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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无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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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梦庭冷冷一笑,道:“我大哥封剑退隐,不用再去惊动他,至于昔年的是是非非,就由我这做兄弟的接下了。薛少庄主,你这八年闭关修炼,定然练出几样厉害的玩意儿。狄某不才,愿要领教领教。”
薛冷缨目中顿时涌起一股杀机,道:“你既看重兄弟间的义气。我便成全你!萧青麟欠下血债,一并着落在你的身上!”说着缓缓侧过头,揭下蒙在脸上的白布。
狄梦庭心旌猛地一紧,只见他的肤色苍白如雪,从眉梢到嘴角,纵横交错着四条极长的剑伤,划成了一个“井”字,由于这四道剑伤,左眼倾斜突出,右边嘴角歪趔,整个一张脸毁得一塌糊涂,说不出的丑恶难看。
薛冷缨沉声道:“我这付嘴脸,全由萧青麟所赐!整整八年中,我白天不敢见阳光,晚上害怕点灯烛,除了爹爹之外,再没见过一个活人。这种日子,真比死还难捱!”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怒,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缝中迸出来,仿佛涂着鲜血和仇恨,在黑夜中听来煞是可怖。
狄梦庭道:“当年在钱塘江畔,若不是你偷袭我大哥在先,何至于被毁容?薛少庄主,我劝你一句良言:‘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你听得进也罢,听不进也罢,但须记住,天理昭彰,总有恶人遭报应的一日!”
薛冷缨道:“你说我是咎由自取?嘿,你与萧青麟是生死之交,自然会帮着他说话。可是我八年来忍气吞声,活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难道就这样算了?”他缓缓抬起长剑,剑尖指着狄梦庭的咽喉,道:“今日便叫你知道,薛某的每一滴血,都不是白流的。这毁容之仇,再加上八年的寂寞时光,我是非报不可!狄公子,你是萧青麟的兄弟,这笔帐不跟你算,却跟谁算去?”
狄梦庭点了点头,心想薛冷缨找不到大哥,心里的万分怨毒,只有一古脑儿的发泄在自己身上,一瞬之间,心中豪气陡生,道:“你说得不错,我若不担当,谁来担当?薛冷缨,你有什么厉害手段,尽管照着狄某身上招呼。”
薛冷缨道:“好,请拔剑!”
狄梦庭这次来到蛇山,原是为了与剑宗三老相会,因此没带兵刃,哪料会发生这等变故?见薛冷缨一付有恃无恐的神情,心中也不敢托大,走到王鑫然的尸体前,从他腰间拔出长剑,在身前一横,道:“来吧。”
薛冷缨在他取剑之时,并不趁机偷袭,反而后退几步,等他拿过剑来,才道:“狄公子,你是远道而来,我却以逸待劳。请你先出手吧。”竟不肯占丝毫便宜,行的乃是武林宗师的气度。
狄梦庭见他越是沉稳,心里越不敢小觑,喝道:“有谮了!”将剑一抖,挽起一个剑花,向薛冷缨的胸口刺去。
这一剑旨在试探对方武功的虚实,并没有当真想要刺到他。哪知薛冷缨看出这一剑乃是虚招,竟然不闪不避。狄梦庭本拟收剑,见他毫不理会,对自己好生傲慢,也不禁动气,当即力贯右臂,将剑招化虚为实,径自疾刺过去。
薛冷缨等剑锋及胸,才道:“好!”随着话音,长剑一振,便即抢攻,竟不格当对方的剑招,剑尖直刺狄梦庭的咽喉,出手之凶悍凌厉,直是置自己生死于度外。
