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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姥姥”的右侧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脸部的肉异常丰满,身上的则比脸上的尤有过之,她的腰部粗壮,差不多成为其全身的制高点,这使得她的体形看起来跟水缸有几分相似。
她往那一站,整个就象是一堆肉撮在那儿,表情阴郁,眼含怨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一进大厅门的右侧还有几个人,秦不还先看到的就是大腹便便衣着光鲜的杨金山。
杨金山胖胖的圆脸平日里笑起来想必是一团和气,秦不还是这样猜的,因为现在这张脸上看不到丝毫笑容,有的只是一脸苦色,而且很苦很苦,就象是有人把一整个苦瓜一下子全都塞进他肥厚宽阔的大嘴巴里了。
他委屈痛苦的样子真让人担心眼泪会从他的鼻子耳朵里冒出来。
没法儿不委屈。
这里本来是他的家,他的王国,他是这里的主人。
可现在呢,他非但不能行使他主人的权力,而且连最起码的自由也没有了,几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简直就是个阶下囚。
杨金山下的是宋五郎,一个很年轻的庄稼汉。
他也觉得很委屈,但更多的是不解和愤怒。
他不过是个农夫,与世无争与人无涉,只知老老实实种地,养家糊口,奉养双亲,既不欺善为恶,更不作奸犯科,再说即便作奸犯科也自有官府问罪,她们算是什么人?凭什么抓他来?
他人正心正,自问无事亏心,所以他不怕。
他一直昂着头,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懑和不平,即便和雷姥姥的目光相遇也浑然不惧,绝不回避。这就使得他虽然衣衫破旧,面目黝黑,往那一站却比杨金山有气势得多。
宋五郎下的中年人待遇要稍好一些,或者说很好,因为他居然坐着。
整个大厅里除了雷恨,就只有他一个人坐着。
他头散乱,衣衫不整,而且没穿外套,象是被人直接从床上给拉了出来。
从他僵硬的坐姿不难看出,他是给人点了穴道。
同杨金山和宋五郎比起来,他的样子应该说是最狼狈的了,可他神采飞扬,悠闲自得,从他的脸上,你绝对看不出他是给人点了穴道按在椅子上的,即便是皇帝坐在龙椅上也未必能有他现在这样惬意。
他绝对是那种无论到哪无论站着或是坐着,他都可以让自己很舒服的人。
他虽然拉塌懒散,但细看之下,长得还是非常英俊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配以他那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神态,竟然有一种很特别的风采。
一种很让人心动的风采。
中年人下的居然是个女子,三十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也和他一样衣衫不整,头凌乱。
他们倒象是从一被窝里给拉出来的,只是她可没有中年人那么安闲自得。
她低垂着头,紧缩在后面,不时抬起惊恐疑惑的目光,瞟一眼那些黄衫佩剑的女子,显得忐忑不安。
她也想不明白,好好睡着觉,怎么会给拉到这儿来。
睡觉也有错么?
这可是皇帝老子也不管的事。
朱敏仙带着风晓霜和秦不还进了大厅,先上前一步,向雷恨施礼道:“敏仙见过姥姥。”样子非常恭敬。
雷恨“嗯”了一声,淡淡地道:“回来得很及时。”
朱敏仙道:“弟子不敢耽搁,所幸不迟。刚才在镇子里,遇到了宫主的使者风师妹,弟子便顺便把她邀来了。”
风晓霜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弟子风晓霜见过姥姥。“
雷恨又嗯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道:“难得宫主座下的飞花使者肯光临,这可是我**轩的荣幸啊!”
她的目光扫过风晓霜,落在秦不还身上。
秦不还被她看着,竟有种刀锋刮面的感觉。
他心中一惊:这老婆婆好凶的目光。
………【第四十二章 斩情堂】………
雷恨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今天的斩情堂才押个臭男人来的呢?”
