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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短篇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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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先回来,我怎么知道她下落?” 
“你想想清楚,先生,你的记忆力不至于那么差吧?” 
“好好,我想想。对了,她决定与我拆伙,我们分手之后,我亦不知她何去何从。” 
“你没有为她谈妥生意?”我查问。 
“人家是世界性公司,哪里会轻易判出来给无名小卒做宣传!我落足嘴头,跑破鞋底,也不得要领。”他赖得一干二净。 
“那时不是说有十成把握?”. 
“皮先生,你也是出来走的人,做生意,岂有十成把握?” 
我气苦,不语。 
“我原无必要向你解释,皮先生,但大家是朋友” 
“她的地址你有没有?” 
“没有。”他耸耸肩。 
我难道还能扣留他不成。 
空心人最后说:“她的脾气很坏,很难侍候。” 
他走开,继续投入人群。 
我再也没有胃口留在酒会中,忽忽回家,与小丁及小文商议这件事。 
三个人相对无言,几乎没泪千行。 
“可惜可惜。”丁叹道。 
“什么地方去找她?她有心避开我们。” 
“这个当可上得大了。” 
“也不能怪人,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清楚。” 
“人财两失。” 
“别担心,总有人会拔刀相助。” 
惋惜管惋惜,谁也不打算去救她出苦海。 
我心痛得立誓:“如果她回来,我一定放下工作,陪她重整家园。” 
“你才不会。” 
“我会。” 
“你才不会。” 
“闭嘴。” 
“你且别愁,也别专心等,她也许打算进大学念个博士,等个七八年,人都老去。” 
我们正计划分家,找了两层小小的公寓,在装修,准备分开住,小丁及小文要搬,我仍据守大本营。赚到一点钱,不花掉它,心痒。 
“如果她肯回来,一切从头开始。”我说。 
他们两人沉默艮久。终于小了问:“你真爱她,是不是?” 
这次我说:“她是我们的朋友,有难我们应当帮她。” 
“也罢,必要时你去度假,我们分摊你工作。” 
“谢谢。”我们三个人紧紧握手。 
很久很久没有哀的消息,城内诸人仿佛已接近忘记她。新的美女又一个一个出来,古典型的甜美人型的潇洒型的,一下子被捧上天去,有张写字台可坐的便全是女强人,从事娱乐事业的皆属巨星,再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字眼来吹捧,都是上天的杰作,旷世的奇才,你若不欣赏她,那必然是心怀妒忌的缘故,啧啧喷,不得了。 
大都会中还会少得了漂亮的女人? 
哀绿绮思已经落伍。 
以前她初出道,何尝没有慕名去睹庐山真面目的好事之徒,有事没事,都到她办公室去串门、塔讪、惊艳、议论,现在……换过面孔,物是人非。 
健忘的社会,现实的社会。 
我们的公司经过这些日子的苦苦挣扎,潮上轨道,多用了两个同事,大家脱离牛马生涯。 
小文的锋头最劲,西装毕挺,要求公司添置平治。股东们开会后决定摆这个排场。而小丁,因为不必开夜工,也养成一个小肚子。 
照照镜子,三人都觉得老了许多,白头发都爬出来了,真是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我没有胖,我在等哀回来。 
一日在路上碰见艾莲,她一叠声恭喜我。 
抢到爱皮西航空公司的户头真不容易,她说。 
我只笑笑,不出声。 
她说:“我要结婚了。” 
“恭喜恭喜,你真会安排。” 
“命运之神不屑向我这么普通的女人挑战。”她微笑,“所以我生活顺利。” 
但她充满智慧。 
我盼望的问:“哀有没有消息?” 
