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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就他妈的是欲望,跟美又哪有一星半点的沾边呢。
我好像越来越挑剔了,想了想,那是因为觉得周遭先对我不宽松。
是周末,人们在广场上打羽毛球、唱戏、下棋、散步,似乎很像那么回事。路边的一个太婆说,在广场建起来之前,小区里的居民几乎从不来往结交;有了广场后,人们才纷纷从自家小巢里探出龟头来,到广场上交流认识,可见广场的重要云云。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非得要有广场,否则没有友谊?没有地铁、高楼、手机、网络就不行?热闹我是要的,但没有广场就得不到的热闹,恕我说一句,“去他妈的。”不要怪我,是它太冷,太飘。
我的冷笑似乎被夜吹捕捉到了,她又看我了:“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昨天看的一个笑话。”我有点惶恐。
她预先支付了笑容:“什么笑话,也讲给我听听。”
我是债务人了,支吾着:“黄色笑话,女生不宜。”
“说嘛,我爱yellow。”她穷追不舍。
我只得在大脑的存货里拣了一个黄段子,无精打采地敷衍给她听,结果成了灰段子。我的情绪也传染给了她,她也笑得不是很欢。我和她握在一起的手用力紧了紧,暗暗对自己说:“妈的,要坚强起来。何必要和她敷衍,不能再这样粘乎乎的。即使有力量无事于补,我也应该有力量些。”
我们在卖羊肉串的小摊前停下,夜吹要了十串,又过去买饮料。小贩问:“要不要辣?”
我说:“不要。”
夜吹过来后不开心了:“你不爱辣的我爱呀,你应该知道的。你怎么心不在焉。”
她的声音有些大,招徕旁人的眼光。我索性也不客气:“不辣的就不能吃呀。”对了,应该有力量些,决断些,我又说:“你一个人吃吧,我走了。”
“站住。”她大叫起来,“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
“想着人该想的事。”我很痛快地说。
我不是和她赌气,而是想去看看柔砥。给他打电话,他说在看电影。我似乎在命令他:“看什么电影,出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他有些为难似的:“不太方便吧……”
“怎么,身边有女孩吗?”
“是呀。”
“给她道个歉得了,改天我请你们喝茶。”我预感他会听我的。
他磨蹭了片刻,果然答应出来。我们约了在一家茶楼见。
“新认识了女友?”点了茶后,我问他。
“对。看电影时她提的那些问题实在是傻得可以,我懒得回答。陪着她也没多大意思,出来也好。”
我说:“我要求得过分,你做得也出格。”
他也笑,用力吸着烟:“无所谓。跟她也相处一段时间了,可感觉仍很陌生,更不敢去想像两个人的未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看见别的情侣很知心的样子,我就羡慕。”
“知不知心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就看在人海中能不能找到那个和你比较对得上的人。”
“你呢,找到了吗?”
“问得尖锐。”我说,“找是找到了,可已经没了。”
他善意地陪我静默片刻,转换话题:“林水监前天到我那坐了坐。”
“看来他最相信你。他搬走之后,就没跟我联系过。估计他跟别的几个人也没联系。”
“也许。他这是,‘此去声名不厌低’。”柔砥苦笑,“他现在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非常消沉是吧?”
“哪儿呀,消沉期已经过了,现在反倒比以前更了不得,兴高采烈的,嘴巴更能说了。”
“可能是新工作已经找到了。”我猜。
“没有。我有几次上班的时间打他住处的电话,他都在家。”
“那就奇怪了。”
柔砥像在回忆似的:“我也在想这个人,好像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愈挫愈奋。你看他脸上整天挂着的笑,不敢想像有什么东西能把他打倒。”
“我也有这种感觉。觉得他身体里是不是被人装了一个类似永动机之类的玩意。”
柔砥说:“说实话,前一阵我一直在关心他。但看他前天的表现,我渐渐醒悟到,外界的打击只是化作了他强大意志的培养基,所以别人的关心和帮助就显得有些多余。普通人的自信主要源于社会和他人的认同,而他这人的强大意志是自成一统的,甚至不妨说,外界施加的压力越大,他越照单全收,化为动力,越要奋战到底。”
他想了想,修正了观点,“这话可能不太准确,我只是想说,他的意志力是匪夷所思的。他其实是现有游戏规则较完美的遵守者,同时又是个偏执狂,以为只要掌握了一套人生哲学,就能无往不胜,笑到最后。至于人们一时的评价,他完全视为无物。从某种角度看,他少了些人味。也正因为这个,我对他的感觉疏远了很多。”
“也许是我的错,我求全之毁的毛病又开始作怪了。他,别看外表光鲜,其实人生的滋润味儿,他是尝不到多少的。”看我没说话,他自嘲地苦笑,有不自信。
“不是你的错。”我与他的分析深有同感。水监伶牙利齿、察言观色的功夫,现在想来,因为缺乏质感,的确少了让人佩服的力量;就像看见用电脑合成的美女,美则美矣,我绝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幻想,因为不能引为同类。
我又摇头:“算了,不要说他。”既然是我急着找他,心里自然是有话,但又觉得牵不出一个好的话头。
柔砥发问了:“工作最近还好?”
