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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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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的势力强弱已经变了,东西两赵合一,便是晋国,乃至于天下第一强卿!

大夫之家都是靠着趋炎附势才存活到现在的,恰逢赵无恤与宋国乐氏淑女大婚,与赵氏交好的卿族自然不用说悉数派了子弟前来,那些在夹缝里求生存的大夫也正可趁此事向赵氏示好。

所以到了婚礼前夜时,受邀请的宾客毕至,甚至还有不少不请自到的。

这不,赵无恤翻着厚厚的礼单和宾客名册,就从上面看到了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他们中有他的朋友,有他的敌人,或亦敌亦友……

第618章 约为兄弟

宴会在温县最大的建筑内举行。

婚期前夜,要招待好宾客们,但又不能饮酒过度,以至于影响明天的仪式。

大殿内的众宾客分为好几拨:跟着赵无恤回来的鲁、宋贵族为一波,泗上小国的公子公孙为一波,此外便是晋国来捧场的贵族们了。

赵氏负责接待宾客的有司在外面大声唱名。

“君上之使史墨到!”这是晋侯午身边的史官,来记述今日盛况的。这位睿智的老者在殿内扫了一眼,又对赵无恤行了一礼,称他在鲁国做出的纸张必能造福万千黎庶,乃不朽之功后,便默默坐到了角落里,如同老仙入定,一言不发。

“上军司马籍大夫到!”这位是籍秦,担任上军司马,原本是赵鞅下属,如今赵鞅升为中军佐,他就成了上军将中行寅的下属,但与赵氏关系尚好,又因为曾在泮宫中作为赵无恤的“师”,所以无恤甚至还得恭恭敬敬地行师礼。虽然籍秦努力堆出笑容,但无恤还是看得出他的笑容只是表面功夫。

“阴地士大夫到!”随后来的是士蔑,士氏是范氏的本家,但如今却远不如分出去的范氏兴旺发达,大小宗便本末倒置了。士蔑为晋国驻守晋国最南方的阴地,防御秦、楚、伊洛之戎,手里有兵卒两师。此人与范吉射关系一般,和赵鞅却是早年的莫逆好友,如今相比范氏,反倒和赵氏更亲近些。

赵鞅拉着无恤介绍时,士蔑啧啧称奇,说虎父果然没有犬子。虽然听赵鞅说过很多次,说士蔑年轻时候威服陆浑诸戎如何如何英勇。但在赵无恤眼里,他不过是个红脸长须,汗流浃背的胖子,走起路来一副耽溺杯中物的模样。

整个前半夜,赵无恤都跟在赵鞅身后,在大殿门口迎接众宾客,新郎官脸都笑僵了。不过当下一个名单被有司念出来时,他嘴角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总算来了。

却听有司卯足了气力大声喊道:“魏卿世子、韩卿嫡孙、铜鞮大夫联袂而至!”

……

因为是私宴而不是国宴、家宴,所以殿上气氛比较轻松活跃,一般是年长者如士蔑等聚集在赵鞅跟前谈古说今,而年轻一辈的则自己呼朋唤友玩开了,投壶、象棋、双陆皆有。

婚宴和筵席可不是花架子,对于春秋时代的中国人来说,这还是一处卿大夫们相互攀交情的外交平台,几百年来,不知有多少盟誓和阴谋在其乐融融的宴飨上达成……

赵鞅和赵无恤今晚分工明确,年长一辈的关系由老爹的人格魅力和许诺好处来维持。而年轻一辈的后生们,则得由赵无恤以旧谊笼络之,以利益诱惑之。

在大殿中与宾客们见过面,又敬团了一小圈后,赵伯鲁代替无恤出来接人待物,而赵无恤则拎着酒壶,也朝自己的旧相识们走了过去,一一称呼他们的字。

“子寅。”

