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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也可见出，肖飞的语言是如此的精炼。
他有能力用凝练短小的语言写出内涵丰富的文字来，这是一种少有的天分。
“写得太好了，肖老师，真是佩服，这么短时间，您就写出来这么一篇优秀的创作谈，我们总编肯定会满意的。”李天然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肖老师，不知道《兄弟》下半部何时能交给我呢？”
其实，最好的情况就是：若是《兄弟》上下两部一块印刷出版，那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李天然知道，这不可能。
《兄弟》上部首发在了《收获》上，那下部肯定还是会在收获上发表的。
只有收获发过了，才能轮到作家社出单行本。
《收获》1997年长篇小说专号秋冬卷何其畅销和受读者欢迎，李天然也是知道的，作家社的领导对此也很是羡慕。
若是能争取到单行本跟《收获》刊发同时进行，那就好了。
“《兄弟》下已经初步确定要发在《收获》1998年长篇小说专号春夏卷了，只能是他们发表后，才能把书稿交给你们。”肖飞笑着说道。
“哦，那怎么不干脆发在收获今年的第六期杂志上呢？”李天然问。
“主刊总共才能发四十万字左右，兄弟下部却超过了30万字，如果发在主刊的话，会影响杂志正常发稿的。”肖飞说道。
“那么，我们能不能跟《收获》长篇小说专号98年春夏卷一起同时推出单行本呢？”李天然问道。
肖飞笑笑，一摊两手：“这个，不如你们跟收获萧主编去商量吧，成吗？”
“那也好。”李天然说道。
能拿到《兄弟》创作感言，他今天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争取《兄弟下》能跟收获同时推出单行本这事，他觉得成与不成都没多大关系。
第417章利益搏杀
却说，李天然带着肖飞所写的那篇创作谈《由窄门到天边》兴冲冲跟肖飞告辞，赶回到社里去。
作家社的莫副总编还在办公室等他。
大周末的，副总编大人不在家里陪老婆孩子，却到单位加班，这种精神是何等的感人啊。
莫总今年已经五十多，快要到站。他这样的老一代编辑人对工作极其的认真负责，不仅对自己要求严，对他人同样是严格苛求的。
《兄弟》这部社里的重点书籍由莫副总亲自负责，这部小说，他已经审核过好几遍，简直连一个小小的标点符号都要推敲再三。
莫副总很欣赏肖飞的才华，这书的情节真叫一个流畅啊，好读耐读，可以算的是它的第一个优点。
好读的书一般销量都不会低。
相反的，那些晦涩难懂的小说，哪怕意义啊价值啊什么的评价再高，也是白搭，根本卖不出去多少本。
这是莫副总的经验之谈。
当然，莫副总原本也并非“唯销量论者”的，也是近几年，随着出版市场的竞争日益激烈，而出版社又在讲效益谈业绩，莫副总身为作家社的副总，肩上肯定是有业绩压力的，他这才渐渐的开始关注自己所负责的图书的销量。
莫副总看重《兄弟》，也努力想要将其搞成一本精品书。
所以，他看重这本书的每个细节，想尽力让其尽善尽美。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几经编辑校对排版。书算是差不多定稿成书了。莫副总却突然想到，这书应该让作者写一篇创作感想。以便使得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它的意义。
他想到就去做。
便吩咐了李天然去找肖飞，请他写创作谈。
他则亲自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等着稿子送来让他审阅。
“莫总，肖飞的创作感想已经写好了，请您过目。”李天然敲开了莫副总的办公室门，将肖飞的那篇稿子放到莫副总的办公桌上，说道。
“哦！那我看看。小李你坐吧。”
莫副总戴上老花镜，拿起稿子开始读肖飞的稿子。
“《由窄门到天边》，题目挺有味儿，就是有点短了啊，才几百个字吧。”莫副总嘀咕了一句。
“莫总。这篇稿子写得还是很好的，虽然短，但方方面面都讲到位了，对读者了解作品和作者是有大帮助的。”李天然在旁说道。
“哦。”
莫副总点点头，开始读。
文章不长，莫副总虽然读得很认真很慢，几乎是推敲字眼那样的精读，却也不过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读完了。
“写得真不错。”莫副总笑着说。“真没想到，肖飞也是那种真正天才型的作家啊，一旦进入写作状态，就灵感附体。被自己塑造的人物和故事牵动着如脱缰野马一般恣肆汪洋，原来《兄弟》是这样写出来的。”
国内真正有才情的作家真心不多，又有大才情又能如此勤奋的。就更不多见。
