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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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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在里边!怪不得人们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朱重九闻听,又嘉许地点头。然后再仔细斟酌了,终究还是缓步走到了后门口,俯身在地上捡起数粒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稻谷,举在眼前慢慢观瞧。

的确比刚才他把玩过的另外一批稻谷饱满,稻壳的颜色也更有光泽。但是传进鼻孔里的气味却要略差一些,好像在隐约宣示着此物与当地品种的不同。

“粮食装船之后,户科会有专人负责打扫地上的遗漏。重新筛干净后,颗粒归仓!”杨元吉眼巴巴地跟过来,小声解释。

“嗯!”朱重九笑了笑,姑且听之。颗粒归仓的承诺,在另一个时空都粮食运输过程中都做不到,更何况在眼前?光凭着简单的扫帚和簸箕?但对于这种事情,他也没必要过于严苛。毕竟从今天亲眼看到和听到的情况来判断,扬州路户科的日常运作非常流畅,几个官吏做事也极为用心。

想到官吏的素质,他的思维又开始迅速跳跃,“最近运河上过往的粮船多么?咱们淮扬粮价来了,有没有人就地收购粮食往北边卖?”

“这个?这个,主公勿怪,且容,且容属仔细想想。”杨元吉的思路跟不上朱重九的节奏,迟疑了半晌,才用非常不自信的语气给出了答案,“运河上过往的粮船明显比往年多。至少,至少多出了三成。但,但从咱们淮扬收粮的商贩却没几个。第一,咱们当地的商贩都有的是生意好做,看不上倒卖粮食那点儿辛苦钱。第二,咱们淮扬的粮价虽然比往年低了一大截,但是还远高于江南。所以从咱们淮扬收购粮食很不合算,再往南一些,去张士诚那边才好!反正都走水路,往返加在一起也差不了半个月的日程!”

“主公,需要设卡把粮船截来么?卑职听说今年北边很多地方都闹旱灾,麦子收成非常差。”副知事夏柳松的反应速度,略高于杨元吉。紧跟着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询问。

“不用!”朱重九想都不想,迅速摇头。随即,回过头,大步流星走向正在院子内不远处对着粮食发呆的刘基,用只有双方才能听清楚的声音吩咐,“回头派人给沈家和船帮撮合,让沈家运几批占城稻,交给船帮贩往大都。听说北方夏粮收成不好,咱们好歹也替老朋友哈麻分一次忧!”

。。。

第六十三章经验下

“运粮,主公,请恕伯温愚钝。”刘伯温正琢磨着如何趁北方干旱的机会痛下杀手,猛然间闻听自家主公居然要主动帮蒙元朝廷化解缺粮危机,忍不住皱着眉头询问。

“无他,不想让蒙元朝廷轻易做出取舍而已。”朱重九笑了笑,非常自信地解释,“运河上向北去的粮船,据说比往年多出了三成,这恐怕不完全是因为天旱的缘故,与那些王爷们竞相将土地圈起來养绵羊,想必脱不开关系,既然如此,咱们何必不帮哈麻将大都城内的粮价稳定下來,让那些王爷们更积极地把良田变成牧场。”

“然后等时机一到,主公就突然难截断运河,蒙元那边粮食立刻难以为继。”刘伯温听罢,顿时心中一凛,回国头來望着朱重九,愣愣地说道。

这,可比他刚才正在想的计策狠毒了十倍,先给北方提供大量的粮食,将已经渐渐露出的缺粮危机遮盖下去,直到危机大到彻底无法收拾,再來一个釜底抽薪,届时,蒙元朝廷恐怕连最基本的赈济粮食都拿不出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军民百姓纷纷饿死。

自家主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阴狠了,是不是自己平素给他献毒计,献得太多了一些,以至于彻底改变了他。

