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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含糊,夷则并没有弄明白,他疑惑抬眸,却见姜檀心已经站起了身——她黛眉一挑,染上几分狡黠的笑意,眸色霍然,是势在必得的信心满满。
“猫儿要吃肉,你不妨多透一点腥出来”
“……”
*
翌日清晨,知府衙门口外有一条街市,来往商贩,好不热闹。
姜檀心一身水色男装,风流俊秀,仪表堂堂,腰际挂着一只琉璃珠金算盘,拇指上还财大气粗的套了一只玉扳指,通身富贵,即是土气的金银挂饰,让她的气度一衬,一点土渣子味都没有,反而是皇族贵气,门庭煊赫的商贾公子。
只是此时她眉头紧锁,面色焦虑,似是被烦心之事困扰,脚步沉重,一步一拖,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听得人在耳边喊她:“这位客官心事重重,必有遇难之事,不如来算一卦,算不准不给钱,算准了再多也不嫌”
这话儿是算命先生的套路词儿,没错,可语调就不怎么像了,一水的狡诈腹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听就是江湖骗子,充作算命先生骗金骗银。
姜檀心心中暗叹一声,抬起眸一看,见东方宪下巴粘了个假胡子,稀稀疏疏的山羊胡,虽然添了个把年岁,可他依旧俊容美艳,桃花眸含水四睇,狡性显而易见。
他正襟端坐在一副卦摊前,骚包得摇着手里的扇子。
“算命啦,算命啦”
小五带着一副西洋舶来的黑眼睛,一身青布小长褂,抱着一根套有算命招牌布的竹棍,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
见到姜檀心,东方宪十分兴奋,他抖开折扇,向她招了招手:“快来快来,测字、摇卦、抽签、解梦、还是看面相、手相,骨相,臀相,什么相都能瞧,再论四柱、八字、六壬,十方风水、姓名字号皆可一一算来啦”
姜檀心脸一黑,还臀相,这是要脱了裤子让你看么,她挪着步子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上卦摊前的位上。
“这位兄台要测什么,是问姻缘子嗣,还是官途财运,还是避灾避险,还是……”
他话未说完,就出了事。
有个身材臃肿,长相可怖的风骚老女人,一扭一摆得朝他跑了,手里香帕子一甩,媚眼狂抛:“哎哟,这位小兄弟,这个算命先生算得可准了,老娘前阵子让他测了一卦,问得是啥时候可成亲生子,你看我现在,那都是有身孕的人了!”
东方宪嘴角一抽,这托儿哪儿来的?
姜檀心呵呵一声干笑,有些毛骨悚然的拂掉了她搭在肩膀上的手,皮笑肉不笑道:“那么这位大姐今天是来酬谢的?”
“自然不是,还是来求他算上一卦,问一问老娘什么时候才能找着丈夫啊”
“……”
“……”
------题外话------
下面几章是小心心四人帮,在淮州地头和奸商贪官斗智斗勇的搞笑故事,看惯了宅斗宫斗,不如看看官斗吧,汤圆会写的诙谐轻松一点的~为感情戏添一点不一样的料~
最后做个调查,你们能接受的虐是在神马程度呢虐身虐心?虐男虐女?别扭小虐,生死大虐?只是做个调查,千万不要以为作者又神马企图,丢砖者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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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屁股挨揍,鱼儿上钩
姜檀心单手扶着额,实在无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很显然,东方宪也是黑线满目,只得忍下心来应付她。
费了一番口舌才打发,送走了这尊女菩萨后,姜檀心长叹一声,她重新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官”字,拔高了声调:
“我要测官运,你且说来,我何时能补上缺?”
东方宪装模作样的拾起桌案上的纸,不忘吹了吹上头半干的墨渍,他余光一扫,瞥见角落处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人,不由快速轻声道:
“鱼上钩了”
姜檀心定下了心神,这场戏有了观众,那么唱起来就更带劲儿了!
东方宪啧啧两声,背手一点,故作深沉道:
“客官您看这个字,这个‘官’帽子太大,显然是个大官,即便不大,也是个分量极重的,您这个帽子写的很周成,想必心中一定有了目标,您在看官儿边上的这一竖,您勾画的太淡,中间还断了一截,下面的口字再大,也通不上天唷”
这絮絮叨叨一番废话,说得到有几分水平,精通不敢当,依着葫芦画瓢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继而追问道:“可有解法?”
