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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山冷燕-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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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十分拥挤。燕白颔与平如衡祇得下了轿,捡一个略宽处立着,让他们过去。不提防,官轿抬到面前,忽听到轿里连叫舍人道:「快问道旁立的可是燕、平二生员。」
  燕白颔与平如衡听见,忙往轿一张,方认得是王提学。也不等舍人来问,连忙在轿前打一恭道:「生员正是燕白颔平如衡。」王提学听了大喜,因吩咐舍人道:「快道二位相公前面驿中相见。」说罢,轿就过去了。听差舍人领命,随即跟定燕白颔平如衡,请上轿抬了转去。
  幸喜回去不远,祇二三里就到了驿中。王提学连连叫请,燕白颔平如衡祇得进去拜见。拜见过了,王提学就叫看坐,二人逊称不敢。王提学道:「途间不防。」二人祇得坐下。王提学就问道:「本院已有疏特荐,已蒙圣恩批准,徵召二位入京。本院奉旨各处追寻,却无踪影,二位贤契为何却在此处?」燕白颔应道:「生员与平生员蒙太宗师培植,感恩无地。但生员等游学在先,竟不知徵召之事,有幸圣恩,并负太宗师荐拔之盛心,罪甚,罪甚。」王提学道:「既是不知道,这也罢了。却喜今日凑巧遇着,正好同本院进京复命,就好面圣,定有异擢。」
  燕、平二人同说道:「太宗师欲将生员下士献作嘉宾一段作养盛心,真是千古。但闻负天下之大名,必有高天下之大才,方足以当之。若碌碌无奇,未免取天下之笑。生员辈虽薄有微才,为宗师垂怜。然扪心自揣,窃恐天地之大,何地无才。竟以生员二人概尽天下,实实不敢自信。」王提学道:「二位贤契虚心自让,固见谦光。但天下人文,南直首重。本院於南直中遍求,惟二位贤契出类拔萃,故本院敢於特荐。天下虽大,纵更有才人,亦未必过於贤契。今姓名已上达宸聪,二位贤契不必过逊。」
  燕白颔道:「生员辈之辞,其实是有所见而然,倒不是套作谦语。」王提学道:「有何所见,不妨直说。」燕白颔道:「生员闻圣上诏求奇才者,盖因山相公之子山黛才美过人,曾在玉尺楼作诗作赋,压倒翰苑群英,故圣上之意以为女子尚有高才,何况男子,故有此特命。今应召之人,必才高过於山黛,方不负圣主之求。若生员辈,不过项羽之霸才耳,安敢夺刘邦之秦鹿?是以求太宗师见谅也。」王提学笑道:「二位贤契又未遇山小姐,何畏山小姐之深也。」燕白颔道:「生员辈虽未遇山小姐,实依稀仿佛於山小姐之左右。非畏之深,实知之深也。」
  王提学道:「二位贤契既苦苦自诿,本院也不好相强。祇是已蒙徵召,而坚执不往,恐圣上疑为鄙薄圣朝,诚恐不便。」平如衡道:「生员辈若是养高不出,便是鄙薄圣朝。今情愿原从制科出身,总是朝廷之人才,祇是不敢当徵召耳。实是尊朝廷,与鄙薄者太相悬绝。」王提学道:「二位贤契既要归就制科,这便也是一样了。祇是到后日辨时便迟了。何不就将此意,先出一疏,待本院复命时带上了,使圣上看明,不独无罪,且可见二位才而有让。明日鹿鸣得意,上苑看花,天子定当刮目。」燕、平二人同谢道:「蒙太宗师指教,即当出疏。」
