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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墙面上没有去掉,被灶膛里烟熏得黑乎乎的,像疯子乱蓬蓬的头发。
屋里没有家具,锄头、镰刀、铁镐、扁担、箩筐之类的农具乱七八糟的堆满了一屋子。惟一的一张破床还缺了一条腿,用几块断砖垫起来才保持平稳。床上没有蚊帐,只有一条被汗水渍得油光发亮的芦苇席子,散发出汗酸味。枕头是装化肥的旧编织袋装上稻草充当的。床边高高矮矮的几个树桩充当饭桌和板凳。一口大铁锅支在破水缸上就成了灶,水缸下边开个洞就是灶膛,这种没有烟囱的闷灶锅,每次烧火做饭满屋子都是浓烟,杏花谷的家家户户都这样,家家户户的每顿饭都是家庭主妇流着泪做出来的。
但是萧晓枝怎么也没想到,村党支部书记的家里也会是这个样子,而且听说这间房子也不是她自己的,是“土改”时从金玉贵家分来的。下乡之前,他只听说农村艰苦,但到底苦到什么程度怎么使劲想也想不出来。
现在他来到农村才明白,这里的农民一辈子没出过村头、一辈子没穿过袜子、一辈子没铺过床单、一辈子没用过蚊帐、一辈子没看过电影、一辈子没见过电灯、一辈子没乘过火车、一辈子……,然而他们对于这一切却毫无怨言,一代一代地默默地忍受着。
但是,他不敢想象,这里的农民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忍耐力。冬天没有暖气没有棉袄还能挺,但床上不垫被子冰凉的芦席怎么睡觉?夏天没有空调没有电扇也能熬,但到处是蚊子的农村夜晚没有蚊帐怎么休息?可他们就这样一代一代的熬过来了。
萧晓枝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翻了一个身,破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正在灶边烧水的许杏莲听见床上发出响声,就向那边看去,她看见晓枝第一次睁开眼睛兴奋的叫了起来:“妈,他醒了!”。
妈妈听到女儿的声音,赶忙从院子里跑进屋,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和许杏莲同时奔到床边。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她轻轻地像对自己自言自语:“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萧晓枝看见床边站着一位漂亮的姑娘和一位慈祥的肚臂老人精神为之一振,他欠了一下身体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力不从心,许杏莲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温柔地说:“别动,你发了三天烧,一口东西没有吃,身子很虚,需要卧床休息,需要什么我帮你做。”
萧晓枝摇摇头没有说话,他顺从地斜靠在床头,眼睛里透出自疚、感激、和怅惘的目光。
许杏莲知道,受伤的心灵需要抚慰,而治愈心灵的创伤首先要帮他清除心灵上的圬垢,让他树立起生活的信心。她坐到床边上,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轻言细语地说:“头还有点烫,不过比前几天好多了。”
当许杏莲的纤纤细手抚摩到他的头上的时候,萧晓枝第一次体会到除母亲之外的异性纤细肌肤的接触的感觉,这种感觉像电流通过额头涌向全身,激起他体内蕴藏着的青春活力。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开口。
“想喝水吧?杏莲给他弄点水喝。”许一虹关心的说。
许杏莲赶忙从大铁锅里舀起一碗开水,并在水里加点糖。她把开水端到床头,一只手端碗,另一只手从他身后托起他的脑袋,把碗边贴近他的嘴边。
萧晓枝感到许杏莲丰腴的前胸软绵绵地贴近他的臂肌,他隐约感到自己全身的细胞随着她的呼吸在颤抖,他的心头产生一种特别的甜蜜感觉,这种甜蜜冲淡了他轻生的念头,也让他暂时忘却了跳崖那一刻可怕的噩梦。他努力欠了欠身体,顺从地喝一口许杏莲递过来的糖开水,他觉得这水特别甜,一直甜到心里。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许一虹关切的问。
“好多了。”萧晓枝第一次开口,虽然只说出简单的三个字,但让母女俩兴奋的程度,不亚于他们见到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给你下碗面条去。他是应该吃点东西了……”许一虹说着就开始忙起来,她虽然是个独臂,但干活的动作十分麻利,烧火、下面、打鸡蛋,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到了萧晓枝的床前。
许杏莲看见妈妈端过来热气腾滕的面条,用命令的口吻对萧晓枝说:“快!趁热吃下去。”
萧晓枝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知道这碗鸡蛋面的价值。在城里一碗鸡蛋面不算什么,但在农村可算奢侈品。刚下乡他就听到这样的顺口溜:
农民真可怜,一天只挣几分钱,
不是小鸡下几个蛋,断了油和盐。
“吃吧。快凉了。”站在一旁的许一虹催促着。许杏莲接过妈妈的碗递到他手上。萧晓枝顺从地接过面条,一口气吃个精光。
