银盔下一条崭新的朱红革带,束着少年薄薄的方毅的下颔。顾盼之间,英姿勃发,早已不再是跟在符止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副官了。
城墙路窄,两边谁也没料到就这样撞见了面,彼此都是一怔。
符止把缰绳放在谢长庭手里,自己翻身下马。
江帆遂也很快反应过来,挥退了身后跟随的几个徼士,一步步走过来。他的眼神会莫难辨,脸上却是淡淡的,如寻常一般躬身行礼,唤了一声:“将军。”
“今晚的事你知道吗?”符止忽然劈头问了一句。
江帆皱起眉,露出微微有些迷惑的神情。
见他不知,符止才方松了一口气,根本无法想象若江帆此时痛快点头承认说他是谁的人自己该作何表情。这些年出生入死的袍泽情谊,他看着这一株小苗逐渐发枝抽条。他只觉得欣慰,他将江帆看做是自己的孩子。
可孩子终究是会长大的。
曾几何时,他已经是一株参天大树了,有着不亚于自己的才能和眼界。江帆的目光轻轻跳动着,那一丝敏锐的嗅觉,让他几乎捕捉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有仇家在追您?眼下,将军同夫人是想要出城避祸吗?”
“是。”符止点头,“如果可以,请你开门放我们走。”
“如果我说不行呢?”
“那请你放她走。”
江帆不由一愣,没料到符止会这样轻易就妥协了。谢长庭是走是留确实无关紧要,可符止他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今夜不出城他可能会死?!
不,不,他知道——他固然比全凭瞎猜的自己更知道。但是他面色平静,没有恐惧、没有慌乱,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呢。江帆呼吸一窒,紧接着心中升起一阵茫然,好像自己跑在一条漫漫长路上追一个人,好不容易快要超过去,却方知那人一直在让自己一般。
江帆暗中捏紧了拳头。
咬着牙,他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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