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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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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汉子在海棠楼外嚷嚷着,听起来是造纸户。

“你那纸又软又粗,鼻涕似的,便是去坟头烧给死人,死人都不知拿了作甚!对喽,铺子的大掌柜在这,你要怎的,大掌柜与你分说!”

黄牙婆牙尖嘴利地回道,再恍悟自己已不是作主的人,赶紧把王冲推了出去。

纸……

王冲有了兴趣。

PS:

第六十七章 变乱骤起人心慌

黄黄黑黑如翔一般,软塌塌的毫无韧xìng,沾点水就会糊,纸面毛糙无比,这样的纸还真是找不到用处,除了……

王冲感慨地摩挲纸面,品味着这种亲切的触感,大半年了,他一直在用竹签解决问题,现在总算找着了擦屁股的草纸。

“揩腚!?小秀才,你不是读书人么?是在诳小的有辱斯文?”

这纸户姓胡名金,听王冲说这纸擦屁股正合适,顿时大惊小怪地叫开了。再见王冲愣住,才明白王冲是认真的,压低了声音道:“小的这纸虽不堪用,一刀也要十来文大钱,小秀才你是贵人,揩腚也用钱,小的们哪敢?”

王冲审视记忆,这才恍悟,在这个时代,还没多少人用纸擦屁股,都是用竹片木片做的厕筹。南唐后主李煜崇拜佛,就曾亲手削制竹片,供和尚使用,还将作好的厕筹贴在脸颊上检查,看是不是还有毛刺……

此时纸业兴盛,有贵达百文一张的澄心堂纸,早前范小石在对江楼为jì女抄似诗词的薛涛笺,也有几十文一张的,但一般的纸都很便宜。王冲印的两本书,百张书页用纸还不到二十文大铁钱,胡金这纸只值印书纸的几分之一。用这种劣纸擦屁股,一月也花不到几文钱。

因此胡金后面的话,其实不是在说纸贵,而是在说此时的“消费习惯”。擦屁股用厕筹不要钱,天经地义,如后世人呼吸空气。有人说可以用纸。就是得花钱,就如对后世人说呼吸也要钱一般。没多少人能够接受。

这“消费习惯”不仅与钱有关,也与观念有关。即是“有辱斯文”。大家都习惯xìng地将纸当作洁物,不管是写字作画还是祭奠,都不沾秽事。用来擦屁股,那是秽中之秽,也就一些“不知廉耻”的暴发户才这么做。

胡金当然不敢骂王冲不知廉耻,就拐着弯地说贵人。

若是换了他人,估计也就死了作草纸生意的心思,这消费习惯是千年文化积淀下来的传统,不可能轻易撼动。自己闷头享受就好。可王冲是销售出身,这事就像是去非洲卖鞋一样,他看到的是机会。

“这纸也配提斯文?只能拿来揩腚!”

王冲鄙夷地道,胡金涨红着脸,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生了恼。

“若是再将这纸细作一番,价钱增个十倍百倍,便能大卖了。”

接着这话让胡金呆住,提价十倍百倍。反而能大卖?

王冲也不在意将自己扫了进去:“用纸揩腚的,都是有辱斯文之辈嘛,此辈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不值钱的物事。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胡金继续发愣,又听王冲道:“我倒是记得古书说起过一些事,有法子替你作大这纸生意。不过,你能容外人入伙么?”

胡金终于回过神来。苦笑道:“小的村里都是纸户,别家的纸也比小的好不了多少。就作些黄纸、麻纸生意。连书纸都作不得,讨口饭吃罢了,哪指望作出大生意,小秀才莫开玩笑……”

一旁憋了好半天的黄牙婆顿时开喷了:“胡十五,你还把土坷垃当菩萨像抱了!?二郎哪看得起你们那点家业!不过是本着善心帮村乡亲,不然怎会与我们黄家姐妹合了伙,现在黄氏杂货铺已经改名了,二郎就是大掌柜……”

不愧是黄牙婆,上来就歪曲胡金的用心,逼得胡金连声道:“入得入得!便是小的当伙计都行,只要小秀才赏口饭吃!”