刹那间,刘基刘伯温就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板处“哧溜溜”直逼自己的顶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朱重九却又笑了笑,毫不经意地补充,“如果现在就放任北边的粮食涨价,万一令妥欢帖木儿察觉到,來年肯定又要强行把牧场变回农田,而只要粮价波动洠敲蠢骱Γ稍⒕筒换岫先徊扇〈胧狈铰筇锊坎桓撸蛟侗戎致笞踊悖绱耍切┟晒磐豕箅校透敢庹胰朔拍炼皇侵肿冢强俚哪脸≡酱螅驮缴岵坏酶勖钦獯舐蛑鞣常谆短径氩迨衷勖怯敫=ㄆ鸭抑涞恼绞拢驮饺菀资艿侥切┩豕箅械那嬷狻

原來还是为了避免两头作战,刘基刘伯温闻听,正从脚底板处往上涌的寒气,立刻就又下降了一大截,但是自家主公真的仅仅为了避免两线作战么,真的洠牍诒狈饺宋刂圃煲怀***,抬起头,目光迅从朱重九脸上扫过,依旧是那幅人畜无害的笑容,熟悉而又陌生。

“这是一种商业手段,就好比”洠碛杀涣醪驴吹眯睦镄椋熘鼐潘匙旖馐停欢八档搅艘话攵春鋈幌肿约焊疚薹ń邦}继续。

在朱大鹏的记忆中,有的是类似的营销手段,比如说先以低于成本的价格销售打印机,然后以十倍以上的利润出售墨粉和墨盒,再比如先用免费的软件占领市场,然后再通过软件的衍生品,或者夹带广告來收回资金,林林总总,都远比粮食和羊毛之间的关系复杂。

然而,除了他自己之外,整个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拥有同样的记忆,所以无论跟任何人解释,都难免会把问睿浇馐驮礁丛印

这突然间的迟疑,落在刘伯温眼睛里,则变成了良心未泯,或者欲盖弥彰,因此后者立刻又笑着摇了摇头,抢先说道:“两国交锋,无所不用其极,主公不必多说,一切交给微臣去做就是。”

“那”朱重九张了张嘴巴,想再补充几句,但终究想不出该从何处说起,于是乎,也摇了摇头,笑着道:“那就有劳伯温了,趁着最近各部6续开拔过江,咱们俩还能在扬州闲上几天,你让参谋部尽快拿出一个方略來,给我过目后立刻付诸实施。”

“遵命。”刘伯温收起笑容,郑重施礼。

朱重九冲着他点点头,笑着走向扬州路户科的前门,该看的,他已经看过了,一些以往不太有把握的东西,如今在心里也有了实底儿,所以他也就洠П匾偌绦诨Э贫毫簦裨虻幕埃堑崛玫胤焦僭泵歉芯醯窖沽μ螅约罕救艘簿醯没肷砩舷露疾蛔栽凇

然而,当脚步刚刚出了户科的大门儿,远远地看见隔壁兵科衙门前报名参军的长龙,他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停住脚步,对紧跟在身侧的徐洪三询问:“辅兵从各军团剥离的事情,枢密院那边已经着手开始做了么,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近卫旅下面的各辅兵团,反应如何。”

徐洪三早就习惯了在做贴身侍卫的同时,兼职贴身参谋,想了想,大声回应,“启禀主公,刘知院已经着手再做,但动作不大,目前给南下的各支队伍,搭配得还是原來的辅兵,只是在数额方面,多少做了一些裁剪,截留下來的各支辅兵,则暂时留在扬州城外的军营中,先尝试着统一整编,统一训练,然后再根据具体需求,6续向外调拨。”

“子云是个谨慎的。”朱重九笑着点头,随即,又低声吩咐:“明天你去枢密院一趟,跟他知会一声,就说我现韩老六能说会道,可以去帮忙训练辅兵。”

“是。”徐洪三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才意识到这句话所包含的内容,愣了愣,脸上涌起一丝惊喜。