像余华先生，他是那种真正有大才华的作家。可他本人却真心不是什么勤奋的人。
他的每一部新作都是隔了很长时间才写出来的。
例如，写完了《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之后。余华隔了十年才又推出了《活着》。这十年里，他就是四处游逛。
当然，据余华自己说，他也曾在这中间试着想落笔写一部真正的大书，那种家族史式的煌煌巨著，可惜，写了一些之后，自己不满意，然后就搁置了。
搁置之后，就是继续四处游荡。
其实，说真的，绝大多数人并不认同余华的“等待灵感降临”的说法。
人世间绝大多数的作品，都是硬写出来的，作家只要有中上的才华，只要够勤奋，只要熬得住，那就一定能写出来！
之所以余华要等十年才推出新作，是因为他太懒了。太长时间不推出作品，又让他很是不安，害怕被文坛被读者遗忘，这才在潇洒够了的时候真正潜下心来去写作，然后，一部煌煌巨著就那么被他写出来了。
“是啊，莫总，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李天然说道。
“把这篇稿子就当《兄弟》这部小说的后记吧。”莫副总说道。
“好的，莫总，对了，莫总，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李天然说道。
“你说。”莫副总点点头。
“莫总，《兄弟》的下部将要在《收获》长篇小说专号98年春夏卷上刊发，我问肖飞，能否让咱们跟《收获》长篇小说专号出刊的同时，推出下部的单行本，肖飞说，这事他不管，他让咱们跟《收获》自行商量。”李天然说。
“哦，如果能跟《收获》同时推出下部，估计对咱们会有利一些，我看，可以跟收获商量一下，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跟萧主编商量一下吧。”莫副总点点头说道。
“没准，收获就根本不会同意的。”李天然道。
“这个不应该吧？出版社跟刊物通力合作，共同去培养青年作家，这也是一桩文坛美谈呀！”莫副总笑着说道。
在80年代初中期及这以前，出版社跟文学大型刊物之间的合作关系是很密切的。
莫副总还记得，有好多长篇稿子，都是文学刊物的编辑向自己推荐的，当然，也有出版社的编辑看到一部好的书稿，认为作家很值得培养，也会替作家向大型文学期刊社推荐。
类似这样的合作事例很多很多。
最为知名的，当是在路遥的《人生》这部小说上发生的一件事。
最初，路遥是把这部书稿投给中国青年出版社的。青年社的编辑接到这部书稿，认真读过后。认为是一部杰作，当即。这位编辑就决定，把《人生》推荐给《收获》杂志。而收获看到这部书稿后，也很是看重，很快就在杂志上刊发了出来。
由此，路遥开始有了全国性的知名度，一步跨入了著名作家的行列。
这个故事也成为出版社和文学大刊之间通力合作培养文学新人的一段佳话。
李天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他想告诉莫副总，时代不同了，再用老观念去办事儿。估计是行不通的。
不说李天然告辞离开。
莫副总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又认真阅读了两遍《由窄门到天边》，越看越是兴奋。
他在想，《兄弟》的下半部会是个什么样呢？
越想就越是心痒痒，想尽快看到书稿。
莫副总就决定，他要亲自给收获的萧主编打个电话。
说起来，他跟萧主编认识的时间已经很久，几十年的朋友了，他想。自己提个要求，她能不答应吗？
因为是周末，莫副总拨打的是萧主编的手机。
且说，萧主编今天难得的在家清闲。下午的时光是悠闲的，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听着舒缓的音乐。闭目养神，什么都不去想。懒洋洋的，似睡非睡。调养身心。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萧主编没有睁眼。
她想，会是谁打她的手机？
手机费好贵的，接也是一样的要钱，虽然话费单位是报销的，但萧主编这样的原则性强的人，是不会也不想占公家便宜的。
她都是要求别人给她打固定电话。
她没接，那手机响了一会，也就停了。
萧主编笑了笑，得意地想，也许自己不接电话，对方就该识趣一些了吧？
可是，转眼间，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萧主编这下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走到客厅，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来。
萧主编用的是摩托罗拉的startac，这款手机是摩托所出的第一款翻盖手机，小巧玲珑造型漂亮，1996年推出，出来之后就风靡全球。
萧主编对这个手机宝贝得不行。
