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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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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

看这樉德确实聪明,小小年纪便能出口成章,宛然便是个小圣君,连银川公主也凝视这孩子,想来樉德之言,已然深深打动了她。

眼看太子人选呼之欲出了,忽听一人道:“杨大人,载允有话想说。”

杨肃观道:“法堂上畅所欲言,世子不必客气。”载允道:“我曾听先……父王提及,成吉思汗西征前,早已打算要攻破花剌子模,将他们的百姓全数杀光。试想兵马都到了城下,岂容敌人摇尾乞怜?要想乞和,无异于缘木求鱼。”杨肃观道:“那照世子之见,该怎么做?”

载允咬牙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今日天下大局,若想救亡图存,须得背水一战!若想灭我国土、蹂躏吾母吾姊,先得取我大汉男儿之首级!”说着说,一拳便捶上了桌,厉声道:“你要战!便作战!”这话说得慷慨激昂,真有“秦皇汉武”之志,众大臣莫不暗自心惊,载志则是叫起好来了:“载允哥好棒!娃娃这皇帝就让你当啦!”

载允主战,樉德主和,一片沈寂间,人人都没说话了。忽听杨肃观道:“灭里将军,花剌子模开战后,胜负如何?”灭里道:“回杨大人的话。蒙古大军渡过阿姆河后,势如破竹,攻破玉龙桀赤后,更屠杀了百万妇孺,其状惨不忍睹。”杨肃观道:“这么说来,他们亡国了?”

灭里道:“非但亡国,尚且灭种。成吉思汗掳掠后妃,当着她们的面斩杀她们的幼儿,王子们首级刚断,便又将他们的母亲尽数强奸。”

听得此言,世子们或发抖、或啜泣,载允更仰起头来,嚎啕大哭。杨肃观道:“依将军看来,若是花剌子模开城投降呢?可减多少死伤?”灭里道:“开不开城,并无不同。成吉思汗乃天下第一无信之人。西征时他曾诱骗一只守军开城,入城后又杀光了全城百姓。”

牟俊逸听着听,忽地笑了起来:“杨大人啊,这和也是死,战也是死,您老人家若在当时,可要怎么应变啊?”杨肃观道:“我都无所谓。”众大臣愣住了:“无所谓?”

杨肃观转望台下,道:“唐王世子,你怎么说?”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却见一个孩子,手拿小算盘,正自拨弄为戏,听了说话,也是不知不觉。房总管咳嗽一声,道:“载昊、载昊,杨大人和你说话哪。”叫了两声,那世子方才惊觉过来,忙道:“是……是叫我吗……”

杨肃观微笑道:“是,下官想请教世子,这花剌子模与蒙古的大战,你主和还是主战?”那世子低声道:“这……我不知道啊……”杨肃观微笑道:“是和是战,人人都得选。你也不例外。”那世子低声道:“那……那好吧,我得用算盘打一打……”

众人笑了起来:“是和是战,也能用算盘打?”那载昊看来很是胆小,怯怯地道:“杨大人,请您告诉载昊,蒙古兵有多少人?”杨肃观道:“号称六十万,实则三十万。”载昊拨了拨算盘,又道:“那花剌子模有多少兵马?”杨肃观道:“少说四十万,实则五十万。”

看这载昊手持算盘,好似是个小小的“大掌柜”,拨了拨算珠,喜道:“这是一倍半!那我主打!”载允冷笑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大战一开,每每以少胜多,还能这般算法么?”

载昊听得斥责,立时低头不语,杨肃观温言道:“不怕,我也喜欢打算盘,跟我说吧,你是不是精于珠算?”那载昊很是高兴,拼命点头:“是啊,我最能打算盘了,我父王生意做得多,每天都让我拨算珠呢,只可惜……只可惜……”杨肃观微笑道:“可惜什么?”

