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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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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低声叹了口气:“小姑娘,只要你肯听话,我们彼此都很安全。”言罢弹指一挥,只听“咝”地一声,殿内最后一盏烛火也就此熄灭。

微浓提着精神,根本睡不着,岂料刚翻了个身,便听殿外忽然传来隐隐的说话声:“殿下……这……于礼不合……”

微浓噌地一下又坐起来,紧张地抬头看向房梁。

显然黑衣男子也听见了,立刻从房梁上探头,命道:“你去将他赶走。”

微浓只得从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装,又将半散的长发随意挽起。她此刻性命捏在这黑衣男子手中,唯恐行迹被人发现,根本无暇思索是谁来了。

绕过屏风,撩起珠帘,欲待推开寝殿的门,哪知外头抢先响起了说话声,是毓秀宫的主事嬷嬷:“公主,今日宫里闹贼,太子殿下担心您的安危,特来探望。”

微浓心头一紧,于黑暗中看了房梁一眼,连忙回道:“请嬷嬷转告一声,我已歇下了,多谢殿下一番好意。”

“老奴见您方才还亮着灯……”主事嬷嬷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微浓有些急了:“不是说,成婚之前不能相见吗?嬷嬷快请殿下回去吧!”

“公主,”嬷嬷言语间有些尴尬:“殿下此刻就在老奴身旁。”

第125章:初见楚璃(一)

楚太子就在外头?微浓嗡地一下头大了,呼吸一凝,心里更加紧张起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这……这……”

房梁上的黑衣男子也深蹙眉峰,目光冷冽地看着她。

不用灯火,不必抬头,微浓也知对方的意思,他是在警告她,不要妄想寻求救援。

微浓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感到有些胸闷窒息,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寝殿里静得死寂,她还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如此仓皇,如此不安。

许是她太久没有回应,殿外那人便主动开了口:“公主,我是楚璃。”

六个字,抑扬顿挫,和缓沉静,富有磁性而不失清透。仿如潺泉击石,仿如环佩玉鸣,仿如陶埙箫乐,仿如美酒醇酿,令微浓那颗极度忐忑紧张的心,瞬间便沉淀下来。

耳后升起一丝惬意的抚触,像是春风拂面、渴极逢霖。但还不够,远远不够,这一丝惬意又灵活地掠过她的脖颈,拂过她的灵台,进而,令她四肢百骸都舒畅起来。

微浓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声音能够好听至此,更不能想象,他短短数语竟能安抚人心。像是带她来到了清幽的山谷,又像携她登上了摘云的高峰,她沉浸在这声音勾勒出的画面之中,刹那失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间,微浓突然感到额上吃痛,是房梁上的黑衣男子用一粒药丸弹中了她。微浓不禁打了个激灵,立刻回了神,想起眼下的处境,紧张与担忧之情又再次袭来。

“呃……”她极力想要得体应对,奈何此时就像失语了一般,根本就是语无伦次:“呃,殿下,多谢探望……我很好……夜深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天禄阁遭窃,贼人尚且藏身宫中,公主还好吗?”楚璃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微浓没有被他蛊惑了,急忙回道:“我……很好,没事。”

殿外之人沉默片刻,续道:“我还是不放心,冒昧请公主打开殿门,与我一见。”

“这……”微浓已是六神无主,慌忙再拒:“别……别,这不合礼数……”

“事从权益,关乎公主安危,涉及楚燕邦交,还望公主见谅。”楚璃的话语虽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至少微浓不懂如何拒绝,这声音,这身份,她也自问拒绝不了。

一个“好”字已到了唇边,她却猛然意识到房梁上还藏着个人,而且正是禁卫军要捉拿的贼人。这下子,她应也不是,不应,又怕楚璃怀疑。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房梁,廊下灯火绰约,透过窗户映照着她的娇颜,也照出了她的挣扎之色。

显然那黑衣男子也意识到了楚太子的坚决,便对微浓打了个手势示意,然后瞬间隐于阴影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微浓睁大双眸环视一周,直至确定他已藏得隐蔽,这才定了定神,对门外回道:“既然如此,青城先行谢过殿下关心。”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双手已轻轻拉开寝殿之门,月光与灯火倾泻而入,洒下一地柔软清辉,随即,一片白色衣角飘入眼底。

微浓顺着那衣角抬眸望去,夜色朦胧如纱,灯火次第摇曳,眼前一人逆着光影,正踏破月色步入殿内。恍然间,幽黯的寝殿似染了珠光,他本人更似笼着一层淡淡幽华,清雅绝俗以至出尘。

尤其是他那双眸子,仿佛是从寒潭攫取的两缕星光,迷离而清朗,潋滟而清透,如梦似幻,幻影似真,这一刻,就浅浅地落在微浓面容之上。那目光虽清淡,却仿佛有着洞彻人心的能力,似将她的前世今生都看透了,令她无所遁形,令她低如尘埃。

芝兰玉树,风姿如仙,举止从容,宛若天人!