狐狸笑意深长:“自然有”
她捧了捧手:“求先生指点,再多的银子我也肯付”
“心诚则灵”
摇了摇胸前的扇面,东方宪故布疑云,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可姜檀心明白,真正的好戏开演了!
“这么说,先生你能帮我弄到缺了?你可是知府大人的暗处门包?瞧你将摊位摆在这里,拐个街角就到知府衙门了,多少门包我都给,你一定是他卖缺的眼线对不对?我正愁着买不到埠阳县的缺呢!先生乃真人,快为在下引荐引荐吧!”
姜檀心这话几乎就是吼出来的,且不说有心窥听的人一定听得一字不落,就是过路之人也都上了心。
哪儿来的混小子,这种话也敢当街嚷嚷?活腻味了吧!
东方宪哎哟一声叫,连忙从卦摊上蹿起,嚷得可比姜檀心大声多了:
“你倒是小声一点啊,你可不要胡乱诬陷我啊,知府大人清廉,就算是私底下受贿卖缺,怎么会找我当眼线呢,你是想买缺买疯了吧你!”
越嚷越带劲,姜檀心干脆一脚踹翻了他的卦摊,揪住了他的衣领,忍着笑恶狠狠道:
“你方才不是说只要我交钱就帮我弄缺么!怎么嫌我给得银子少啊,我告诉你,我是江宁富商的公子,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只要让我弄到埠阳县的缺,银子不是问题”
“呀呀,救命啊,这人疯啦”
东方宪吓得俊容失措,脑袋左一晃,右一摇,不把人喊来围观誓不罢休。
“喊什么喊啊,你以为我为了埠阳县的缺是为了这顶破乌纱帽么?告诉你,我家是做盐生意的,此番想来淮州立足,叫我来当保驾官儿的,我当了官儿,还不是为盐商们挣得一片天啊,难不成让朝廷派来的倔巴头任缺,管这个管那个,不恶心死你们”
姜檀心这一通喊,看似毫无章法,破口粗言,其实隐晦深深,意寓深长。
她的口水不会白费,这一通话会一字不漏的传到知府徐晋介的耳朵里,一如姜檀心所希望的那样。
两人纠纠缠缠,搂搂抱抱,东方宪以为她要揍他,极为配合的一把楼了上来,胸膛贴着紧,还不忘嚷声呼救:“救命啊,当街打人啦!”
姜檀心脸色一黑,一面还得做样子,一面咬着牙迸出字儿来:“搞什么你,还不放手!”
东方宪笑意满眸,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的脖颈间,掀起一阵暧昧的酥麻,温香软玉在怀,他怎想放手,轻声道:
“师妹你就配合一下,别忘了昨天是谁求着我来一起做戏的,我投入其中,你可不能半路撂担子”
姜檀心决心不跟他废话,一手腾出,朝着他腋下的痒痒肉捏去……
东方宪呵得一笑,从小到大就这一招,就没有新鲜一点的?
他胳膊一夹,便牢牢的钳住了她的手,姜檀心此番更是愈加不能动弹了,只能任其为所欲为,被吃了一脖子的豆腐。
“喂喂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大男人的有碍观瞻,到底是打架还是狎欢?”
不远处男人的粗声传来,他话音方落,姜檀心便听见了铁链哗哗的摩擦声,不等她和东方宪分开,一条大铁链哗得一声,将他们两个人套在了一起,官差打扮的人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了住。
官差头冷着脸道:“嚷着什么?整个淮州府都知道你要买缺了,如此败坏知府老爷的声誉,连巡抚大人也给惊动了,对不起了,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衙门,带走!”
……
*
三通鼓响之后,知府衙门的衙役上堂站好了队列,巡抚戴伟刚、知府徐晋介一前一后摆着官铺走进大堂。
姜檀心跟东方宪捆在一起,肉贴肉,骨戳骨,好不难受,可死狐狸还一副挺享受的嘴脸,他甚至温声宽解:“这位客官别乱磨,既来之则安之”
“我哪里乱摸了,死狐狸没瞅见我的手都捆得不能动了么?”
“是磨,不是摸,我皮糙肉厚的无甚关系,你看看自己的手腕,还磨?”
“全是你害得!”
“诶,话摆上明面上,谁害得谁,谁出的主意?”
