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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我们在德莫斯周围的人造卫星的位置，有没有可能被看做是一种侵略行为？”总统问道。
“人造卫星很小、易碎，显然也没有武装，”洛克伍德说。“但是，是的，我们做的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可能存在被误解的危险，虽然它只不过是个外星人的机器，但我们正在打交道的是外星人的思维方式。这种方法可能有缺陷，不能使用。”
这时，国防情报局的人问道：“你说这种‘奇异物质’对地球开火了——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那么危险。它是干什么用的？”
洛克伍德说：“它是一种物质形式，只要接触，它可以将普通物质转化成奇异物质，就像希腊神话中能将触摸过的任何东西变成金子的迈达斯①一样。”
“怎么会那么危险？”
“首先，地球会缩成一个棒球那么大。其次，由于奇异物质不稳定，可能会引起爆炸，其爆炸的威力之大，足以炸开太阳系，将奇异物质送进太阳，然后又会引起爆炸，影响银河系中我们生存的这个角落。”洛克伍德深沉、沙哑的嗓音在战情研究室里回荡，似乎充满了不祥。
“那为什么上次穿过地球的那个奇异物质没有将地球毁灭？”
“因为它很小，而且速度很快。它将某些物质转化了，这种物质附着在它上面，随它一起离开地球了。这就是为什么它从地球中出来时没有大量喷出物、岩浆之类的原因，没有形成冲击波。本质上就像用一把滚烫的刀切奶酪一样，我们的地质学家告诉我们留下的真空洞随即就被封上了。另外一方面，月球上那块要大得多，虽然速度很快没有将月球变成奇异物质，但因为它很大，撞在月球上像按铃似的，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弹射出一股碎屑。”
“这么说来，这个外星人的东西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在地球上再投下一块奇异物质，让我们永世不得翻身。”
“对。关键是速度。如果速度很慢，滞留在了地球中，我们就完了。”
会议室里长时间的沉默。“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说话。最后，总统说道：“为什么？它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我们还不知道。我们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攻击。也许是个错误，程序错误。有人认为……”他停下来，“德莫斯上的那个机器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监视我们这个星球的活动，它从无线电和电视中获取信息，并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也许他们的结论是我们是个非常危险的生物种，需要铲除掉。或者它是一个具有超级侵略性的外星生物种放在那里的，其目的就是要铲除任何可能在太阳系中发展起来的智能生命，所谓的扼杀在摇篮之中。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刚刚被激活。4月14日的那次射击是火星勘测飞行器上的雷达照亮德莫斯三个星期之后发生的。”
总统在播放德莫斯机器的屏幕前来回踱着。
“知道这些球体，这根管子是干什么用的吗？”
“我们还没开始分析。”
他又来回踱着。“好了，科技政策办公室有什么建议？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总统先生，我们没有什么建议。”
大家都感到震惊。短暂的沉默之后，总统恼怒地说道：“我不是要你们给什么建议，我需要的是可以采取什么行动。”
洛克伍德清清嗓子。“凭我们的经验，有些难题我们还搞不清楚，非常难处理，提出任何‘建议’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这是我们的难题之一。”
“你们肯定可以想出一个攻击它的计划——使用核武器之类的。迈克尔森将军呢？”
“总统先生，我是个军人，我的本能就是战斗。我一开始就赞成用军事方式解决。但洛克伍德博士劝告我说，任何挑衅行为都是危险的，就连讨论进攻都可能招致又一次袭击，那个德莫斯机器可能能够监听到我们的讨论。”