不知是三天没有吃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觉得这碗面条特别香。面没吃完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涔涔汗珠。许杏莲在一旁看着他把面条吃完,用带有少女气息的手帕为他擦汗。她接过萧晓枝手中的空碗,满意的笑了,她腮边那对笑靥显得那么甜、那么美、那么醉人……
萧晓枝吃完面条觉得身上有了力气,他自己爬起来坐到床沿上。
“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许杏莲见萧晓枝体力有所恢复就提议。
他没有反对。
杏花谷村头的小河边。
萧晓枝和许杏莲像一对年轻人的恋人,漫步在乡间的田埂上,他俩并肩缓行,默默无语。
“你的名字真有诗意,‘残红卧晓枝’。”许杏莲找些不相干的话题打破了沉闷,“不像我们乡下人,不会起名字,不是‘兰’就是‘秀’;不是‘红’就是‘花’……”
“对了,”萧晓枝这才想起来问,“闹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杏莲。土土的、酸酸的、苦苦的。”许杏莲淡淡的说。
“名字只是一个人的符号,无所谓好不好。叫‘美’的人不一定就漂亮;叫‘善’的人不一定善良;叫‘发’的人不一定有钱;……”萧晓枝说出自己的观点。
“是啊,这都是上辈对下辈的美好希望。”
许杏莲和萧晓枝并肩坐到小桥边,桥下清清的流水发出哗哗的欢叫声,水里清晰可见鱼儿在自由的游动;天上朵朵白云在蓝天下飘浮,一只雄鹰在白云下翱翔;蓝天白云和雄鹰一起倒映在水中,萧晓枝下乡这么长时间,才第一次觉得这里的景色比一幅山水画还要美。
“太美了!”萧晓枝看到此情此景感慨万千的说,“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原来这么美?”
“世上并不缺少美,只缺少发现。”许杏莲还是淡淡的说。
“我发现一些普通的语言到你口上就变得那么美丽,那么动听。”萧晓枝感叹的说。
“是吗?”许杏莲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开始进攻了。她把话锋一转:“青春本来是美好的,生命本来是短暂的,可是有人就是不懂得珍惜青春,不懂得爱惜生命,硬把原本短暂的青春缩短。”她说的每句话都很轻柔,但萧晓枝听来却像一记记重锤敲打着他的心弦。
许杏莲已觉察到他的反应,继续加强攻势:“有位哲人说过,自杀是绝望与无知的总和。死,是弱者的最好解脱。他们可以抛开一切忧愁、烦恼、怨恨和痛苦,轻松地进入飘渺的虚无世界;但是,死,是生者的不幸。生者往往会因为失去亲人而痛不欲生,也许会在他们心中终身留下痛苦的阴影。”许杏莲越说越激动,她抿一下刘海继续说,“你想过吗?假如你先‘走了’,你父母、你兄妹、你亲友会多么难过,你可以‘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为什么不替别人想想?……”
“别说了!”萧晓枝难过地大吼起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过我还要问你,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许杏莲的语气平缓了许多,但依然穷追不舍。
“乡亲们推荐我上大学,表也填了,体检也合格,楞是被别人顶了。”萧晓枝只好实话实说。
“就为这点小事?”许杏莲带有一点讥笑的问。
“这事还小??”萧晓枝吃惊地看着她,“这是关系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上不了大学,就进不了城,就永远是乡下人。”
“乡下人怎么啦??”
“乡下人太苦了。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病了没人管,老了没人养,晚景凄凉。更可怕的是,找个乡下妹子,生下孩子也是乡下人,这样子孙万代永远是乡下人,除非上大学才能彻底摆脱这种局面,可是,我大学上不成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不争的事实,许杏莲一时语塞,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照你这么说,几亿农民岂不要集体自杀?”
“如果他们知道城市人的生活状况,也许会这样。”
在小河的另一侧,丁满凯和“小喜鹊”也在并肩漫步。
他们手拉着手,相互依偎、亲密无间,俨然是一对交往已久的情人。
“你把萧晓枝的事坏了,是不是有一点缺德?良心会不会感到有一点不安?”小喜鹊问丁满凯。
“道德、良心几个钱一斤?你没听说过,无毒不丈夫。下不了毒手,干不了大事。”丁满凯的“尖括号”又跳动起来,“再说,他爸爸是右派,刚刚查出来,也不符合条件。”
“萧晓枝是被洪支书和她的女儿救活的,我去探听过了,他的生命没有问题。”小喜鹊如实向丁满凯汇报。
“我也去过了,他还没有醒过来。”丁满凯向小喜鹊交待,“你要经常过去看看,探听探听他知道不知道内情。”
小喜鹊点点头,又傻乎乎的问:“把他拉下来,你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公社万书记表态,这次杏花谷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就是我的了。”丁满凯得意的说。
“你要成为大学生了,太好了。”小喜鹊喜形于色,“你可是我们杏花谷的第一个大学生啊,真了不起。哎,上大学就是城市人了吧?永远不会再回杏花谷了吧?”
