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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很生气，处分很严重。总之要停职反省，暂时停止采访了。”他悲叹道，我看见这个平常异常坚硬的家伙眼里居然盈满了泪花。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个熊样。”我递给他纸巾。
“现在要当一个好记者不容易啊，代朗，你都不知道下一步你要折在哪里。”他情绪稍微稳定点，说道。
我点点头，默然地看着窗外的阳光。新闻这碗饭不好吃，当我还在华新社的时候就深有痛感，这不仅是因为你要做好一个优秀的记者要具有很高的方方面面的素质，还在于中国日新月异的新形势下你要比前辈付出更多的艰辛和血汗，更在于其中充满了不公平和正义的逐渐缺失。
“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这是我大学毕业那年，一个很熟悉的老师在得知我进入华新社后为我挥毫写的一副字。
但如今在新闻界，妙笔倒是一代更比一代多，但是，铁肩呢？正义呢？
“我饿了，代朗你给我弄点吃的去。”青皮忽然道。
我一听不禁微笑起来，我知道这小子发泄完了会去积极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了。
我站起身，“这样就对了，天塌下来咱哥们儿也都得扛着。再说，实在憋屈你就到我公司来干，我给你一个总监干干。”
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哦，这不是当年郑天时对我说过的话么？
“得了吧，就你们那公司，不定啥时候就玩儿完了。”青皮一撇嘴。
我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青皮这句玩笑话竟然在几天以后得到了应验，而我更是要经历一场人生的大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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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十（1）
周一到公司，心情如花儿一样绽放。
昨天许姝京下飞机的时候，给我来了电话。
“我到了。你想我吗？”她说。
“想。没有一分钟停止过想你。”
正在呼噜呼噜吃我煮的方便面的青皮把碗一放，大喊道：“酸呐！受不了了！”
许姝京咯地一笑，“青皮在你那儿啊？”
我笑道：“是，又来蹭饭来了。”
“那好吧，晚上你方便了给我来电话。”许姝京柔声说，但马上话锋一变：“你别又跟出去喝酒啊，我可是有感觉的！”言语中充满“恶狠狠”的威胁。
“呵，知道了，你放心吧。”
晚上把青皮送回了家，我马上拨通了许姝京的电话，许姝京柔柔的一声“喂”让我心里激荡无比。
晚上我们说了无数的话，就好像要把攒了一辈子的话在一晚上说完一样。
“许姝京，你给我唱支歌吧！”凌晨四点的时候，我对许姝京说。
“你想听什么歌？”许姝京快乐地问道。
“你想唱哪首都行。”我捏紧了话筒。
许姝京想了想，唱了一首王菲的《矜持》。
在许姝京婉转的歌声中，我记住了这首美丽的歌曲——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
我总是微笑地看着你
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
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
你终于在意在我的房间里
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
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
我是爱你的 我爱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你是爱我的 你爱我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
……
我幸福，因为从此我可以枕着许姝京的歌声入睡；我从此不再失眠，因为在梦里有许姝京忽闪忽闪的会说话的眼睛。
放下电话，我突然产生了给许姝京写情书的冲动。我拿出笔，从书柜里取出了一叠漂亮的稿纸，开始写——
我最亲爱的许姝京：
放下电话，却挥不去轻柔的音符。这音符如清风洗涤我的心扉，让我轻灵而满足。我感谢生活赐予我如此庞大的幸福，这幸福以及我品酩后的无限快乐，更是这个世界上独一份的殊荣。