载昊叹了口气:“只可惜要当皇帝的人,不能只会拨算盘。”杨肃观微笑道:“说得很好啊,那他该会什么?”载昊道:“他该明仁义、布礼乐、知人心。”卢云听在耳里,心下大悦,那陈二辅、房总管也是频频喝采,淑宁却是低哼一声,骂道:“铜臭!”

“铜臭”二字一说,卢云心下一醒,已知这“唐王”必是家财亿万之人,想来生意做得极大,八成还做到几位大臣家里去了。杨肃观却是不以为意,含笑道:“唐王所言不错,治理天下,正在于明仁义、知人心,只不知唐王如此贤能,可曾把这仁义之术传给世子了?”

载昊低声道:“这……这很难学啊,只要是算盘能打出来的,我都会,可这仁义人心看不见、摸不着,载昊就没办法了。”这话一说,人人都感莞尔,何大人哈哈笑道:“世子啊!我看你还是别想当太子啦,赶紧去户部做度支吧,老夫第一个荐保你。”

载昊脸红耳赤,不敢应答,杨肃观微笑道:“世子,请恕下官直言,你的算盘没学到家。”

载昊茫然道:“是吗?”杨肃观道:“是。在我看来,天下一切万物,都可以用算盘拨出来。拨不出,是你没学好。”载昊更惊讶了:“那……那这个仁义、人心,也可以用算盘算出来吗?”

杨肃观含笑道:“当然了,我这一生,都在做这件事。”这话一说,卢云自是大大的不以为然,马人杰也是咳嗽连连,牟俊逸笑道:“杨大人,人算不如天算啊,那照您的意思,这花剌子模该和该战,也能用算盘打了?”

杨肃观道:“我说过了,天下一切大事,都得先用算盘打一打,方明虚实。”

牟俊逸笑道:“怎么打法?拿算盘砸人?”正要哈哈大笑,却听杨肃观道:“牟大人,这和战之间,本是一体之两面。蒙古所欲谋我者,不过食粮、美女、金帛三者,我若杀美女、焚金帛、毁食粮,试问蒙古跋涉万里,所为何来?死伤数十万将士,得空城一座,无功而返,我看成吉思汗怕连自己的位子都保不住了,敢问开战之前,他这算盘拨还是不拨?”

听得杨肃观要坚壁清野,众人自都哑口无言了。何大人干笑道:“杨大人,这成吉思汗还没来,你自己就烧房子了?这可不大好吧?”牟俊逸也道:“正是如此,你别顾左右而言它,杨大人,敌人都打到了城下,到底是和是战,你只能选一边。”

牟俊逸把话挑明了,今日局势,杨肃观究竟主战主和,他必须选。良久良久,何大人咳嗽一声,道:“杨五辅,快说吧,内阁还等着听你的高见。”

何大人毕竟是当朝宰辅,非同小可,此话一说,杨肃观欠身便道:“回阁老的话,下官以为,和战必须并用。若无求战之心,便无求和可能。若无谋和之心,则战端一起,终将必败。”说着望向了那个“樉德”,道:“寿春王,您是马人杰的得意门生,您说这话是么?”那樉德甚是聪明,忙道:“杨大人教诲的是。求和一事,须得两家有心,否则单若一厢情愿,必然贻误战机。”

杨肃观此话一说,又有战、又有和,看似什么都没说,可卢云却已听出了弦外之音,已知他有意以战逼和,可秦仲海岂是善男信女,倘若也抱同此心,两边把算盘一打,恐怕便打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了。

一片沉默间,忽听一名孩童道:“杨大人!有件事载懹不懂!想向您请教!”牟俊逸笑道:“丰王世子有话说了。”一名孩童站起,双眼炯炯,呼吸沈缓,这孩子竟是身怀内力,何大人干笑道:“载懹,听说你练成了武当的松鹤心经,武功很了得啊。”

那孩童忙道:“不敢,在座兄长都是各派师傅的高徒,载懹万万不是兄长们的敌手。”牟俊逸笑道:“做人也别太谦了。来来来,你有什么高见,这便说吧,牟叔叔替你撑腰。”

这载懹正是“丰王世子”,拜了武当元易道长为师,看来武功真是冠于全场。听他朗声道:“载懹无知,方才听杨大人说,这花剌子模本有五十万兵,人数比蒙古还多,可双方决战,却怎会打不赢呢?这不是很奇怪吗?”世子们都看到了要紧处,纷纷嚷了起来:“是啊!明明人多,怎么会打不赢呢?没道理啊!”