  王提学就留二人在驿中同住了。驿中备出酒饭,就留二人同喫。饮酒中间又考他二人些诗文,见二人下笔如神,无不精警,看了十分欢喜。因说道:「二位贤契若就制科,定当高发。本院岁考完了,例当复命。科考的新宗师已到任多时,二兄速速回去,还也不迟,本院在京中准望捷音。」燕、平二人再三致谢,又写了一道辞召就试的疏,交付王提学,然后到次日各自别去。王提学进京复命不题。
  且说燕白颔、平如衡二人,一路无辞,到了松江家里,正值新宗师科考。燕白颔是华亭县学,自去赴考不必言矣。平如衡却是河南人,欲要冒籍,松江又严禁,冒不得。与平教官商量,欲要作随任子侄寄考。平教官官又小,又担当不来。欲要回河南去,又迟了。还是燕白颔出主意道:「不如纳了南监罢。」平如衡道:「纳监固好,祇是要许多银子。」燕白颔道:「这不打紧,都在小弟身上。」平教官出文书,差一个的当家人,带了银子,到了南京监里替平如衡加纳了。
  过了数日,科举案发了,燕白颔又是一等。有了科举,遂收拾行李,同平如衡到南京来乡试。祇因这一来,有分教:
  龙虎榜中御墨,变作婚姻簿上赤绳。
  不知此去果能中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道路联姻奇作合
  词曰:
    道路闻名巧,萍踪得信奇。不须惊喜不须疑,相应三生石上、旧相知。错认侬为我,休争他是谁,一缘一会不差池,大都才情出没,最多岐。
  右调《南柯子》
  话说燕白颔自有了科举,又替平如衡纳了南监,遂同到南京来乡试。真是学无老少,达者为先。二人到了三场,场中做的文字,犹如万选青钱,无人不赏。到了放榜之期,燕白颔高高中第一名解元,平如衡中了第六名亚魁。二人青年得隽,人物俊美。鹿鸣宴罢,迎回。及拜见座师、房师,无不羨慕,个个欢喜。
  凡是乡宦有女儿人家,莫不都来求他二人为婿。二人辞了东家,又辞了西家,真个辞得不耐烦。公事一完,就同回松江。不料松江来求亲的,也是这等。燕白颔与平如衡商量道:「倒不如早早进京,便可省许多脣舌。」平如衡道:「我们若早进京,也有许多不妙。」燕白颔道:「进京有甚不妙?」平如衡道:「功名以才得为荣,若有依傍而成,便觉减色。我与你不幸为王宗师所荐,姓名已达於天子。今又夺了元魁,倘进京早了,为人招摇,哄动天子,倘赐召见,盛邀奖誉,那时再就科场,纵登高第,人祇道试官迎合上意,岂不令文章减价!莫若对房师、座师祇说有病,今科不能进京,使京中望你我者绝望。那时悄悄进去,挨至临期,一到京就入场,若再能抢元夺魁,便可扬眉吐气,不负平生所学矣!」
  燕白颔听了大喜道:「吾兄高论,深快弟心。但祇是松江也难久留,不如推说有病到哪里去养,却同兄一路慢慢游览而去。临期再入京岂不两全。」平如衡道:「这等方妙。」二人商量定了,俟酬应的人事一完,就收拾行李悄悄进京,吩咐家人回去,祇说同平相公往西湖上养病去了。
  二人暗暗上路,在近处俱不耽搁,祇渡过扬子江,方慢慢而行。到了扬州,因繁华之地,打帐多住些时,遂依旧寓在琼花观里。观中道士知道都是新科举人,一个解元,一个亚魁,好不奉承。二人才情发露,又忍不住要东题西咏。住不上五七日,早已惊动地方都知道了。
  原来地方甲里规矩,凡有乡绅士宦住於地方,都要暗暗报知官府,以便拜望、送礼。琼花观总甲见燕白颔与平如衡都是新科举人,祇得暗暗报知府县。不料扬州理刑曾聘做帘官,出场回来,对窦知府盛称解元燕白颔与亚魁平如衡,俱是少年才子,春闱会状,定然有分。窦知府听在肚里,恰恰地方来报,他就动了个延揽结交的念头,随即来拜,燕白颔与平如衡忙回不在。
