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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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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纡点点头:“家父为一族之长,家父既已更改,族内皆应更改。”阿飞觉得有点脑仁儿疼,自己假扮氏勋,没想到转瞬间却又变成了是勋。

既然想在这儿骗吃骗喝,将来说不定还能骗个前程,他当然把各方面问题都考虑周到了,当即向是纡请求说:“先妣灵位亦未能携出,有劳四兄代做一个。”是纡一拍脑门:“啊呀,这却是为兄疏忽了。”说着话斜眼瞥着阿飞:“叔母娘家的姓氏是……”

“小样儿,你还在怀疑我是吧?这点儿小问题又怎么能难得倒我?”阿飞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外祖家姓梁,河东襄陵人也。”

是纡动作很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命人把第二个灵位也做好了,漆还没干呢,就跟是(氏)伊的灵位一起摆在了阿飞面前。阿飞焚起香来,朝着假爹假妈磕头,心中祈祷:“为了你们家不绝后,我这才铤而走险,冒名顶替啊,请你们千万不要怪罪,不但别怪罪,最好还保佑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趁着是纡偏过头去的机会,他狠狠地揉了一下眼睛,捶了两拳鼻头,突然间开始放声痛哭。

第十五章、窈窕淑女

阿飞——从此以后还是就称呼他为是勋吧——假模假式地拜过“爹娘”的牌位以后,突然间放声大哭。那一刻,他不再是他自己了,他是北影厂彪子附体!

他把自己对前一世的怀恋和来到此世后所经历的种种伤痛全都混成一锅,再加进点儿名为“虚伪”的作料,加进点儿对自己不确定前途的恐惧,加进点儿对历史已确定前途的哀悼——五胡乱华、安史之乱、靖康之耻、厓山风雨、辫兵进京、鸦片战争、日寇侵华……可悲呀,可叹哪,可恨啊,可恼哇~~哇呀呀呀呀……呜呜呜呜呜~~

正所谓“人艰不拆”,谁还没点儿郁闷啊,只是平常不愿去想而已,所以不管真的还是假的,类似悲痛这种情绪就是开头难,而只要一开了头,再不加以约束,便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似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当下是勋是哭了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任凭是纡手足无措地怎么解劝,丝毫也不见缓解。

当然啦,再怎么哭嚎,终究得有个终结,对于一场好的表演来说,一般这终结得达到情感的最高峰。于是是勋故技重施,再度“嗷~~”的一声,哭晕过去了。

倘若仅仅是二度哭晕,不见手段高强,演技惊人,终究是拿不到奥斯卡大奖的。所以是勋除了晕倒以外,他还有一招撒手锏,那就是:等他“苏醒”过来以后,仿佛突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咯喽”一声竟然哑了火,从此以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是家兄弟见状大惊,赶紧延医诊治啊。不过这回是勋可不害怕,正如前后三名大夫的众口一词:“令弟脉象平稳,此非肌体之病,乃是心病,心病岂可药医?请恕小人无能为力。”

是著急了:“难道舍弟便要哑上一辈子不成吗?”大夫们只好自欺欺人地安慰他:“等令弟心情平复了,说不准哪天便可不药而愈……要不然,去请位法师来瞧瞧?”

是勋心道,别说什么法师了,你就算把张天师请过来,一样治不好我这哑病。嘿嘿,且莫着急,等时机到了,老子自然就会好了。

他虽然对氏伊父子,乃至乐浪氏家上上下下,连种种细微琐事全都摸得门儿清,但此前不过是基于八卦的立场,站在一个家奴的角度来打探,来观察而已,说起来假冒地主少爷这种活儿,那可根本没有演练过。开场戏是在南浦上船,此后主要接触到的人,包括钱船主、太史慈、东莱太守蔡讽,要么差着阶级,要么跟氏家不熟,所以不容易瞧出破绽来。可这回是进了氏(是)家的老窝了,这一举手一投足一开口之间,谁都无法保证真能做到天衣无缝。

他不能装瘫痪,所以只好装哑巴,从此不跟是家的人说话。嘴巴是歇下来了,可是他的耳朵、眼睛不会闲着,把是家上上下下的事情,很快就又搞了个门儿清——寻摸八卦不用嘴啊。并且趁此机会,他仔细地观察和学习是氏兄弟的言谈举止,争取在时机成熟以后,就算开口讲话也不会引发任何怀疑了。

就这么着,是勋先是逼着自己生躺了三天,其间面会过三名大夫、两个法师,对这所谓的哑病全都束手无策。过了三天,他实在躺不住了,觉得再躺下去,四肢都得萎缩、退化喽,于是下得地来,在是仪拨给自己的那名老仆的指引下,先拜见了是氏兄弟,然后在是家里外转了个遍,只有是二小姐的闺房没有涉足。

