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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是激动道:“我的儿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为父,你一定会回来的,你果然回来了。”
鬼将点头道:“父亲,你安心地去吧,我永远记得我的名字叫做孟吉星。”
老人透明的魂魄便露出笑意来,朝他已然是鬼物的儿子挥了挥手,平静道:“再见了,我的儿子。”
片刻后,他便消失在了虚空中。
只有夜风,如泣如诉,如喂如叹,依旧毫不停歇地刮着,鉴证着已然或即将发生的一切。
第四十章 茶棚
自下得白马寺,孙慕云一路上都显得闷闷不乐。
小空这个猴头,自然是成天围在鬼王身周“前辈长”“前辈短”个不停,倒只有小宝对孙慕云“不离不弃”了。鬼王绝口不提这数年来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心中倒一直挂念着飞羽,怎奈何飞羽此刻身在百炼堂,却是见之不得的。
翌日,鬼王便和孙慕云辞别往百炼堂去了。小空虽然昨日还围着鬼王转个不停,但此时倒颇为坚决地跟着孙慕云往荒梦去了。
离娑罗城数里的地方有一座茶棚,此时没有什么客人,茶棚里也只有一个伙计,想来该即是伙计又是掌柜了。只见几张灰旧的桌子胡乱地摆着,四周散落着十数个简陋的马扎。茶棚顶上罩着的棚布在风中飒飒作响,扭曲颤动不已,有些地方被支撑的竹竿挂破,不住地漏进一阵阵凛冽的寒风来。从这些破损的地方经过,立时感到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便让人心下不由得感叹“二月春寒正料峭,剜心剔骨不需刀”。
孙慕云走进茶棚,便顺过一个马扎坐了下来。小空也跳上一个马扎,人模猴样地大咧咧坐了下来。倒是小宝,寻了个避风处,又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那一个伙计早就招呼了上来,他肩上搭着一条半旧不新的毛巾,手中提着一个大茶壶。先是拉下肩膀上的毛巾在桌上擦了擦,倒将些浮土飞尘给擦去了,然后便在那灰旧的桌子上摆上两个瓷质的茶杯,接着便用大茶壶开始往茶杯中注水。那茶壶看起来颇为沉重,却被那伙计拎得老高,离那茶杯足有尺许的距离,便见那茶水凝若一线,直往茶杯中落去。这么高的距离,那茶水稳稳地落入杯中,丝毫没有溅出分毫。
孙慕云便叫了一声好,小空本自胡思乱想着,忽听得这一声喝采,便回过神来。那伙计却已然将茶水注上,此时正在询问孙慕云要点些什么。这茶棚偏僻昏暗,又哪里会有什么好东西,孙慕云见他衣衫单薄,心下不忍,虽然他并不需要吃什么东西,倒也点了些碎嘴之物。
那伙计便要去准备,忽听身后道:“慢着。”
那声音怪声怪气,分明不是方才那客官的声音。
他心下好奇,回身一看,正看到小空指着桌上的茶杯,龇牙咧嘴道:“你怎么不把茶倒满?”
伙计愣了一下,便笑道:“有道是‘茶倒七分酒斟八分’,为了表示我对诸位客官的敬意,这茶自然不能倒满,当只倒七分。”
孙慕云见他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便道:“你去忙吧,这猴头不明事理,就喜欢胡闹起哄。”
那伙计便笑着去了。
小空见孙慕云又训斥自己,心下不满,便拿过桌上的茶杯,咕噜噜地胡喝一气。
孙慕云看出它心中不满,便笑道:“你这猴头,倒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昨日秦道友一来,你便像块泥巴似的粘着他,莫不是嫌弃我不够厉害。”
小空从茶杯后抬起头来,嘴边的绒毛都沾在了脸上,看起来倒有几分滑稽。它谄笑道:“慕云,我小空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我只是和前辈许久未见,心下颇为挂念,所以才和他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孙慕云便站起身来,方伸出手去,便见那猴头已然从马扎上滚下,抱头缩脑地躲了开去,同时道:“慕云,你又想敲我的头!”
孙慕云心下好笑,便坐了回去,朝小空道:“我是不是很弱小?小空,你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小空踟蹰了片刻,又大摇大摆地坐回马扎上去了,狐疑地看了孙慕云一眼,嘀咕道:“要我说实话的话,我觉得你欺负欺负我还可以,但是碰上真正厉害的高人,只怕就要吃个大亏了。就比如昨日那三个老秃驴,便让你吃了偌大的一个哑巴亏。若不是前辈后来出面,将那净尘钵盂讨了回来,只怕鬼将军此刻还困在那钵盂中呢,说不定已然魂飞魄散了。”
见到孙慕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空心下大定,又道:“你看前辈一出马,那三个老秃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得乖乖地把那钵盂交出来。一想到那个赤眉老秃驴敢怒而不敢言的憋屈嘴脸,我心下就感到兴奋不已!”