  窦知府去了,燕白颔因商量道:「府尊既已知道,县间未免也要来拜。我们原要潜住,既惊动府县,如何住得安稳。」平如衡道:「必须移个寓所方妙。」一面就叫人在城外幽僻之处寻个下处,一面叫人打探窦知府出了门,方来答拜。祇投得两个帖子,就移到新下处去了。窦知府回来闻知,随即叫吏书下请帖请酒。书吏去请了,来回复道:「燕、平二位相公不知是移寓,又不知是进京去了,已不在琼花观里。」窦知府听了暗想道:「进京举人,无一毫门路,还要强来打秋风,作盘缠;他二人我去请他,他倒躲了,不但有才更兼有品,殊为难得,可惜不曾会得一面。」十分追悔不题。
  却说燕、平二人移到城外下处,甚是幽静。每日无事,便同往山中去看白云红树。一日走倦了,坐在一个亭子上歇脚。忽见两个脚夫,抬着一盒担礼,后面一个吏人押着,也走到亭子上来歇力。燕、平看见,因与那吏人拱一拱手问道:「这是谁人送的礼物?」
  那吏人见他二人生得少年清秀,知是贵人,因答道:「是府里窦太爷送与前面冷乡宦贺寿的。」平如衡因记得冷绛雪是维扬人,心下暗惊道:「莫非这冷乡宦正是她家?」因又问道:「这冷乡宦是个甚么官职?」那吏人道:「是个钦赐的中书。」平如衡道:「老兄曾闻这冷中书家有个才女吗?」吏人道:「他家若不亏这个才女,他的中书却从何处得来?」平如衡还要细问,无奈那脚夫抬了一盒担走路,吏人便不敢停留,也拱一拱手去了。
  平如衡因对燕白颔说道:「小弟哪里不寻消问息,却无踪影。不期今日无意中倒得了这个下落。」燕白颔道:「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不知这个才女可正是冷绛雪?」平如衡道:「天下才女能有几个,哪有不是她之理!祇是虽然访着,却怎生去求亲?」燕白颔道:「若果是她,要求亲却不难。」平如衡道:「我在京中冷胪家祇问得一声,受了许多闲气。今要开口求亲,人生面不熟,绝无门路,怎说个不难?」燕白颔道:「窦知府既与他贺寿,定与他相知,祇窦知府便是门路了。」平如衡听了大喜道:「这果是一条门路。」燕白颔道:「是便是一条门路,但你我既避了他来,如何又好去亲近,岂不被他笑我们脚跟立不定乎?」平如衡笑道:「但能求得冷绛雪之亲,便死亦不辞何况於笑。」燕白颔也笑道:「兄为冷绛雪故不足惜,祇是小弟何幸。」平如衡道:「兄不要这等分别,兄若访着了阁上美人,有用小弟时,虽蹈汤赴火岂敢辞乎!」
  两人俱各大笑,因同了回来,仍旧搬到琼花观来住。随备了一副贽见礼,叫人访窦知府在衙,重新又来拜起。到了府前将名帖投入。窦知府正然追悔,忽见名帖不胜欢喜。先叫人请在迎宾馆坐,随即出来相见。相见完毕,逊坐待茶。看见燕、平二人年俱是二十上下,人物秀俊异常,满心爱慕。因说道:「前日奉拜不遇,又承降失迎,随即具一小柬奉屈,回说二兄已命驾矣。正以不能一面为歉,今忽蒙再顾实出望外。想是吏员打探不实。」平如衡道:「前日奉谒不遇后,实移寓行矣。不意偶有一事,要请教老公祖大人,故复来奉求。」因叫家人送礼帖,道:「不腆微仪,少申鄙敬。」窦知府道:「薄敬尚未曾申,怎敢反受厚礼,但不知台兄有何事下询?」平如衡道:「闻贵治冷中翰有一才女,不知她的尊讳叫做甚么,敢求老公祖大人指教。」窦知府道:「她的名字叫冷绛雪,台兄何以得知而问及?」