“是啊,上大学就是为了永远离开农村。农村人要变成城里人的惟一途径就是上大学。”丁满凯想到这里有些心旷神怡,他对未来充满幸福的憧憬,他同时发现身边的小喜鹊神情黯然就假心假意的说,“我可是有点舍不得你啊。”
“你说的是真话吗?书上说男人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到时候别把我甩了。”小喜鹊天真的说。
“很难说。”丁满凯故意逗她。
“你敢?!”小喜鹊娇嗔地用双手猛捶满凯的后背,“你要是真敢,我就把你的老底统统抖出来,看你还上成上不成大学?”
“别闹了,我说着玩的。”丁满凯有点招架不住了,他向小喜鹊求饶。
小喜鹊停下手,认真地说:“说真的,咱俩的事到底咋办?”
“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爱你,你想我,亲亲密密。”丁满凯哄她说。
“我不想这样偷偷摸摸的。”小喜鹊说。
“你丈夫虽然没用,但毕竟你们是合法夫妻。”丁满凯有些犯难了,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多年‘活寡妇’的罪我是受够了。只有跟你在一起,才享受到做女人的快乐。我知道该怎么办。”小喜鹊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
丁满凯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望着小喜鹊远去的背影。
第三章
农村的早晨来得特别早。
当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鹰山还笼罩在岚霭之中的时候,杏花谷就已经醒了。
村头老杏上的高音喇叭里传出雄壮的《东方红》乐曲,这是每一天开始的序曲。
全村的男男女女只要一听到高音喇叭的声音,就自觉的挑着担子、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背着箩筐、牵着牲口,在晨曦里从四面八方向田头集中。
许杏莲扛者一把镢头行进在人群之中。
“小喜鹊”从上工队伍的后边赶上来,她看见许杏莲也来上工就说:“杏莲,你真是积极呀,刚从学校毕业回来就上工?怎么不在家歇几天?”
“我这个人喜欢热闹,一个人呆在家里挺难受的,不如和大伙在一起开心。”许杏莲实话实说。
“今后劳动的日子长着呢,只要你一上工就算是社员了,要再想休息也就没那么容易了。”小喜鹊推心置腹的说。
“没关系,我喜欢劳动。”许杏莲笑着说。
小喜鹊停了一会儿又问:“杏莲,前几天你们救起的那个跳崖人醒过来了吗?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跳崖?为什么不想活?是不是在鹰嘴崖上遇上‘勾魂鬼’了?”
“醒过来了,但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可他要也来上工。”许杏莲习惯地抿一下刘海说,“他是省里的下放知青,叫萧晓枝。因为大学没上成想不开。……”
“大学为什么没上成?”小喜鹊明知故问,她是按照丁满凯的吩咐想进一步探听萧晓枝的消息。
“听说是他被人拉下来的。”许杏莲还被蒙在鼓里,他依然实话实说。
“是谁把他拉下来的呀?萧晓枝他知道吗?”小喜鹊进一步问。
“他可能还不知道吧,他没有说是谁干的缺德事。”
小喜鹊听说后脸上露出放心的微笑,这个细节许杏莲没有觉察到。
过了一会儿,“小喜鹊”又神秘地说:“萧晓枝上不了大学可能还有另外原因吧。”
“什么原因?”许杏莲感到奇好的问。
“听说他爸爸刚刚查出来是右派,全家都要下放劳动改造。过几天他们全家就要到杏花谷落户了。”小喜鹊神秘兮兮的说。
“真的?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许杏莲更为吃惊地问。
“小喜鹊”笑而不答。
许杏莲和小喜鹊一边说一边走,不一会儿,他们来到老杏树下。
许杏莲停下了脚步,抬头仰视:只见它那十来米粗的主杆伤痕累累,一米多粗的支杆斑迹重重,风摧不折、雨打不弯;它那枝繁叶茂的树冠像一把巨大的阳伞,支擎着天空。它既是杏花谷村名的由来,也是杏花谷人精神的象征。
这棵老杏树不仅因它是杏花谷的标志而闻名,更重要的是因其会“显灵”而倍受崇拜。
“你在看什么?”许一虹也扛着锄头快步赶了上来,她见女儿在树下发呆就问。 没等许杏莲回答,她就快步赶到了上工队伍的前头,然后回过头来叮咛一句:“快走,第一天上工别迟到。”
蓝梦刚牵着一头牛从村子的另一头也向老杏树这边走了过来。
“蓝老师,你也上工?”许杏莲很有礼貌的问。
“民办教师就是农民,除了上课都得下地干活。”蓝梦刚也是很有礼貌的回答,但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牵着牛继续前进。
许杏莲也加快了脚步随后跟着他。她仔细打量着蓝梦刚的背影,一种歉意从心头油然而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他救了她,她还打了他,他没有往心里去,他不懂得记恨,她从内心感激他。
