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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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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即将跨出门槛之时,他终究还是唤住了她:“微浓……”

她身形一滞,不敢回身。

“若是累了,就回来吧。我在京州给你置一座园子,我可以不去打扰你,我甚至可以不看你一眼……”他赤红的双目里是不可言喻的伤,静静望着她,像绝望,又像渴望:“只要你肯回来……我们可以再不相往来。”

再不相往来么?微浓沉默片刻,理智终究占了上风:“不了,我留下会是你的软肋,你不能放心,我也难受。再者我想四处看看。”

“鸟倦飞而知还。你不能连家都不要了。”他试图挽留。

“你不会明白的。”

你不会明白,有的原则不能违背;你不会理解,有的感情不可背叛;你不会想要知道,有的错误永远不能得到原谅。

有一种人或事,重逾一切!

错了就是错了,当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我们唯有各自前行,去接受上苍的惩罚。

“我不习惯自欺欺人。”微浓清醒地笑着,斩断一切后路。

聂星痕像是早已料定了这个回答,没有再做任何纠缠,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晓馨。”他没再给微浓回绝的机会,转而沉声唤道。

“是,殿下。”晓馨的身影应声出现在殿门外,聂星痕未出口的叮嘱,她心里都明白。她看着微浓缓慢朝门外走来,只低声道:“您当心门槛。”

微浓朝她笑了一笑,未再多言。

主仆两人先后步下殿前玉阶,微浓转身看了一眼那高悬的门匾:未央宫。

这宫里的故事未央,可关于她和聂星痕,至此已经全都结束了。

彼此爱恋,彼此伤害,彼此误会,彼此成全——世间感情莫过于此!她与他,竟都尝过一遍了!

春日的微风吹起微浓的衣袂,她恍然回神,放眼望去。远方白云绵延、苍穹辽阔,天际日光流转变幻,铺就了一条通向未知的旅程。

前尘往事,就此尘封。

(卷二,完)

第121章初到姜国

一月后。

时序递嬗,五月飞花,拂面的夏风之中,数辆马车辘辘驶进姜国地界——蟾州。微浓素手撩起车帘,忍不住深深呼吸,只觉迎面而来清新自然的水汽,湿润而舒畅。

放眼望去,满目皆是高低起伏的山脉丘陵,重峦叠峰,绵延纵横,茂林翠树,山高谷深,犹如一条条巨龙蛰伏于天地之间,自有一派开阔旷远的景象。不同于燕楚两国的风貌,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人为建造过的痕迹,一切都是造物者的鬼斧神工,令她神往不已。

这就是传说中姜族的天然屏障——十万大山。因为这绵延的山脉,姜族有了最坚固的守护神,外敌难攻;但也因为这天然的屏障,姜族独居一隅,与世隔绝,教化落后,族人多不识字,成日与蛊物为伍。

不过对于微浓而言,这里俨然是她的世外桃源,让她逃避了宫廷的纷繁险恶,也逃避了人心的复杂难测。

“过了这十万大山,便可抵达我姜国国都,苍榆城。我师父在苍榆城等着咱们。”连阔回归故国,心情之愉悦难以掩饰,平日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笑意,对微浓问道:“大约还需半月的路程,您坚持得住吗?”

“怎么坚持不住?我如今身子骨还好,撑得住。”微浓笑回。

说来也奇怪得紧,在燕王宫时,她身子总是虚弱,还曾两次高热不退;可自从出了京州城之后,这一个月以来,她竟一次高热之症都没复发过,除了畏寒之外,几无其它病症。

尤其近半个月以来,夏光渐浓,气候回暖,畏寒之症也因此好转了许多。

连阔见微浓精神尚佳,也放心不少:“那好,咱们便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进山。”言罢他又伸头看了看后面几辆马车,道:“我去对简侍卫他们说一声。”

微浓点了点头。她此次赴姜国求医,聂星痕派了两队侍卫随行护送,足有三四十人,说是怕她路上出了意外。微浓原本想要推拒,是明尘远向她立下保证,一旦她身子痊愈,这些侍卫便会撤回燕国,绝对不再跟着。她听闻此言,只得妥协。

一路之上,她甚少与这些侍卫们说话,只知道领头之人姓简名风,便称呼他为“简侍卫”,对方则随晓馨唤她一声“小姐”。她知道简风每夜都会将当日行程飞鸽传书回京州,也知道他们沿途都留有标记。王命难违,莫可奈何之际,她唯有极力忽略他们,如此也算相安无事。

微浓坐在马车里等连阔,所幸后者没让她等太久,与简侍卫说了没几句话,便吩咐车夫继续赶路了。此地虽与燕国只有一步之隔,可微浓明显地感觉到,官道要比燕国境内颠簸许多,而这种颠簸随着距离的增加越来越明显。