狄梦庭暗骇,闪身相避,哪知薛冷缨得势不让,长剑向下疾划,剑尖又已指到了小腹。狄梦庭大惊,挥剑挡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双剑相磕,火花迸射,狄梦庭只觉虎口发热,长剑险些脱手,心中一凛:“好家伙!八年不见,他功力居然精尽如斯!”当下凝神专志,将一路剑法使得密不透风,严密异常的守住门户。
薛冷缨嘿嘿怪笑,手中的长剑青光闪闪,犹似一个大青球,围着狄梦庭滚来滚去,霎时间将狄梦庭裹在剑圈之中,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杀着。
双方一守一攻,均是以快打快,但听得剑忍碰击声密如爆豆,又似雨打芭蕉,响声连成一片,绵绵不绝。
狄梦庭越战越是心惊,暗想自己的武功乃是四谛岛的快剑绝技,一经施展,势如暴风骤雨一般,八年前薛冷缨远非自己对手,何以今日交手的四五十招,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想到此处,愈发抖擞精神,一柄剑开阖吞吐,仿佛在身前交织成一张钢幕,守护得风雨不透。
在这道剑幕之前,薛冷缨高纵低伏,喝声与剑风相互配合,连发一十七剑,狄梦庭却无一剑反击。从场面上看,似乎是薛冷缨大占上风,其实他心中却叫苦不迭,当年他败在狄梦庭的剑下,引为生平奇耻大辱,八年来闭门修炼,自忖剑法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这一十七剑连续刺出,每一剑都加重一道后劲,一剑强似一剑,重重叠叠,直有无坚不摧、无强不破之威。哪知狄梦庭的剑光如网,他这一十七剑刺去,竟似石沉大海一般,非但没有伤敌,自己的中气却几乎无以为济,若不是狄梦庭过于谨慎,没有冒险抢攻,自己早已败了。
他埋头数年苦练,只为能够战胜狄梦庭与萧青麟,报仇雪恨,哪知到头来还是出手无功,自是大为焦躁,情急之下,毒念陡起,右手刷刷刷数剑,狄梦庭挥剑化解。薛冷缨左手忽地一翻衣襟,从肋下拔出一柄短剑。月光之下,这短剑光芒闪烁不定,如清水,如寒冰,向狄梦庭的剑光中刺去。
这柄短剑好不厉害。只听得“当”的一响,狄梦庭手中长剑断为两截。薛冷缨一招得手,精神大振,长剑向下疾刺,所落之处均是狄梦庭下盘要害。狄梦庭手中断剑只剩下一尺多长,若要招架,俯身弯腰大是不便,只得闪身躲避。薛冷缨既占上风,只想尽快取胜,双剑并举,以短剑护身,长剑围着狄梦庭要害疾刺,招招势若暴风骤雨,狄梦庭用断剑封挡,也是严密异常,虽处劣势,但薛冷缨想要伤敌,却也万万不能。
顷刻间,两人相互攻守三十余招。狄梦庭连退三十多步,每退一步,便削减一分对方的攻势。薛冷缨招招抢攻,剑剑狠辣,只是这般运剑如飞,最耗内力,每刺一剑都须用尽全力。他虽内力深厚,终不能永耗不竭,堪堪攻到第四十招上,前一剑与后一剑已经难以相续。
狄梦庭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薛少庄主,似你这等武功,在江湖中也是难得了,只是手段太过毒辣,将来不怕遭报应么?”
薛冷缨喝道:“你死到临头,废什么话来?谁对谁错,去阎王爷那儿论理吧!”手下加紧又攻了三剑。
狄梦庭叹道:“罢了!”一言甫毕,断剑突然反守转攻,一剑挺出,直刺薛冷缨胸口,剑到中途,寒光陡然一分为八,当真是迅如闪电,势若奔雷。
薛冷缨惊得脸都有些变形,叫道:“啊!一剑八芒血连环!”
狄梦庭一声清啸,剑锋闪烁,围着薛冷缨周身疾刺,银光飞舞,映得眼睛都花了。
薛冷缨长、短两剑同时封挡,但在“一剑八芒血连环”的循环攻击之下,仍是远远不够。他自知不敌,当即腰腿一起发力,猛地向后倒纵出去,直退三四丈远。
狄梦庭没有乘势追击,将断剑随手扔在地上,道:“承让!”
薛冷缨惊魂稍定,道:“你……你也会‘一剑八芒血连环’!”