当我还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欣赏你举手投足的青涩时光，心中就轰鸣起巨大的波澜：如果上天能给予我陪伴你左右的机缘，哪怕是只有一天，我也将用我一生的才智、勇气、创造，用灵与肉撑开一片让你快乐飞翔的天空，让忧伤远离你，让一切的丑恶远离你。我只想听到你的欢歌，看到你的飞舞。
我要你跃上枝头，为我唱一支动听的歌。而我，必将用我尽生的等候与执着，认真记下你的歌。
你，你的美，你的歌，已是我的灵魂主人，我的灿烂无比的家园。
亲爱的许姝京，你不知道吧，你是一个快乐的精灵。你所到之处，无论草木、顽石、飞鸟都会随你歌唱的。你单纯、明净得如你双眸一般媚丽的神采与气质，总会让一切为之心动产生随你而飞、为你歌唱的激荡。
一想到这里，我就要幸福地叹息，不仅为现在我在你身边的存在，更为渐渐浸染到你夺目光彩，让我的生命随之丰富和充实。
知道吗许姝京，那天在南开园，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展开了你更为丰富和灵动的一面。那时刻，你的心灵是开放的，你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纤柔、乖巧，你完全是一个卸去了沉重包袱的少女，在一个深爱着你的男人面前恣意挥洒着你的可爱与纯真。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因为我的存在给你带来了快乐。于是，我对自己说：就这样好好爱这个女孩吧，她将回馈你无比的明媚与幸福。
在湖边，在小径，在广场，在花丛，我陪在你左右，看着你兴奋而欣喜地指点种种景致，我分明能感受到你的青春在你身上又一次舞蹈。而我，也豁然找到了一条将你的生命旅程与我的生命搏动联系起来的时空通道。
《对手》十（2）
当我一次次将你装进镜头，南开因为你的重返而成为我的景致，景致中的你如昔精致，我也能感觉到精致的你慢慢沉浸于青春的追思。
你叹息地说：南开老了。
车开出南开大门的时候，我多想吻住你略带惆怅的眼睛，告诉你我因为你的一颦一笑而更加懂你。
百年南开花开花落，在你眼中已然迟暮；青春许姝京亦笑亦忧，于我心中永驻芳华。
早晨一到办公室，我就把这封信传真给许姝京。中午，我的传真机接收到熟悉的字迹——
我最可爱的大袋狼：
看到你的信让我一上午欢快如春天的小鸟，我欢喜的很。我知道，我恋爱了，虽然这爱情来的很突然，虽然表面上看你是以霸道的“生米煮成熟饭”的态势赋予我的，但我还是喜欢，还是喜欢这感觉。
这种感觉，虽然让已经在幸福的波浪裹挟下的我还不能很明确说出它是什么，但我真切地知道一点，我终于从一个少女时代就幻想的舞台上走了下来，是你在台下用你的双臂抱住了我，我踏上了真实的生活的土地。
……
大凡喜欢，或者说一度喜欢舞台的女子，总是不自觉地幻想着身边有一个风雅的男主角陪着自己共度舞台时光。这个男主角，在女子的构思中充满激情，极富动感，举手投足长袖当舞，唱和之间把酒当歌。
再喜欢舞台的人，也终有厌倦的时候。当一切都在一个舞台上演绎到了淋漓尽致，她却渐渐入戏了，以为这不会谢幕，以为这将是可触摸和可延续的生活。而蓦然发现，自己却真实地成为男主角诸多舞台演出中的配角中的一个。
灯光乍亮，男主角握她的手不再颤抖，眼睛已飘离了她的对视而极想回家卸妆、洗个热水澡，她也就对自己充满了失望和迷惘。当一切自己迷醉的所谓真情都化为一出戏剧的脚本，她也就痛恨自己在舞台上的迷醉和迷失，终于悲哀地明白在戏中其实根本找不到可以实现的梦和织梦的人。曾经感动过的一切，所有的喝彩和掌声，都将在现实中如毒蛇一样咬噬着她。
不过，这场演出谢幕了，女子也就突破了困扰自己成长的重茧，终于可以飞翔起来。她发现对于舞台，已无爱也无恨。
找一个永远不会谢幕的肩膀靠一靠，比什么都好。这肩膀可能不会演戏，很少有高潮迭起。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只要累了可以靠着他闭上眼安睡，烦了可以狠狠地捶打，高兴了可以喋喋不休地对话。她不再害怕黑夜的来临，她在白天也能感觉到踏实，因为她可听见他真实的血液流动、感觉温暖她的温度。他明白她的心思，他始终盯着她的眼神，他看着她成长，从现在一直延伸到将来，从青丝到白发……
读罢凝思，我明确地知道，许姝京已经彻底地走出了“蝴蝶”时代的迷惑，那一页对于许姝京早已翻了过去。而她所需要的生活，却展示在了我的面前。哦，许姝京，我就是你的肩膀，我就是始终温暖你的火炉，我的血液将永生为你像少年一样激烈地奔涌……
正沉思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代郎，我是谁啊？”许姝京故意变着嗓子说话。
我吭哧一笑：“你啊，是一头母‘袋狼’。”
“讨厌！”许姝京笑骂，“困不困啊？昨天挂了电话都五点了。”
“不困，清醒着呢。你呢？”
“我直担心你开车犯迷糊。”许姝京柔声说。
“没事，那条路我闭上眼睛都能开过来。”我气壮如牛地说。