若是这生意只能给胡金赏口饭吃,王冲也没兴趣了,他要入伙,是觉得这桩生意定能大赚,而且有了自己的造纸作坊,与藏书楼相关的产业更有了基础。

跟胡金作了大致交代,具体事务稍后再处置,王冲就去了黄氏杂货铺视察。

不得不说,林继盛的建议非常专业,这个杂货铺虽小,却能由此摸到这一带上百类商货的供应链。王冲在其中寻着了药材、五金等好几项生意,有些与计划中的生意相关,有些则有希望作成大生意。

他正在寻思该怎么安排rì程,一桩桩生意追下去,却见隔壁质库的邓三带着一帮布衣短褐找了过来,还跟着一条赖皮老狗。那老狗见着王冲,亲热地绕了几圈,正是他初次来海棠渡时见着的那条晒太阳的老狗,那些人也见过,当时就聚在一起赌博。

“二郎,这地面都归你了,乡亲们都怕你另有安排,没了卖东西的地方,二郎是不是说个章程,让大家安安心?”

邓三质库那片地是他自己的,可左右这些人却是占着林继盛的地面,倚着官道搭起临时棚子,卖柴炭米粮,瓜果蔬菜。都怕地面换了主人,他们要被赶走,央着跟王冲关系很好的邓三来打探情况。

加上杂货铺,真是什么都有了……

王冲一边安抚这些人一边想,有这些货源,足够开个超市。接着又暗自失笑,不是把杂货铺作大就能叫超市的,进货和销售的一整套管理体系,尤其是食品的保存保鲜,才让杂货铺升级成了超市,依赖的需求和所需的技术,大大超前于这个时代。

正要将这念头甩开,王冲又心中一动,为什么不能作超市……又不是非要将后世的超市原原本本地搬过来,只要用上类似的思路就好。

不过,真要作这事吗?王冲有些犹豫了,算算他现在已铺开了偌大一个摊子,学校、藏书楼、水火行、快活林、杂货铺、造纸作坊,还跟潘寡妇商定了合伙作香水生意,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对了,潘寡妇……想想她之前就主持着华阳百花潘的诸般生意,以她的能力,出面统揽这些生意。肯定游刃有余。他完全可以只出点子,潘寡妇来实际cāo办。可问题是。潘寡妇与他王家就没什么名分相连,这般交托事业。双方都难放心。

“到底是后娘,还是丈母娘?”

王冲开始认真衡量起这事,想了好一阵,才觉得还是后娘最妥当。如此潘寡妇才会整个人都属于王家,为王家事业发光发热才顺理成章。于是,在王冲的待办事项中,撮合王彦中和潘寡妇这一项,就列作了最优先的事务。

这事可不是直接找两人谈一番就能成事的,两人不仅脾xìng不合。似乎还有现实顾忌,尤其是潘家寡妇那边。王冲决定谨慎行事,作足准备再说。

接下来几rì,王冲忙得昏头涨脑,几乎变身为八核处理器,同时cāo办一摊子事务。海棠渡也渐渐热闹起来,方圆百里内的泥瓦工都聚作一处,一车车沙石砖瓦拉来,一船船木材载来。钱也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许大府说的大变,不知是什么大变……”

这一rì,王冲在海棠楼歇息,林继盛随口谈到王冲转告的消息。海棠渡里正喧嚣不止。哗哗的铲土声,咚咚的打桩声,拉着横木平地的黄牛哞哞叫唤混作一处。背景音则是凿石刨木那如雨点般的细碎响声。

可林继盛话音刚落,喧嚣猛然生变。铲土声顿止,打桩的节奏也不再那般急促有力。黄牛再没叫唤,密集的雨点也疏了不少,显得杂乱不已。

“守正,不好了!晏州大乱!”