待到了驿馆,微浓半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颠出来了,头也晕得难受。

“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啊?”晓馨见她脸色煞白,不禁紧张地询问。

“怎么还是改不了口?”微浓蹙眉朝她摆了摆手:“我不碍事,坐车坐得有些累了,休息一宿即可。”

她边说边从马车里下来,不禁感慨自己这身子骨越来越差。想她从前跟随镖局走镖,虽没有来过姜国境内,可燕、宁、楚三国均有涉足,比这更加颠簸艰难的路程也不是没走过,却从没有像如今这么乏累。她扶着马车缓了好一阵子,又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才算勉强舒服一些。

此时连阔已经套好马车,领着一众人往驿馆里走,见微浓脸色极差,也关切了几句,又道:“这里离燕国近,风俗受到燕国影响,差别不大。等进了十万大山,就是我们地地道道的姜国风土了。没有客栈,没有商贩,没有酒楼茶馆,不知道你们还能否适应。”

侍卫们都没接话,唯有晓馨不解地问:“没有客栈,没有酒楼?那我们吃哪儿住哪儿?”

“大山里遍地都是吃的,自己动手做吧。”连阔自然而然地道:“其实山里有许多人家可以借宿,但他们戒心重,轻易不会让异邦人士到家中吃住。咱们这大批人马,只能露宿野外了。”

“野外?”晓馨显然不满意了:“这多不方便啊!而且我听说,大山里遍地都是毒虫呢!”

连阔闻言倒也没有否认,只撂下一句:“当心一些就是了,有我在,什么毒虫都毒不死人。”言罢他便招来驿官,将手信交给对方,吩咐安排房间。

一众侍卫都是默然不语,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连阔说话的同时,他们已经开始分头查探地形,熟悉驿馆防布,看看附近有无埋伏。

细密而悄然的脚步声中,唯独能听见晓馨暗自嘟囔着:“我还以为这一路上,处处都有驿馆可以住呢!”

微浓听着她的声声抱怨,淡然道:“离开燕王宫之时,我已经告诉过你,这一路会比你想象中艰难。今日刚到姜国境内,你若想回去还来得及,我让简侍卫派人护送你。”

晓馨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您误会了!奴婢不是嫌弃条件差,而是……而是……咱们毕竟是女子,和一群男人露宿野外……多有不便啊!奴婢是担心这个!”

微浓无奈地笑了笑,眼看一众侍卫们都各自忙碌着,无人注意她们这里,这才低声言道:“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笨。你难道没发现吗?这些侍卫除了简风之外,说话声音都极细。”

晓馨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掩口道:“您是说……您说他们是……”

“我还以为你在宫里头见惯了,能分辨出来呢。”微浓再次叹气。

“奴婢是真没注意……”晓馨尴尬地支吾两声,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再道:“奴婢想起来了,从前听人提起过,顶尖的高手都是阉人。”

“哦?为何?”微浓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说法。

晓馨便更加压低声音,附在她耳畔,语中不乏笑意:“因为敌人找不到‘命门’啊,少一项弱点便多一分胜算。”

闻言,微浓忍不住笑出声来,见有两个侍卫回头看她们,又连忙捂口忍住。毕竟是拿别人的残缺之处在谈笑,实在是一种不够尊重的表现。虽然历朝历代都缺不了这样的侍卫,但微浓始终觉得,此举有违人道。

不多时,连阔已同驿官商量好了房间安排,拿着一大串钥匙回来交给简风,嘱咐道:“老规矩,三人一间房。小姐与晓馨共住一间,我独自一间。半个时辰后,一楼用饭。”

简风接过钥匙,不禁笑道:“在燕国境内,是我天天说这番话。从今往后,轮到您说了。”

连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亦是忍俊不禁。屋内的气氛渐渐好转,不似方才那么沉默难耐。

显然这一个月里,众人都已习惯了这一安排,连同屋之人是谁都不用商量,按照往日的分配各自接过钥匙,陆续进屋休整,默契十足。

微浓与晓馨也上了二楼,后者还不忘提醒连阔:“连先生,别忘了给小姐熬药!”