狄梦庭道:“这招剑法,乃是盖世绝学。蒙大哥不吝传授,可惜我天资愚钝,对这招剑法的领悟仅限于皮毛,唉,差得太远,差得太远……”言下之意是,我狄梦庭的剑法并不高明,你已经抵挡不住,当然更不是萧青麟的对手了。
薛冷缨低头一看,见自己衣衫前后左右都是窟窿,全是给狄梦庭断剑刺破的,顿时面如死灰,想到自己八年来苦练不辍,只为打败萧青麟与狄梦庭,扬名天下,却不料仍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八年的时光岂不是白费了么?想到这里,他又是可惜、又是愤怒,忍不住“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狄梦庭见他吐血,知道是怒急攻心所致,以薛冷缨的傲性,受此挫败,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说道:“薛少庄主,今日之事就此罢了。希望你多多自重,以后别再来找我的麻烦。”说完便欲离开。
薛冷缨喝道:“站住!”
狄梦庭道:“你还想怎样?”
薛冷缨缓缓说道:“姓狄的,我为了抱毁容之仇,整整苦捱了八年!你是唯一能将萧青麟引出的诱饵,我决不会放过你!”
狄梦庭道:“你虽处心积虑想要报仇,可是你杀不了我,更不能奈何我大哥,何必还要自讨苦吃?薛少庄主,我善言劝你,就算你武功练成了天下第一,就算你能杀了我与大哥,你的脸还是恢复不了原貌,受过的孤苦也不能化减。倒不如洗心革面,化解了胸中的戾气,隐逸山林,乐个逍遥自在。”
薛冷缨哪里听得进去?恨恨说道:“萧青麟毁得不是你的脸,你当然会说风凉话来。可是我这一辈子都已毁在他的剑下,除了拿他的命来偿还,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狄梦庭一皱眉,道:“不可理喻!”懒得与他再说,转身向山下走去。
薛冷缨叫道:“姓狄的,我武功不是你的对手,无法将你擒下,可也不能放你离开!眼下唯有杀了你,才能逼萧青麟现身。薛某手段毒辣卑鄙,但这等血海深仇,也不能讲究江湖规矩了。”说完将手中的两柄剑都扔到身后,发出一阵怪笑,声音中充满了邪恶之意。
狄梦庭听他笑声怪异,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薛冷缨从怀中掏出一块药饼,放入口中用力咀嚼,将嚼成糊状的药泥吐在掌心,擦在脸上、颈上、脑后、手背等处,跟着取出一个葫芦,将里面浓墨一般的汁液倒在衣裤上面,片刻间,一身白衣变得污秽不堪。
狄梦庭隔着老远,便闻到奇重的药味,细一辨认,觉出那药汁是雄黄、艾草等草药熬制而成,另有几种不知名的药物,味道辛辣麻涩,似乎不是中土所产。正疑惑间,忽听密林深处响起一阵怪异的笛声,声音极尖极细,曲调忽高忽低,与中土的曲牌大相径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随着笛声响起,林中宿鸟骤被惊起,在半空中盘旋悲鸣。不多时,山间的松鼠、野兔、山鸡纷纷奔逃而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更有许多小兽跑着跑着,突然栽倒在地上,四肢僵曲而死,情景煞是骇人。
狄梦庭暗暗吃惊,心想这事可邪门的紧,须得远远避开才好,当即快步往山下走去。
薛冷缨目送狄梦庭离去,并不阻拦,脸上似笑非笑,神情甚是古怪。
狄梦庭走到树林边,隐隐觉得脚下有东西不停的蠕动,发出“沙沙”的响动,低头一看,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只见林中爬满了毒蛇,黑压压的不下千百条,不时还有蛇从树枝上垂下来,一股腥风扑来,闻者几欲做呕。
狄梦庭这一惊非同小可,拧身后纵,退到亭畔的空场上,却见成千上万条毒蛇从树林中涌出。这些蛇均呈暗青之色,背上长着点点花斑,显非江南一带的野蛇,却定然剧毒无比。他心思急动:“薛冷缨打不过我,便布下这些毒蛇逼我就范。眼下如何脱身,当真棘手的紧!”他心中虽急,脸上丝毫不露,淡淡说道:“薛少庄主,想不到你对腌臜的毒虫倒有兴趣。为了对付狄某,你将这些异种千里迢迢赶到江南,费了不少的心思吧。”
薛冷缨身上涂满药汁,不怕毒蛇,冷声说道:“姓狄的,今儿便叫你开开眼。这是天竺国的五斑地龙,毒性剧烈无比。”
狄梦庭道:“异域毒虫,有什么可怕?恒河鬼菩萨来了没有?叫他出来见我。”
薛冷缨一怔,心想:“恒河古佛远在天竺国开宗立派,以前从未到过中土,江湖各派人物都不知其名,姓狄的却从何处听来?”