杨肃观道:“灭里将军,你看花剌子模此战为何而败?”灭里道:“其一,阵法有误。当时花剌子模君主摩诃末怯懦,成吉思汗兵临城下,他非但躲于阿姆河之后,甚且将兵力分散于各城池,故而让成吉思汗从容渡河、各个击破。”

杨肃观道:“其二呢?”灭里道:“摩诃末大败之后,不思围剿反制,反而向西逃窜,直至吓死在里海为止。至他死后,扎兰丁方才向蒙古反击,可惜那时手下兵马仅剩数万人了。”

众人痛心扼腕,无不暗骂昏君误国,杨肃观又道:“那若是一开始便由扎兰丁统帅,他将如何迎战蒙古大军?”灭里道:“依史书所载,扎兰丁力主决战,誓将集举国一切兵力,渡阿姆河,与成吉思汗决一死战。”载允、载碁纷纷喝采,大声道:“正该如此!”

杨肃观见这两个孩子振奋激昂,便道:“徽王世子,依你之见,这阿姆河也是该越过去的?”载允大声道:“回杨大人!这河当然该过!”杨肃观道:“兵法有言,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你不想躲在阿姆河后,以逸待劳?”

载允凛然道:“杨大人!蒙古军疾如风火,来去神速,此乃我父亲自教诲,这阿姆河更是长达数百里,蒙古军今日在东、明日在西,兵行如电,什么以逸待劳、什么截击中流,遇上蒙古兵马,都不过是书生之见罢了!”这载允是徽王爷之子,果然从小能知军国,说得竟是头头是道。杨肃观颔首道:“那越河之后呢?若由你指挥,该当如何?”

载允咬牙道:“项羽破釜沈舟,韩信背水一战,皆是置死地而后生,此战若起,载允将备妥遗书,以背水之势,王见王、帅见帅,以五十万对他的三十万,寻敌死战!”载碁大吼道:“说得好!载允!咱俩一齐去杀光他们!操他的种!灭他的国!”

房总管咳嗽道:“两位世子,庙堂之上,凡那几个不雅的字,都不可说。”

众大臣听着载允之言,虽说大胆,倒也不是不可行,想来当初若依扎兰丁之见,花剌子模未必灭亡。良久良久,听得载允道:“杨大人,你以为载允所言如何?”杨肃观微笑道:“你很好,不过该让别人说了。”拍了拍手,道:“徐王世子,你的伤势如何了?可以说话了么?”

那载儆早就醒了,只在那儿哈欠,一听此言,忙道:“我……我的头还疼着。”淑宁也低声道:“表哥,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你就别为难他了……”牟俊逸笑道:“庙堂之上,表哥表妹相见欢,好亲热啊。”淑宁狠狠回瞪一眼,骂道:“小人!”

场面难看,只怕要吵架了。杨肃观笑了笑,道:“也罢,今晚还有谁没说过话?”小胖子喊道:“载志还没说!”杨肃观笑道:“也好,川王世子是国丈荐保的,必有高见。你说吧,你若是扎兰丁,你要怎么打成吉思汗?”小胖子咦了一声,茫然道:“谁是扎兰丁啊?”

众人都笑了出来,看这载允果敢好胜,像个秦皇,载碁暴劣粗直,像个纣王,没想还多了个晋惠帝,杨肃观又道:“来,康王世子勋毅,你整夜不发一语,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众人一齐转过头去,望向了一名孩子,想来便是这“康王世子”了。杨肃观又道:“勋毅,你是宗人府力荐的贤能之士,说你熟读兵史,聪明过人,岂难道并无高见?”