美玉般的少年郎抬头,他的容貌和气度让整个晋国的贵族怀春少女门梦寐求之。韩虎对赵无恤微微一颔首,两人去年才在鲁国见过面,不过赵无恤发现他在祝贺自己大婚时还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那感觉好像是窥见了无恤的秘密般得意。

“子腾。”

身材魁梧却满腹心思的魏驹转过身,他眼神清澈,身高八尺有余,有一团粗黑如铁丝的胡子遮住他肥胖的下巴,腰腹粗壮,臂膀有力。和韩氏的文静君子不同,魏氏好几代人都是这副霸道武夫的形象。他将赵无恤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复杂,然后露出了亲热的笑。

“还有,符离!”

看着眼前之人,赵无恤不由感慨时光易逝,乐符离比起数年前模样大变,满脸洋溢的欢快少了几分,他父亲早逝,于是早早便承担起了宗族的责任,戴上了铜鞮大夫之冠。

不过等乐符离笑呵呵地一开口,赵无恤便知道他的性情未变,依然是个逗比。

“早知如此,我几年前就多让父亲在庭院里追着打几次了,如今他在黄泉下想要打我,还得等上好几十年……哎哎,我是个孝子,看来只能沉溺于酒色之中,争取早点丧命去陪伴他才是。”说完乐符离敬了赵无恤一盏,感慨起要是他的好朋友张孟谈也在就好了。

“孟谈现在是子泰的宰臣,要在鲁国为赵大将军守好基业,怎么会来呢?”魏驹绵里藏针,也不知是嫉妒,还是艳羡,如今人人知道他在军制、纳贤上效仿赵无恤。

韩虎则对此笑而不语,目光在殿内众人脸上扫来扫去,继续装自己的淡雅君子。他其实早就到温县了,下午时伯鲁还找他说了一番话,所以他现在心里有些烦闷。

赵无恤看着眼前这三个人,知道除了乐符离是个乐天派外,其余两人各怀心思。当年在泮宫中,他们也算是抱团的一党,常常往来,今日却生分了许多,话题时断时续,反倒不如年轻时亲密了。

赵氏现在将范、中行私下与齐、卫讲和的把柄攒在手里,还威胁邯郸午倒向赵氏这边。其实,所谓的告发证词虽然重要,却并非决定性的因素,因为最终的仲裁者晋侯,从来就不是看证据决断,而是看原告和被告哪家势大,就支持哪家的……

过去的狐氏之逐,下宫之难,三卻之死,栾盈之乱,祁、羊舌氏之灭,无不如此。

叛国?谋逆?都是扯淡!无非是觊觎你家财货领地,于是编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莫须有罪名来。

只要发动者的力量足了,那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无恤压根不期待什么当堂对证,只要能得到合法的名义,便能立刻开始一场灭族战争!

但若想达到目的,他和赵鞅还得借重其余几个卿族,乃至于诸大夫的力量。

东西二赵虽强,却还没强到能以一敌五的程度……

何况在这件事情上,魏氏和韩氏,可是天然的盟友啊!

不过这儿却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大殿里热气蒸腾,一字排开的案几上四溢着烤肉和麦饼所散发的香味。温地女婢正拨弄琴瑟,高唱歌谣,发梢上插着桃花,跳起当年妲己迷倒帝辛的狐步舞。在灯烛熊熊,豆碟碰撞和酩酊交谈的喧嚣覆盖下,周围显得有些嘈杂和憋闷。

赵无恤突然起身,对三人邀请道:“二三子,出去透透气何如?我知道这大殿背后有处濒临大河的桃园,今夜月明星稀,正是游园的好时机!”