“只能说胜任,与同事领导也处得比较融洽。”
“那就好。大家都好好生活。”
“好?你认为你自己好吗?你现在身边也有个妞了,收入也不错了,但你真的觉得很幸福?晚上再也没有睡不着觉的时候?没有被剥夺了一切的感觉?”
“我就猜到,你是要跟我说这些。”他闭了眼,低下头。不管他现在怎么装,终究还是以前的那个柔砥。
“是的,我好像是混得还可以,但我的心里被撕扯得疼。我到处看到的是无花的蔷薇、愉悦的死脸。自从毓泽死了,我的某部分机能就像被阉割了,随她去了,怎么都恢复不了。我已被一种无力感深度套牢,我真正在乎和着迷的只剩生活的细节。毓泽的死对我是极严重的事,我不知道是她的死拯救了我,还是把我也拖到死里去。我觉得应该是前者。”
“应该是。”他用力地点头,像是给我鼓励。
“我是学得自私了,要做‘为我’的杨朱。我只想吝啬些,紧紧把握住自己的指尖所能碰触到的那一点幸福,并在这一点里舒展我自己。我不想霸占太多财富,也不想占据别人的心。这就是有种,有大出息,我要争这口气。”我的眼光有些执拗。不是有些,是十分。
“你和他们对立了,他们能不妨碍你么?”
“那你呢,你不要再当鸵鸟了。”
他回避了问题,自顾着说:“以前读陈师道的诗,总觉得他的嗟叹只关一己,气度不够,现在我不这么看了,我们的确应该更多地自我关照,空谈大事反倒无聊。我们首先得学会爱自己。”
我只鲜明地觉到他们的不对,但破是容易的,立就有些难了,弄不好,我会在两种不同的空虚里踯躅,不知身之所之。我的眼光仍然执拗,但已不是十分,是有些。
柔砥拍着我的肩膀,故作轻松地笑:“算了吧,这么活下去也算可以了。就是在天堂或地狱里,也有货币,神仙鬼怪也要分三六九等,也有森严的阶级,也有剥夺和被剥夺。”他的眼神有些闪烁,扶了扶镜框加以掩饰。
“我不想去伤害任何人,哪怕是一丝一毫。我只想向死要生,过一切我想过的日子。”我的牙齿泛着冷冷白光。
“每个人都注定了是一场战争,逃不了的。但愿你不会太累,我也一样。”
第四部分第十四节(1)
段小姐的“问候”来得很勤,一周一次。我又转而催沈蓦。他有了消息,说帮段小姐在他朋友的一家公司谋了一职,是做业务,还有全面的培训。是个不错的机会,总比做文员有发展空间,我当即想告诉段小姐。拨了号,我又挂断了。还是再瞒几天,让她知道珍惜。
公司最后录用的小杨,和小邱条件差不多,属于比较好管的那一种。其他老员工手上的业务更多,秦经理就让我抽空带带他。我以前也当过小头目,现在却感觉有些吃力,在小杨面前摆不出一副姿态。或者是认为谁混得都不容易,或者是这家公司聪明的脑子太多,让我下意识地更谨慎吧。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我还是硬撑着。小杨总是一脸恭敬,想必没有看出来吧。
他请我吃晚饭,我痛快地说“行”。回过头一想,他才上班,我该有点架子的,不轻易答应。话收不回了,我决定暂时只止于这一次。
几杯酒下去,我的嘴巴多了,脸上的肌肉也松动了,情绪也有些收不住,搂住了他的肩。小杨给我敬酒,“刘经理,平时真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好,平易近人。以后,我就叫你刘哥吧,这才显得亲热。”
笑是笑了,我垂下了头。
我到洗手间撒了尿后,松了领带,瞪着红通通的眼,对着镜子发了半天的呆。我现在的刚性儿是越来越少了,板着脸训几句话都觉得吃力,怕伤了人家的自尊。一顿饭就让我露了相,以后在人家面前怎么玩硬的。
我到底怎么了?是谁把我磨成这样,自己该负多大责任?钟家厘的期许,秦经理的夸奖,同事的点头,梅夜吹的鼓励,都已经难以让我从中汲取力量了。心远地自偏。
骨子里不把下属当下属的人,莫非也必定不拿上司当上司?若是这样,我对得起钟家厘吗?心里又有多少东西可以和梅夜吹讲?
