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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抄起一根木棍向凤川打去。
凤川坐在地上,肩膀被疼痛侵蚀。
其他人视若不见,纷纷低头工作,一旁的凤川即便呼唤,她们也无动于衷。
“看你敢不敢多嘴,看你敢不敢多嘴。”
“你住手,我不干了。”
凤川一只手挡住木棍,另一只手赶忙扯住对方的头发,她不甘示弱,直到宋氏鬼哭狼嚎才肯放手。
她准备拉着小玉离开,却被身后一声响所惊动。
砰!
“来人,把他们带到后院去。”
小玉看着地上的凤川眼神中透漏出前所未有的迷茫,一时间愣是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拖走了。
再睁开眼,已是酉时。
凤川头晕的打量着周围。
黑黝黝的房间里,满是染料,堆放在一旁,味道刺鼻,前方墙上五颜六色,还有人用染料涂着什么符号。
第一天做工,该不会就这么死掉了吧?
一旁的小玉终于清醒了,吞吐的说着谢谢。
小玉性格内向,且不擅言谈,凤川心中些许怜惜,顾不得头上的伤,安慰着不用怕,这里人多,自然有人会为两人求情的。小玉似乎清楚了一切,道:“你今日得罪宋氏,我们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凤川不在乎,招工的地方这么多,自己并不害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小玉苦恼的低头,凤川劝:“你病了,本应休息,她那般刁难,你竟害怕于她,这种人没有人性,这工不做也罢。”
小玉晃晃脑子,“你可以不做,但是我不可以,这里每月工钱还算可以,其他都不重要。”
“你的家人呢?”凤川突然想知道为何她病得这么重还要出来做工。
小玉苦笑,讲了她的故事。
她五岁那年父母出海打渔,天空不作美,那日突遇大风,两人再也没有回来,从那天起小玉走东家,串西家。常在村户那里凑合吃上一口饭,可日子久了,许多人不再让她吃干饭,正敢粮食紧缺,她也不便如此做,自己出来做工,她从九岁就开始到处做工,赚钱养活自己。
凤川看着她说不出的难过,从前她认为自己是最悲惨的人,今天才知道,小玉远比自己更辛苦,好在自己还有娘亲疼爱。
“对不起,我不知这份工对你这么重要。我只是看不惯宋氏那般欺负人罢了。”
小玉蹲在墙角四处张望:“恐怕,这一次你我都能逃不掉了。”
凤川起身用手拉着附近的木窗,企图用东西敲打,门外的声响令她们清楚的意识到,逃出去并没那么简单,屋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毫不陌生,那是宋氏。
“你若敢弄坏这屋子里的一个钉子,我让你终身离不开这里。”
凤川放下拳头,愤恨的看着墙壁,脑海中浮现宋氏的容貌。小玉突然起身,急忙认错:“宋管事,你放了我们吧,我保证以后好好养着,不会再生病了,你千万不要赶我走。”
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娘亲一定还在家等候着,旁边小玉的吵声更是刺耳。
门口宋氏倘若看一场好戏,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笑呵呵的说:“你平日里倒是听话,只不过有人替你不平啊!”
007 神秘的男人(一)
小玉突然变了脸,撇清与凤川的关系,斥她多管闲事,自己是一心做工的。
她眸子混沌的令人害怕,这面孔与刚刚气息奄奄的那个人完全不同,凤川同情,或许她真的需要这份工,才会如此。
晚些时候,凤川答应了宋氏,以后不再踏入染坊半步,工钱也不要了,并把身上唯一剩的两三铜钱给了宋氏才算了了此事。
翠菊满心喜悦的等凤川回来,可见到凤川头后肿了起来,觉察不对。
“娘,没事,只是不小心撞了头,涂些药就好了。”
翠菊又开始重复那些惯是讲的话:“你还是别出去了,若是真的有什么差错,我怎么跟少夫人交代啊?”
凤川拥住翠菊答应她自己会注意安全,谎说活太累,自己不去做了,得空去做些力所能及的,翠菊点点头,心中仍不安,反复查看凤川的伤口。
当她为凤川伤口擦完药,外面一声吆喝,引得来年两人好奇。
原来是孙婆婆。
她一脸的喜悦,正吆喝后面的人块点儿走。
“婆婆,您有什么事?”