……

笙歌舞乐从四人身后向外流泻,靡靡之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至此,他们已经远离喧嚣,提着宫灯,走进了分外寂静的桃林中,如夏日的萤火虫般在桃林里走动。

此处杳无人迹、四下一片肃然,惟有哗哗大河的流水声,桃花桃叶在晚风中颤抖的沙沙声。赵无恤微微一嗅,只觉得阿姊昨日遗留在这里的熏衣香味犹存,仿佛比满园桃香更甚。

“果然是个夜游的好地方!”韩虎好雅事,能来外边透透气,憋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修长的手指抚着夜色里的桃花瓣,很是受用。

魁梧的魏驹倒是有点警惕,小心地观察着四周,那道蜿蜒曲折的小径中是否埋伏着兵甲,那棵弯曲古怪的老桃树背后是否藏着个刺客?

“子腾,将温县当成自己家一样,魏氏的敌人不在此处,放心罢。”赵无恤话里有话。

魏驹一个激灵,裂开嘴笑道:“赵魏乃世交,温县到处都是黑衣,防备严密,我自然放心。”然而,直到在赵无恤早已差人布置好的石案边对坐,他依旧满腹猜疑,月光将他脚下的影子映照得很小很小。

和韩氏因为赵氏的强大,想要抱一抱大腿一样,自从栾氏毁灭后就失去铁杆盟友的魏氏,也想要与赵氏搞好关系,他这次就是带着这个使命,被父亲魏侈指派来的。

无恤也不点破,他话头一转,说起了当年几人共同求学过的新田泮宫。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罢,我记得泮宫入口也有一片桃林,也是这个季节,我四人和孟谈、广德齐心协力,与范、中行那帮人在剑室里狠狠斗了一场!”

男人之间,一起打过架,关系自然不一样了,聊起往日的泮宫打斗,加上乐符离不时的逗趣,就着桃花,几盏清酒下肚,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方才要亲近了不少,只差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魏驹拍着圆圆的肚子自夸道:“当日一听孟谈来求援,说子泰遇险,我便毫不犹豫地带着几位堂弟过去了。”

韩虎亦笑道:“汝等别看那天我未见血,却也放倒了好几个想要偷袭子泰的中行童子。”

乐符离补充道:“不过,还是子泰最勇猛,拳打范禾,脚踢中行黑肱,真是痛快至极!”

赵无恤含蓄地说道:“当时真是少年性情,为了一句承诺都能亮出白刃的年纪。”

他突然起身,诚恳地向三人施礼:“若非二三子,我当日肯定要被范禾、中行寅羞辱了!无恤没有别的才能,但却知恩图报,对莫逆之交能刎颈相待,今日便在此立誓,苟富贵,必不相忘!”

以赵无恤如今的成就,三人也不敢怠慢,连道不敢。

乐符离还打趣道:“子泰你如今已经鲁国正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的富贵!岂能再言‘苟富贵’也?”说完三人对视哈哈大笑。

赵无恤晃着盏中的酒笑而不语,半晌后才说道:“鲁国东地无主的千室邑倒是有许多座,赠予三位几座为汤沐邑亦无不可,只要三位同意,秋收后便能将税贡送到府上。”

三人不由动容,同时也心生垂涎之意,尤其是手中力量最小的乐符离。赵无恤不愧是执掌千乘,又在卫国拓土百里的人物,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无恤又道:“不过这只是小富贵,其实,眼下却另有一场大富贵,要与三子同享……”

魏驹和韩虎眼前一亮,追问道:“什么大富贵?”

赵无恤一下子停住了话头,故意吊他们胃口。

直到被魏驹装作愠怒催得急了,无恤才说道:“其实等我大婚后,此事便会正式告知韩、魏二卿及晋国诸大夫,届时自然能知晓,不必急于一时。”

见时机差不多了,赵无恤又道:“赵、魏、韩三家已经有近两百年的交情了,到了赵文子、魏庄子、韩宣子时更是亲密合作,几乎到了不分彼此的程度……”

他拉住三人的手:“先祖的世交难能可贵,到了吾等这代人可不能淡了,子寅、子腾,还有符离。今日天高气爽,正值桃花绚烂,吾等莫不如在此约为兄弟,然后再为宗族共谋一场大富贵,何如?”