正欲再说什么，手机却忽然响起，我拿过来一看，是小甜甜的电话。
“代郎你先接手机，我一会儿再打。”许姝京挂了。
我郁闷地放下电话，接通了手机：“王总，什么事？”我问道。
“小代啊，你这人怎么办事的啊？！”那头，小甜甜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怎么了，王总，我什么事做错了吗？”我满脸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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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十（3）
“几个月以前就让你办贷款，怎么到现在还筹不齐啊？你不是存心想让我垮掉啊！”小甜甜几乎有点气急败坏。
几个月以前，小甜甜让我给她从银行贷一个亿的款，投到“天阁”项目中去。后来，通过李处长的关系，我陆续给了她２０００万贷款，剩下的我留了心眼没有着急办。
“哦！这个事啊，是这样，前一阵我不是忙泳衣和其他内衣的生产吗，一直就没顾上……”我解释道。
“我不管你那么多！”小甜甜打断了我的话，“限你三天给我筹齐剩下的８０００万，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啪”她把电话挂了。
“河东狮吼！”我放下电话叹口气。
难以想象，淑女状的红唇里竟然会发出如此雄浑或尖利的声音。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在习惯于聆听莺声燕语之余，偶尔还要有承受高分贝刺激的心理准备。
李敖的女儿李文曾对女人的“河东狮吼”专门写过一篇文章。
她说：女人声音的逐步放大或者“复原”，是跟姿色衰退同步的。当初那些需要屏息聆听的喃喃细语，现在几十米开外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仔细想想觉得也是合理的，别人克制了那么多年的怒火，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何况，这还只是声音的打击嘛，并不是很当真的。科学已经证实，即使一个人不间断地暴吼六十年，其花费的能量也烧不开一杯水！
大声吼叫的女人，有的并不是由于粗俗和无所谓，而是男人太不像话了。比如对沉溺于赌博和鬼混的丈夫，整夜不归，她已经使用过女人所有的柔媚招数，毫无成效，反成为自己软弱的把柄。当她首次以佛门狮子吼的功夫给男人制造了空前的震惊以后，男人被当头棒喝，惊诧之余，清醒了很多，说不定就有所收敛。一旦取得初步成绩，她们也只能“宜将剩勇追穷寇”了，并希望声音的教化作用能够深入人心。
跟狮子吼相配合的东西比较多——持续的高分贝鸣响、辛辣的挖苦和揭发、骂街式的语言、地毯式的轰炸以及梳头一般的反反复复，直到对方被数落得头皮发麻，找不着北。为了进一步强调自己的理直气壮，演讲者往往双手卡腰，时不时地挥舞手臂，加大感染力度，但由于口干舌燥，嘴角白沫子直翻，五官也由于表情过度而挪位，看上去生动、疲惫，但大义凛然。
每举行一次狮子吼，自然要消耗很大的精力和体力，当事人元气大伤，被痛骂者为息事宁人，只好担当起护理员的角色，使女人觉得，自己苦口婆心，就立竿见影了，还是值得的。这下好，等下次吧！
我个人认为，女孩子讲话还是不要太大声。虽然狮子吼有时的确奏效，但大嗓门地吱吱喳喳会把女人天生的优雅温柔消磨殆尽，反而得不偿失。中国的国情使得很多人说话很大声，汽车喇叭按的很大声，甚至有些暴发户的老婆，不顾自己“有钱人”的身份，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地骂街，这是她对别人的不尊重，也是她对自己的不尊重。
纵然是“河东狮吼”，但我也要听进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请火速归还银行２０００万贷款”，落款是一个朋友。我很纳闷儿，根据那个神州行的号码拨过去，已关机。
我一头的雾水，拨通了李处长的电话，“老李，忙着呢吧？”
李处长打个哈哈，“代总啊，我正要给你个电话呢。最近可少见了啊，怎么样，生意兴隆吗？”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我笑道，试探着接着说“兄弟我又得麻烦你老人家了。”
那边停了一下，“怎么，又要贷款吗？”
“是啊，公司最近要上个大项目。”我说，“您这回一定帮个忙。”
李处长想了想，“你等一下，你在办公室吧，我换个电话给你打过来。”
过了一会，电话响起，我赶紧接起来。
“刚才办公室有人，不方便。”李处长说。
《对手》十（4）
“啊，理解，理解。”我点头道。
“你跟我说实话吧，代总，”李处长声音有点严肃起来，“你上次贷的那笔款子，是不是投到‘天阁’项目里去了？”