都督还是原來那个都督,无论新人如何得势,他心中却始终都洠в型堑背***天下的老弟兄,无论老弟兄的表现有多令他失望,只要能痛改前非,他就不吝再给对方一个机会,让对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继续并肩而战。

可共同打江山,也可以共同享受富贵,这样的主公,谁还能忍心弃之而去,这样的主公,谁遇见后,还能不死心塌地的追随。

正感慨间,却见刘伯温又快步追了上來,低声提醒:“主公,今日前來投军的青壮颇多,微臣本该为主公贺,然而那么多田产分下去,岂不是会有很多人要去种地,此策,似乎与主公先前倾力扶持工商之策略有不符。”

“伯温果然看得长远。”朱重九听了,只是略作斟酌,就笑着摇头,“无妨,种地的收益终究有限,并且要严重受气候和时令的影响,而只要江水不断流,作坊就能持续运转,就能不断地将羊毛和棉花纺成线,织成布,而后行销天下,所以今后的天下大势就是,种地不如养羊,而养羊,终归不如开工厂和作坊,只要我淮扬不被敌军攻陷,这便是常理,而百姓们,最终必将彻底改变他们的谋生方式,被迫或者主动从土地上转移到城市当中。”

“这”听朱重九说得如此自信,刘伯温微微一愣,眼睛里露出了几分困惑。

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给对方听的问睿熘鼐判α诵Γ崆崽酒Φ卦硕脱虺匀耍诹硪桓鍪笨盏募且淅铮皇谴担茄芰艿南质担健肮ひ祷业闹恚急却颗┮倒业陌傩粘缘煤谩!保膊唤鼋鍪且痪湫啊

另一个时空中,还有一个更生动的例子就包产到户,当农民们又一次获得土地之时,他们是何等的欢欣鼓舞,而短短三十年不到,务农就又变成了一件苦差,大量的田地被抛荒,大量的农夫宁可跑到城里來做最简单的工作,拿最低的薪水,也不愿意再回到各自的故乡。

只要工业化开了头,传统的农业,就迅失去容身之地,此乃人类文明展的经验之谈,只可惜,周围洠в腥四芴枚

想到这儿,朱重九把心一横,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伯温,我有几卷书,乃师门秘传,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找时间到我家里來取。”

“主公的师门秘传。”刘伯温闻听,又是微微一愣,旋即脸上就涌满了狂喜,上前半步,躬身下拜,“多谢主公,主公知遇之恩,伯温纵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他一直就不相信朱重九只是个简单的杀猪汉,他的自尊,也不准许朱重九真的是个大字不识的屠夫,大字不识的屠夫,写不出《沁园春》那样霸气的绝妙好词,大字不识的屠夫也不可能造出那么多巧夺天工的神器。

唯一一种解释就是,朱重九曾经像张良那样,偷偷拜过一个隐者为师,并且得到了其倾囊相传,这是刘伯温最能接受,也最符合其想象的一个答案,而今天,朱重九居然主动揭开了秘密,并且愿意将其所学与自己共享,让他如何能不激动莫名。

“伯温快快请起。”朱重九双手扶住刘伯温,笑着补充,“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早晚都要流传出去的,所以,干脆先从你这里开始。”

说着话,他又迅将头转向徐洪三,“你明天再让枢密院给王克柔和吴永淳两个下一道命令,从即日起,若是有北方百姓过河逃难,就尽量放行,咱们淮扬既然不缺粮了,多收留几批流民,洠裁椿荡Α!

“是。”徐洪三向來不会质疑自家主公的决定,立刻大声领命。

刘伯温却从兴奋中迅冷静下來,从侧面看着朱重九,轻轻摇头:“一边弄得北方百姓洠У乜芍郑槐叽笏廖伤莵砘囱镒龉ぃ鞴氖侄危拐媸窃絹砀呙髁耍钦庖彩瞧涫γ啪е唬芟氤鋈绱撕堇敝饕獾娜耍攀钦嬲亩臼浚凳氯帽鹑俗鼍。萌宋易晕啾龋跄臣蛑毕惹澳切┧降拇醵局饕猓蛑本褪前嗝排!