正说着,后面的男子走上前来,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毫不抱怨,颇为耐心的问孙婆婆自己是否能离开。
他抬头的一瞬间,凤川认出了他,那不是布庄的小伙计吗?
他抬头看到凤川也愣住了,失声说着:“是你?”
孙婆婆突然露出笑容。头一歪,看着翠菊,使了个眼色,退了几步,出了大门。
“刚刚的婆婆是?”
男子一脸迷茫,刚刚在布庄门口,老婆婆说自己拿不动东西,硬是要他送过来,而她只拿了一个篮子,篮子里并没什么菜,若不是想她上了年岁,自己也不会跟掌柜请假送她回来。
凤川不在意的点点头,可又好奇问为何送到自己这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一路跟着婆婆过来。”他深情的看着凤川,自我介绍着:“光顾说话,倒是忘了介绍,在下任永裕。”
凤川看得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暖暖的一笑,伸出手,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院子外的孙婆婆偷偷抿嘴,翠菊看着她,亲耳听她说这个小伙子是她故意安排的。
她并不在意的说:“这丫头这么大了倒是该找个人嫁了,这小伙子不错,看上去老实忠厚。”
翠菊叹了口气,心里难过着,她始终是小姐,嫁了这小杂役倒是可惜了。
“你叹气做什么?这是好事,我老婆子平日里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翠菊微笑着看着她。不言语。
院子里两人尴尬的看着彼此,“哦,对了,这是你的吧,上次捡到的。上面的女子倒是像你,我替你收下了。”
任永裕拿出一条帕子。凤川赶忙伸手接了过来,这是娘亲绣着练手艺的,上面的小像确实是自己,娘亲交代过女子的小像不可以胡乱拿出去。平日里自己都是放在枕头下,只有那日一时兴起带在身上,若不是他拿出,自己还愚笨的认为那帕子还在枕头下呢!
“真是让您见笑了。”
她赶忙塞进袖子里,脸红的低下了头。
任永裕想起铺子还有生意,匆匆告别,随即离开。
门外躲着的两个人这会儿进来,孙婆婆满脸笑的问:“我这个老婆子也没孙女,这小伙子看着一般,我觉得他将来一定是个大人物,不能亏了别人,所以带给你认识。”
“婆婆!”凤川害羞的拉长了音,绵绵的说婆婆取笑自己。
孙婆婆离开后,凤川回了物资,头还在痛,她缓缓歇下。
静下来回想这一天的遭遇,她明白娘说得对,人确实不该多管闲事,最后费力不讨好,害的还是自己。
第二日早上,凤川还在沉睡,听到院子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清楚,这不是娘。
管她呢,她依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这声音悠扬绵长,如同悦耳笛声,缓缓滑过耳畔。
“凤川姐姐,您睡醒了吗?”
凤川没好气地答:“没呢!”
窗外的女子并没有因此离开,反倒是嗔笑,这太阳都照到屁股了,姐姐还不起。
睡眼惺忪的凤川推开了窗子,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你是谁啊?”
心里嘀咕,这姑娘真没礼貌。
不足窗子高的小姑娘毫不见外的介绍:“我叫甜妞,是下村牛家的,娘听说姐姐是一位探案高手,让我来找姐姐,帮忙去我家一样东西。”
凤川心虑一番,自己既不是官府人又不是衙门的人,这事情不该自己管。
凤川躺平,还未来得及回绝,对方毫不隐匿的说着:“娘说重金酬谢。”
银子?
凤川瞬间起身梳妆打扮,拉着那个女孩,问她的家在哪里?
“姐姐,刚刚你是不是要不来嘞?”
凤川尴尬的斜了斜嘴角:“当然不是,姐姐可不是那种只拿银子做事的人,刚刚我在梳洗打扮。”
下村并不远,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走到了。
那户人家看上去并不像有钱的样子。
凤川有些担忧,该不会根本拿不起银子,只是孩童胡说八道的吧?
片刻,里面出来人,嘴里念叨:“你就是凤川?”
随后咂咂嘴:“听说是个大姑娘,这也只是个小姑娘,你会破案子?”
对于质疑凤川倒是不悦,疑者不用,用者不疑。
她气急了,“既然不信,何苦大老远的要我来。”
女子不情愿的请她进屋,她询问什么东西不见了。
“人。”
女子的回答干脆而响亮,她的心底似乎也有了估计,还是问了一句。
“什么人?”