我一惊：“老李您听谁说的？”
李处长说：“现在已经有风声了，说要查那笔款子的去向。据说是有人向总行举报！”
我冷汗刷地淌了下来：“消息可靠吗？”
“非常可靠！”李处长说，“我提醒你老弟，你赶紧把那笔款子追回来，真查起来你可要麻烦。贷款的合同可是你签的字。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再批贷款给你们公司的，起码要过了这阵风声再说。好了，就这样了啊，记住，千万要先把那２０００万追回来。”
放下电话，我冷汗直流。我胸口有点发闷，我走到窗前，拧开窗户透气。
我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那笔２０００万的贷款是我以泰丽公司扩充生产线的名义贷下来的，虽然是在大老板的授意下，但在贷款合同上签字的是我，一旦事情暴露，我必然会担当一个骗贷的罪名。
我拿出一支烟，点着，脑袋里迅速设想着种种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以及解决的办法。
电话又响了，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接。
打电话的人很固执，在一遍停了以后，第二遍又接着过来了。
我烦闷地走过去接起来，“喂，哪位？”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是许姝京。
“哦，刚刚不在办公室。”我歉意地说。
“以后必须第一时间接听我的电话！”许姝京大声道。
“是，遵命！”我立正。
“今天下午我要跟徐总去一趟香港，可能要呆几天。”许姝京说。
“哦，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注意身体啊。”我说。
“知道啦——”许姝京嗲声拖得很长，“啰嗦，跟我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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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十一（1）
下午三点，我在昆仑的咖啡厅等小甜甜。
我点了一杯黑咖啡，苦涩的滋味让我异常清醒。我知道我应该采取一些行动了，我不能让我的幸福刚刚来临的时候就失去。
小甜甜面沉似水一样走过来，在我面前坐下。
“现在求代总办一件事还真难啊！”她阴阳怪气地说。
“王总您别生气，我这不是当面陪罪来了吗？”我嘿嘿一笑。
小甜甜并不理我，从包里掏出烟点着，升腾起的烟雾让她那张脸变的很狰狞。
“事情到底有没有进展？”她冷冷地问。
“当然有进展，没有进展我也不敢来找您啊。”我陪着笑。
“那你说说。”
我拿出一份文件，“您看，这是我准备向银行借贷的申请书，是以在北京建设新的生产基地名义申请的。我已经跟银行那边打过招呼了，银行说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小甜甜的脸色缓和下来。
我接着说，“如果顺利的话，一周之内就可以下来了。”
“什么！还要一周！”小甜甜几乎要跳起来，“我等得了一周吗？！”
我尽量陪着笑：“王总您别着急，要快也有快的办法的。”
“什么办法？”
我喝口咖啡润润嗓子，“时间长是因为上次咱们已经贷了一笔２０００万的款子，由于这笔款子还没有还给银行，所以银行按规定会延长审查时间的。”
“你的意思是？”
我微笑着看着她，“那就看王总你这边了。”
小甜甜一楞，“此话怎讲？”
“就看您愿意不愿意以小换大了。”我平静地说，其实我的心怦怦直跳。
“你明说就是，别给我绕圈子。”她烦闷地举起茶杯喝了口水。
“那好，我明说了。我银行那边的朋友说，按照银行的规定，对于如果能提前还贷款的客户，将简化审查手续，采取一站式服务，所有手续最快可以在两天内办下来。如果您能把上次借贷的２０００万还给银行，再由我这边再次申请贷款一个亿，两天之内就基本能拿到了。当然，您要觉得这个方法不好，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但是，即使到别的银行借贷，我问过了，最快也不会少于一个礼拜。”我看着她，脸上是谦恭的微笑。
小甜甜没说话，抽着烟看着旁边摆放的一盆贵妃竹，若有所思。
“王总，您那２０００万是不是已经投进去了，如果这样，咱们再想办法就是。”我的心紧张地怦怦乱跳。
“好！”小甜甜把烟一按，“那２０００万还在我公司的帐上没动。这样吧，我一会儿就让财务打回你账上。”
我一听，一颗悬着心终于稍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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