。。。

第六十四章苗军上

八月十五,建德路白起岭,数万湖广山民带着狗头面具,对月而拜。

数点暗黄色的篝火,在山巅跳起,宛若天空中的星星,彼此之间遥遥地练成了一长串,悠长而又低沉号角声,紧跟篝火的跳动在山岭间回荡,“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像祖先们的灵魂在呼唤,抚慰着山坡上那一颗颗不安的心脏。

仿佛受到号角声的指引,金黄色的月光从半空中洒下來,照亮山民们**的上身,还有腰间悬挂的各色骨头饰物,有的骨头已经年代久远,表面被磨成一层暗黑色,很难分得清其部位和來源,有的骨头饰物,却闪烁着刺目的惨白,边缘处,隐隐还泛着殷红。

血肉腐烂后的气味,当然不会太美妙,然而山民们却不觉得白色骨头饰物上散发出來的味道有何怪异,在山坡上各级祭祀的带领下,他们不断对着月光顶礼膜拜,腰间的饰物也随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彼此相撞,“哗啦啦,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忽然间,坐在最高处火堆旁的大祭司睁开了眼睛,将手中拐杖向着不远处的密林戟指,周围所有牛角号,便在这一瞬间换了另外一种急促旋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哦,嗷嗷,啊喔,哇哦喔喔喔——”所有山民都跳了起來,一边叫喊着,一边模仿出各色野兽的动作,或者为巨熊,或者为野狼,或者为花豹、老虎以及别的捕食者,冲着密林张牙舞爪。

几名被推选出來最强壮的山民,抬着一头浑身漆黑的水牛快步冲上,在对着密林的一处石台前,双膝跪倒,一位头上粘着无数羽毛,颈部挂着上百颗野兽牙齿的长者,则快步从大祭司身畔急冲而至,守中利刃猛地向前一捅,就在壮汉们的肩膀上,戳破了水牛的心脏。

“哞,。”垂死的水牛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旋即,四蹄抽搐,热血顺着刀口喷涌而出,抬着水牛的壮汉们,则完全凭借自身力气,控制住水牛的挣扎,将刀口始终对准头顶上的圆月。

刹那间,喷涌的血柱与金黄色的圆月一道,于山野间勾画出一幅极为诡异的画面,山风乍起,将半空中的血柱吹得摇摇晃晃,四下飞溅,猩红色的血雾染红了月光,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周围每一双迷茫的眼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再度变得悠长而右苍凉,山民们对着圆月拜下去,再拜,再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的虔诚。

大祭司在号角声中,缓缓走向已经气绝的水牛,拿起另外一把尖刀,割开水牛的肚子,掏出里边的内脏,念念有词,半晌之后,他猛地将头抬起,冲着夜空喊出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咒语,“哇呀哈哈哈无啊哈哈!”

“哇呀哈哈哈无啊哈哈!”“哇呀哈哈哈无啊哈哈!”“哇呀哈哈哈无啊哈哈!”周围的其他各级祭司们,同时高声唱和,举着各类骨器,在火堆旁翩翩起舞。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短促的鼓声炸起,“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单调的锣声相和,然后则是号角声,踏歌声,吟唱声,以及山间夜风吹过密林时发出來的共鸣。

所有山民,都像喝醉了一般,随着声音扭动身体,晃动脑袋,手舞足蹈,刹那间,忘记了山间的潮气,忘记了故乡的模样,忘记了一路行來失去的兄弟袍泽,忘记了原本该记住的一切一切,眼睛里,只剩下了血一样红。

他们原本居住于湘西大山中,与周围各族很少往來,但是四年前蒙元朝廷的一纸诏令,却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他们原本渔猎为生,根本不知道战争为何物,但是飞山寨的土司杨正衡的振臂一呼,却让他们拿起了各式各样的武器,从此永远告别了自己的故乡。

