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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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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惊起千层浪,士大夫们都看了看自己华丽伟岸的戎车,又望了望那三匹看上去略显薄弱的单骑,简直难以置信。

赵鞅也有些怀疑,并不是他思想守旧,毕竟骑兵取代战车,还要经过三百年的漫长历程。

赵无恤指着马背上的马鞍道:“父亲请看,无恤在厩苑时,突发奇想,做出了这一物件,名为马鞍,从此骑手在马上可以稳如磐石,松开双手也不会轻易落马。”

小阴谋家叔齐越听越感觉不妙,事情随着赵无恤的那一鞭子,开始脱离了他的预想。他正算计着自己是不是要说点什么,然而从小被家师、家傅灌输战车优越论的赵家老二仲信,却第一个听不下去了。

仲信义愤填膺地指着无恤斥责道:“荒谬!狩猎作战,以堂堂正正之师布阵,御戎、多射、车右三人各司其职。这是上古以来的传统,你身为卿族君子,不务正业,却去研究单骑马具,成何体统?”

赵无恤不卑不亢地反驳说:“仲兄此言差矣,无恤要是真的对马匹马具不上心,那才是数典忘祖呢。”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仲兄可不要忘记了!我赵氏的祖先伯益、费昌、造父,都是做什么的?”

赵仲信顿时哑火了。

伯益是嬴姓上古先祖,因为擅长养育马匹牲畜,被舜帝提拔,赐姓嬴,授予封地;费昌是殷商勇士,善于驾车,曾载着汤武参加了灭夏桀的鸣条之战;赵造父则是西周时的大夫,穆天子西行前往昆仑山,幽会西王母时,就用他为御戎,据说三天三夜就能往返两万里。

可见,赵氏的历史,无不与马匹息息相关,甚至是赵氏的老亲戚秦国人,祖上也是靠着秦非子为周孝王牧马而阔起来的。

这赵氏子嗣瞧不起老祖宗的看家本领,可不是“数典忘祖”么。

赵仲信又在擅长的赵氏典故上,被他向来瞧不起的无恤抢白得灰头土脸,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无恤倒是清楚得很,比起仲信,他今天要过的,可是赵鞅那一关。他索性再次翻身上马,持弓左右比划,展示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

“父亲请看,若是能在狩猎中拥有一支骑兵卒伍,便能策马越过沟堑,攀登丘陵,冲过险阻,横渡河水,追逐猎物,何乐而不为?”

说这话时,无恤一边偷眼去看赵鞅的脸色,发现他美须不抖了,看来怒气已经消散,他正晓有兴趣地看着马鞍,以及马背上的无恤。

其实刚开始时,赵鞅是准备过来好好教训下这个乱序的贱庶子的,甚至想把他扯下马来,绑在战车后拖上一阵子。

然而接下来,年轻的无恤却说出了一番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春秋之人好言志向,当赵无恤拿自己与晋文公、赵宣子相提并论时,赵鞅便开始对这个“贱庶子”刮目相看了。

他以往对赵无恤没有任何关注,甚至有些厌恶疏远。但此刻,那单骑走马的健壮少年,虽然还长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却有一股昂扬向上的气魄,能看出,日后必然是一员善战猛士。

和年轻时候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像啊?

也亏得他过去十多年对赵无恤几乎没有关注,不清楚他的脾性言谈,否则肯定会对儿子前后的性格剧变大生疑窦。

此时赵鞅爱才之心顿起,却对赵无恤所说的话依然有些不确信,于是他低头问自己的御戎:“子良,我这庶子说的头头是道,你觉得如何?只更换了一件马具,单骑走马就能有如此效果?”