女子抓起一旁的几件摞好的衣裳,推搡开来:“我那该死的男人。”
“这好好的,突然醒了人就没了,东西也不见了,家里的银子也没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妇人,露出情绪,如同怨妇。
凤川看了看地上的衣裳,问最近两人是否吵架?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妇人叹气:“他早就在外面有人了,我只是不愿说,可没想到他这么绝情,竟然丢下我们不管。”
连个画像都没有凤川到哪里能找到这个男人啊?
现在只能从地上的衣服找线索了。
那些罗布有些年头,款式偏旧,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原因,男人离开才没有带走它们。
008 神秘的男人(二)
她不顾妇人的哭泣,仔细盯着地上的几件衣裳,伸手翻看几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咦?
一件深蓝色花段罗布上有一块儿污渍,凤川闻了闻,一股子腥味。
这是鱼虾或蛎肉的腥味,看样子应该是不久前刮到衣服上的,这些衣裳较为陈旧,按理说他应该久久不穿所以才会丢下,若久久不穿,这些气味不会如此明显的。
“这件衣裳,你相公近些日子有穿过吗?”
妇人卖力的回忆着,最后摇摇头。
“这个死鬼整日换衣裳,想是出去沾花惹草,骗人说他有钱吧。”
“哦?”凤川怀疑的看着,问:“你相公是做什么的?”
女子一提起他就生气:“他是一个出海打鱼的渔民,前些年我们的日子很苦,就在去年他突然有了主意,说若是不去集市,能将这些海鲜送到酒肆和酒楼,那么即免了辛苦,又能多赚些银子。”说起这,妇人不仅后悔起来,他正是从那儿开始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凤川拿起衣服仔细的看了看,心中怀疑。
“他失踪前,你曾看到过他吗?”
女子这些倒是干脆,摇着头谩骂:“若是看到他,我也不会让他离开啊!这个死东西好狠的心。”
凤川闲聊询问男子平日里的爱好和喜欢的配件等等。
妇人不耐烦的说着:“我哪里记得住啊,这个混蛋除了喜欢女人,没什么爱好。”说完翻看凤川一眼,叹气:“你一个小丫头,不知道男人的性子,花心的很。”
“你的相公不一定跟人走了,有可能……”
“可能什么?”她迫不及待的问着。
凤川没敢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奈的看着地上的东西:“我说不准,你想想他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一定要仔细想。”
一旁的小女孩儿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凤川注意到她眼神总是扫着左侧方向。
“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凤川颇为耐心的蹲下,看着那个小女孩儿,她身材矮小,说话却如同大人一般,翻了一下眼珠。
“爹爹走之前倒是有一天我看到了陌生人,不过娘亲不信。”
妇人看着她问:“胡说,家里怎么会有陌生人?”
凤川摆摆手不让妇人打断她的话。
“那日看到一个人穿着爹爹的衣裳,从我家屋子里鬼鬼祟祟的出去了,带着一些东西,我喊娘,娘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娘说是爹爹,可他的身材比爹爹要高好多好多。”
凤川看了看地上的衣裳,纤细的手指随手指了指:“是这件吗?”
小姑娘摇摇头,说那天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衣裳,葛带上有朵云花纹。
妇人赶忙走过拉着小姑娘跟着问:“早怎么不说呢?”
他撇着嘴巴,气定神闲道:“早你也不信我说的啊!”
这男子并非普通的离家出走,因为那件不常穿的衣裳上露出的污迹显然是不久前粘上去的,按理说渔民的衣服上有鱼腥味是正常,不过那件衣服干干净净只有一块儿痕迹,且缎料是前几年比较流行的,一般渔民出海都是粗布凡衣,若不遇节日宴会,并不会穿光鲜的衣裳,所以这污迹一定是在酒肆或酒楼用宴时留下。
他若是真的离家出走,也该带些像样的衣服走,按理说,这些款式偏旧,他没有带走算是正常,可柜子上摆着的一个贵重的瓷器他没有带走,刚刚衣服中夹着一根葛带,却不是原有衣服附带的,为何他没有带走这些?
“这个瓷器是唐代留下的吧?”
妇人一边用帕子擦拭眼睛,一边点头,“前些日子,那个死鬼拿回来的,说值些银子,连碰都不让我碰。”
凤川看着一旁淡定的小姑娘正在那里玩布偶,随口问着:“平日里爹爹对你好吗?”