它便又将鬼王的英明神武、霸气无双添油加醋地狠狠夸耀了一番。
孙慕云越听心下越不是滋味,他忽然一拍桌子,感叹道:“没有实力果然是不行的,就连说话都没有底气。想我自从体悟天地法则以来,只觉举步维艰,进展如蜗行蚁走,如今若要保得自己性命尚可,但要以此杀敌,实在是捉襟见肘。难怪众修士皆转投小道,这体悟天地法则的大道之法,当真是玄之又玄。我得古神相助尚且如堕五里雾中,那些修士若行此道,只怕终生无望,倒也实在是怪不得他们。”
小空见孙慕云一拍桌子,便立时闭嘴,但听闻他所言,心下倒也自有一番感慨,便接口道:“慕云,自我依十年之约回到你身边后,这数年来便见你东奔西走,单是为了赵姑娘便西至沙漠,北上雪山,这一路跋山涉水也不知行了多少里路,只怕已经荒废了修炼。”
孙慕云一听,用右手的食指在那桌沿上叩了叩,道:“罢了,此事我倒是从未后悔过。而且上天待我不薄,又赐给我像娇娇那样的好妻子。有妇如此,夫复何求?”
小空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沉默了半晌,那伙计也送来了一些碎嘴之物,放下盘子,他便靠在桌边,也不说话,只盯着小空额头上那撮火红色的毛发看了看。
孙慕云心下忽有所感,便朝那伙计道:“小哥,我心中有些疑问,倒想讨教你一番。”
那伙计连连摆手,道:“客官您客气了,什么讨教,想问什么便尽管问吧。”
孙慕云便道:“我带来的这只猴子能够口吐人言,还带来了一只老虎,不知小哥为何丝毫不惧呢?小哥端的是好胆识!”
小空本自拼命吃着那些碎嘴之物,落得满桌都是,听闻此言,倒也来了兴致,便抬起头来朝那伙计望去。
那伙计便道:“客官,您过奖了,我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有什么胆识可言。这里的生意一直不咸不淡,先前那娑罗城中有人时,一日里总也有些挑夫、樵夫在此歇脚,倒也好讨个生活;但自从娑罗城变为鬼城后,此处人迹罕至,我本想换个营生的行当。但谁曾料想,虽没有人来,倒有些精怪妖鬼前来照顾我的营生,初时我见着他们那凶恶的模样,自然是仄悚难安的,但见它们并无恶意,茶水钱给得比之前那些挑夫、樵夫还要爽快,天长日久便也习以为常了。而且我一穷二白,自问平素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实在没有什么需要畏惧的,若是客官觉得我有些什么不值一提的胆识,想来便是因此而来的。”
孙慕云心下又惊又叹道:“都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我看来,它们倒也算得上有情有义了。”
伙计便点点头,道:“诚然如此,它们虽然形象丑陋,但比之那些鱼肉百姓,肆意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
小空听了片刻,便失了兴趣,在一旁昏昏欲睡,倒把那盘中的碎嘴之物吃得一干二净。而小宝,则早已是鼾声如雷了。
孙慕云又道:“小哥,你所见的那些精怪妖鬼,却不知实力如何?”
那伙计便道:“客官,您又在说笑了。我肉眼凡胎,哪里能够看出它们的实力。它们在我眼里,都是神通非凡的。包括客官您,我想也定然是奇人异士无疑。”
孙慕云便打了个哈哈,推托了一番,便从纳戒中寻了些碎金,放到桌上。
那伙计一见,点头哈腰,连连拜谢,将那些碎金拿在眼前瞧了又瞧,乐得眉眼生花。
孙慕云心下便失望至极,暗道:终究是个俗物啊。
他便招呼了小空和小宝,欲往荒梦去。
方离开茶棚,忽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道:“恩公,且慢。”却是那伙计追了上来。
孙慕云便停下身来,疑惑道:“小哥,你还有何事?”
那伙计追到近前,气喘吁吁道:“恩公,瞧您所去的方向,可是上山寻神仙去的?”
“神仙?”小空瞪着一双猴眼,乐道,“哪里有什么神仙?”