第619章 桃园三结义

“约为兄弟?”

魏驹和韩虎面面相觑,对赵无恤这个提议有些吃惊。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赵无恤颂了半首《常棣》,又道:“我与子腾,子寅已经是莫逆之交的朋友了,今夜不是常叹息说可惜不能为血亲兄弟么?既如此,何不结拜为异氏兄弟?”

春秋之世,诸侯之间以歃血、赌咒为兄弟之国常有,但个人之间结拜为异氏兄弟却不常有,见韩魏二人有些疑虑,无恤解释道:“这是楚吴之地的一种习俗,南方风俗率朴,与人交有礼,则封之以土坛,祭之以鸡犬,结拜为兄弟。当年楚庄王求贤时便下令说,有能入谏者,吾将与为兄弟。无恤不才,常羡慕楚庄王的气度,今日也想效仿一二!”

“能与子泰为兄弟,固所愿也!”

韩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赵无恤这是想与他们达成个人的结盟,从而拉近赵魏韩三家的关系!

他们韩氏本就与赵氏相互扶助,而且和赵氏有共同的敌人:当年韩宣子执政时,因为性格和理念的差别,便与霸道的中行穆子有过多次正面冲突,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这样的恩怨自然要被子孙继承下来,现在韩氏三代人和中行氏父子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还在领地瓜分上多有龌龊。

为了与强大的中行对抗,他们自然要向同样与中行有怨的赵氏靠拢了。

本来韩氏还为女婿加侄儿的赵伯鲁在继嗣上落于下风而遗憾,担心赵无恤上位后会影响赵韩联盟,如今无恤提议约为兄弟,却是瞌睡时正送来了枕头,正合韩虎心意!

反正赵氏和韩氏一直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荣辱与共,所以韩虎第一个抚掌允诺,还反过来帮赵无恤劝起犹豫不决的魏驹来。

别看韩虎平日含蓄内敛,实则口才了得,他突然叹息了一声道:“当年我年纪尚小,并不知道一些六卿间的陈年恩怨,如今方知其中详情。”

他将目光转向魏驹:“对于魏氏的遭遇,我一直觉得不忿,栾盈之乱,魏献子被范鞅蹬车用一把匕首劫持,逼迫魏氏反戈反攻栾盈,虽然事后魏氏得到了曲沃,但魏献子一直对范、中行的作为不满。等到祁、羊舌二大夫灭族时,执政的魏献子将其县邑分给了知、赵、韩、乐等几家,唯独没给范、中行,范鞅、中行寅因此而生怨。”

“到了魏献子去世,范鞅执政,他竟借口魏献子在履行公务期间私自外出玩乐,卒于打猎的途中,是对君命的亵渎,于是让人撤去魏献子的柏木椁,降格下葬……这,这真是奇耻大辱啊!晋人事死如生,晋国的卿们死后都要统一葬在九原,这样一来,晋国历代先臣如果在地下相聚,魏献子有何颜面对国家的先任执政,有何颜面对魏氏的历代先人!?”

等韩虎说完后,魏驹本来还算淡漠的表情渐渐凝固起来,这是魏氏的旧伤疤。

如今晋国六卿关系极其微妙,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影响,所以家族一直在知、赵二卿间摇摆的魏驹不能不谨慎。

可正如韩虎所言,对于范、中行,他们三人的确是同仇敌忾的!

几番权衡利弊后,他打定了主意:“不错,范氏之于魏氏,有辱我曾祖的深仇大恨,虽九世亦要报偿,何况如今才三世!我与子泰、子寅性情相投,又有共同的敌人,今日就借这片桃园,与二子结拜……”说完后他才想起还有个乐符离,连忙补充道:“当然,还有符离……”

“岂敢与三位比肩,我做个见证人即可。”

乐符离大智若狂,心里自有分寸,笑着婉拒了三人的邀请。这是卿子们的游戏,而且还涉及到三大卿族的联盟,不是他这个仅有一师之兵的区区铜鞮大夫能参与的,张孟谈早年离晋前,就教过他明哲保身之法。

于是乘着夜色,在这桃花绚烂的园林,在乐符离主持下,赵魏韩三人举酒结义,对天地鬼神盟誓。

……

半个时辰后,三人在最古老的一株桃树前设案几,摆上乌牛白马等祭礼,跪成一排。

“《易》有言: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今日我赵无恤!”