她再一次提到宫主,似乎故意说给雷恨听。
朱敏仙似不经意地看了风晓霜一眼,目光顺便从秦不还脸上扫过,眼里掠过一丝担忧。
秦不还反感地避开朱敏仙的目光,从他第一眼看见这个女人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扭捏作态,举止轻佻,一瞧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他比较喜欢雷恨身边的那个,端庄美丽,冷峻高贵,有几分象他娘。
这样的女人才可敬。
但是他不明白风晓霜为什么要说谎,他不过是偷听了她向徐正明传达的命令,而风晓霜还不能断定他到底偷听了多少,甚至是有没有偷听到。事实上他虽然听到了一些却也不知道人家要办的究竟是什么事,他只知道要放朱焕明,用意何在就不晓得了,根本扯不上“跟宫主要办的事情有关”。
如果风晓霜真的担心他听到了,会坏了宫主的大事,完全可以一剑杀了他,那样不管他听到多少都没有关系。
可风晓霜现在分明是在保护他。
坐在中间那个老太婆一看就不是心地慈悲的主儿,――关键是他们仇恨男人――风晓霜把他和宫主要办的事拉在一起,就形同给他带上了一道护身符。
谁敢坏了宫主的大事?
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管她呢,命都在她手上了,随她玩什么把戏吧。
雷恨阴冷的目光在风晓霜和秦不还游移,似不经意地道:“怎么,宫主在南阳么?”
风晓霜道:“弟子不知,但即便不在,马上也会来的,这是她当时交待弟子的。”
“这么说她要在南阳办这件事?”
“应该是。”
“应该?你不知道是什么事?”
“弟子不知。”
雷恨不再理会她,把目光投向朱敏仙:“那件事办得怎么样?”
朱敏仙先看了一眼雷恨身边的那个忧郁动人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也正以焦急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仿佛雷恨刚才问的事情跟她有莫大的关系。
朱敏仙道:“石家的人果然不肯干休,可他们到底不敢惹咱们无花宫,弟子最后出面阻拦,他们就识相地退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退了。”
“什么意思?”
“有一个人一直暗中尾随着弟子,此人武功不弱,而且非常机警,他没有正式露面,我们暗中较量了几次,他都没有退却,一直到了秋风岭一带,才把他甩掉。”
“这么说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能确定,但,我猜……他应该就是泰武门的少门主石千里。”
“是的,就是他,一定是他,他到底来了。”
那年轻女子激动,而且惊恐,似乎她很怕这个人的到来。
雷恨又哼了一声(好象不弄出这么一声她就不能说话,或者怕显示不出他的威严)道:“他来了又怎么样?他老子都不敢乱来,他一个后生晚辈还能反了天不成?芳华不必担心,不来是他的造化,若是来了,姥姥就永远替你除了这块心病。”
那叫“芳华”的女子向雷恨施了一礼,道:“全凭姥姥作主。”
似乎雷恨的话让她很放心。
雷恨不管对谁讲话要么阴森森的,要么就凶巴巴的,可对这“芳华”竟然要和蔼得多。
朱敏仙看着那女子,眉头微微皱起。
她没想到这女子竟能坦坦然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这女子叫马芳华,是她们这次去山东带回来的。
她原是山东泰武门石家的人,是少门主石千里的未婚妻,虽然是她主动要求加入无花宫,愿意跟着她们走,可石家的人并不愿意。但是他们又不想――或者说不敢――惹无花宫,以他们的实力也惹不起,所以,一旦知道把人带走的是无花宫的人,门主石英伟就表示认了。
马芳华虽然是他未来的儿媳,但出身平民,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能为了她去冒险。
对今天的泰武门来说,和无花宫冲突就是冒险。
而且不是一般的冒险。
带走了马芳华,雷恨为图清静,只留下一个朱敏仙断后,以免石家的人再来啰嗦。
她知道,虽然当年泰武门也曾称霸齐鲁威震江湖,可那是在“鲁东大侠”大开碑手石飞的带领下,今天的石英伟只怕连他父亲的一半也及不上。
她相信,只朱敏仙一个人,就足以让石家不死心的人退避三舍。
因为她们代表着无花宫。
石英伟退却了,可还有个初生之犊的石千里。
朱敏仙虽然几次出手阻挡他,可在心里她还是很欣赏石千里的。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这样为了一个女子千里追踪不舍不弃的,没有深情厚意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他这样做不管对他个人还是对他的家庭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
朱敏仙不明白,这样一个好男儿,马芳华怎么会轻易舍弃。
她更没想到当雷姥姥要为马芳华“永远除了这块心病”时,马芳华的表现竟是轻松了许多。
她真的想要雷姥姥杀了石千里么?