此时此刻,什么黑衣男子,什么主事嬷嬷,仿佛都被摒弃在了红尘之外,这天地之间唯剩下他与她两个人。思绪早已飞去天外,微浓陷溺在他一双星眸当中,魂为之予,魄为之夺。

而楚璃,竟也毫无反应,就这般负手而立,坦然接受她的打量。良久,他才再次开口,语意平缓:“深夜唐突,望公主海涵。”

微浓终于被这一声唤醒了神智,几近羞愧地垂下眸去,轻声回道:“殿下言重了。”她不敢大声,好似自己只要稍微提高声音,便会惊扰眼前这人,打碎这梦幻一般的初见。

门外的嬷嬷见状倒是知情识趣,将手中宫灯递给了微浓,悄悄退了下去。微浓就这般提着宫灯,无措地站在门口,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

楚璃则径自往里走了两步,缓慢地抬头四顾,像是在寻找什么。

微浓很是心虚,生怕这宫灯会不小心照到黑衣男子的身影,忙支吾问道:“殿下……是在找人?”

“没有,”楚璃浅笑,澄澈目光再次落在她面容之上,“公主来楚国近五月,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是我照顾不周了。”

微浓不明白话题为何会突然转移至此,反应片刻,才接话道:“王后的事,请您节哀。”

时隔近三月,这哀痛想必也渐渐淡去了,楚璃没有表露一丝哀伤神色,只道:“多谢公主体谅。”

体谅?体谅什么?是体谅他今晚破例前来?还是体谅他们的婚事推迟了?微浓忽然发现,楚璃虽是谦谦君子,话语也清淡有礼,但他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让自己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他面前,她唯有窘迫。

两人这般静静站着,谁都没再说一句,微浓垂着眸,却能感觉到楚璃正在注视着她。也对,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他当然是要看看清楚的。

可自己这样平凡无奇的女子,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渊博的学识,没有倾城倾国的容貌,只有过一段难以启齿的不伦之恋,她怎能配得上他?

他一定是失望之极了吧!

“在毓秀宫,还住得惯吗?”耳畔再次传来一声问话,仍是那般清润悦耳,令微浓暂时忘却了不堪的前尘。

她连忙抬眸,回道:“住得惯,宫人们都很好。”可说完这一句,她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在对方清浅而深邃的目光之中,她再次垂下了头。

于是她便也没有看到,楚璃举目望了望屋顶,然后淡然说道:“天禄阁遭窃,宫里守卫森严,窃贼一时片刻逃不出去。毓秀宫地处清幽,他极有可能会藏身于此,公主千万小心。”

听闻此言,微浓缓过神来,再次想起了眼下堪忧的处境。她怔了一怔,不由自主地点头:“哦,好的……我会留心。”

楚璃仍旧含笑:“若是遇到窃贼,一定及时告知毓秀宫的守卫。贼人虽诡计多端,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及公主性命的。”

话到此处,他又缓缓敛去笑意,像是在刻意强调给谁听:“毕竟公主身份特殊,若有分毫闪失,楚燕两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天涯海角,必定让他生不如死,追悔莫及。”

最后八个字,楚璃说得很慢很慢,话语也很平和,听不出分毫异样情绪。可微浓还是打了个寒颤,被他语中之意摄住了,竟暗暗替那黑衣男子担忧起来。

更替自己担忧。

“多谢殿下关心……您的嘱咐我都记住了。”她低声回应,聊以敷衍。

楚璃微微颔首,没再多言,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又或是在等她说句什么。

此时此刻,微浓只想尽早送走楚璃这尊神,她不想再自惭形秽,更怕自己漏出破绽,被他瞧出了端倪。她一手攥着宫灯,另一手掩住丹唇,作势打了个哈欠。明知此举有失礼数,但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正待再添一句“夜深了,殿下快回去歇着吧”,哪知却被楚璃抢了先:“今夜扰了公主清梦,真是罪过。”

“不,不……”微浓轻咳一声,正好顺势接道:“是我谢您才对。夜深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楚璃便朝她点头回礼,没再多言,负手走出殿外。微浓提着宫灯一路相送,两人先后在廊下停步,楚璃这才伸手礼道:“公主请留步。”

微浓未有客套,施施然敛衽行礼:“殿下慢走。”

楚璃笑着转身而去,然刚走了两步,他又似想起来什么,顿步回身,笑问微浓:“明日有位高人来天府城讲学,我打算前往一观,公主可有兴趣同行?”