虽然赵氏世代善马,可毕竟做了几百年养尊处优的卿大夫后,祖传绝技有些生疏了。

可下大夫邮无正却是玩马的专业人士,号称再世伯乐,对马匹脾性用途比对自家床上的妻妾还熟悉。

长着一张络腮胡脸的邮无正刚才一直在眯着眼睛观看,他评价道:“主上,小君子说的没错,车阵行动迟缓,这是缺点,而单骑快速敏捷,这是优点。我认为,可以让骑士作为大部队的眼睛,用来侦察警戒,跟踪追击目标,袭击散乱流窜的猎物敌人。”

见玩马的专家邮无正没有否定赵无恤,赵鞅也作为了决定。

“既然如此,你做出了这马鞍,也算有小功劳,我就暂时饶了你乱序之罪!”

这回,轮到赵仲信和他的御戎成何傻眼了,事情就这么一笔揭过啦?

无恤松了口气,总算忽悠过了便宜老爹。

但尚不服气的赵仲信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他立刻向赵鞅请命道:“父亲,空口无凭,猎场上方能见真章!车与骑孰优孰劣,可否让我与无恤比试比试?”

这个建议正中赵鞅下怀,而且要比试,索性四个儿子都要参与进去!他便手持铜钺,开始指挥车队。

“家司马,听我号令,重新列阵。伯鲁,你为中军,仲信、叔齐为右矩,无恤为左矩。”

“你既然把单骑走马夸的这么好,那就让孤看一看,你能获取多少猎物,若是比你的兄长们少,可别怪为父惩罚。你们三人也不可谦让,都给我尽全力去追猎,要是输给了一个十二岁的孺子,今天就给我饿着肚子回家!”

众人凛然应诺:“唯!”

只有赵无恤在腹中暗暗抱怨了一句:“其实我八月时就满十三了……”

……

宋国大司城乐祁远远看着这一幕,他偏过头问自己的车右,同时也是重要的宰臣陈寅:“子虎啊,你看赵氏之师如何?”

表字子虎的陈寅望着已经由散乱而迅速变为整序的赵氏车队,回答道:“仆臣以为,若是赵鞅在,或者他的宰臣董安于在,赵氏之师就是虎狼。若是赵鞅不在,并且没有一个好的宗主来统领,赵氏就是一盘散沙!”

“所以,虽然范鞅贪婪而鄙陋,但主上若是想转而与赵氏交好,依仆臣看来,为时尚早啊……”

乐祁叹了一口气,这次出使,他深知晋国政出多门,公室羸弱,势必不能护宋使周全。一旦踏上晋国国土,就会成为六卿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不得不在他们之中做出选择,这一来就如同入了箭雨刀林,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才会在幕僚姑布子卿为此行算出了个凶卦后,毅然指定了大儿子为家族继承人,要是自己有什么好歹,家中至少有人照应。

而另一个家臣陈寅的建议是,要不咱就捏着鼻子,在六卿之中择一强者攀附算了。

只是六卿之中,究竟谁是强者?范氏目下为执政,但年事已高,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而赵鞅年富力强,作风强硬,也不可小觑,但就算范鞅明天就死了,晋国执政也是知氏,轮不到他。其余中行、韩、魏,也没一家是好糊弄的。晋国形势复杂如斯,竟如同被重帘遮断,不能窥其面貌。

更何况,宋国好歹也是微子之后,天下尚存的唯一公爵国,周天子尚且以宾客之礼相待,如今竟沦落到侍奉外国卿大夫的地步了吗?在来之前,乐祁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堂堂正正地与晋侯修盟,再将这份盟书光明正大地带回宋都商丘。

谁想,刚到了晋国,范氏和赵氏就在朝堂上明争暗斗,把宋使牵连了进去。范鞅失去外交之权后把气撒到他们头上,愣是不让晋侯接见宋使。至此,为了完成使命顺利回国,乐祁就不得不依靠赵氏帮助了。

此时,赵鞅的战车已经转了回来,他赔罪道:“小儿辈们胡闹,让乐伯看笑话了。”

乐祁对陈寅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他和赵鞅又谦虚了几句,两位卿士并排进入猎场。

赵鞅命令管理猎场的虞人,以牛、羊、猪三牲祭祀此地的山神水主,然后吹响鹿笛,开始狩猎。

他又吩咐人前往介子推坟冢一带,看看有没有乐伯幕僚姑布子卿的下落,若是还在,就邀他前来饮宴。

虞人应诺,又凑到赵鞅身边道:“主上来的正巧,今年秋膘鹿肥,近日仆臣还看到一只白色的麋鹿进入了猎场,可惜它警惕性极高,追捕数次都无法抓获。”

白色的麋鹿?晓是赵鞅和乐祁见多识广,听罢也不免动容,这可是举世罕见的瑞兽啊!