这个女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雷恨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把一个剥好的栗子放进嘴里,边咀嚼边道:“一个毛头小子,不必再理他,冰清,现在我们开始办正事。”
“是。”
她身边的****应了一声。
她就是**轩的大弟子,称得上是雷恨左膀右臂的冷冰清,她和朱敏仙在众弟子中算是地位最高的了。
雷恨下令,她立刻把目光投向杨金山这一行人。
今天她们在这里设的是斩情堂,这些人才是今天的主角,什么石千里石万里的,她听了就来气,看了雷姥姥对马芳华的态度她更生气。
冷冰清看着杨金山他们,冷冷地道:“你们也许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儿来,现在听好了,我们就是真专以解救天下受苦的姐妹、惩处天下负心男子为已任的无花宫,我们设斩情堂,就是要替那些受苦的姐妹讨回公道,你们被带到这儿来,就说明你们已经犯下了罪过,现在开始,最好仔细想想,老实交待,或许会处置得轻些。”
杨金山看着冷冰清,把她刚才说的话又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是似懂非懂。
什么受苦姐妹?
什么负心男子?
什么讨回公道?
什么老实交待?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觉得可笑,却不敢笑,生气,也不敢气,想哭,更不敢哭。
他就以这丰富之极的表情看着美艳冷峻的冷冰清,楞楞地出神。
………【第四十三章 你可知罪】………
冷冰清先把目光投向他,冷冷地道:“杨金山,你可知罪?”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妙,这群姑奶奶绝对惹不得,虽然他对她们是又恨又恶,却只能在心里恨心里恶,表面上是不能得罪她们的,所以,他早打定主意,凡事顺着说,你说什么我都说是,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绝对不有任何怫逆。
可这第一个问题就让他犯难了。
罪?什么罪?怎么扯到罪上了呢?
他犹豫了半天,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极力在脸上挤满笑容,谄媚地道:“仙姑,小人平日就是好和朋友喝喝酒赌赌钱,再就是骑骑马打打猎,别的……别的实在是没做什么有违王法的事情,请仙姑明鉴。”
他极力让自己笑得真诚而且开心,以免惹得冷冰清不快,可他的笑容实在有点勉强,有点难看,不管是谁看了只怕都很难觉得愉快。
“这些我不管,我问你,这个是你的什么人?”
冷冰清指着雷恨旁边那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
“嘿嘿,回仙姑,那个……那个是拙荆刘氏。”
“原配?”
“原配。”
“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
“那我问你,你娶了刘氏,可曾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没有没有,也就是偶尔绊下嘴,小事情,没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杨金山连连摇手,一脸的无辜,心里却在不住地骂:这都是什么问题,狗屁,我跟我老婆的事儿,碍着你们什么了,老子就算休了她用得着你来管么?这帮娘们儿肯定有什么毛病,她们就是一群疯子。早听说她们专门跟男人过不去,可你也不能管到老子家里来呀!这一个母老虎已经够老子受的了,你们又来参合什么。
当然,他这翻话是绝计不敢说出来的,甚至表情都不敢表露一点点。
冷冰清转向刘氏,淡淡地道:“刘春兰,杨金山说并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他胡说。”刘氏未说话先揉揉眼睛,然后红着眼圈瞪着杨金山,带着哭腔道:“杨金山,当着仙姑的面,你敢昧着良心说话,你还要怎样才算是对不起我?自从我进了你们杨家的门,辛辛苦苦做年做马,里里外外哪一处不是我顶着,你非但无半句好言好语,甚至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每天聚些狐朋狗友在家里喝酒赌钱,搞得家不象家,最过份的是还把小老婆一个又一个地娶进门,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我早死。你…你…还说没有对不住我,你这天杀的,我……我的命咋这么苦啊……仙姑,你可得给我作主啊。”
说着话,她扯开嗓门,号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还真就不辱没她那粗壮肥硕的身躯,竟让人有地动屋摇之感。
挨着宋五郎的那个中年人夸张地张大嘴巴看着刘氏,一副又气又笑的神情,当他看到杨金山的时候,眼里就完全是同情了,而对于他自己的处境却好象一点感觉也没有。
刘氏这一哭,杨金山的汗刷地就下来了。
他本来就疑心老婆和这帮娘们儿串通好了,出卖他,要么她怎么和她们站那么近。现在证实了,难怪她们会直接找到他杨金山头上。
这个臭娘们儿,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若在平时,他早就冲上去动手了。
(但最后吃亏的通常都是他。)
现在他可不敢,他只能掏出一块手帕,拚命地擦汗。
冷冰清看着杨金山:“她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听见了。”
杨金山仍在擦汗,却越擦越多。
“你可知罪?”