那孩子低头默然,仍旧不发一语,只是看他肤色白皙,与载允、载志等人大不相同,倒与杨肃观有三分神似,都有些王莽的影子。

良久良久,那勋毅道:“回杨大人的话,这阿姆河渡是不渡,其实并无分别,照勋毅之见,此战一样必败。”载允怒道:“无知小儿!你有何凭据,敢说这话?”

勋毅道:“敢问杨大人,蒙古兴起之前,天下最强的铁骑兵,由哪一国统属?”

杨肃观本是监考官,没想反让人考了,当下微微一笑,便也答道:“据黄金史所载,世间第一精锐骑兵,便是大金国铁骑。”勋毅又道:“那我再请教杨大人,设若将大金国铁骑与花剌子模步兵相比,却是谁强谁弱?”杨肃观道:“自古东强西弱。大金远胜花剌字模。”

勋毅道:“这就是了,敢问野狐岭之战,女真夹击蒙古,共享多少重甲骑兵?”杨肃观道:“号称六十万,实则四十万。”勋毅道:“蒙古军有多少?”杨肃观道:“号称二十万,实则不到十万。”勋毅道:“是了,我这儿再请教杨大人,当初大金对蒙古,双方以骑兵对骑兵,以四十万打十万,敢问此战之后,是谁胜了?”

杨肃观笑了笑,并未回话,卢云、灭里等人却是心知肚明,均知野狐岭大战,实为女真亡国的关键一役,此战大金铁骑以数倍兵力包抄,却落得死伤大半,从此天下再无一国可独力对抗蒙古,举世皆暴露于蒙古鬼卒的斩刀之下。依此看来,扎兰丁即便率军渡河,与蒙古径行决战,只怕亦难逃覆灭下场。

杨肃观道:“那照康王世子看来,摩诃末躲于城中,其实是条上策了?”勋毅道:“蒙古骑兵最善野战,以女真的六十万重装铁骑,尚且不堪一击,何况其它?摩诃末不敢野战,正是其高明之处,故而入城自保,坚守不出。说来这条计策并没有错。错只是错在他没料到蒙古人已有大炮,可怜他的城墙不够厚,只能在铁木真的面前倒下了。”

全场闻言默然,均知上天不仁、必将亡花剌子模。无论扎兰丁渡不渡河、蒙古的这柄屠刀仍将斩来,恐怕韩信、项羽复生,也保不住花剌子模的举国妇孺。牟俊逸、马人杰都叹了一声,想来也没话说了,何大人低声道:“杨大人,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

“大家都坐着。”杨肃观拿起茶杯,朝砚台里倒了倒水,道:“诸位,杨某留世子下来,是要告诉他们,如何才能打赢这一仗。”何大人闻言一征:“你是说……你能保住花剌子模?”

杨肃观低头研墨,润了润笔,轻声道:“岂但保住花剌子模?杨某若生于西域当时,成吉思汗若敢来犯,我将亡他蒙古种姓,使其从此不复在。”

牟俊逸笑道:“杨大人别要空口说白话啊。你若有这般兵法本事,何不请伍定远让贤,由你杨肃观上去?”杨肃观微笑道:“牟大人这是为难我了,杨某其实不懂兵法,也没带过兵。”

牟俊逸笑道:“那杨大人夸夸其词,所为何来?你凭什么与蒙古战神相抗?”杨肃观提起白纸,拿着浆糊刷了刷,贴到了墙上,随即提起笔来,写落了两个字,道:“凭这个。”

墙上多了两字楷书,端正严谨,众人凝目一看,齐声道:“正道?”相顾愕然间,只见杨肃观放落了笔,道:“诸君,何谓正道?正道者,就是做对的事。”

牟俊逸呆了片刻,实在忍俊不禁、终于捧腹大笑起来:“杨大人,你也配谈正道了?那天下婊子不都能给自己立牌坊啦,哈哈!你打算拿这个笑死成吉思汗啊?”