第8章 挟强弓兮射白鹿

烈烈寒风起,惨惨飞云浮,十月初冬时节,绵上气温清凉,大地一片枯黄肃杀。

远远看去,曾经在战场上收割敌军左耳与首级的赵氏兵卒,此时却成了乡间的猎户,正准备捕获休养了整整一年,被大地滋养得膘肥体壮的猎物。

随着鹿笛吹响,绵上猎苑中的生灵开始在稀疏的草丛间跳跃奔逃,野兔、彩雏、花鹿、麋子、雁鹅,它们的追逐和死亡,将给贵族带来充满血腥味的刺激与快感。

而赵氏的车阵正从后方徐徐展开。

围猎的技巧在于围,将猎物驱赶到预定的狩猎场,不仅可以提高狩猎的效率,还有着浓厚的军事训练意义。

当然,每年春蒐、夏苗、秋狝、冬狩都是挑着农闲时进行的,这也是春秋领主们训练弓马车驾的方式,一切都得有规有矩:不违农时,不采鸟卵,不杀有孕母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围猎时要网开一面,留有余地……

然而兴奋的年轻人要是没人监督,可不会太在意这些规矩。

从高处俯瞰,场上最先动的是伯鲁的中军,虽然赵伯鲁的性格温和,许多事情不愿相争,但在几个弟弟的追赶下,一些主动投效的家臣怂恿下,他有时却不得不争。如今,在家司马帮助下,他手把铜钺,指挥着整个车队,通过变换队形,将猎物驱赶到林间空地去杀戮。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最有希望继承家族的嫡长子!

右矩动了,从小坚信车战无比高尚的仲信扶着车栏,暗暗发誓,一定要捕获比赵无恤更多的猎物,好让那个狂妄的贱庶子明白,什么是堂堂正正的贵族之师。

他的御戎成何面上蒙着白色帛带,印出了点点血迹,赵无恤没有受到惩处,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带着不甘,成何执辔猛地一抖,马儿吃痛,拉着笨重的战车狂奔而去。

而叔齐白面无须的脸上再笑不出来了,他算计来算计去,本意是让无恤和仲信结怨。虽然现在的情形也差不多,但无恤今天的表现,不仅压过了仲信一头,更是把一直在旁观的他甩得没边。这就好比一个坐等鹤蚌相争的渔夫,突然发现那鹤居然没被蚌壳困住,反而吃干抹净,就要翱翔九天而去了!

他催促着车右涉佗,奋力猎杀,生怕再次落在无恤后边,成为父亲眼中的无用之人。

终于,左矩也动了,赵无恤骑在马背上,背负角弓,带着圉喜和牧夏两名副贰,催马扬蹄踏入猎场。他们身后是挥舞着青铜短剑吓唬驱赶野兽的七十二名徒卒,以及负责装载猎物的数辆辎车。

春秋时代,诸夏国家作战或狩猎布阵时,以右为尊,左矩则地位略低。但总的来说,这个位置依然重要,赵无恤知道,他已经迈过了一道坎,正式得到了赵鞅的第一次认可,能列于阵中,和便宜哥哥们同场竞争!