“罪?”
杨金山还是反应不过来,他对这个字眼始终不能适应。
别说那婆娘的话不尽真实,就算是真的也扯不到罪上啊。
“你既然娶了刘氏,就当好好对她,与她白头谐老,恩爱百年,却为何又娶三房小妾?”
“这……”
杨金山想陪个笑脸,可他现在实在笑不出来了。
这算啥问题?这就叫罪?
还有比这更平常的事情吗?
有着他杨金山这样身家地位的男人,不要说三个小妾,四五六七八个小妾也娶得,王法都不管的事,怎么到她们这就成了罪了呢?
冷冰清盯着杨金山,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冷而利的光:“你心里在觉得我的问题可笑是吧,象你这样的男人,娶个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惜,今天你碰到了无花宫,我们就是要管这你认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女人就得嫁鸡随鸡,讲究从一而终,死了相公还得守寡守节,你们男人呢,夫人活得好好的还得一个又一个地娶,要么就在外面眠花宿柳。哪有这个道理,我们无花宫就是要为天下姐妹抱这个不平,就是要扭这个乾坤,改这个世道,就是要惩处你们这些负心薄情的臭男人。”
冷冰清讲到最后,语气渐急,雪白冰冷的脸颊上飞起两片红晕。
看得出她很激动。
“是的,是的,确实不公,不公。”
杨金山心里直打颤,他都不知道自己嘴里说的是什么。
但有一件事,他觉得自己是知道的,他现在知道这帮娘们儿确实是疯了。
刘氏狠狠地道:“现在你知道不公了,想你平日都是怎么对我的,你都干了些什么?”
杨金山连忙努力陪着笑脸,边擦汗边讨好地道:“夫人说的是,我知道错了,今后一定改过,一定改过,一定好好地对待夫人。”
他现在只能这样伪心地说,其实他一看见刘氏就头大如斗。
这女人整日绷着个脸,对谁都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同他亲热一下还要色鬼淫贼地一直骂到完,对待下人更如狼似虎非打即骂,简直就是个母老虎。如果不喝酒不赌钱整天只对着她,那他杨金山早就疯掉几百回了。
就因为他聚众喝酒,刘氏每天从早到晚絮絮叨叨的话得用马车装,他现在只要一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立刻头大如斗。
可今天这种情形,他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他现在已经看出来问题的严重性了,一个搞不好,只怕要没法收拾。
谁知杨金山这么一低头,刘氏打蛇随棍上,竟更加号啕大哭起来。
“你终于知道对不起我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这么多年受的委屈怎么算?难为我每天的日子是咋过的,你这负心汉,你害得我好苦啊……天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他这么一哭,杨金山更是汗如雨下。
他原想说两句软话先安抚住她,没想到她越闹越凶,万一激起那帮娘们儿的同情或是火气可就大事不妙了。
杨金山的心里越来越没底。
他现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今天的场面。
他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和怒火,想再哄哄刘氏,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直没有做声的雷恨忽然咳嗽了一声:“不必又哭又闹的,一切由姥姥给你作主。”
她的声音阴冷低沉,但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似乎大厅里就是有一百个人在吵,也绝不可能压住她的声音。
她说着话,又拿起一个栗子。
刘氏扑通跪在雷恨面前:“请姥姥给小妇人作主。”
如此魁梧的“小妇人”只怕还不多见。
杨金山的脸刷地白了,看来这妇人是一点旧情也不念了。
雷恨又嗯了一声,道:“你要姥姥怎样替你作主?”
刘氏一呆,恨是恨的,真要拿他怎么样却还真没想过。
她瞪了杨金山一眼,狠狠地道:“象这种男人,他就该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