“蓝老师,你说老杏树真的会‘显灵’?”许杏莲没有提起那次见面的事情,而是绕着弯子和他说另外的话题。
“你怎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蓝梦刚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我不相信。因为它是植物,不可能显灵。”
“不对,植物也是有生命的,有生命的东西都有灵性。”蓝梦刚振振有辞。
“那你认为,老杏树真是会显灵?”许杏莲不相信的反问。
“会‘显灵’。”蓝梦刚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时列举了许多事实说明老杏树“显灵”的历史,他说: “有一年秋天它枯枝发芽,后来传来全国解放的喜讯;有一年夏天它纷纷落叶萧萧下,不久天气骤变,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袭击全国;又一年秋天它花开二度,不久一个城市一夜之间夷为平地,几十万人在地震中不知不觉魂归西天;同一年它二度开出的红花一夜之间变为白色,不久几位伟人相继逝世,举国悲恸……”
“你说的还真的有道理。好像老杏树真的有灵性,”许杏莲仔细品味着蓝梦刚的话,心里产生了矛盾,她像是对自己,又像的对蓝梦刚说,“我真的搞不明白,它要是没有灵性,为什么每当它出现异常的时候,不是发生自然灾害,就是出现政治风波。”
“目前,世界上未知的事情还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不一定不存在,更不能一概说它是迷信,要解开这些谜,需要我们不断学习、不断研究、不断探索。”蓝梦刚的一席话在许杏莲的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农村的集体劳动的场面是如火如荼的。
劳动工地上红旗飘扬,人来车往,歌声、号子声震天响,气氛非常热烈。
全村男女老少集中在一起干着同一件农活,大家分工合作,你追我赶,有着一种热火朝天的氛围。比一家一户单干要热闹得多,年轻人尤其喜欢这种场面。
许杏莲和蓝梦刚、“小喜鹊”、萧晓枝、丁满凯等一批年轻人在一起干活,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十分开心。自从第一天参加集体劳动起,她的感觉是,农村虽然生活贫穷但精神很愉快。
休息的哨音一响,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农具,呼啦一下占据各自的有利的地形,展开各种原始的但很有趣的活动。休息的时候也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男人们捧着烟袋津津有味地抽烟、津津有味地聊天;女人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们边拧线、边纳鞋底、边谈论张家长李家短;姑娘们叽叽喳喳,她们边打毛线、边绣花、边谈论情郎;小伙子们最不安宁,有的摔交、有的打牌、有的扳手腕、有的在地上画个棋盘下起了泥丸棋……
蓝梦刚没有加入小伙子游戏行列,他一人独坐在田埂的一头,闹中取静,专心致志地看一本什么书。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还没有“入流”的许杏莲走到蓝梦刚旁边轻声问。
“我是教师。要给学生‘一碗水’,自己要有‘一桶水’。”他习惯地用中指抵一下眼镜,眼睛没有离开书本,说:“所以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这时“小喜鹊”溜到蓝梦刚的身后,趁他不注意猛地抽走他手中的书,然后高声说:“书呆子!这年头还看什么书,知识青年都要上山下乡了,读书还有什么用?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她向许杏莲使了个眼色,向他身边挪一挪说,“蓝老师一肚子好听的故事。”
一听说讲故事,小伙子自动结束打闹,姑娘们也停止说悄悄话,大家一起向蓝梦刚这边靠拢。
“蓝老师,你就讲一个吧,大家都想听。”许杏莲明白了“小喜鹊”的意思附和着。
“没有什么好听的故事,我真时代不会讲。”蓝梦刚红着脸说。
“对,讲一个。不讲就‘打夯’。”几个小伙子七嘴八舌地催他。有四个人真的分别抓住了蓝梦刚的手和脚,打算把他抛上天空。
“别,别,别——”蓝梦刚知道“打夯”是农村小伙子惩罚人的一种游戏,被当着“夯”打的人往往会被摔得皮开肉绽,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他赶紧求饶,“别打,别打。我讲,我讲。……”
大家一听他答应讲故事,就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