宇文柏急急冲了进来,大声嚷嚷着。王冲和林继盛愣住,晏州不早就乱了吗?

“官兵大败!有人说晏州蛮已经过了泸江,正要大掠蜀中!”

鲜于萌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两眼更是慌得失了焦距。

看向脸sè也瞬间发白的林继盛,王冲恍然,原来大变,是变在此处啊。

“守正,你是怎么算到的!?”

没过多久,张浚也来了,还跟着王昂。张浚劈头就来了这么一句,让王冲一时没反应过来。

“年初你不是占了一课,说当时晏州之乱只是小乱,还有大乱等着,而且是因人妄为所至?德远说与我听时,我还不信,如今竟然成真了!”

王昂急声道,王冲这才恍然,原来是自己早预言了此事。

张浚愤慨地道:“年初卜漏作乱,赵遹以梓州转运使节制本路,一面安抚卜漏,一面聚本路及成都府、利州和夔州路兵马进剿。泸帅贾宗谅领兵驻江安,见贼出没,轻兵冒进,却遭上万蛮人伏击。泸兵大溃,裨将陈世基、王士杰并数百兵将殁阵……”

王昂补充道:“这是三月底的事,怕蜀中震动,这事一直瞒着。可接着乐共城兵马监押潘虎诱数十蛮酋来降,却尽数斩杀示众,激起蛮人大愤!晏州蛮无侗不叛,无寨不反,光靠蜀地兵马,已难挡其势。赵遹不得不明奏朝廷,请调陕西兵入蜀,此事再也遮掩不住!”

听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还真是边臣将帅恣意妄为,才把这事越搞越大,与之前的占卜竟分毫不差。

此时宇文柏等人也都记起早前的占卜,嘴巴大张,与林继盛一同又敬又畏地看向王冲。王冲心说,这可不是我占卜到的,我早知晏州蛮乱可不止年初那点光景,不过具体是怎么搞大的,还真是我蒙的,看来是蒙对了。

对上众人敬畏中又有急切的目光,王冲道:“德远你莫非忘了,我所占的那一课,卦辞还是你解的,有赵遹在,终会风平浪静的。”

张浚哎呀道:“晏州蛮真过了泸江,成都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便是最后平定了蛮乱,却不知成都是不是躲过此劫!你名动蜀地,本是府学生员,又与许大府交好,我是来找你去府学与大家商量上书之事,请许大府厉兵秣马,备战待变!”

第六十八章 谁人天下谁载覆

王冲笑道:“德远真是高看我了,不是有叔兴兄在吗?”

王昂叹道:“叔父早劝过学士,整训禁军,修葺城防。可学士却当我们是杞人忧天,半句听不进去,还有心筹办游乐之事。”

林继盛看向王冲的眼神又深了一层,这话证明王冲所言不差,许光凝真是给王冲先透了风。

王冲语气舒缓地道:“许大府的话没错啊,你们真是杞人忧天,晏州蛮过不了泸江的。要依你们的作法,蜀中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许大府的应对才是上策。”

王昂追问道:“晏州蛮真过不了泸江?”

华阳王氏家大业大,晏州蛮真要冲到成都来,他们这些豪门巨户损失最大,王昂自然很上心。王冲点头道:“此事不必占卜就知,官军不过是小挫。即便蜀兵羸弱,也不过是野战无能,只要老老实实守城,晏州蛮这种山蛮怎可能破城?”

“现在泸州诸城寨不都还好好的,就连一个寨子都没被攻破?晏州蛮又没飞天之能,能够越过这些城寨去渡泸江。赵遹请调西兵,那是征剿所需,不是守不住泸州。”

几句话就将形势分析得清清楚楚,众人正加快的心跳也缓了下来,王昂还皱着眉头,不怎么放心,张浚却道:“守正,你难道还知兵事?”