  平如衡听见说出冷绛雪三字,便喜得眉欢眼笑竟忘了情,不觉手舞足蹈起来。窦知府见了因问道:「平兄何闻名而狂喜至此?」燕白颔看见光景不象模样,因替他说一个谎道:「不瞒老公祖大人说,平兄昔年曾得一梦,梦见有人对他说,维扬才女冷绛雪与你有婚姻之约。平兄切记於心遍处寻访,并无一个姓冷的乡宦。昨日偶闻冷中翰之名,又闻他有一才女,但未知名犹在疑似。今蒙老公相大人赐教明白,平兄以为其梦不虚,故不觉狂喜,遂至失仪於大人之前。」
  窦知府听了道:「原来如此。既是有此奇梦,可见姻缘前定,待本府与平兄作伐如何?」平如衡见窦知府自说作伐,便连忙一恭到地道:「若得老公祖大人撮合此姻,晚生没齿不忘大恩大德。」窦知府笑一笑道:「平兄不必性急,这一事都在我学生身上,包管成就。祇是明日有一小酌,屈二位一叙,当有佳音回复。」平如衡道:「既蒙宠招,敢不趋赴。但冷氏之婚,已蒙金诺万望周全。」窦知府道:「这个自然。」又喫了一道茶,燕、平二人方纔辞出。平如衡送的礼物,再三苦求,祇受得两色。燕、平二人别去不题。
  却说窦知府回入私衙,就发了一个名帖,叫人去接冷乡宦到府中有话说。冷大户见知府请他安敢不来。随即坐了一乘轿子,抬到府中。窦知府因要说话,迎宾馆中不便,遂接入私衙相见。相见毕,叙坐。冷大户先谢他贺寿之礼,谢毕就问道:「蒙老公祖见招,不知有何事见教?」窦知府就将平如衡来问他女儿名字,及燕白颔所说梦中之事与求亲之意,都细细说了一番,道:「我想你令嫒年已及笄了,虽在山府中不曾轻待於她,却到底不是一个结局。今这平举人来因梦求亲,实是一桩美事。况那平举人年又少,生得清俊过人。才又高,明年春试,不是会元定是榜眼。你令嫒得配此人方不负胸中才学。他再三託本府为媒,你须应承,不可推脱。」冷大户道:「蒙老公祖大人吩咐岂敢不遵。但小女却在京中,非我治生所能专主。治生若竟受聘应承,倘他京中又别许嫁,岂不两下受累!」窦知府道:「这个不消虑得,你令嫒京中万万不能嫁人。」冷大户道:「老公祖大人怎料得定?」窦知府道:「山相公连自家女儿东选西择,尚不能得一奇才为配,怎有余力选得到你令嫒。我故说京中万万不能嫁人。」冷大户道:「莫若写一个字,叫他京中去商量。」窦知府道:「老先生你不要迂了,以平举人的才学人品若到了京中,祇怕阁下见了,且配与自家女儿,哪里还想得到你令嫒。依本府主张,莫若你竟受了他的聘,使他改移不得。况父母受聘古之正礼,就是山相公别有所许,也争你不过。这样佳婿,万万不可失了。」
  冷大户被窦知府说得快活,满口应承道:「但凭老公的主张,治生一一领教。祇是小女现在山府,恐他明日要娶,迟早不能如期,也须说过。」窦知府道:「这不消说。若说在山府,未免为他所轻。且到临娶时,我自有处。」冷大户道:「既是这等,还有一事,小女曾有言,不论老少美恶,祇要才学考得她过,方纔肯嫁。明日临娶时,若是考她不过,小女有话说,莫怪治生。」窦知府笑道:「这个祇管放心。这平举人才高异常,必不至此。」冷大户说定,遂辞谢去了。
  窦知府随发帖请酒,燕、平二人因有事相求,俱欣然而来。酒席间,窦知府备说冷大户允从之事,平如衡喜之不胜再三致谢。酒罢,就求窦知府择了吉期,行过聘去。约定来春春闱发榜之后来娶。冷大户因窦知府为媒,又着人暗相平如衡,见青年秀美,与女儿足称一对,满心欢喜,竟自受了聘礼。
  平如衡见冷大户受了聘定,因与燕白颔商量道:「事已万分妥帖,我们住在此间转觉不便。」遂辞谢了窦知府,竟渡淮望山东一路缓缓而来不题。