“讲学?天府城?”微浓有些讶然。天府城正是楚国王都,也即楚王宫的所在地。她其实对讲学并无甚兴趣,但一想到能出宫一趟,倒也颇为心动。

可她一个未成婚的和亲公主,能出宫吗?会不会招人话柄?微浓有些迟疑了。

楚璃进而再邀,一句话戳中她心里所想:“我还以为,公主在宫里必定闷坏了。”

的确是闷坏了。微浓挣扎片刻,想要出宫的念头到底是压过了行止礼数,但她还是故作一问:“这符合礼制吗?”

第126章:初见楚璃(二)

“这符合礼制吗?”微浓迟疑着问。

楚璃再次笑了,这一次没有门廊遮掩,月华与星光便点映在他瞳眸之中,漆黑而皎洁,仿佛能创造出另一番宁谧的夜色。庭中恰有零落桂香浮来,微浓这才忆起,她方才在楚璃身畔闻见的味道正是这香。淡而幽,幽而沁人。

这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令微浓一时恍惚,好似记不得自己身在何处。她只能被动地、听着楚璃笑回:“今夜最不合礼制的事都做了,还怕别的吗?”

微浓闻言,竟不受控制地随他一并漾起笑意。这笑好似是一种默许,至少楚璃是这么认为的,他便最后说道:“明日辰时,我来毓秀宫接你。”

言罢,他再次告辞,意态从容而去。

微浓提着宫灯站在廊下目送他离开,直至那一片白衣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她还一直久久伫立,不能回神。

这就是楚太子璃,一袭白衣胜雪,是在为他病逝的母后服丧守孝。可这素简的白衣却难掩他的绝世风采,反而更衬得他不食人间烟火,卓然出尘。

太子服色到底是什么样式颜色?微浓不知。只知道这一袭白衣已深深镌刻在她心头,只知道这一晚初见令她无比惊艳,只知道这样的天人之姿,无人堪与匹配。

这一刻,慢说什么情爱之念了,即便是与站在一起,她都觉得自惭形秽。这般玉树之人,她高攀不起,也无意摧折。

“公主!太子殿下与您相约了呢!”毓秀宫的主事嬷嬷一直在庭中候着,自然也听到了楚璃的邀约,显露出无比惊喜的神色。

“什么?”微浓迷茫地问,旋即反应过来——楚璃他,竟然在宫人面前当众约她,公然藐视宫规!

微浓四下一看,初一、元宵都已从偏殿里悄悄伸出了头,廊下的侍卫们看似表情如常,然仔细观察,仍能发现他们或尴尬,或忍笑,或故作正经,或神情微妙。

微浓“啊”地一声喊了出来,后知后觉地捂住心口,反问主事嬷嬷:“我答应了吗?”

主事嬷嬷连连点头:“您答应了啊!明日辰时,殿下说要亲自来接您呢!恰好王后娘娘百日期间,殿下也不必上朝。”

微浓听着主事嬷嬷兴奋的话语,竟有些反应不及:“嬷嬷这是要斥责我吗?我……当众违背宫规了。”

“岂会!”主事嬷嬷神色越发盎然,连语调都变得激动起来:“公主!这可是殿下主动邀约啊!以殿下的性情,就算是几位公主相请,他都未必肯应约呢!”

微浓还是没听明白:“几位公主,不是他的手足吗?他为何不应?”

主事嬷嬷便掩面轻笑,附在她耳畔低声回道:“两位公主都有手帕之交,自然是想为殿下牵红线来着。”

微浓这才终于听明白了,看向嬷嬷:“您是在暗示我,太子殿下非常洁身自好?”

“正是!”主事嬷嬷接着笑道:“老奴可是王后娘娘宫里的,此次特意调来毓秀宫服侍您。老奴也算看着殿下长大,却从不曾见过殿下对哪位闺秀另眼相看,慢说是主动邀约了!”

微浓闻言倒没什么欢喜反应,反而自嘲地道:“殿下并非对我另眼相看,而是对青城公主的身份另眼相看。我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难道能让殿下一见钟情吗?”

她望着楚璃曾站过的地方,头脑越发地清醒:“我身后是燕国,殿下只是为了邦交而已。嬷嬷不要再打趣了。”

“老奴觉得不是。”主事嬷嬷很是笃定地道:“宫中失窃,殿下来毓秀宫关心关心您,本也是常理之中。但他与您倾谈良久,这便不正常了。若是对您没有好感,他说两句便可以离开,岂会明日再约?”

微浓无心与她争辩,只叹了口气,道:“今晚上辛苦嬷嬷了,您也去休息吧!”言罢又瞪了一眼探头在外的初一和元宵,反问:“你们两个,还没看够吗?”