“记着呢。”连阔朝她摆了摆手。

微浓来姜国求医,是聂星痕亲自与姜王交涉过的,驿官即便对燕国人再有成见,也不敢有分毫怠慢。于是,一行人在姜国境内的第一顿晚餐,吃得异常鲜美,既照顾了燕人口味,也不乏姜国风味,使得众人均食欲大开。

饭后,微浓在驿馆的园子里逛了半晌,打算早早回屋就寝。刚和晓馨走上二楼,便看到有个陌生男人站在连阔的房门前,正与连阔商量着什么,驿官则在一旁颔首称是,姿态恭谨。

微浓粗略打量了一眼那陌生男子,单看穿着气度,还有驿官对他的态度,她便知此人定是姜国朝内重臣。

听到有人上了二楼,连阔与那陌生男子也结束了交谈,齐齐往微浓的方向看了过来,但显然没有攀谈之意。微浓见连阔不开口介绍,便也不多问,朝那三人颔首行礼,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回了自己房间。

路过那陌生男子面前时,微浓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典型的姜国人长相,比连阔的年纪还要大一些。可奇怪的是,对方一直在盯着她看,表情隐晦富有深意,依稀还藏着一丝抗拒与敌意。

“小姐,那个男人好奇怪啊,一直盯着您看。”待回房之后,晓馨如是说道。

“你也发现了?”微浓将目光移向房门之外:“他的目光绝不友善。不过,大部分姜国人都对异族不够友善,这也不稀奇。”

晓馨点了点头,又道:“都这个时辰了,连先生还没将药端来,可见是说话耽误了。”

岂料她话音刚落,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小姐,药熬好了。”

“是连先生!”晓馨连忙跑去打开房门,端着药碗进了屋,小心翼翼地交到微浓手中:“小姐,小心烫。”

其实药已经不烫了,微浓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对连阔礼道:“有劳您了。”

连阔点点头,直白地道:“方才您看见的那个人,是我的师兄,也是王后娘娘的御用蛊医。他捎话过来,说王后娘娘改变主意了,不用您舟车劳顿去苍榆城解毒,我师父会赶过来,他老人家已经在路上了。”

“这么突然?”微浓很惊讶,毕竟这与他们先前的计划不符,忙问:“贵国王后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我们王后娘娘的胞弟,一直宿疾缠身。去年从燕国来苍榆时水土不服,今年二月末去世了。”连阔叹了口气:“想是因为这个原因,王后娘娘怕您撑不住,重蹈覆辙。”

第122章:旧梦浮沉

“啪啦啦”一阵脆响,微浓不慎将药碗打翻在地,一瞬间已是花容失色:“你说什么?王后娘娘的胞弟……去世了?”

连阔“嗯”了一声,神色凝重:“就是去年我到燕国为敬侯治病时,换回来的那位楚珩。”

楚珩……楚珩去世了!微浓看着地上摔碎的药碗,一时间有些茫然。她一直以为,楚珩去了姜国是幸,也做好了准备遵守誓言,一辈子不与楚珩联络……可她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

短短数年之内,当初父慈子孝、手足相亲的楚王室成员,接二连三离世,眼看就剩下楚琮一人,真的是人丁稀落了!

微浓缓缓蹲下身子,想要伸手去拾地上的碎片,可手却颤抖着,无论如何拾不起来。晓馨见状颇为担忧,连忙替她收拾了地上狼藉,面有忧色:“小姐,您没事吧?”

微浓好似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无措地站起身,看向连阔:“您的师父,什么时候能到?”

连阔在心里头算了算日子,回道:“少则五六日,多则十日。”

微浓点了点头:“好,我在此等着。有劳您了。”

晓馨总觉得微浓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不禁更加担忧:“小姐,您……”

“我有点累了。”微浓朝她摆了摆手:“我想歇下了。”

晓馨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请了连阔出去,又将药碗碎片打扫干净,服侍微浓盥洗完毕,匆匆熄了灯。

这之后的几日,微浓又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原本日渐开朗的性情也突然消失无踪,每日除了在驿馆里走动之外,根本没有心思去看看外头的景致,也不见与人说话了。而连阔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每日早上出门,总是到了傍晚才回驿馆。

这样的日子让晓馨十分难耐,她习惯了在燕王宫日日拿捏心思,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放松安闲,总令她感到一种忐忑与忧愁。

好在五日后,连阔交给她一桩大差事——收拾园子。

原来这五日里,连阔是去找宅子了。他想到微浓要在此地解毒治病,寻思着驿馆人来人往,并不是长久栖身之处,便找了当地的官员帮忙,物色了一处大宅子。

宅子是新修葺的,桌椅板凳样样都已置办齐全,可也少不得需要添些精细物件。晓馨总算得了一件大事要做,每日便领着一众侍卫们上街采办,大到柴米油盐、小到灯芯烛台,都要亲自挑选。