是宅确实不小,估摸着得有超过三千平。东西分隔成两个区域:东区主要是奴婢的生活区,也包括水井、厨房、车库、仓库、工坊啥的;西区是主人家的生活区,前院有客厅、客房,后院有多座半独立的居室,还有两栋小楼,最后是一片小小的场院。

这场院某些时候用来堆放杂物,平常空着,可供家人散步和习武之用。那时候身为一名士,理论上是必须得文武双全的,跟后来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有着本质区别。当然啦,这所谓的武,不是要求你能一纵七尺高,拳打八马走,而是要求你得能驾车,会射箭——此皆君子六艺之事也。

所以当是勋逛到场院的时候,发现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乐浪氏家的场院比这要大得多,并且到处都摆满了刀枪剑戟和石球石锁——光是一侧立着两个草编的箭靶。他打算好好活动活动身体,于是就回屋取来了太史慈赠予的弓箭——在太史家中住了三天,他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太史子义那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射箭,指点他不少窍门儿,他这回就想试一试,自己的射术有没有因此而有所长进哪。

来到场院,距离靶子三十五步,举起弓,搭上箭,双膀这么一用力,左手如托山峦,右臂似抱婴孩,弓开如满月,箭出似流星,只听“嗒”的一声——箭出落地,离开草靶还有一尺多远……

原来就在他即将松弦的时候,突然眼角的余光瞄到场院外似乎有人影一闪,于是双手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果然随即就听有人问道:“宏辅亦尝学射乎?”来者却是是著。

是勋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位大哥比起老四来要好对付多了。于是躬身行礼,然后继续练射,他故意降低水准,连续二十射,中了七箭,不过最好的也只射在靶上巴掌大的红心边缘而已。

练射的同时,是勋还去找是著借书来读。想要在士人之家长久地混下去,不好好读几本书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口不能言,有事只好取笔来写,好在原本那一世就曾经学过书法,虽然没怎么练过隶书吧,但基本的间架结构,起承转合也都清楚,如今试写,说不上有多高明,起码横平竖直,瞧着还算工整——其实那时代大多数士人也就这种水平而已。当初在乐浪氏家,他自称识得几个字,也曾经腆着脸请氏勋教他写字,虽说氏勋三年里教他的还不到二十个字,并且最多的也只有五笔,但起码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的,手底下没有彻底荒疏。

那天写了一条竹片,去跟是著借书,是著问他:“宏辅在乐浪拜何人为师,治何经典?”要是开口回答,就应该说:“荒僻远郡,安得有师?所读甚少,岂敢云治?”然而写字就可以尽量的俭省,于是他光续了四个字而已:“无师不治。”

是著也没多少书——那年月全世界的书统共加起来,恐怕还没二十一世纪一个街道图书馆收的多呢——左右不过《论语》、《尚书》、《礼记》、《诗经》、《春秋》这么几部而已,别说《史记》、《汉书》、《孙武子》了,竟然连《公羊》、《左氏》和《易经》都没有。这后面三部书,乐浪氏家可是有的,据说就是那位给氏勋主持冠礼的郡中耆老所提供的,那老头自称是郑康成的弟子,得授此三书的正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书是不多,然而并非通读一遍即可,那可先得背,后得嚼,否则将来没法儿出门去跟士人对话。好在现在这个是勋的魂魄是应试教育出来的,躯体貌似记忆力也还不错,尤其是这年月又没什么娱乐活动牵扯精神,平常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读书上。

是仪五日一休沐,回家来听说是勋哑了,不禁一阵喟叹,接着又听说是勋在找书读,不禁大喜,把他叫过去好好勉励了一番,又关照是著,兄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定不可藏私,要倾囊相授。

经过这几天,是勋也察觉出来了,这是著就是半个书呆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脑筋也不够灵活,虽说老爹不在的时候由他做主,但大半事务他都推给了老四是纡。是纡是个有一定社会阅历和实务经验的小伙子,估计要是没有他,是家肯定乱成一团糟。不过孔北海对于是家这几个小子,只称赞过是著和游学在外的老三是宽,却不大瞧得上是纡。

是仪第二回休沐归家,也带上了小儿子是峻。根据是勋的观察,这孩子就一典型的纨绔子弟,又懒散又放荡,估计正因如此,所以老爹才必须把他带在身边,严加管束。

年前的某一天,是勋又去找是著,想向他请教一些书上的问题。他头一回借的是最最基础的《论语》,但是越读到后面越是疑惑,这里头很多篇章都瞧着眼生啊,跟自己在前一世读到的不尽相同。也不知道是后来传讹了呢,还是是家这个版本有问题。那时候还没有发明印刷术,书全都靠抄,因为抄书人的水平良莠不齐,所以错字别字甚至整段脱漏都是常事儿,更别说还有些自以为是的儒生擅自加以篡改。所以他读着读着,发现某些段落压根儿就解不通。