他哪知道狄梦庭当年在四谛岛的时候,听楚寒瑶谈论天下奇人奇事,说起过天竺国有一个鬼神莫测的人物,修练一种叫做“瑜珈”的神奇内功,能够铁钉穿身不死、入土数日不亡,尤其擅养毒蛇,一身施毒放毒的本事更让人闻风丧胆。由于他住在恒河边上,自称做恒河古佛,但周边的人们都在背地里叫他恒河鬼菩萨,那是说他笑里藏刀,杀人如麻的脾性。狄梦庭想到此节,顺口说了出来,本来也只想试他一试,待见他神情忽变,即知所料无误,朗声说道:“这个老毒物不在天竺国纳享清福,居然跑到中土来兴风作浪。哼,象他这般助纣为虐,总有报应之日,只怕要将老骨头埋在异乡了。”
薛冷缨道:“你少来废话!今日用不着古佛出手,单这毒龙大阵就能将你困死!姓狄的,我劝你趁早说出萧青麟的下落,否则叫你血洒蛇山,给五斑地龙打了牙祭。”
狄梦庭道:“你趁早死了这份心。狄某身可死,志不可屈。你想从我嘴里得知大哥的下落,那是做梦!”他一口回绝薛冷缨,同时急思脱身之计。不禁想起自己曾经问过义父:“恒河鬼菩萨那么厉害,若是来到中土,该用什么法子对付?”楚寒瑶沉思一刻,才道:“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远远避开,能够不被他撞上,总是安稳一些。”这番话隔了十几年,此刻回想起来,在耳犹新。
狄梦庭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自己的一句戏言竟然成真,如今陷在蛇阵之中,实是一筹莫展,忖道:“铁衣山庄竟然请来恒河鬼菩萨助威,不知花费了多少金银,其欲称霸江湖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今日我脱离险境之后,定要加倍小心!唉,可是怎么才能脱险……真是……”
正在苦思无策之际,忽觉背后一阵阴风骤起,七八条青蛇游到狄梦庭脚下,猛地向上窜起,竟有一人多高,狠狠咬向他的背心。狄梦庭知道这些青蛇剧毒无比,不敢用手去碰,于是挥袖甩出,施展“流云铁袖”的功夫,袖口在真气的贯注下,伸得笔直,实不亚于一面盾牌。青蛇撞在袖上,受内劲反震,顿时头碎骨折,飞了出去。
死蛇刚刚落地,四周的群蛇立刻蜂拥而上,将死蛇分噬精光,刹那间只剩下一堆碎骨。
见此情景,狄梦庭心里一阵发毛,此刻四周已经无路可退,只得飞身跃上亭顶。眼见下面的青蛇越聚越多,树林里仍有蛇群不断涌来。情急之下,他从亭顶揭下几片琉璃花瓦,捏成碎砾,以“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打下,顷刻间,将冲在最前头的二三十条青蛇打死。
群蛇突遭重创,登时乱了起来。便在这时,树林间的怪异笛声陡然拔高,声音刺人耳鼓,听来说不出的难受。说也奇怪,原已乱成一团的蛇群很快便平息了骚动,相互吐着血红的芯子,慢慢聚拢到石亭之下。
狄梦庭这才知道蛇群是由笛声控制的,当即喝道:“林中什么人装神弄鬼?请出来相见!”