如此忙碌了三五日,将一众侍卫们使得团团转,算是将宅子拾掇出来了。微浓捡个现成的便宜,直接搬了进去,不禁赞叹晓馨的办事能力之强,见效之快。

说来也巧,搬进这宅子的第三日,连阔的师父便到了。与微浓想象中不同,他并不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而是五十出头,身形佝偻,衣着也朴素至极,穿一件洗到发白的蓝布衫,看起来其貌不扬,毫无高明之处。

正是这样一个人,却深受姜王室倚重和百姓崇敬,是九州四国最负盛名的蛊医,连庸。名字里虽有个“庸”字,人却并不平庸,除了擅毒擅蛊擅医之外,他还擅长占卜之术,在姜国备受推崇,德高望重。而连阔,便是其最最疼爱的关门弟子,尽得衣钵真传。

连庸抵达的当日,便为微浓诊了脉,查探了毒性。而后他一连两日未曾露面,与连阔一同关门商议起解毒之法,又往十万大山里跑了一趟,采了不少药材,捉了不少毒虫。如此折腾了足足十余日,师徒两个才重新露面。

而此时,时日已进入六月伏天。

“我师父的解毒之法,须得在入伏之后进行,毒物与人一样,越是燥热天气,毒性越发猛烈,如此才能真正推活您体内的毒血。解毒之法听起来会有些恐怖,您也不要打听太多,届时我会配置昏睡的药材给您服用,尽量减少您的痛苦。”连阔如是说道。

微浓闻言,只是平静地询问:“胜算有几成?”

“八成。”连阔也没瞒着她:“凡是毒物,都有凶性;凡是解毒之法,都有风险。但我师父从无失手,您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微浓似在斟酌措辞,“我在想,是否要提前留下遗言。”

“呸呸!小姐怎么能说丧气话呢!”晓馨在旁听得着急,忙道:“您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连神医的医术啊!殿下是送您来解毒的,又不是让您来送死的。”

“是我失言了。”微浓捋起左臂衣袖,看着那条已经攀沿至肩处的紫线,再问:“什么时候开始解毒呢?”

“三日后。”连阔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递给晓馨,嘱咐她道:“这几日小姐的饮食,要严格按照这张单子进行,但凡让她多吃一样或少吃一样,都会有性命之忧,懂吗?”

晓馨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连忙接过单子,大眼一扫,生生吓了一跳——这单子上所列之物,一半是药材,一半是毒虫,数量之多、种类之繁,晓馨前所未见。这其中好几种毒虫,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微浓见她拿到单子后变了脸色,心里也猜到几分,索性闭目不看,笑道:“是什么蛇虫鼠蚁吗?快将单子拿走,不要让我看见。”

微浓口中虽如此说,但后来这三日里她还是按照连阔的叮嘱进食。每每见晓馨端着汤盅进来,她几乎看都不看一眼,径直端了一饮而尽。如此进食三天,她只觉得体内越发燥热难耐,而手臂上那条紫线也攀得更快了,眼看便要越过肩头沿着脖颈一跃而上。

终于到了六月初六,这一大早卯时刚至,连庸与连阔、还有那日在驿馆见过的陌生男子,师徒三人一并来到微浓的住处,开始准备驱毒之术。那陌生男子是姜王后专程派来的,一方面能参与解毒,另一方面也是姜国前来慰问的使臣,算是给聂星痕一个面子,全了燕姜之间的礼数。

而聂星痕派来的侍卫们,一个个也是如临大敌,将整座宅子围得水泄不通,唯恐出了一丁点儿纰漏。晓馨更是跑上跑下前后忙活,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

唯独微浓心境无波,神色一如往常。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辰时,直至喝下那碗致困的汤药之后,她才从枕下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晓馨,叮嘱道:“凡是都有万一,如若我出了意外死在此地,你便将这封信交给聂星痕,他不会怪罪你们的。”

言罢又举目望向窗外,神色幽幽:“还有,不要将我的尸骸运回京州城,就地焚了吧!若有机会,便将骨灰带回房州,洒到青城的护城河之中……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听了这番话,晓馨已是簌簌地流下泪来:“您怎么又说丧气话了,您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但愿。”微浓淡然一笑,径自脱掉鞋袜躺下,对连庸师徒三人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三位先生的救命之恩。”

连阔毕竟与微浓相识一场,此刻也不觉流露出了伤感之色。连庸与那陌生男子倒是无甚表情,宽慰了她几句,便开始施以驱毒之术。

微浓适时感到一阵困倦,耳畔隐隐听到晓馨说了句什么,意识却昏昏沉沉无力反应,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若这一觉不能再醒来,她宁愿在睡梦中与楚璃相会,如此也算美梦一场,死得其所。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她的祈求,陷入昏睡的那一刻,梦境终于如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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