杨肃观润了润笔,在“正”字之旁添了几笔,见是个“文”字,却成了一个“政”字。

众人呆呆看着,齐声道:“政道!”杨肃观放落了笔,颔首道:“这个政道,就是杨某毕生的道统。亦是灭蒙古、击战神,抗击世间一切外力的必胜之道。”银川公主原本默默无言,此时忽然抬起头来,轻轻地道:“杨大人,何谓政道?”

杨肃观环顾堂下,道:“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这个政道,其实也就是正道,然诸位可曾想过,古人造这个‘政’字之时……”手指提起,定向墙上那个“政”字,道:“为何要多加一个‘文’字边?”

牟俊逸冷笑道:“拿着正字作文章啦。”杨肃观微笑道:“说得好。正道者,所行皆为对的事。政道者,所言必是对的事。这个‘言’字呢,便是要让你打从心里相信,我所作所为的这一切……”行下台来,俯身望向牟俊逸,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地道:“都是对的事情。”

牟俊逸哼了一声,别开头去,这回却也没再讥嘲了。一旁何大人干笑道:“杨大人,你靠着这个‘政道’,便能挽救花剌子模吗?”杨肃观道:“这个自然。打一开始,花剌子模就用不了扎兰丁,甚且也用不了摩诃末,哪怕再多的贤臣勇将,也无法挽救当时危亡。说来世间能救花剌子模的,也只有这个‘政道’。”众人愕然道:“为何如此?”

杨肃观伸出手来,指了指那个“政”字,道:“诸世子,欲知一国之兴衰,必先观何处?”载昊道:“必先观钱粮。”樉德道:“必先观百姓。”载允道:“必先观军马。”小胖子狂喊道:“必先看神仙姊姊漂不漂亮!”

杨肃观道:“勋毅有大才,你说吧,欲知一国之兴亡,必先观何处?”那勋毅道:“观一物,必先观其内。”杨肃观道:“何为一国之内?”勋毅道:“为百姓。”杨肃观道:“何为百姓之内?”勋毅道:“为法制风气。”杨肃观道:“很好,那法制风气之内呢?”

勋毅沈吟不语,马人杰便道:“天下之风气,必起于天子。”杨肃观道:“是了,那天子之内呢?还有什么?”牟俊逸冷笑道:“私心。”杨肃观哈哈笑道:“俊逸兄大材。天子之内有私心。可牟大人怎不说说,天子的私心都藏于何处?”

牟俊逸咳嗽几声,并不回话,杨肃观笑道:“难得世子都在这儿,牟大人不说,那杨某说。这帝王私心之所在,便在后宫。那儿有他最心爱的人,故而在他心中的份量,足与天下等值。”

这话已然影射时政,自是谁也没接口。良久良久,忽听马人杰道:“若是皇帝并无所爱之人呢?”杨肃观道:“那他就不懂得爱任何人。他的私心会是古往今来、天下最重。”

杨肃观笑了笑,望向了银川公主,又朝诸大臣瞧了瞧,道:“所以杨某观花剌子模之国政,第一件事不是看它的府库存粮,也不是看它的百姓风气,而是看摩诃末的后宫,看看他的私心何在,看看有谁可以分掉他的权。”灭里啊了一声:“你……你说得是秃儿哈干太后!”

杨肃观道:“就是她。扎兰丁下野,是太后致之,摩诃末无能,是太后令之,然太后虽为弱女子,亦可能有英明处,何以言为病灶?其实这个病,不是病在她这个人,而是病在这件事,她抓了权,却不肯担责。她不担责,却又抓了权。故而有责者无权、有权者无责,做错事不知痛,便如行尸走肉,故曰花剌子模已死。”

牟俊逸冷笑一声:“杨大人,你想治痼疾,蒙古大军却已在城外,这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若是扎兰丁,你要如何应付?”杨肃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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