“我不接受这种说法。”
“那个机器分秒之间就能将我们摧毁。我们只能坐以待毙，没有还手之力。任何军事反击都要花数年的时间策划、启动，即使在最保密的情况下操作对它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最后我们还得将一个什么东西送上太空，花九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火星。很难想象，那个机器会坐以待毙。”
总统看着航空航天局局长。“九个月时间？是这样吗？”
“至少九个月。对火星进行一次大型的发射活动，下一个机遇窗口是将近两年以后。”
“天啊。”
“我们所能做的，”迈克尔森说，“是小心翼翼地、用毫无攻击性的方式收集更多关于那个机器的信息。”
“我们没有时间了，”总统说。“你说它在三天之内会再次袭击？那个东西就像一把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迈克尔森摊开双手。
总统的沉着冷静不复存在。他大声喊道：“还有人有什么高见吗？”
福特站起来。
“你是谁？”
“我叫怀曼·福特，曾经在中情局干过。我曾被派往柬埔寨，秘密对那个撞击留下的坑——确切地说是出口进行调查。”
“好的。炸毁那个矿场的就是你。”
“总统先生，这不仅仅是美国面临的难题，也是全世界必须面对的难题。我们得把分歧搁置一边，广泛调动全世界的技术手段，运用最好的、最聪明的智慧，全面出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每个人都必须明白我们正面临什么问题，全世界都必须明白。”
抗议声立即响了起来。总统示意他们保持安静。“这么说来，你认为世人还恐慌得不够，是这样吗？难道你没看电视？”
“看了。”
“撞击产生的大量的电磁脉冲正在摧毁全世界的电网和计算机网络。我们接到报告，中东在进行自杀式爆炸，印度尼西亚在对基督徒进行大屠杀，而在我们国家，有些人正聚集在教堂里，等待自己的灵魂升天。你希望他们更加恐慌？”
“没有恐慌，什么事也干不成。”
“那我们可以发动核战争。”
“这种风险我们也得冒。”
“我不准备冒这样的风险。”总统清清楚楚地说道。“将其公布于众不是我的选择。”
“这不是个选择的问题，”福特说，“它很快就会成为事实。在座的每一位都要有这个准备。”
他开始解释自己是如何处理那个硬盘的。
①传说中的弗里吉亚国王，这种神奇的能力是酒神狄俄尼索斯赐给他的。
95
富勒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枪，表情困惑、震惊。“这到底——”
“很简单，”斯特诺说。“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请把手举起来，站起来。别搞什么英勇行为。”
富勒把手举起来。
“阿贝，把他的武器卸下来。”
阿贝努力控制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这比在大风大浪的船上还让她害怕。她绕过来，解开他腰间的皮套扣子，把一把左轮手枪从皮套里拿出来，还取下了一个貌似梅斯催泪瓦斯罐的东西。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富勒低声问道。
“我真的很抱歉，但很快就会清楚的。”斯特诺仍然坐在座位上，手放在枪上。“现在，你照着我们的话做，简单又容易。我们是在干好事。信不信由你，我们都是正派人。”
富勒皱起眉头，依次看着他们。“正派人？你们都他妈是些怪人。”
“现在请把门打开，把我们引荐给斯米克博士。富勒，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重复这些话，所以仔细听着，开始吧。”
阿贝大吃一惊。她从没见过她父亲这个样子：如此镇定、毅然决然——让人感到惊慌。
“好的。”富勒转身，在一个面板上的按钮上按了一个密码，打开门。他们走进煤渣砖铺成的走廊，尽头是圆屋顶的正下面，很大，像飞机棚。中间有个巨大的碟形天线，放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铁质脚手架上。在这样空旷的空间里，鼓声似的雨点和怒号的狂风交织在一起，发出沉闷的仿佛呻吟一般的噪音，听上去怪怪的，就像到了某个野兽的腹中一般。
一个女人坐在一把转椅上，面前是一排看上去已经过时的控制台，还有刻度盘和示波镜。她正在放在一旁的苹果电脑上玩游戏，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乔丹！”她叫道，吃惊地站起来。“怎么回事？有人来访？”斯米克身材苗条，非常年轻，瀑布一样的棕发，没有化妆，一双深陷的灰色眼睛。她穿着黑色的紧身牛仔裤，条纹棉质衬衣，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呃，莎拉？他有枪！”富勒说。