终于又等来了周末,夜吹去“新天地”参加一个派对,把午后的宁静与懒散留给我独享。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一边喝着红酒,觉得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打开了,尽情吮吸着阳光。睡意并没有完全占领我,但我似乎已成了半殖民地,因为耳目等器官似乎已停止工作,不再接受外界的信息。这世界只有我,对,只有一个我。我麻酥酥地舒服之极,真想给夜吹打电话,对她的离去表示感激。
屋子里的一种情绪,突然让我联想到小时侯外婆家的午后。家里很安静,阳光虽然在门口的地上铺了一大块,但我仿佛觉得阳光也是黑色的。我的两只眼有些睁不开,上下眼皮柔情蜜意地非要凑到一起。我摇着外婆的袖子说:“外婆,我想睡了。”“睡吧,就睡草席上。我看着你睡。”草席就在地上,我满心欢喜地躺下。“外婆,看着我睡哦。你要不在身边,我肯定马上醒了。”我把汗衫掀上去,露出一大块白白的肚皮。外婆笑了,把我的肚皮盖好。我咯咯笑着,跟她闹着玩儿,又把汗衫掀起,外婆说我调皮哩,又把我的肚皮收藏起来。外婆给我摇蒲扇呢,脸上凉凉的真是很舒服。我还嫌不够,说:“外婆,给我挠挠脚底板。”这是我小时侯很喜欢的一种娱乐。外婆笑了,给我挠脚底板,一如往常。我觉得麻酥酥的,很快,就舒服地睡过去了……
想着想着,我突然满眼是泪,满腔的心酸。自从上学后,我就一直忙着,只顾自己,外婆也不大去想,不大去看,就是她死的时候,我匆匆往回赶,一路上还有些惦记着学校的事,见到了外婆的棺材,我的感觉也是木木的,比死人还死人。我他娘的不是人养的!何止外婆,这些年我错过的东西太多了。太多的宝贝我没当回事,把一些狗娘养的屑碎当成了宝。
要吃,要喝,要屙,要操,要风头,要显摆,要骑在别人头上撒尿,要看着弱者的眼泪发笑……
要,要,要。咬,咬,咬。
我回到房里,抱着头,涕泗长流。我伤害了自己,亏欠这世界的太多。只有把目标定在十,才可能行进到六。从现在做起吧,把苹果还给苹果树,把水果刀还给铁矿石,把茶水还给江河,把裤子还给棉花,把桌子还给树木,把我,把我还给虚无……。
我还是退而求其次。这辈子,我只想吃简单的东西,穿简单的衣服,过简单的生活,摆简单的表情,做简单的算计,见简单的人们……。
此后的几个晚上,我都没有和夜吹同床,而是尽量多留时间抚摸自己,咀嚼自己的心。梅夜吹到底算我的什么?她跟上司干了,或者跟陈伯也干了,或者甚至跟林水监也干了,或者在跟我干的时候幻想着是跟他干,或者幻想着是跟某个明星干,或者幻想着是跟N个人一起干,可我到底会因此受多大的伤害?不是说爱是自私的吗,可我怎么有点刀枪不入。有时候,难过是有一点的;但换一时,弄不好还有些快意,仿佛她跟别人干,反倒增加了对我的吸引力。
左想右想,我明白了一点,我把其他的准则都抽空,但以诉诸官能为要事。这是一种自私,偏偏披着无私的外衣。
那么,对俟漪我也是这样?不会吧,怎么可能……。一定要相信自己,拜托。
夜间,一切静极,我好几次抹去睡意,从床上坐起。罢了罢了,及早划个句号,在另一篇文章破题。无论如何,我都觉得有去见俟漪的必要了。
反复作了种种推测和权衡后,我下定决心,哪怕是她口头上拒绝,也决不罢休。她心里已经有我,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小我”放大。从一般意义上讲,我现在厌恶竞争,对所有的竞争都瞧不上眼,但这次想和沈蓦明明白白地争一回,要把俟漪整个地掳到自己怀里来,连一根毫毛也不留给他。也许我和她只是在观望,对峙,审视,看着收入定支出;有没有好结果,就看谁愿意先付出,多付出。
是的,现在我有许多软弱,但我会老实地袒露给她;而且只要她愿意在我身边,我自信能变得坚强些,自如地挑起她加在我肩上的负担。