“我……”
“啪”一声响,惊堂木狠狠砸在了公案上,戴伟刚是巡抚,自然气势凌然的坐上了主审之位,这虽然是知府衙门,徐晋介的地盘,可他却要退居次坐,陪审一边。
姜檀心让惊堂木一震,匆匆抬起了眼睛,好嘛,这一眼,把她吓得够呛。
大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损了边角料,字儿也不似簇新时候那般烫金笔挺,反而灰蒙蒙落着一层灰,看得很是破旧。
再看堂上的这两位大老爷。一个衣衫褴褛,穿得灰不溜秋,马脸短须,眉毛疏淡,一副阳春白雪的清高样,他正坐高堂,想必就是江苏巡抚戴伟刚了。
而他旁边的徐晋介更夸张,那顶官帽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了几十个洞,像是被老鼠啃过的。官袍袖上叉开一道大缝,漏出了内衣的颜色,衣袍下是一片一片的布料落下,飘飘荡荡,实在好笑。
一省大员竟穿得如此破烂,还丝毫不引以为耻,觉着这是清廉公明的象征,大有一副嫌它不够破不够旧的意头。
戴伟刚伸手一指,言之凿凿:“堂下可是姜辛?”
姜辛是拓跋烈给她开具的假身份,包括吏部开出的候补道官籍凭证,更有甚,往江宁人口簿上查一查,确有这一号人,还是个商号公子哥。
姜檀心不卑不亢的应道:“回大人话,是小人”
摸了摸稀疏的山羊胡子,戴伟刚眯了眯眼,将老道的心思藏在了深处,他端持着一副封疆大吏的官威,拖延着开口,似乎这样跪在底下的人能够畏惧他三分。
沉吟后道:“好,姜辛,你满世界嚷嚷着要买埠阳县的缺,意欲贿赂长官,你可知按照大殷律例,这是什么罪么?”
佯装无辜,姜檀心抬眼一笑:“小人知道,可普天下不是都是这么做的么?马首辅还不是为了筹粮开放实缺,买卖官爵,小人瞧着埠阳县衙门,跟盐商挨着近,要是没点本事,如何压得住,倒是还不得丢了朝廷的颜面?”
这话戳得戴伟刚心口疼,他是马嵩党人,其实本事不大,只是凭着一副清廉的名声,京城的路子才混到了这江苏巡抚的位置。两淮是肥地,放这么个油烟不进的官,拓跋烈出发点还是好的。
可惜马嵩倒了台,虽说还有马公子接盘,可毕竟是伤了元气的,戴伟刚少了这么跟参天大树倚背,本就有些不高兴了,现在轮到这么个小子暗讽明刺,他彻底黑了脸,手下惊堂木一敲,呵斥道:
“胡闹!朝廷之事也是你一届捐纳候补道可以评头论足的么?埠阳出缺,本官自会按着履历资质、官声考级来安排出缺,这首要的第一点,就是要清正廉明,要节俭朴实,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你看看你,还没当上官,就一身簇新锦袍,金银满身,如此奢侈浪费,如何堪为一县的表率?”
徐晋介在一边附和,连连点头:“抚台大人说得极是,有您这样的清廉官吏坐镇两淮,廉勤率属,抚恤民艰,下官们真是如沐春风,感怀在心啊,两淮廉洁官风,丝毫没有酬酢周旋的奢靡风气,奢华衣服,酒肉应酬,也一应俱消,这才是实心为君,一心为国的为官之道啊!”
知府老徐自我陶醉到了极致,他出口成章,将一篇恶心肉麻到极致的阿谀奉承当成情诗来念,押韵平仄,锦绣繁簇。
戴伟刚很受用,得意地捋了一把山羊胡子,他点点头重现看向堂下的姜檀心,平缓了口气:“徐大人有这般觉悟,才是本抚所愿啊,姜辛,本抚念在你尚有捐纳功名在身,且只是口舌不忌,并未真正贿赂上官,就不拿你问罪了”
徐晋介立刻接口,恶狠狠的道:“巡抚大人宽容慈悲,小惩大诫,打你三十堂棍,回家去吧!”
姜檀心眉头一皱,心中不禁道:好一记杀威棒,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一顿棍子下去,全城只会赞他公正廉洁,要想走他路子的门外汉,恐怕还真不敢把不三不四的银子送去他那,他瞧不上碎银子,真正能引他出来的,还得是条大鱼!
“来人啊,把锁链解开了,上马扎,给我打!”