“她要回来。” 
我心咚地跳高一尺,没想到会突然获得消息。 
“她与我通过电话,问我是否有空去接她。” 
我按住她,“我去。” 
“你真的会去?”她不置信。 
“义不容辞。” 
艾莲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感激的肴若我。“她这次回来,连住所都没有了,还得从头开始找工作。” 
“嗳,机会多的是。”我抢着说:“三两年就胜过从前。” 
“那就托给你了。”艾莲喜不自禁。 
她把班机号码抄给我,把担子亦卸给我。 
我说:“她有你这个朋友,真值得庆幸。” 
“你又何尝不是。” 
那夜我睡得很熟,也没把这消息通知小文他们。 
美人落难,我才得到这个机会,以往是轮不到我的……我忽然有一丝自卑,不能趁火打劫,要给她时间恢复创伤,才谈其他。 
到了时间,我一早在旅客出口处拉长脖子等候,感慨万千。 
她出来,我一眼看到她,人很疲倦,颇为憔悴,头发留得很长,衣着随和。阔别数月,重临旧地,神态难免旁徨,不过仍然是个眉清目秀的标致女。 
我举起双手,挤出笑容,奔向前去替她取行李。 
她一煞时没把我认出来,非常意外,等看清楚是我,百感交集,开不了口。 
我握住她的手,一边拍她的肩膀。 
公司车子兜过来,我把她扶上车子,告诉她,她可以住在我的房子里,而我,则可以去与小文挤一挤。人呢,跌倒爬起,抚啥稀奇。 
她到底是跑码头的人,马上强露欢颜,连声道谢,但双眼还是禁不住润湿了。 
呵哀绿绮思。 
哀绿绮思。 
哀绿绮思。 爱情故事 




作者:亦舒
    小友说:几时再炮制一则俊男美女爱情故事。布景豪华,衣着瑰丽,气氛浪漫。
    一听此言,即时沉默,呵,若他们还怀念那个,即表示此刻采用的题材尚未成功。
    恍然若失。
    可幸爱情小说最易做不过,是心情缘故吧,正像大卫宝儿已拒唱旧歌:“四十六岁
的我若再唱‘叛逆叛逆’已无诚意”,不如努力将来。
    读者相信亦会结婚生子,认识生活中除出爱情,还有其他许多大小事宜需要处理,
憧憬日益减少,一日比一日踏实可靠。
    生活得充实上进比光谈恋爱不顾责任难度高许多。
    不,以后大抵是不会再写“懿姿一亮相,真正目如寒星,肤若凝脂,衬着一件宝蓝
丝绒长裙,同项圈上的大颗麦花蓝宝石相辉映,何俊复的目光紧贴着她,这是谁!这是
谁!他前半辈子就在等这个人,忽然鼻子一酸,别过头去,别,千万别让她是大哥的未
婚妻。。。。。。”
    你不觉得好笑?我现在觉得。
    一支秃笔,实在写不下去。
    我比较喜欢今日完稿的故事。
     
(完)
    (此文原载于“寒武纪”香港天地1994年出版,由网友海提供。)
 
安琪儿的写照 




    喜欢安琪,有许多许多因素。
    最主要的一点,是我自己出来做事那一年,也只得十七岁,额角的汗毛还没有褪净,
便赤手空拳打天下,一直至今已看到她,有太多的认同感。
    当其时的长辈,并不懂得照拂晚辈的美德,他自己的子女是宝,人家的孩子是草,
落在他们手中,不但不见谅,不给机会,且语多讽刺:“呦,你快赚到一千元一个月了,
不得了”,更排挤得不遗余地:“只得个讲字,不能成为作者”,“她名誉不好,不要
让你家孩子同她来往”等等,说这些话的人如今大部份也都活着,有些已很潦倒,有些
尚有口饭吃,此刻见到他们,直行直过,我是非常记仇的人。
    多谢他们,白做了十年小妖女,如今步入中年,才洗脱种种毋须有罪名。
    今日看到安琪又遭到同样待遇,不平之余,益发钟爱她。
    那些年纪足够是她老妈,或许是外婆的女士们,批评起她来,不遗余力。
    女人器量小,或许她小时候似根雪里红,或许她认为锋头劲便不算好女人,所以还
能够包涵她们。
    一日老何,一个专栏作家,忽然在晚饭时说:“安琪的眼睛小!”
    因他是男人,我就生气了,马上拍案而起,说:“你老母的眼睛小,你老婆的眼睛
小,你的眼睛小,人家的眼睛才不小。”
    这话一出口,自己都吃惊,怎么搅的,许多年不这样激动了,且老何是多年朋友,
不禁笑出来。
    当时出席的小杨说:“夫人,你有没有受刺激,别这样好不好,谁叫安琪是公众人
物,”唉,差点忘记告诉你,安琪是当今最红的模特儿,而是妇女杂志的老总,因工作
上关系,同安琪相当熟。
    我马上说:“年轻人出来做事,咱们这些老鬼应予鼓励。”
    老何还说:“我是有一句说一句。”
    “对,”我答:“丈八的灯台,照得到别人,照不到自己。”
    何家的小姐十五岁,重一百四十磅,在他眼中,不知多可爱。
    怕吵下去,会得反面,我且维持缄默。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谈何容易。
    安琪的美貌并无使我震惊。
    做我这一行,见得至多的是美女,漂亮的女孩还少得了?要多少有多少,各有各的