王冲伸指戳戳脑袋:“我脑子里存着很多兵书。”

张浚嘴上不服地道:“纸上谈兵……”可他神sè也平静了许多,显是被王冲一番话说服了。

“所以,大家别徒生烦扰,还是准备着小游江游乐吧,对了,德远。叔兴兄,许大府要办小游江,我们海棠渡这边也准备办些盛事呼应,就不知你们是否愿意代传消息……”

王冲打起了张浚和王昂的主意,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苦笑,本是要找王冲办事,却没想被王冲抓了壮丁。

已是五月中,成都西面。永康军城以北二十里处的博马场,热闹集市已冷冷清清,满地马粪杂物。扎着细碎辫子,穿着左衽布衫,披着羊皮毡毯的蕃人守在摊前。眼里满是茫然,他们不明白宋人为何一窝蜂散了,让他们摆在摊子上的草药玉石、鹿角虎骨等货物没了买主。

博马场的破败厢房里,一个青年缩在窗边,惊惶地盯着博马场里的蕃人。身后一个中年胖子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这青年,露出的侧脸上。右耳裂作两半,赫然是被远贬到这里的何三耳何广林。

“这些羌蕃有什么好怕?他们的头人在我面前都得毕恭毕敬,瞧你那怂样!”

“大兄,夷狄终究是夷狄。谁也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这会恭敬,转身就能变脸。”

青年却是早前投告王冲谋逆的何广治,文案事结后。王冲等人因顾丰之事来不及找他算账,他便逃到永康军来投奔何广林。

何广林教训道:“你现在倒聪明了。往rì怎的就一副措大脾气?好生学学,夷狄终究要吃喝,爱钱财,跟咱们没什么不同,差的只是他们不懂得虚伪矫饰。想要什么,脸上时时都摆得明白,跟他们作生意轻松得多。”

何广治脸sè依旧没有好转:“可听说晏州蛮要进成都了,万一这些蕃人也跟着闹将起来,咱们该怎么办?”

何广治嗤笑道:“要闹也不是跟咱们作生意的蕃人闹……”

接着他皱起了眉头:“不过,倒真得提防那些趁火打劫的野蕃。”

此时一人入了屋子,何广治赶紧起身:“廖管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来人风尘仆仆,愁眉苦脸:“是恶风!我家官人被王冲坑了一回,现在正到处筹钱。王家太爷说这里还存有一些现钱,官人着我来提。这是太爷的手书,还有官人的字据。”

“王冲!?”

何广林何广治同时失声叫道,来人楞住:“是啊,王冲,就是那个烧了你们相公家牌坊的王冲,怎么,跟你们还有渊源?”

何广治恨恨地哼了一声,何广林则冷笑道:“当然有渊源,有很深的渊源……我为什么在这里喝风吃土,成天跟臭烘烘的蕃人打交道,说一句话都得盘算稳了,不定什么时候,蕃人腰间的刀就落到了头上,就是那王冲害的!”

记起传闻里的一些事迹,廖官家恍然,对何家兄弟顿生同情,拍着何广林肩膀道:“我家官人也触了这太岁星君的霉头,没办法,这小子狠辣狡诈,又攀附上了许大府,官人都得避他。且不提这些丧气事,听说蕃人的酒另有滋味,来来,何干人请客,与我好生喝一场。”

何广林眼中闪烁不定,嘴里笑道:“你是来拿钱的,还要我请客,罢了,就请你这一场,不仅有酒,还有各sè野味!”

酒酣耳热时,何广林yīnyīn地道:“你家官人,就不想着找回场子?”

廖管家长叹:“许大府亲自盯着,不好动弹啊。”

许广林的声音低到微不可闻:“若是不相干的外人呢?”

廖管家的注意力猛然离了鹿腿,瞪住何广林,眼中jīng光直冒:“你有门路?”

许广林笑道:“我认识一个杂蕃,面上是作药材生意,私下却是干卖命的活计,只要价钱合适……”

当廖管家心满意足地出门时,何广治哆嗦道:“大兄,那人可是个人物!他要去了成都,怕要搞出大乱子!”