那伙计缓过气来,道:“此去穿过一片树林,便是一座仙山,那上面可住着神仙呢。那些神仙偶尔还会到我这里来喝些茶水,每次都是从天上飞过来的,让人看了好生羡慕。”
孙慕云心知他所说的必是猎魂一族无疑,便点点头道:“我们正是寻那些神仙去的,怎么?”
那伙计便朝四周看了看,接着小声道:“恩公可要多加小心,今日早些时候,来了些奇奇怪怪的人,其中有一些兽首人身的怪物,都直往仙山去了。他们从我这里经过的时候,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把我吓坏了。”
孙慕云心下咯噔一声,暗道:莫非是兽潮已经到了这里?但他随即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那伙计又道:“今日我得恩公慷慨解囊,自此便可回家与妻儿团聚,不用再受这分离之苦。恩公若真要去仙山的话,还望小心一些,切莫撞上那些怪物。”
说完,他便又千恩万谢地去了。
孙慕云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叹道:“虽是个俗物,但也是个好人。一些碎金便让他如此感恩戴德,这些普通的百姓们终究都是极善良的。那些妖兽若敢来伤害他们,我定叫它们有来无回!”
小空闻言,便在一旁龇牙咧嘴,同时调笑道:“孙大善人,你可不要想太多,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个死猴头。”孙慕云笑骂道,“别跑!”
第四十一章 故人
这片树林里,一人一猴一虎正沿着蜿蜒迤逦的林中小道行走着,他们已行了数日。
此时**慵媚,林中绿意初萌。光秃秃的枝条催吐着新芽,似黄似绿,嫩得似乎能渗出水来。有一片薄薄的雾气,在林中飘来荡去,好似轻纱蛛网一般。
“我和小天当日便是被困在这片树林中,后来幸得林中母树相助,将我们送了出去才得以脱困。”孙慕云触景生情,不禁忆起旧事,朝小空道。
小空正待开口讥笑他一番,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便见孙慕云也是一脸肃穆之色。
孙慕云将地之眼施展开来,方圆数百丈的范围尽收眼底。便见他忽然一愣,接着指着一处道:“快跟我来!”
他的语气颇为急迫。
孙慕云循着大地律动,在林间如一道狂飙一般,直往一处去了。小空和小宝也跟在后面,同往那处去了。
行了片刻,孙慕云突然停下身形来,却矮身蹲在一丛灌木后面。
小空和小宝也依葫芦画瓢躲在了一丛灌木后面,忽听到一声巨响。
小空心下大奇,便拨开身前的那丛灌木,向场中望去。
只见场中的空地上,一个绿衣墨裙的少女和一只浑身长满了棕黄色绒毛的狼妖激战正酣。那少女手执一根嫩绿的枝条,劈头盖脸地朝那狼妖抽去。而那狼妖身形极快,手中一把金丝朴刀连消带打,神情阴狠狰狞。
朔风激荡,弥延场中。还有一团薄薄的灰雾在空中不住地盘旋着,数次向狼妖冲去,却被它挥出的森然刀风击散了。
四周的参天巨木或从中折断,或被连根拔起,地上竟铺满了整整一层木屑。这一大片空地是被生生地开辟出来的,此时还有树木正不断地受到摧折。
“母树,当日有高人助你,今日我倒要看看谁能救你?”狼妖猖狂地大笑起来。
少女冷哼一声,道:“狼妖,你休要猖狂,此地不远处即是荒梦,有猎魂族人在,岂能容你撒野?”
“哈哈哈……”那狼妖一听,倒停下身形来,狞笑道,“猎魂族人?我残照妖族和沉戈一族联手,他们现如今已是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他们前来救你?真是痴心妄想。”
少女闻言一愣,忽咬牙道:“狼妖,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今日我便要和你同归于尽!”
“找死!”狼妖斥道,正要挥刀上前,忽然心下一凛,收回刀来。
只见四周的灌木丛中忽然转出一个人来,径直走到场中那少女面前,道:“小青,别来无恙啊?”
淑青一愣,细细地打量了孙慕云一番,半晌方迟疑道:“敢问阁下是……”
孙慕云和淑青上次相见的时候,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如今十数年过去了,他不论是身形相貌还是气质阅历均与往日不同,是故淑青想了很久也没有记起他来。
孙慕云不答,却转向那狼妖,道:“你可认得我?”