姿势:演戏的,做电视的,唱歌的,舞蹈圈,甚至学生空中侍应生,白领,各行各业都
有。
    安琪即使较为突出,也不算空前绝后。
    难得见,她身后没有星妈,亦无师傅,更没有成熟的朋友完全自己-个人打真军,
凭第六感觉下决定做事,并无一个可商量的人给她任何忠告指导。
    实在是很寂寞的,尤其是成了名,不知多少人想在她身上捞点便宜,但成名始终比
不成名好,如果至今还没爬起来,早被人踩为脚底泥。
    这可怕的社会,想深一点,一点意思部没有,不过活着的人总得作打算要活得更好。
    十年后安琪也许会吓出一身冷汗:“当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此刻的她,初生
之犊不畏虎。她成绩斐然,很多少女,包括当年的我,都没有这样的机缘、运气,最主
要的是,智慧以及才干,嗜,还有美貌。
    有人不喜欢她,可是也有许多人喜欢她。
    安琪语录:“十个人当中,有五个人喜欢我,于愿已足。”
    都不像是十六岁的人说的话,这鬼灵精。自然,分了一半天下;余下五个人,管他
们喜欢甲乙丙丁,已不成气候。
    她脑筋动得好快,许多时候,都叫人捏着一把汗,但见她横冲直撞时时险过剃头,
却又得化险为夷,不由你不佩服她。
    十七岁出来做事,真是的。
    初春,约她拍夏装,来之前,说明不拍泳装。
    小杨很气,“别家都拍得不要拍了,都是一层膜贴在身上那种款式,现在又拿我们
作法。”
    我迟疑一阵,“不拍就随她去。”
    “都是你这种人把她宠坏的。”小杨咕哝。
    我说:“值得呀,一个女孩子有多少青春?顶多自十六至廿二那么六年光景,一年
只得三百六十五天,拍这辑照片就花~天,她也就少一天青春,迁就她也是值得的。”
    小杨即时服贴了。
    他过一会儿问:“像安琪这样的女孩子,青春期过后,还会有生命吗?”
    不知道,五十五十机会。
    有些女人会成长成熟,有些女人不,失于失去一切。
    小杨嘀咕:“她那么聪明……”安琪说她一赚够钱就要走出圈子。
    做人,她说,不能没有一点钱防身。现实的社会才不跟任何人来温情这一套,男女
都一样身边有些节蓄好办事,正正当当的赚取酬劳,不乱花之,储蓄之,真是美德。我
小时候就不懂,任由机会一个个走过,溜掉,无限惋惜,要到廿七岁过后才发奋图强,
输一大截。
    她会成长的,届时不再靠美色,或许弄些小生意做。
    写作的路也如此:小时候作爱情小说,之后写生活小说。现在编夫人杂志,渐渐退
至幕后,不再抛头露面。
    安琪从来不透露关于她父母的事,只知道他们不住本市,一向没露面。
    这里的一切,她自己作主,她只有她自己。
    其实人人都只知道他自己,人人都这么寂寞,到难关时,谁都帮不了谁,从小训练
自己死了这条求人的心,未尝不是好事。
    安琪来了。
    “见她便令我想起七十年代滚石的米积加唱的‘安琪’,同样是叫人思念的一个女
孩子,值得歌颂。”
    她活泼地放下大袋袋,坐在椅子上候令,一头黑发真如瀑布般光亮具生命力。
    身上穿着简单朴素的宽身衣裙,白袜子。白跑鞋。由顶至踵至多花一百数十元,但
好看过许多中年妇女穿六万元一件的晚装。
    没话好说,青春与美丽无可分割,在安琪身上看得一清二楚。
    她同小杨说有人请她拍电影。
    “好,”小杨说:“你要发财了。”
    她要价很高,订明在影片中不暴露、不接吻、不拥抱。不剪长发……
    灯光师笑问:“呼不呼吸?”
    我即时丢过去一个眼色,叫他住口,小女孩有时不欣赏幽默感,使起小性子来大家
尴尬。
    电影界有天下最麻烦的人,自问没有三分能耐,不要去淌那个浑水为妙,订明,订
明有什么用,一吵起来弱方名誉受损,所以还不是暗吞。
    嘴里一个版本,做起来又另外一个。他们也有苦衷,投资实在太大,风险强劲,本
刊扯平已经不算差,令人不得不全力以赴,每个岗位都不是人做的,去到最尽,迹近拚
命。
    表面上那么风流潇洒的一个行业,背后血泪斑斑,现在小小的安琪也要投身进去。
    美容师在帮她刷着头发,梳松一点。
    当然,有机会谁肯不去,做模特儿至多一小时数百元酬劳,真正的钱,要在电影圈
里赚。
    “会演戏吗,你。”
    “可以学。”
    “讲天才的哩。”
    “我的工作态度好。”她呶呶嘴。
    她的面孔如一只透明的水晶梨。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人,我常常纳罕她母亲是哪一
国的天才,养下这么一个女儿,羡煞旁人。
    也不是个个女孩十六岁时都这样,不过真的美的居多,十八无丑妇。
    不由得悠然,思潮去到老远,多年前,我也做过少女,收过鲜花情书,谈过恋爱,
穿过短裙,为什么这样遥远,似没有发生过?