徐晋介从位上站了起来,唾沫星子乱飞,似乎十分气愤。
皂隶捧手应了一声,上前接锁,缺发现锁眼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掰扯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
他用力一扯,东方宪就大声一叫:“草民是无辜的啊,差爷您到是轻一点啊,链子太近,都卡在草民的皮肉上了”
皂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徐晋介道:“大、大人,可能这个锁眼坏了,链条打不开”
徐晋介两眼一突,气恼了三分,他咧着嘴,满口黄牙,手一指:“那就两个一起打!装神弄鬼的是算命的,本官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打!”
“是!”
姜檀心瞪了东方宪一眼,用唇语暗示:“你搞什么,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你今天脑子进水了?”
东方宪长眉一挑,极为无赖得轻声念了一句:“因为我……皮痒”
她无语得盯着他,一句话也出不口。
马扎转眼就到,两条并成了一条,姜檀心被一只大手一拎,丢在了马扎面上,东方宪长腿一拐,顺势压在她的身上,精壮的身体分量不轻,她只觉喘不过气来。
“一、二、三、四……”
“啪、啪……”
一边有皂隶念着数,两边是两根手腕粗的大木棍子左右开打。
姜檀心入耳得是木棍打在皮肉上的声响,还有脖颈间东方宪时而急促,时而梗咽的呼吸声,热气烧得她浑身僵硬,这木棍比打在她身上的还难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打谁啊?”
徐晋介瞧着不对,手一指,又嚷嚷了开。
皂隶很无辜,他停下手里的木棍,用手挠了挠头,迟疑道:“是、是老爷说的要两个一起打啊”
“混账,这叫两个一块打么,把马扎去了,扔在地上打!”
“是……”
腹下一空,姜檀心咚得砸在了地上,她背上的东方宪也是闷哼一声,额头碰地。
他不由苦笑一声,嘶声轻道:“小师妹,这此师哥为了你,可是豁上了一层皮了,回头金银孝敬是少不了的,猪蹄汤一日一碗,端茶递水,鞍前马……”
他这“后”字还没有说出口,一记棍子落下,只得和着嘴里的那口气,往肚子里咽去。
大棍子左右开弓,虽然由东方宪护着,可她免不了挨上几下,自个儿实实在在的受了,才能明白其中滋味,那真当要碎牙龈,疼在了骨子里。
咬着紧握拳头的虎口,痛往肚中咽,挨了一顿棍子,好歹让贪官记得了这个人,她敢打赌,这只是杀威棍,并不是拒绝的意思,反而其中意味深长,大有欲擒故纵的道理在,如果姜檀心脸皮够厚,换一种低调一点的方式接头,得到实缺的机会,会大大的多了一些。
三十棍噼啪一阵落,待一边的皂隶数完了数,她满头是汗,虎口处也咬出了一派渗着血红牙齿印,扭过头看向一边的东方宪——他有底子防身,脸皮那么厚,想来屁股上的也不差,即使脸色青白,汗溢额上,却仍不忘向她飞上一记邪气的小眼神。
戴伟刚叹声摆了摆手:“送回去吧,退堂”
言罢,他眼含深意得看了一眼地上的姜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了捋胡子,迈着步子徐徐走进后堂。
人一时退了个赶紧,东方宪双指一弹,锁链应声落下,他有些变扭的站起身,单手托着腰,怎么也不敢碰臀部,另手一抄,把地上的姜檀心扶了起来。
“师……呜”小五一直站在堂外,让皂隶的棍子挡着,他满眼泪哗哗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睁着红肿的眼睛,一等退了堂,猛地冲了进来。
堂外门槛很高,抬起小萝卜腿,他费力跨了过去牢牢地抱住了姜檀心的腿,又是一顿干嚎。
东方宪摸了摸小五的脑袋,不争气道:“白疼个小娃娃,眼里只有师姐,且也不看看这里谁伤得最重”
吸了吸鼻子,小五抬起泪眼,小手往他屁股上一按:“师兄也被打了么”
嘶得倒吸一口气,东方宪再也无妨佯装风流、保持形象,他腰一软,扶上了一边的廊柱子。匆匆别过了脸,免得太过愁苦狰狞的表情,让姜檀心给瞧见,毁了他俊美无双的五官。
“小五别碰他,他挨得多,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说,夷则呢?”
“夷则哥哥……在客栈”
“客栈?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昨天不是说好了他演托么?”
小五虚心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