竹简的边缘还有一些小字,估计是是家某人,或者就是是著本人的心得体会,大部分也全是生拗,真是空山擂破鼓——不通不通又不通。是勋没办法,只好去找是著当面请教。

兄弟之间,日常在家,也没那么多客套,而且是勋知道是著的老婆单有卧室,平常不往他的书房来,再加上正好书房敞着门,所以他在门框上随便敲了三下,迈步就进去了。

才进门,忽然见到一个袅娜的身影慌慌张张地便往屏风后闪去。他当即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赶紧退出屋外,就听是著开言:“不必躲了,这是你七兄,可来拜见。”

听这说法,想必那应该是是仪的二闺女了吧。是勋赶紧朝着屏风深深一揖,再抬头,就见那女子已经迈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微垂着头,也是屈膝一礼。是勋略略一瞥——哎呦,美人儿啊!

第十六章、混世魔王

要说汉代的审美标准,其实跟二十一世纪挺相似的,对美女的要求主要有三条:一是苗条,二是白皙,三是健康。眼前这位是家小姐就非常符合这三条标准,只见她身材袅娜,虽然冬衣裹着不见肌肤,但目测没什么多余的肉,而且五官端正,面、颈洁白,双颊更有浅浅的红晕,不是那种病态的惨白色。

这姑娘要搁二十一世纪,百分制就可以打八十分,倘若剥光了……不,应该说穿上泳装,得见四肢匀称的话,那可以再加十分。虽说是勋在前一世被各种媒体上的天然美女或者改造美女养得口味极刁,但来到此世以后,确实还没见过比这位更漂亮的女人呢。

其实他在这一世也就没见过多少年轻姑娘,所以衡量美女的标准是直线下跌。当初在穷沟里,这具躯体的老娘那就不用提了,典型的村姑再降三级;后来进了氏家庄院,氏伊的侍妾自然见不着,氏勋还未娶妻,能在眼前晃的也只有些乡下婢女而已;在朝鲜、南浦、黄县等各城镇的大街上,年轻姑娘更少,而且大多没机会细瞧;进了是家以后,月儿算条件不错的了,可惜年纪太小,才十三岁,基本上还没长开,而包括是仪拨给他的另一名婢女在内的其他女人,就算再丧心病狂,也顶多给她们打个及格分儿。

而且那些下人女子,一般情况下三条美女条件都只能占着一条,那就是健康,皮肤不可能白皙,身段也不可能苗条——瘦并不是苗条的同义词,该凸的地方凸,衬出该凹的地方更凹,那才是真苗条。

是仪有一妻二妾,是著有一妻,其余几个兄弟都还没有娶妻,而且就算娶了妻,除非逢年过节的团拜、祭祀,是勋也不大可能得见。虽说汉代的男女之防还没有后世那么严格,但在这种儒门士家当中,女子主内,没什么必要也不愿意在陌生男人面前晃——即便是晚辈男子,或者叔伯兄弟。

所以是勋进入是家将近半个月了,这才有机会见着是家二小姐。他不禁愣愣地想到,这位就算美如天仙,自己也是没机会了,就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娶到差不离儿漂亮的老婆呢?

他还在这儿腆着脸胡思乱想,那边是著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问:“宏辅你是熹平二年春三月生人,快要十九岁了吧?”是勋点点头——其实他这具躯体才刚十七岁而已。

“嗯,吾妹小宏辅半岁,果然当以兄礼敬之。”

呦,这位二小姐原来也已经十八了啊。搁二十一世纪,最多也就大一,可是放在汉代,就算按正常标准都该及笄成年了,更别说如今女子及笄、男子冠礼的年岁日益缩减(理论上男子二十而冠,可氏勋就是十八岁行冠礼的),十八岁还不出阁就勉强可以算老姑娘啦——她怎么还没嫁人呢?

是勋疑惑地望向是著。是著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原亦许了人家,在雒阳为郎,去秋都中大乱,不幸殒难。可怜哪……”

去秋?那大概是董卓进京那会儿吧?在此之前,十常侍谋杀何进,袁家兄弟火烧青琐门,杀尽宦官,据说把很多没胡子的青年郎官也给一锅端了,二小姐的准老公,不会就是在那时候被乱兵给砍了的吧?是勋忍不住摸摸自己的下巴——乱世可怕呀,自己也应该早点儿长出胡子来才好。

既然已经见完了礼,是小姐也就侧着身子,绕过是勋,出屋去了。是勋偶然瞥见,她手里还捏着一卷竹简——是著顺着他的目光一瞧,解释说:“舍妹最喜读书……唉,女子便当勤习女红,读那么多书,有何用处?”