“有什么？”
阿贝的父亲挥动手枪。“一把枪。”
“到底怎么回事？”斯米克朝后一跳。
“别紧张，”斯特诺说。“你就是斯米克博士，这个站的管理员？”
“是、是、我是啊。”她结结巴巴地说。
“你知道怎么操作这个碟形天线吗？”
“知道。”
“擅自闯入，我向你道歉，但这也是没办法，”他转向阿贝。“告诉斯米克博士，你想让她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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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米克看着阿贝，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在开玩笑吗？”
“我们非常严肃，”阿贝说。“我需要你将碟形天线换个位置。”
过了片刻，斯米克才说：“好吧。”
“把它对准德莫斯。你知道德莫斯吗，火星的卫星之一？你可以，是不是？”
斯米克抄起胳膊。脸上吃惊的表情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敌意。“也许吧。”
“可以还是不可以？我觉得你能从网上找到德莫斯现在位置的坐标。”
“如果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能——”
斯特诺把枪朝上抬了一点点。“斯米克博士，请回答她的问题，照她说的话做。明白吗？”
“明白。”斯米克的表情仍然非常镇定，毫无惧色。“如果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的话，我可以将天线对准德莫斯。这不仅可以帮我也可以帮你。”
阿贝考虑了一下，觉得值得一试。
“你看到了今晚月球上发生的事了吗？”
“流星撞月？”
“那不是流星。它根本不是自然的行为，只不过是个热身式的射击。其目的在于示威。”
“可……谁的威力呢？”
“刚才，火星勘测飞行器拍摄到火星最小的卫星德莫斯上有个装置，它在那里放了很长时间，或许远在人类出现在地球上以前就在那里了。是外星人建的。这个装置是个武器，对月球进行射击的就是它。撞击月球的不是什么行星，而是一块奇怪的物质，一块奇异物质。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吧——子弹从月球的一边进去，从另一边出来了。”
斯米克看着她，使劲吞了一口唾液，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
“两个月前，”阿贝继续说道，“德莫斯上的那个装置也对地球射击了一次。它正是从这里的鲨鱼岛射进去，穿过地球，从柬埔寨出来的。”
“这些……情况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们从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搞到了政府的加密数据。”
斯米克眨眨眼睛。“坦白地说，你的这个故事既愚蠢又荒谬，我非常怀疑你的心智是否健全。”
“随你怎么想吧，”阿贝说。“你只需要将这个碟形天线对准德莫斯，我要给外星人的那个装置发条信息。”
斯米克吃惊道：“发条信息？就像打电话那样？”
“差不多吧。”
“什么信息？”
实质性的一刻终于到了。疲倦、恐慌同时向她袭来。她该怎么说呢？那个漫漫长夜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在小岛上被人袭击，然后被人追击，在魔鬼翼用船头将杀手送入波涛翻滚的大海。
突然，她想到要发什么信息了。答案就在那晚发生的事情中。它是那么简单，那么合情合理——那么完美。也许，也是个灾难。
97
斯米克用苹果电脑在网上搜索各种数据，寻找德莫斯的实时轨道数据，阿贝站在她身后。
“德莫斯在火星前面，”她说，“是最适合……呃……打电话的时候。”斯米克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用手在一张小纸片上做了些演算。她将天体的坐标复制下来，把纸片拿到另一台电脑前，这台电脑的键盘有些旧了，显示器的屏幕是鼓出来的那种。
“程序是怎样的？”阿贝问道。