她一看，来电号码是京城的，而且是个陌生的号码，就是眉头一皱。
“喂！哪位呀？”接通电话，萧主编语气略显不快地说道。
“哈哈哈！小敏，是我啊，老莫，莫盛丰！”话筒里传出个爽朗的男子笑声。
莫盛丰，作家社的付总编莫盛丰这会竟然给自己打来电话，萧主编有点没想到。她跟莫盛丰认识很早，但交情也就一般，都是业务上的往来。
“哦，是老莫啊，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怎么想到给我打手机了呢？话费好贵的。”萧主编说道。
她想早点结束这个对话。
“哦，那我给你打固话吧，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呢。”莫副总听出来萧主编语气不太热情，心里也有点不快，就说道。
“哦，那好，我家里的固话号码是……”萧主编说道。
“那好，我记下了，现在给你打过去。”莫副总说。
“好悬，差点超出一分钟。”萧主编挂掉了电话，嘀咕了一句。
这时，她家里的固话也响了起来。
“老莫，什么事啊？”拿起话筒来，萧主编这下舒心多了，语气也亲切了不少。
“是这样，我听说，你们打算把《兄弟》的下半部放到明年的长篇小说专号春夏卷上发表？”
“是这样子。”
“小敏啊，商量个事成不？”
“老莫你说。”
“那个，我们能不能跟你们明年的长篇专号春夏卷同时推出单行本啊？咱们两家通力合作，共同来培养一下肖飞这个优秀的青年作家。”莫副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呵呵！”萧主编笑了两声，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个要求。
大型文学杂志跟单行本同时推出一部长篇力作，那吃亏的肯定是杂志啊！大家都愿意去买单行本，而不愿去买一本杂志。
所以，这个要求，她肯定是不想答应的。
“‘呵呵’是个什么意思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莫副总有点不安地问了一句。这句“呵呵”听着不太对劲。
第418章有情有义价更高
“老莫，不好意思啊，我恐怕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萧主编终于挑明自己的态度。
“哦？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杂志明年的长篇小说专号春夏卷也要靠着《兄弟》下部主打，如果让你们同时推出了单行本，恐怕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影响，这个，你能理解吗？老莫。”萧主编解释道。
“可是，可是，一切都是为了青年作家的培养嘛！都是国家的单位，不管是收获杂志还是我们作家社，都是兄弟单位，太重视利益，不太好吧？”莫副总有些不快地说，他很是不高兴。
怎么能这样呢？
我跟你们讲友谊，你跟我讲利益。
这不和谐啊！
“呵呵！”萧主编再次笑道，“老莫，不讲利益不行啊！我们《收获》可是不要国家一分钱经费，自负盈亏的，如果不多卖几本杂志，我们杂志可怎么生存发展啊？你得搞清这一点，我们跟你们作家社可是不能比的啊！”
她用这么一句话把莫副总给堵了回去。
都这个时代了，还讲风格，那不是傻吗？
“萧主编，我觉得，就是我们同时出单行本，对你们影响也不会太大吧？”莫副总一时气结，好半天才说。
“是不大，最多也就让我们少卖个一二十万份杂志吧。”萧主编淡淡地笑着说道。
一二十万份的杂志，也就是一两百万的码洋，大几十万的利润。对于作家社这样的大社，那也是很大一笔钱了。
莫副总一阵的无语。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请求，竟然被对方扯到了利益之争上面去。
不过。莫副总仔细一想，自己何尝不是看推出《兄弟》上的《收获》97长篇小说专号秋冬卷卖得火爆而心生羡慕，想要抢下一大块肉吃吃呢？
说白了，自己才是那个想伸筷子往人家锅里夹肉吃的人啊。
也难怪萧主编会如此不客气了。
“老莫，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萧主编说道。
“哦，好的，那小敏，我就不打扰你了。”莫副总尴尬地挠挠头。说道。
挂掉电话，萧主编那边很气恼，她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嘴里自语着：“这个老莫，怎么这样子？怎么这样子？想要抢收获的利益，还要拿冠冕堂皇的大话压人，气死我了。”
《收获》在国内文坛，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因为巴金老人的坚持，它不要国家一分钱的办刊经费。也拒绝任何的商业化赞助和广告。它是在坚守文学的纯洁高地。