喝声甫毕,林中闪出五个人来。狄梦庭借着月光望去,只见五个人身材奇矮,年纪虽已不小,却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裤,头上扎了厚厚一圈头巾,身上挂满了珍珠宝石镶嵌的饰品,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乱响。其中一人口吹短笛。这枝短笛好生奇怪,竟是由一根白骨制成,上面鬼火粼粼,声音哽咽若泣。
狄梦庭精通笛技,见过笛子的精品不计其数,但多是用青竹、芦杆制成,以白骨制笛,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见这枝骨笛长约一尺,骨骺粗大,竟似用人大腿的股骨所制,抽空骨髓,钻出音孔,被那人横在口边,幽幽吹奏,显得分外的诡异可怖。
狄梦庭听说恒河鬼菩萨座下有五个圣道使者,叫做招魂鬼子,最是凶狠残暴,此刻一见,料定便是这五人无疑。他心中顿时充满厌恶之情,却不愿在番夷前失了礼数,抱了抱拳,说道:“请五位撤下蛇阵,免得伤及无辜。”
这句话说得客客气气,五人却置若罔闻。其中一人望见被狄梦庭杀死的数十条青蛇,登时神情大变,发出咿哩哇啦一阵怪叫,脸上又是愤恨,又是痛惜。
狄梦庭虽然听不懂他喊些什么,却看得出他是心疼这些死蛇,心想:“我杀了他们的青蛇,这场仇怨结得着实不小。五个鬼子已经十分难缠,恒河鬼菩萨还没露面,今日之事怕是凶多吉少。”
那人怪叫一阵后,走到死蛇之前,弯膝跪倒,神态肃穆,口中念念有词。突然抓起一条死蛇塞入嘴里,跟着用力一撮唇,竟将死蛇连皮带骨吞入肚里。他动作甚快,片刻之间,便生生吞下了六七条死蛇。
狄梦庭看在眼里,忍不住一阵恶心,忖道:“这些人一生与龌龊毒虫为伴,行事自然带了几分邪性。可这般生吞死蛇,此人……真是……真是……”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那人每吞下一条死蛇,眉目间便涌起一团青气,待吞下十余条死蛇后,脸色变得深青若靛。他舒了一口气,蓦地跳起身来,怒视狄梦庭,右臂一振,掌中多了一条黑藤软鞭,叫道:“你的,杀我神龙,要死的”语音晦涩生硬之极。
此人身材虽然极矮,这条软鞭却长达三丈有余,被他奋力一抖,鞭身伸得笔直,便如一枝长枪般刺向狄梦庭的胸口。
狄梦庭见他运鞭如枪,知道此人内劲刚猛,却也算不上绝顶的武功,所惧的是他浑身布满剧毒,那可半点沾染不得。因此见软鞭刺到,不敢用手封挡,身子一侧,闪了开去。那人却道狄梦庭武功未逮,不敢与自己交锋,愈发托大起来,将软鞭连抖了三四个圈子,向狄梦庭腿上卷来,口中叫道:“你的,下来的。”想把狄梦庭从亭顶拖下来。
狄梦庭喝道:“狂徒!你当我中原没有高人么?”右腿闪电般踢出,将鞭头踩在脚下。这一踩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内力、时机、准头无不捏拿得恰倒好处,别说只有一条软鞭,就是再多上五、六条,也都一并踏在脚下。
那人用力回拽,软鞭绷得笔直,却纹丝不动,他低声叫道:“古怪的!”这条软鞭是用深山中的千年古藤制成,是他十分珍爱的兵器,自不肯轻易失去,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登时鼓了起来,手臂上肌肉凸起,一声猛喝,双手抓紧鞭尾奋力回夺。
狄梦庭见他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冷冷说道:“你想拉回兵器,用不着这般拼命,我还你便是。”脚下一松,闪到一旁。
那人运足了劲力,陡然使在了空处,顿时向后飞了出去,连人带鞭摔在地上,又压死了十几条青蛇。幸亏他身上涂了镇蛇的药物,没遭毒蛇扑噬,只是这般丢人现眼,脸上尴尬无比。他翻身爬起,望着狄梦庭,目光中全是怨毒之色,却不敢再行挑战,急忙掏出骨笛,撮唇吹起。
凄厉之声从骨笛中传出,群蛇受了笛声驱策,纷纷蠕动向前,将石亭层层包围起来。
狄梦庭道:“异域邪音,有什么好听?狄某请你们听一听中原的乐曲吧!”从怀中取出玉笛,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一声清亮的笛声破空而出,立时把骨笛发出的刺耳之音冲淡了许多。他吹的是一曲“汉宫秋月”,曲音幽婉柔长,片刻间,那人的骨笛已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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