  却说山黛与冷绛雪,自从赵纵、钱横考诗之后追寻不见,已是七分不快。又被张寅搅扰一场,便十分惆怅。亏与冷绛雪两人互相宽慰,捱过日子。不期过了许久,忽报张吏部有疏特参:
    ……山黛年已及笄,苛於择婿不嫁,以致情欲流荡,假借考较诗人为由,勾引少年书生赵纵、钱横,潜入花园,淫词唱和,现获唱和淫词一十四首可证。似此污辱钦赐才女之名,大伤风化,伏乞圣恩查究,以正其罪……
  山黛看了,大怒道:「这都是张寅前日受辱,以此图报复也。」因也上一疏辩论,疏道:
    ……张寅因求诗考诗不出,擅登玉尺楼调戏,因被涂面受辱,故以此污蔑。蒙恩赐量才之尺,以诗文过质者,时时有人,不独一赵纵、钱横。幸臣妾与冷绛雪原诗尚在,乞圣明垂览。如有一字涉私,臣妾甘罪。倘其不然,污蔑之罪,亦有所归……
  天子见了两奏,俱批准道:
    ……在奏人犯,俱着至文华殿,候朕亲审……
  旨意一下,事关婚姻风化,礼部即差人拘提。众犯俱在,独有赵纵、钱横,并无踪影。礼部寻觅不获,祇得上本奏知。圣旨又批下道:
    ……既有其人,岂无踪影。着严访候审,不得隐匿不报……
  礼部又奉严旨,祇得差人遍访。因二人曾题诗在接引庵,说和尚认得,就押着普惠和尚,遍处察访不题。
  却说山黛,因被张吏部参论,心下十分不畅。因与冷绛雪在闺中闲论道:「才名为天地鬼神所忌,原不应久佔。小妹自十岁蒙恩,於今六载,当朝之名公才士,不知压倒多少。今若觅得一佳偶,早早於飞而去,岂不完名全节。不期才俊难逢,姻缘淹蹇,日多一日,年复一年,以致有今日之物议。冷绛雪道:「量才考校,是奉旨之事,又不是桑濮私行。就是前日唱和之词,并无一字涉淫,怕他怎的?况眼前已有二三才人,听小姐安择所归,亦易事耳。何必苦苦挂怀?」
  山小姐道:「姐姐所说二三才人,据小妹看来,一个也算不得。」冷绛雪道:「为何一个也算不得?」山小姐道:「蒙圣上所谕,松江燕白颔、洛阳平如衡许为妾主婚,此一才子也。然屡奉徵召,而抵死辞谢不来,此其无真才可知矣。即赵纵、钱横二人,才情丰度,殊有可观,得择一以从足矣。不料有此一番议论,就使事完无说,而婚姻之事亦当避嫌而不敢承矣!此又一才子也。止有一个图下书生,大可人意,然大海浮萍,范天定迹。试问,姐姐所说已有二三才人今安在乎?」
  冷绛雪道:「小姐因张寅雠参,有激於衷,祇就眼前而论,未尝不是。若依贱妾思来,小姐今年二八,正是青春,尚未及标梅之歎。况燕白颔既与平如衡同荐,平如衡妾所可信,料燕白颔必非无才之人。就是辞徵召而就制科,士各有志,到底有出头之日,何妨少俟。至若赵纵、钱横量才是奉君命,临考是奉父命,有何嫌疑而欲避?就是阁下书生,偶然相遇,非出有心。况选吉求良,亦诗人之正,有何私曲苦郁於怀?即明告太师,差人寻访,或亦太师所乐从。小姐何必戚戚拘拘,作小家儿女之态?」
  山小姐听了,满心欢喜道:「姐姐高论,顿令小妹满胸茅塞俱开矣!但阁下书生,既无姓名又无梦中画象,即欲明访,却将何为据?」冷绛雪笑道:「小姐何聪明一世,而懵懂一时。书生的姓名虽无,图像未画,题壁一诗,岂非书生之姓名图画乎?何不将前诗写一扇上,使人鬻於闹市,在他人自不理会,若书生见之,岂不惊讶面而得之也。」
  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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