呀,还是位知性少女,我喜欢——但是是勋随即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喜欢有啥用了?同姓不婚,更何况是叔伯兄妹,就算再有什么诡奇遭遇,浪漫情节,她也跟自己无緣啊……除非,她不是她爹生的……大理段公子真是好福气!

收回心神,他步上前去,解开自己带来的竹简,开始向是著请教。可是不能说话,只能动笔,他又不想写太多的字,这问题就不好提出来。然而更糟糕的是,答案比问题更加要命,是著是喜欢读书,但聪明面孔笨肚肠,对经义根本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是勋沮丧地觉着,自己彻底算是问道于盲了……那还能去请教谁?是纡吗?对那人精儿自己还是敬而远之为佳。是仪吗?估计他没有指点自己的美国时间。

没多久便是除夕,是仪、是峻也从国都回来了,除了是宽还在外游学,一家人乐乐呵呵地过了一个团圆年,迎来了初平二年的春季。

其实说乐乐呵呵不是很准确,因为是家虽然还算不错,北海虽然还算不错,大半个天下却已经开始剧烈动荡起来了,时局一天比一天更要糟糕。去年关东州郡联兵讨伐董卓,结果主力在酸枣逡巡不进,最终粮尽散去。只有后将军袁术盘桓在南阳还不肯走,而且最近有传闻,他跟北上的长沙太守孙坚取得了联络,打算全力支持孙坚,再次进攻雒阳。

雒阳也好,南阳也罢,都在千里之外,暂且不论。可是就在这青州,去秋歉收,导致黄巾余党裹胁着百姓,又轰轰烈烈地闹腾了起来,先破济南,接着南下兖州泰山,东侵徐州琅邪,有传闻说,似乎又有北上齐国的趋势。济南和齐国就在北海边儿上,怎能不使这些士人老爷们一日三惊呢?据说青、徐两州士庶因此而渡海避难辽东的,足有好几十万口。

据是仪透露的口风,他最近就正奉了北海相孔融之命,在国都招兵买马,准备抵御黄巾的侵扰。

是勋垂着脑袋苦思冥想——记得北海应该确实是被黄巾包围过一回的,幸亏太史慈跑平原请来刘备刘皇叔,城池才没被攻破。可黄巾究竟包围的是哪座城池呢?这事儿会在哪一年发生呢?自己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转念又一想,算了吧,既然是仪在这场动乱中活了下来,后来还能跑东吴去混个大官儿当,那么自己只要紧跟着是仪,理论上不太可能出什么大问题。

那么,自己要不要也跟着是仪去国都呢?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借口,而且也并非合适的时机……

大概因为招兵买马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没空再照顾儿子,所以是仪在年后不久,就把是峻送回家来了。这一下可就彻底乱了套,是峻不是跟家里调戏女奴,就是上街去横行霸道,要么跟一群狐朋狗友出门聚饮豪赌——整个儿一“混世魔王”薛蟠嘛!因此三天两头地被两个哥哥责骂甚至行家法,还时常把他锁在屋子里不让见人。

当然这一切都碍不了是勋什么事儿,相反,家里越乱,八卦越多,他也就越偷听得不亦乐乎。他现在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早晨起来先去场院遛一圈,做做蹲起、俯卧撑什么的,偶尔也跑上几圈,然后回屋读书,直到朝食;中午前后继续读书,未初趴在几上小寐一会儿——不敢正经午睡,这时代“昼寝”被认为是最不良、最懒惰的习性;下午经常借着找是著请教经书,或者去场院习射的机会,在宅内各处乱蹿,寻找八卦来源,然后再回屋读书,直到夕食;最后读书直到戌时就寝,有时候也会让月儿从厨房偷偷端点儿点心出来,好在临睡前宵夜——这一天两顿,对于正在长身体的是勋,实在是吃不大消啊。

冬天逐渐过去了,又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日子。某日午后,是勋正在场院里习射——他觉得太史慈的指点真是太有道理了,自己的弓术又有了长足的进步——突然院门口人影一闪。这回来的却不是是著了,而是是峻。

是峻和是勋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他貌似对这个堂兄态度还凑合,终究这位哥哥不会见天儿责骂他,更不会打他。至于是勋,他对谁,甚至包括大多数下人,全都笑脸相对,反正不说话,正经在肚子里谩骂或者吐槽,也没人能够听见。所以见是峻进来,是勋就放下手,垂下弓,微笑着点头示意。

是峻朝他随便作一揖,转头望望,只见是勋距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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