姑娘想了想,看看一旁的妇人,。点头:“不喝酒的时候,爹爹对我很好,喝酒之后爹爹就骂人了!”
凤川突然一抹伤心,自己连爹爹都没见过,别说骂了,就是他能打自己一下也好啊!这个人并非真的不爱妻女,直觉告诉凤川,这个人是遇害了。
太阳快落山了,一忙活就是一天,凤川再不回去,就怕娘要着急了。
“今儿我先回去了。”
那妇人丝毫没有提银子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凤川一直在思索这个男人的去向,突然想起妇人说这男人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银子,才反应过这母女俩根本拿不出银子。她并非贪财,可没有银子却活不下去。
回到家太阳刚好下山。
翠菊在院子里晒好衣裳,看到凤川回来问她去了哪里?
“娘,早上来了个姑娘,说是下村的,她的爹爹不见了,让我帮着找,我见她可怜就跟着去了。”
她赶忙去一旁倒水喝,一天口渴极了。
翠菊叹气,凤川就是这样,无论说什么她都记不住,这孩子爱管闲事倒是不像少夫人。
凤川嚷嚷着累了,拿了一个窝窝头嚼了两口,便回到了屋子。
微风卷过,顺着屋顶的缝隙溜进了屋子。
旧木屋就是这样,残缺不全,屋外小雨,屋内大雨,屋外刮风,屋内漏风。
凤川疲惫了一整日,身子一靠在榻上便呼呼大睡。
河畔旁,一座桥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
那双眼之中透出的熟悉感丝毫没有薄弱。
她想起了什么。
他喝下了那晚汤,摇晃着身子再一次走过。
人间数千年,没想到这也成为了亘古不变的历史。
凤川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穿着一身奇怪的衣裳,正在奋力的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正在窃喜,却被身后另一名男子用锋利的刀子插入后背,她就这样的倒下,接着便到了那座桥,跟婆子
不停地求饶,最终落入血黄色河水之中,挣扎了很久,才得以重生。
凤川睁开眼,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她想起了一切,那些自己曾经历过的事情历历在目,仿佛那些苦痛就是昨儿发生的。
“我等你!”
脑海中这句话反复着,她想起了曾经的故事。尽管不那么完整,但却明白了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哟,这么早就醒了啊?”
翠菊推开门看凤川坐在那里倒是吃惊。
她手中捧着一叠衣裳。
“娘,这是?”
翠菊笑了笑:“天凉了,我给你做了几身儿衣裳,昨儿洗了洗,忘了拿给你。”
“那您呢?”
翠菊用手指勾了勾鬓角,说自己不怕冷。
凤川心里又是一阵心痛,娘赚的铜板,还不是靠没日没夜帮人家洗衣服赚的,想到这凤川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009 行当
一梦之后,凤川的记忆如同壶中灌汤倾侧而出一样,她记起了很多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这些她只能用上辈子来解释了。
说是奇怪,那个妇人没有再来过,小姑娘也没有再来。
或许是没银子,或许是发现了男子的踪迹。
凤川万分遐想最终还是落入深渊。
安安静静倒是省心了,那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凤川已经推测出来。
由此她想出一个门路。
若是能靠破案找线索赚钱那该多好。
既能发挥自己所能,又能赚些银子。
不过女子出门不乏困扰,她想出了一个主意。
“娘,我一定要让您享福。”
自言自语后,她走出门去。
盲目的走着,赶巧看到了上次的布庄,里面面容清秀的伙计正是任永裕。
看到了他,凤川礼貌的进去打了招呼。
任永裕看到她,一脸的喜悦:“凤川姑娘,您来啦?”他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中的布匹,问候着。
凤川点点头,本打算打招呼就走,可这里是布庄,她不由得打了主意:“凤川有一件事相求,不知哥哥能够帮我?”
任永裕一脸的虔诚,说但凡能做到,自己一定会帮。
她眼睛转了转,趁另一个伙计转身的时候提出一个要求。
“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便宜的布匹,我以后再给你银子。”
这话一出口,她自觉害臊。
过了一会儿摆摆手,说算了。
“凤川姑娘,你看我这也是替掌柜卖东西,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不过你可否说出要多少,做什么?”
凤川此刻抓耳挠腮,像个小猴子。
红着脸说自己只是想做一套男衣。
任永裕用眼神锁住她:“给你的青梅竹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