为了给她惊喜,我事先没联系,在周五的傍晚,特地买了很大一束花,去了学校里。“没想到吧,我专程来看你了,就在你楼下。”我打她的手机说。
我见她从窗里探出头,举起花向她摇着。过了一会,她也向我招手。反应有些缓,是惊喜还是不乐意?我不管不顾了,决定要在今晚向她说明一切。
“下来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我在电话里说。
“我,要是我的同学看见了不太好。”
“就是要让你同学看见,我要把你从沈蓦手里夺过来。”我的犟劲升腾起来,声音也大了。
“我想想看。”她关了电话,身影从窗口消失。
不管她怎么磨,我今晚一定要和她谈,要把她的手牵住,放在我的胸口。我来回地踱着步,时时看看窗口。已经是初夏天气,但为了表示郑重,我还是西服领带的装束,这时胸背上似乎很有些汗了。天还没有黑透,星星没有到齐。不要紧,他们等下就赶来了,各各就位,统统为我作证。过去的日子那是过去,我一脚就将它埋葬,我要明白地说出,“从今后,我要仔细地爱自己,无穷无尽地爱你。”这话已憋得太久,我要抢早地作别岑寂,多早一秒,我就多一次为我的心跳,多一次为你的呼吸。我要——
俟漪出了楼梯口,朝我款款走来。刚才在窗口现身的时候,她还穿着T恤;现在已换了件紫色的短裙。以前没见她穿过,觉得她容颜一新。我走上去,把花递给她。“瞧你,还换衣服,你穿什么都好看。”
她笑了,但垂着眼,似乎只笑给她自己看。我不愿这样,我说:“俟漪,看着我,你今晚要一直好好地看着我。”
“我是一直在看着你,有时候用眼,有时候用心。”她抬起头。
“好,我就是要你这句话。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我先把花放到宿舍里。”
她在前面走,我距她一步之遥地跟着。她没问什么,我也不主动搭话。我要让今晚的交谈纯粹些,不要羼杂无关紧要的话题。风擅自吹起她的缕缕头发,有些让我不悦了,她的每一缕头发都该是我的,都该我说了算。我们走到草地上。
“我今晚说的每一句话,在以后的时间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用全身的力量去担保。就是对毓泽,我以前也没有说过分量这么重的话,今天,我要说给你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们不合适。”
“是瞧不起我吗。是的,来上海的这一年多里,我是做了许多出格的事,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我不会为自己辩护,我心里自有权衡。而且从今天开始,为了你,我愿意改变自己。”
“不,我相信你的好,你的本色。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和你亲近。”
“那到底是为什么?为沈蓦吗?你属于自己,只要下定决心,他不会不放手。”
“也不是为沈蓦。”
我有些着急了:“那你讲出你的理由,我们共同克服它。”
“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俟漪微仰着头,似乎在夜幕上寻找什么。“别急,我们慢慢聊,聊许多的人和事,过了今晚,你该做什么决定,你重新想想。”
“我肯定还是这个决定,我要和你在一起。”
俟漪低头不语,我听见她的呼吸沉重了。她的话不过是在考验我罢了,我不会退缩,静候着她的回答。
“你和梅夜吹现在相处得怎么样?”
“我们不要把别人也牵扯进来好不好,我们只谈自己。”我觉得她是在转移视线。
“那怎么行,人都在一张网中,往往需要通过别人来定义自己。再说,你这样的态度对梅夜吹也不公平,她现在是你最亲近的人。”
“物理上倒是最亲近的,但心里还隔着很远。同居了这么长时间,和她没感情也睡出感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