    现在走路总是佝偻着背,满面倦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苦工,这倦意像是自心中透
出。
    而安琪她们这种年龄的女孩,即使一夜不睡,也还是精神奕奕。
    记得当年无穷的精力都付之流水,没有好好利用,到如今,榨一点力气出来也不容
易,只觉腰酸背痛,肌肉疼痛,最好第二天不用起来,寿终正寝。
    所以喜欢看到安琪,借一些光,借一些力。
    也许传说中的脏老头子并不是那么脏,也许他们也只与我们一样,想接触到失去的
光辉,弥补一颗老心的苍茫……
    安琪摆着姿势,小杨开了风扇使劲的吹,她身上的一条圆台面裙子飞起来,露出圆
润的大腿,这是玛莉莲梦露在七年之痒那部电影中的经典镜头,被抄袭过一千次。
    呀,那时候的美女没有智慧,但八十年代的小小安琪儿却懂得照顾自己,厉害厉害。
彩衣换一件又一件,什么扮褂在她身上都好看。她不生个做作的人,在她心目中,我们
是上一代的长辈无疑。
    一次与她谈公事,顺口叫客冰淇淋,侍者送上来时被她见到,她可乐了,哈的一声,
指着冰淇淋说:“你也吃这,——”仿佛人过三十,已经不再有资格吃这种食物似的,
我啼笑皆非,幸亏她亦知道过份,立刻住口,不再继续发表意见。
    有时真想问问她:喂,安琪,咱们是不是老妖怪?又怕她童言无忌,说出老实话来,
那时我们下不了台,哭又不是,笑又不是。
    她跑来蹲我面前,“累。倦。昨夜没睡好?”
    我抚摸她的长发。
    小杨大声说:“今日到此为止。”
    安琪欢呼,去换衣服。
    她洗掉化妆出来,同我说:“夫人,有没有空,我同你去吃茶好不好。”
    我很意外安琪通常来无踪去无影,见我们只为公事,谁也不知道她私生活如何,今
日提出约会,我受宠若惊,自然立刻答应。
    我这次没敢叫冰淇淋,大抵喝黑咖啡没问题吧,真怕了她。
    她喝桔子水一本正经的同我说:“我恋爱了。”
    我看着她。
    她一点也不像在恋爱,并没有那种云里雾里的神情,使我这个搅恋爱箱的夫人困惑。
    我说:“你的意思是,你已找到男朋友,”“不,我肯定在恋爱。”她孩子气的说。
    我还是不相信。
    “但他会妨碍我事业的发展。”
    我说:“毫无疑问,你的时间宝贵,而谈恋爱正是最浪费时间的一回事。”“他是
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失去他,以后未必找得回来,”“那自然,所以你要立刻作出抉
择,有所牺牲。”
    她看我一眼,“你都不同情我。”
    我笑,“你并不需要同情呀,”“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她轻轻叹息。
    “那是一定的,你看中的人不会错。”
    “你怎么知道?”她睁圆双眼。
    “我对你有信心。”
    她沉默下来。
    过一会儿又问:“你怎么不问他是谁?”
    我耸耸肩,“如果你想我知道他是谁,早就说出来。”
    “对,”她说“你好聪明。”
    哈哈哈,我心笑得歪倒,她赞我聪明,唉,这小孩。
    她显然也有点烦恼,托着腮在苦苦思索。
    这个神秘的小女孩,我始终不知道她三顿饭在哪里吃,衣服谁人帮她洗,有份佣人
做家务。
    打开窗户说亮话,“你若问我的意见,我就说,先把工作干好再说,私人感情免谈,
况且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也足够弥补。”
    她没说话。
    我微笑,拍拍她的手。
    “我要回去了。”她说。
    我付账,出了门口,看着她叫部街车离去。
    不用替她担心,她不会栽筋斗。虽说年纪小,跌倒爬起不要紧,到底身上有了污迹,
以后总有痕有恨,落了话柄在别人手,你肯忘记过去,从头来过,闲人却不肯,总得时
不时闲言数句,提醒阁下过去种种。
    所以非小心不可,将来弄得不好分手,吃亏总是她,但一般人同情的却永远是男方,
因她有美貌财富名气,他没有。
    看得多了,我也成为预言专家,知道她不会冒险去谈恋爱,哪一头轻,哪一头重,
她再清楚没有。
    寂寞,是不是,谁说不是。
    之后找安琪就比较难,她已退出模特儿行业,进军影坛。
    但是夫人杂志社最当眼的地方,仍然挂着她的签名照片,巧笑倩兮。
    那时她比较嫩,比较稚气,也没另那么专业化,但我们已经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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