初一和元宵两姑娘咯咯一笑,立刻将头缩了回去。主事嬷嬷也是笑着向微浓行礼:“公主快回去歇着,可别误了明日的事。”

微浓胡乱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寝殿。刚推门而入,那淡淡的、陌生的气味又回来了,这一次还夹杂着些许桂香,是楚璃身上残留下的余味。

她猛然回神,想起这屋子里还有个人!思绪刚一掠过,梁上那人已悄无声息地落了地,身形如风,吹起她一缕发丝。

不待她开口,黑衣男子已瞄了一眼殿外,戏谑道:“谈情说爱完了?”

微浓懒得与他解释,只道:“你也看到了,楚太子都怀疑你会藏身毓秀宫,我看你还是趁早换个地方吧!省得被人逮住。”

黑衣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手抱臂靠在殿墙上,一副赖定微浓的模样:“身上有伤,不想折腾。”

微浓也知他是讹上自己了,只得自认倒霉:“我要就寝了,你注意点儿吧。”

“的确是该就寝了,明日你‘佳人有约’。哦,不对,是‘君子有约’。”黑衣男子锐利的目光稍稍掩去,转而被调侃所取代,有些玩味地看向微浓:“啧啧,楚太子风姿不凡,我瞧你方才那个模样,是看上他了?”

微浓给了他一记眼刀:“你不是窃贼吗?倒有靠嘴吃饭的能耐。”

“啧啧,这么敢说,也不怕惹恼我不给你解药?”他虽如此说,倒也不见一丝生气的意思。

微浓自然是冷哼一声:“你不给我解药,我就喊楚太子来捉你!我说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说到此处,她神色倒是先黯了黯,又低声自言自语:“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不知这黑衣窃贼是否听见了,总之他没再调侃她,只是不忘嘱咐道:“谈不谈情没关系,你可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饭,还有药。”

微浓也不忘提醒他:“你也别忘了给我解药!”言罢又指了指房梁:“你回去,我要睡了。”

“明明是我胁迫你,怎么你比我还凶?”黑衣男子低声嘟囔一句,但还是身形一跃,重新跳回房梁之上歇下。

微浓和衣躺在榻上,想着今夜与楚璃的初见,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难受着——

来楚国之前,她原本以为楚太子只是个普通人,再出众也至多是聂星痕、聂星逸那样子,人中之龙,风流倜傥,早已妾室成群。她想着如此甚好,他身旁有解语花,她也有难以纾解的心结,他们可以担着夫妻之名,彼此不用交付太多感情,只为两国情谊而各自相安。

可后来到了楚国,毓秀宫的主事嬷嬷告诉她,楚太子是个洁身自好之人,并无意于男女情事,宫内也没有亲近的仆婢。她觉得这样也好,既然是个不好女色的人,他们也就不会有太多相处,彼此淡淡的相敬如宾,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即便主事嬷嬷曾告诉过她,楚璃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她也实在想象不出什么。因为在她印象之中,燕国太子聂星逸也时常被人称赞“谦谦君子”,但她觉得,“谦谦君子”时常与另外一个词联系在一起,至少她认为聂星逸是如此。

圆滑。

千算万算,反复想象,她还是犯了大错。她将楚璃想象得太差,以至于这第一面的意外相见,实在令她太过讶异。

她低估他了。这样的男子,她配不上,也根本不会妄想什么。

他值得更好的姑娘:出身名门的闺秀,沉鱼落雁的美人,善解人意的红颜,才貌双全的佳丽……总之,绝不是自己这种打打杀杀、粗陋无比的乡野女子,而且还有过一段世所不容的肮脏感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般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至快到天明之时,微浓才浅浅睡去。她觉得自己才刚睡下,又被人折腾醒了。黑衣男子站在她床榻旁边,弹手在她额上打了个爆栗,笑道:“你不是和楚太子辰时有约吗?该起了啊!别忘了给我找吃的。”

微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果然瞧见窗外天色微明,她一溜烟儿地坐起身,正待张口斥责对方,门外却适时响起敲门声,是初一的细嫩女音:“公主,奴婢服侍您盥洗。”

“进来吧!”微浓无意识地命道,眼睛一眨,面前已没了黑衣男子的踪影。她只得起身,硬着头皮盥洗梳妆,由初一陪着走出寝殿。

本是该往膳厅里用早饭,哪知人还没走到地方,便听主事嬷嬷前来禀报,说是楚璃的车辇已到了殿外。

来得这么早?辰时还没到呢!微浓迟疑片刻,询问主事嬷嬷:“若是请太子殿下共用早膳,合适吗?”

主事嬷嬷一愣,笑回:“是有些于礼不合。不过既然您二人已经见过面了,还相约一同出宫,那也没什么不合适了。王上若得知,兴许还会感到欣慰呢。”

听嬷嬷这般一说,微浓也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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