他们原本不属于一个山头,彼此之间也从洠衔峭澹稍俑氖党穸校慈盟谴哟擞涤辛艘桓龉餐拿郑懊缇薄

那些官老爷们,洠ЧΨ蚍直婷缛恕⒘湃恕①兹恕⒍瘁妗⑽饴秃诔荩惩掣前擦艘桓雒郑蠲纾缓缶腿米宄ぁ⒓浪久牵潘亲匪嬗诜缮酵了狙钫飧缸由砗螅背隽巳荷健

从山区杀到平地,从平地再杀入武昌城,然后再随着杨家父子,转战千里,死掉一批,再从故乡的群山中征募一批,征募一批,再死掉一批,然后再征募一批

数年來,“诸苗”们用自己的鲜血,浇灭了江南一处处反抗之火,也用自己的鲜血,染红杨家父子身上的锦袍。

飞山蛮大土司杨正衡官居湖广行省右丞后,“光荣”战死,其子杨通贯被朝廷赐名为杨完者,从义兵千户,到湖广湖广宣慰司副都元帅,到浙西宣慰使、骠骑将军,江浙行省右丞,官职如天空中满月一样迅速高升,而诸苗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六万余青壮战死,一万余青壮不知所踪,还有三千多青壮瞎眼缺胳膊断腿儿,在山间靠着野菜和野果苦捱余生。

但是,族长、寨主、洞主和祭司们,却说这是神明的指示,只有追随着杨土司父子,打败山外所有的敌人,神明才会继续保佑他们,让田地里的谷物顺利生长,让山间母兽顺利孕育小兽,让各山各寨能继续繁衍生息,否则,神明就会降罪,让天落野火,地出黑水,妖魔鬼怪行走于山间,将所有寨子碾为平地。

“诸苗们”从洠ケ彻宄ず图浪镜囊馑迹侵荒苎诼竦舸有∫黄鸪さ酱蟮幕锇椋拥腥说氖迳习纬龅叮友粗屑衿鸸绦谘钍细缸由砗蠖嘉髯撸游洳钡桨睬欤影睬焐钡叫胖荩有胖萆钡结橹荩缓笤儆舍橹萆比虢ǖ隆

建德多山,地形像极了他们的故乡,建德的星空低矮,月光明亮,也像极了他们的故乡,只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在常年征战中,学会了从尸体上搜捡财物,他们在常年征战中,学会了从百姓家强征吃食,他们无师自通,学会了互相欺骗,互相背叛,互相猜疑,他们跟在杨家少主人杨完者身后,将所过之处,抢成了一片白地,然后嬉笑而去,不在乎身后那一双双绝望的目光。

他们的荷包越來越鼓,但灵魂越來越沉重,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掉,也不知道眼前的日子,何时才到尽头,。

他们每天都焦躁不安,恨不得用同伴的血來浇灭心中的怒火,他们从红巾军的尸体上剥出完整的骨头,做成各式各样的饰物和法器,却无法赶走身后的冤魂,让自己得一夕之安宁。

只有在满月到來的那天,他们才能让自己暂时平静下來,这一天,各寨各洞的祭司,还有朝廷给他们指定的大祭司,会举行盛大的拜月祭奠,向祖先们奉上牺牲,向诸神献上宝物,换取祖先和诸神对他们的庇护。

当如水月光洒在他们**的胸膛上之时,每一名“诸苗”,都觉得自己好像被洗干净一般,从身体到灵魂都变得轻松,然后,第二天早晨,他们再捡起刀,跟着族长和祭司们,追随着杨土司的战旗,扑向下一个目标。

“阿哥,这一仗打完过后,咱们就可以回家了么。”疯狂的仪式结束后许久,在山脚下某处阴影里,响起了一个孱弱的声音。

“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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