何广林哼道:“这会成都正乱着呢,正是浑水摸鱼的时候,再说……你难道不想见到王冲此人的下场?”

何广治低头,他当然想,不过他不是恨王冲,而是怕。他受不住威逼,出卖了王冲,就一直担心报复。这担心如蚂蚁一般,时时噬咬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宁。所以。他百般地想见着王冲倒霉,没了找他麻烦的能力,如果是彻底消失,那再好不过。

想得通透,他抬头道:“我也去,就在一旁悄悄看,我要亲眼见着!”

何广林思忖片刻,点头道:“也好,若是那人搞出了大篓子。你就去告官,把我们摘出来。”

兄弟俩谋划妥当,廖管家也到了博马场外一片帐篷处,看起来像是一支蕃人商队。解释自己是何广林介绍来的,廖管家才被带进了某座大帐里。

“杀一人。还是杀全家?”

那人三四十岁,身形削瘦,肤sè黝黑,着汉装,却戴着蕃人的耳环,脚蹬马靴,腰悬蕃刀。目光粗砺森冷,让廖管家一时都忘了围着自己的几个高壮蕃人。就只顾得在这目光下勉力保持镇定,选择了前一项。

“一千贯,不二价。”

那人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药材生意一般。

“头人,找帮泼皮办了此事,最多不过百贯……”

大概是此人的着装和口音更多偏向汉人,廖管家不仅镇定下来。还砍起了价。

“办事的确要不了这么多,脱罪就另当别论。”

听到这话。廖管家暗道有谱,这人是真干这行的。找本地人办事,很容易攀到自己身上,找蕃人办事却不着痕迹。自然,价钱就不一样了。

想想自家官人捂着脸骂王冲时所用的怨毒词语,以及逼着自己挠破了头地想着怎么整治王冲,又不会露了形迹,廖管家作了决断。他很确定,若是官人在这里,说不定还要丢出两千贯,买王冲全家,再加上潘寡妇全家的命。

“给我弄份普通的路引,其他事就不必管了。”

那人再提了要求,所谓的“路引”,不是寻常老百姓用,而是给官员、赴试的士子以及商人用的。官员和士子所用的路引,是出入城镇商关,以及在驿站享受公家福利的凭证,而商人的路引则是载明贩运货物,以及一路收税记录的凭证。

蕃人不能随意入内地府州,但获得允准的商队却能入。成都月月有市,尤其是药市,更会招揽蕃人商队入市。那人没要廖管家直接动用邓家的关系将他们弄到成都,而只是要普通的路引,这让廖管家松了口气,这事不必邓家人亲自出面就能搞定。

“路引上怎么写?”

廖管家再问了一句,商队路引必须写明行商首领。

“李木青……”

那人不假思议地道,竟是报上了真名。

确定了细节后,廖管家喜不自禁地离去。大帐里,李木青拔出蕃刀,用绢布细细擦拭起来,刀身的寒光和他眼中的冷光混为一体。

“爹爹,听说我们要去成都!?”

擦拭完刀身,正插刀回鞘,一个身影就扑进帐中,如小鹿一般灵巧,脆亮的嗓音都被丢在了身影之后。

“嗯,我们要去成都,不是去玩耍的,银月,你莫忘了……”

李木青爱怜地看着这个身着蕃装,大约十六七岁,双目明亮如月的少女,可说话的森冷语气却与表情大相径庭。

被唤作银月的少女握住腰间的刀柄,沉沉点头,五个字裹着寒风,自她那饱满而小巧的樱唇中吐出:“汉人皆可杀!”

华阳县衙后堂,王冲与赵梓相对,王冲冷声道:“听县尊此言,似乎汉人如羔羊,真有变乱,只能任人宰割!?”

晏州蛮乱演变为泸州蛮乱,消息已经传开。许光凝宣布在五月三十重办小游江,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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