机会来临,他可得把握住,因为只有夺下家族世子的位置,成为继承人,他才能改变赵氏和姐姐季嬴的命运。

赵无恤目光如炬,挟强弓搭箭左射右射,箭无虚发,只可惜左矩正面多数是些小型猎物。没多一会,后方辎车上就挂满了十来只野兔子,数虽多,但分量显然不够。

何况,他毕竟才十三岁,身体尚未完全长开,连续拉一石角弓十多次,手臂就有些酸痛,节奏也渐渐慢了下来。想想后世那个一日射兔三百只的鞑子皇帝、被历史票友们戏称为“射兔狂魔”爱新觉罗·玄烨,赵无恤觉得自己真是望尘莫及。

而圉喜和牧夏出身马厩隶臣,没有大规模狩猎的经验,加上射术有限,起到的副贰作用其实有限得很。看来,想要在这场竞技里赢得头筹,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正在这时,风吹草低,一只举世罕见的白色麋鹿显现在众人眼前,引起阵阵惊呼。

……

血脉喷张的追猎属于年轻人,赵鞅和乐祁则对坐于高台之上,一边交杯接盏,一边观看这场人与兽的追逐之战。

虽然之前有过短暂失序,但现在赵氏车队的表现,赵鞅还是很满意的。只是去寻找姑布子卿的虞人却回报说,介子推的墓冢附近,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让他大为失望。

就在这时。

“鹿子,是白色的鹿子!”有人高声喊道。

真的有白色麋鹿?赵鞅心中暗喜,不由得站起身来眺望。

对远道而来的外国访客来说,绵上是介子推的坟冢所在,那位忠心耿耿、割肉饲主的忠臣,下场却是避让隐居后被一场人为的大火活活烧死,他那充满悲剧色彩的事迹已经传遍了九州。

但在晋国老牌卿族,尤其是赵氏、魏氏这种祖先也曾跟随晋文公重耳流亡列国的卿族眼中,对介子推就没那么多尊重了。

追随在晋文公身边的赵衰难道是贰臣?他擅于外交辞令,为晋文公赢得了齐桓公、楚成王、秦穆公三位霸主准霸主的青睐和帮助,起到的作用不比除了割肉让重耳饱餐一顿,此外再无贡献的介子推大?

所以对于赵氏而言,绵上这块地方的意义可不仅于此。

八十年前,一场“下宫之难”让赵氏几乎灭族,幸亏“赵氏孤儿”赵武得以幸免,家族才能延续下来。

赵武成年后,就是在绵上,新一代霸主晋悼公举行了一次大蒐礼,也就是阅兵仪式。在这次大蒐中,他提拔了赵武,正式授予其下卿职位,这标志着赵氏在沉寂多年后,终于开始了复兴。

所以赵氏把绵上视为一块福地,到了公室衰落,六卿拼命瓜分晋国各处领地的时候,赵鞅便千方百计把绵上及其周边数十里统统划入了自家治下。

如今,这块福地再次显灵,那等待已久的祥瑞终于出现了么?

赵鞅在高台上凭栏站立,他大手一扬,“传令下去,谁要是能捕获那头白鹿,孤这把天子赐予的雕漆玈弓,就是奖励!”

“主上有令,获白鹿者,赐玈弓!”

“获白鹿者,赐玈弓!”

虞人将赵鞅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一声接一声,整个赵氏车队顿时疯狂了。

为了主君赐予的荣誉,也为了荣誉背后看不见的家族世子之争。

在四位君子的带领下,中军、右矩、左矩纷纷加快了速度,开始三面合围。

机灵的白色生灵预感到危机来临,它飞快地在草丛中跳跃奔走,像是黄绿色大地上闪烁的一块白色光斑。

这时候,赵无恤单骑走马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

那就是速度!

阵型已经不重要了,主从三人渐渐超越了大队伍,冲在了车队最前方!

而他的三位兄长的战车,无论御戎技巧多么高超,无论鞭子抽得再响,也无法赶上单骑的迅捷!

飞奔的马儿离前方的麋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无恤甚至可以看到它身上的暗白色斑点。

圉喜和牧夏准备张弓瞄准,然而当两人弓弦未满之时,白鹿便进入了他们少主人的射程之内,行事果断的赵无恤毫不犹豫地引弓相向。

他将手中的复合弓拉成半月状,对准麋鹿的脖子就是一箭!