“魏驹!”

“韩虎!”

三人相视一笑,继续说道:“我三人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依。”

“外人犯我兄弟者,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必杀之!”

赵无恤提纲挈领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誓词,韩虎接着重复了一遍,魏驹也只能硬着头皮复述。做到这一步,便无法回头了,至少在他们三个小辈间,赵魏韩的同盟已经建立,而三人的关系也势必影响到家族的亲疏……

这究竟是正确的抉择,还是自己太莽撞了些?

魏驹来不及考虑太多,三人随后按照年龄高低排出次序,却是年纪最长的魏驹为长,韩虎次之,赵无恤仅为第三。

“二位兄长,今日还望多多提携弟……”这位权势熏天的鲁国大将军笑容可掬,表现出了他能下于人的一面,倒是让魏、韩二人有些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不过赵无恤心里却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他不太相信所谓的兄弟之盟能约束到魏驹和韩虎的向背,在晋国这个政斗残酷,尔虞我诈的大染缸里浸淫十多年后,他们早已不是天真的少年了。但只要事后将这场桃园结义宣扬出去,那三人的个人盟约便会被外人当成是赵魏韩三家联盟的标志,一旦战争开始,魏氏、韩氏就更容易被绑上赵氏的战车!

他的目光望向笙歌舞乐、靡靡之音车也不休的大殿,自己的任务已圆满完成,不知老爹那边,对晋国诸大夫的拉拢进行得如何了?

……

夜色已深,关系与先前大不相同的赵无恤、魏驹、韩虎三人有说有笑地返回大殿处,他们方才做下的事情若是当众宣告,一定能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让整个晋国卿大夫都为之侧目!

不过到了殿中时,他们却发觉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先前簇拥在赵鞅身边的籍秦、士蔑等人纷纷让出了最靠内的位置,自觉地环绕在周围,赵鞅身边仅剩下一位深衣广袖,气度不凡的大夫,看得出他要么是地位超凡,要么是代表了了不得的势力,才能有如此礼遇。

会是谁呢?

大殿中的气氛就更加诡异了,年轻一辈挤在殿东侧,原本欢快的气氛如今降到了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殿西侧的那人身上,游几分畏惧,有几分排斥,像一群见了狸奴的硕鼠。

赵无恤发觉自己几乎无法将视线自那人身上抽离。

那位独坐于大殿西侧的青年生得高大英挺,黑发如炭,戴远游冠,他有着闪亮的眼睛和利如刀锋的笑容,穿着大红丝质深衣,脚踩华贵的蚕丝履。

除了那人嘴唇上噘,对温县大殿露出轻蔑鄙夷的神态让赵无恤有些不快外。连他也不由发自内心地感慨,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人物,这才是卿族应有的风范,连齐国那个自视甚高的陈恒都不如。

似乎是觉察到赵魏韩三人的到来,那位青年也起身,端着一盏酒朝这边走了过来,步履不急不缓,优雅而从容。

“是他……”韩虎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手指有些哆嗦。

“他怎么来了……”本来昂首挺胸的魏驹似也有几分畏惧,退到了赵无恤身后,小声嘀咕道。

二人的表现,让来者的身份呼之欲出。

青年已经近身,他无视了魏驹,无视了韩虎,无视了乐符离,眼中只有赵无恤。

“你就是鲁国正卿,赵氏子泰?”

赵无恤个头比他要稍矮,气势却分毫不让,他盯着那双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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