“你是……”狼妖突然一惊,骇然道,“是你!”它便转身欲走。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孙慕云冷笑一声,鼠儿峰便出现在了手中,倏忽间化作山岳般大小,直朝狼妖轰去。
狼妖骇得面无人色,身周青光一闪,身形顿时快了一线,堪堪躲过了鼠儿峰的致命一击。
鼠儿峰一击未中,毫不停顿地再次轰来。孙慕云一个瞬移来到狼妖身侧,扭曲时光和碎裂空间同时施展开来,狼妖便仿若痴呆了一般。回过神来时,那鼠儿峰已然到了头顶,它发出一声惶怖至极的嚎叫,接着身上猛然暴起一蓬血雾。在那血雾中,狼妖的身形快如疾风怒电,眨眼间便蹿出十数丈的距离,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待我搬来……”它尚未说完,便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开来。
便见一团碎裂的血肉,从半空中洒落了下来。
却是孙慕云将数把律动之刀埋伏在身周的大地律动中,见狼妖欲借血遁逃走,便突然斩出,顿时将那其给活活分尸了。
妖族的身体都是极其强悍的,这只狼妖虽然初臻化形之境,但**仍然是强横无比。若是往日的律动之刀,是很难重伤它的。但此次的律动之刀却不同于往日,乃是经过打磨强化的律动之刀,威力非常恐怖。加之其施展了血遁,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伤,所以才被活活分尸了。
孙慕云自下白马寺以来,深感自己的弱小,便急切地想要提高自己的战斗力。但是体悟天地法则需要机缘和领悟,实在是急不得的,他便想着将自己的一些招式进行强化。绝对视角和天玑灵锁乃血脉技能,根本就无从下手;而扭曲时光和碎裂空间着实好用,但遇上强敌基本就是个鸡肋;真正能担大任的便只有威力惊人无比的星月同辉,之前他虽然知道此招威力甚是恐怖,但在白马寺中与枯杀相斗时偶然将碎裂空间和此招叠加起来,亲身感受了一下星月同辉的冲击,这才深刻地体会到此招的恐怖之处。但凡事有利有弊,此招虽然威力恐怖,却也着实难以驾御,若是一个不甚,只怕反而会害了自己。
如此,便只有强化鼠儿峰和律动之刀了,鼠儿峰初次出场便被枯杀抹去过心神联系,实在是让孙慕云心中有所顾忌。而且鼠儿峰乃是由那些神秘的土粹构成,土粹此物究竟是什么,他也不得而知。想要改良鼠儿峰,也只有不断收集天地灵气中稀少的土粹,将之掺杂进鼠儿峰中,提高鼠儿峰的威力。但此法甚耗时间,此去荒梦却是拖不得的。孙慕云便开始强化律动之刀。律动之刀脱胎于大地律动,属于土之法则应用中的极,他便试着操纵大地律动对律动之刀进行打磨。尝试后发现,律动之刀打磨得越薄,威力就越惊人。但也有个极限,若是太薄,便无法聚成律动之刀了。
初时他打磨律动之刀的手法非常粗糙,但这几日赶路时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尝试,最后终于熟练了一些,打磨出来的律动之刀已然薄了许多,但孙慕云仍然很不满意,因为他的手法依然生涩粗糙。
今日见到这狼妖,他自然一眼便认出这狼妖正是之前在此地见过的那只,孙慕云对其殊无好感,兼之见其锱铢必较,过去十数年的时间仍然要向母树淑青报复,便有心用它来祭刀,试试这强化后的律动之刀的威力。经过试验之后,发现威力果然大增。
“前辈!”淑青走上前来,朝孙慕云执了一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小青感激不尽。”
孙慕云笑道:“小青,你真的记不起我来了?”
淑青露出迷惘的神情,又打量了孙慕云一番。此时小空和小宝也已然来到她的身边,她看了看这一猴一虎,终于再次带着歉意摇了摇头。
孙慕云便有些失望,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指着已然化为一堆碎肉的狼妖道:“它都记得我,你却记不得我?”
淑青脸上依旧带着迷惘的神色,过了片刻却突然惊呼道:“是你!你是慕云前辈!”
她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来。
孙慕云见她终究还是记起自己来,心下高兴道:“小青,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是啊,前辈救了我两次了,小青实在是无以为报!”淑青忽指着那一猴一虎道,“这两位前辈是……”
便见小空嘻嘻一笑,插嘴道:“小青,叫我空前辈就好。”
孙慕云便伸手欲打,却被小空敏捷地躲开,他朝淑青道:“这两个是我的小跟班,不是什么前辈,你是它们的前辈才是。”
淑青点点头,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