“中!”圉喜和牧夏忍不住轻声为主人助威。

然而白色雌鹿似乎已经有所预料,它狡黠的朝侧面一蹦,居然躲开了离弦而去的箭矢,圉喜和牧夏不由得发出了可惜的叹息声。

白鹿没有再给赵无恤机会,它撒着四只蹄子,灵活地跳上一个小丘陵,朝着密密的林子里奔去。

赵无恤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两腿一夹,操纵马儿轻快地趟过小河,穿越林间,紧紧追踪白鹿的足迹。

而随后才赶到的伯仲叔三兄弟,望着坎坷不平的丘陵、布满鹅卵石的河床,以及灌木丛生的树林,统统傻了眼。

气喘吁吁的徒卒和已经满载猎物的辎车陆续到达,但也统统止了步。

赵伯鲁叹了口气,他一言不发,直接让御戎掉转车头。

赵仲信不可思议地看着轻骑远去的赵无恤主从三人,他命令车夫成何强行前进,却在河床和灌木上被障碍物挂住了车轮,寸步难行。这位自视甚高的君子只得咽下失败的苦果,恨恨的将弓箭扔到地上,泄愤似地踩了几脚。

然而心中最为悲苦还是阴谋家赵叔齐,早知道单骑走马真有如此妙用,那还费力气去给赵无恤出主意作甚?真是可恨年年压针线,到头来却给人做嫁衣!

那白麋就好比家族世子的位置,四子竞逐,但最后能获鹿而归的,唯有一人。

然而赵无恤一行却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顺利,他们三骑冲进树林后,也是经常被树枝和棘从阻碍,如何比得了在这林子里生长繁衍的麋鹿。没多一会,白鹿便消失在视野中,满地的枯黄落叶掩盖了它的足迹。

三人十分不甘心,扩大了搜索范围,谁知,麋鹿没找到,却在林子的另一边,发现了一头大家伙,以及一位正和它对峙的落魄旅人。

第9章 姑布子卿

姑布子卿趴在一棵槐树上,他浑身的衣裳在逃命时被树枝挂得七零八落,在陶邑买到的上好鲁缟文绣,这会全成了破布条。头上巍峨的楚式高冠不翼而飞,鞋履也丢了一只,看上去狼狈不堪。

然而他顾不得心疼,因为树下的危机尚未离去,一头庞大的黑熊正呼呼地喘着粗气,高声怒吼着。它一边用锋利的牙齿啃着树干,一边用巨大的熊爪不停拍打抓挠。过了一会儿,它又直立起来将近一人半高,胸前是醒目的月牙白,两只强劲的熊掌抱住树干,拼命地摇晃。

这棵不太粗的槐木,已经满是伤痕,树皮几乎被啃掉了一圈,随着黑熊的每一击,都伴随着槐树的剧烈颤动。

姑布子卿只能紧紧抱住枝干,一只手握着佩剑不停恐吓黑熊:“贼!走开,快些走开。”

然而却无济于事,一不小心,他的剑还失手掉落下去,唯一的武器没了,姑布子卿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今早卜卦,不是上上大吉么,还是‘见龙在田’之象,按理说将碰到大贵之人!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姑布子卿对自己的卜易水平十分自信,他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树下的黑熊可是一心要将他大卸八块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远处有三位全副武装的单骑少年,正下了马,悄悄摸了过来,领头那个还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姑布子卿连忙把想大声喊出的救命咽回喉咙里,紧张地看着三人钻到位置不同的灌木丛中隐蔽起来。

聪明!姑布子卿在心里暗暗为他们叫了声好。

树下的黑熊眼睛血红,正被怒火控制,并未察觉到有三只小黄雀绕到了背后,少年们张弓搭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出了三支箭矢。

噗噗噗,黑熊巨大的身体无疑是个容易命中的靶子,三箭全中……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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