所以，《收获》这么多年下来，其实是跌跌撞撞，很不顺利的。
《收获》都已经是这样子了。作家社还来落井下石，这真是让人不能忍哪。
而那边，莫副总挂了电话。也是满肚子的不快。
虽然他意识到，自己动机不纯。遭到人家拒绝也是正常，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太甘心的。就如萧主编刚才所说，单行本如果跟杂志同时推出一部长篇，吃亏的是杂志，但是，杂志发过的长篇，尤其是那种轰动性的长篇，再出单行本的话，单行本的销量其实也是会大打折扣的。
毕竟，在单行本之前，杂志已经发表过了，该消费的读者也都买杂志看过了，单行本销量不受影响才怪！
除非有一种情况，杂志发表的是长篇的删减版，而单行本则推出的是完整版，这样单行本或者会少受一些负面影响。
但是，《收获》在刊发《兄弟》的时候，可是连一个字都没删减啊，都是完整发出来的……
这也是莫副总想要跟收获同时推出《兄弟》下部的主要原因。
“不行！得想个法子。”莫副总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他想，如果让作家自己要求从收获撤稿子呢？把《兄弟》下从《收获》撤回来，交由出版社推出来，岂不更好？
他自然知道，如果那样做，或许就跟萧主编撕破脸了。
莫副总犹豫着。
最后，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要尝试一下。
他又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他要给李天然打电话，让李天然跟肖飞接触，对肖飞许以高稿酬，看能否让肖飞从收获撤稿。
一个业务往来的朋友而已。
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吧。
孟副总想。
他本来是想亲自给肖飞打电话的，但后来一想，那样就没法转圜了，还是让下属去做，会更好一点。
李天然也是倒霉。
他刚到家，腰里的传呼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孟副总发来的：速回办公室电。
李天然一声哀嚎：“我的星期天啊！这还让人安生一会不？怎么就那么多事呢？”
抱怨归抱怨，李天然还是赶紧的回到家，马上给孟副总的办公室打去了电话：“孟总好，你有事找我？”
“对的！那个，小李啊，你给肖飞打个电话吧，你就跟他说，咱们作家社给他开千字百元的稿酬，再给他9％的版税，要求只有一个，他需要从收获杂志撤稿，《兄弟》下直接交给我们社来出版发行。”孟副总简单吩咐道。
“啊？孟总，这，这不好吧？我听说，肖飞跟收获杂志关系非常之好，可以说，肖飞就是《收获》给捧出来的，这样去做，会不会招致肖飞更大的反感呢？”李天然大吃了一惊，连忙说道。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关系就是利益关系，《收获》对肖飞有恩不假，但它也靠着推出肖飞的作品已经赢得了不少的利益，你想啊，《收获》靠着肖飞的作品多卖了那么多的杂志，他们多给肖飞一分钱稿费了吗？没有吧？还是80元每千字，再没别的多余的奖励了吧，对不对？估计，肖飞心里早已有怨言了也说不定呢。”孟副总娓娓说着。
李天然觉得孟副总在一定程度上好像说得是有道理的。
但他还是有些不安。
“孟总，从媒体报道上看，肖飞是那种很重感情的人，也十分的真诚守信。”李天然说。
“好了，好了，不用说那么多了，按我说的办吧，去给肖飞打个电话，市场竞争嘛，这也是很正常的。”孟副总说。
“好吧，我这就去打。”李天然愁眉苦脸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李天然犹豫了半天，叹息着，给肖飞打了个手机，他觉得，自己做这件事跟做贼似的，心里不踏实。
他拨着肖飞的手机。
一边拨，一边嘴里念叨着：“打不通，打不通，手机关机了才好，最好不要打通啊。”
可是，事与愿违，肖飞的手机一打就通。
而且，很快就有人接了起来。
肖飞这时候，正跟徐凤娟一起坐在图书馆看书。
他一看有陌生的号码打入，就拍拍徐凤娟，拿起手机快步走到了门口。
“喂？哪位？”
“肖老师，我是李天然啊。”李天然忐忑地说道。
“哦，李老师好，又有什么事啊？”肖飞一阵的头疼，这才多大会，又打电话，事情也太多了吧？
“是这样，肖老师，那个，那个，我们孟副总编刚才给我打电话，交代给我一件事，说实话，这件事，我真不好意思说出口。”李天然吞吞吐吐。
“呵呵！”肖飞笑了笑，“不好意思说，就不说了吧。”
他觉得李天然挺有意思的，为人还算真诚淳厚。
“啊！那不行，领导交待的任务，必须跟你说说。”李天然赶忙说道。
“那就说嘛！”肖飞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