“很简单。我只需输入那个天体的坐标，用计算机计算出它在宇宙中的确切位置，将碟形天线对准它。”长长的指尖在键盘上敲着。屏幕上要求输入密码，她输了进去。她站起来，走到一个有各种开关的灰色面板前，轻轻打开几个。有那么一会，什么动静也没有。接着，响起了金属刺耳的声音和电动机的嗡嗡声，巨大的碟形天线开始在加过润滑脂的传动装置上转动起来，缓缓地向上倾斜，速度之慢，几乎让人觉察不到。齿轮啮合时发出的声音和金属发出的嘎吱声充斥于圆屋顶下面的整个空间，暂时淹没了暴雨的声音。几分钟后，随着“哐”的一声，碟形天线停了下来。斯米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快速地读出一串数字，靠在椅子上。
“好了。对准了。”
“我怎么发信息？”
斯米克想了片刻。“我们与通讯卫星直接交流时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频率。主要是为了校准的目的，不过，作为一个卫星地面站，我们与土星联系时也使用过。我想我们可以使用那个频道。”
她停下来。阿贝觉得自己觉察到了那个女人脸上除了怀疑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同情，如果说不上兴趣的话。
“你想发个声音信息……还是，呃，书面信息。”
“书面信息。如果它回复的话，你能接收到吗？”
“如果它回复的话……”她停下来。“我认为那个‘外星机器’非常聪明，会使用同样的频率回复，使用同样的标准资讯交换码。当然，条件是它会读，会写英语。”她夸张地清清嗓子。“你不介意我问……难道你信什么教吗？”
阿贝也看着她。“我没信什么教，不过，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斯米克摇摇头。“随便问问。”
“你能收到答复吗？”
“我将它设定为双工传输。如果有信息反馈过来的话，就会在那台打印机上打出来。要放些纸。”她转向富勒。“乔丹，从抽屉里给我拿一叠纸来，可以吗？”
“好的。”富勒说。
“我去拿吧。”杰姬说。她从富勒身边走过去，打开抽屉，拿出一厚叠纸，递给斯米克。
“打印外星人的《战争与和平》都应该够了。”斯米克干巴巴地说，把纸放进纸盒里。
“你发信息的时候，”阿贝说，“要保证满功率。火星要比对地同步轨道上的人造卫星远很多。”
“我明白，”斯米克说。她一边在键盘上“嗒嗒”地敲着，一边检查那个破旧金属控制台上的开关，调整了一下几个转盘。“都设置好了。”
“很好。”阿贝拿出一张纸，在上面潦草地写了几个字。“发这条信息。”
斯米克把纸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很长时间。她抬起灰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贝。“你肯定这种做法是明智的吗？假定你说的是真的，我认为把这条信息发出去是非常危险的，甚至是灾难性的。”
“我自有道理。”阿贝说。
“好吧。”斯米克转动椅子，转过身去，手指停留在键盘上方。然后，她点点头，把几个字的信息输进去，敲了一下回车键。然后站起来，调整了几个转盘，检查了一下示波器，打开另一个开关。
“信息已发送。”她靠在椅子上。
几秒钟过去了。屋子里全是暴雨的肆虐声。“呃，”富勒讽刺道，“那边的电话铃响了，可是没有人接。”
“地球与火星相距十光分，”阿贝说，“要二十分钟才能得到答复。”
她发现斯米克正带着一丝敬意，好奇地看着她。
阿贝密切注视着控制台上那个破旧、嘀嗒嘀嗒的时钟。她父亲、杰姬、富勒，大家都一动不动。暴风雨摇晃着有些陈旧的圆屋顶，就像一个妖怪用爪子在屋顶上瞎抓一气想进来一样。她看着时钟嘀嗒嘀嗒地走过，开始有些怀疑了。刚才发了个错误，甚至是危险的信息。谁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现在，他们的麻烦大了，他们的行为肯定会被说成是武装夺取政府机构。她父亲新买的渔船沉入了海底，而且还会被当做携带武器的元凶受到指控，这可是重罪。她毁了自己的生活，也毁了朋友的生活，还毁了她父亲的生活，因为一条没起任何作用，或许还会引起灾难的信息。
秒针无休无止地在钟面上转着。
也许杰姬是对的。他们应该让政府来管这个问题。福特在华盛顿，毫无疑问会把一切都说清楚的。另外，那条信息非常白痴，计划太简单了，绝对不会有什么作用的。真的是条愚蠢白痴的信息。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二十分钟了，”富勒说，看了看表。“外星人，怎么还不给家里打电话。”
就在这时，那台破旧、满是灰尘的打印机“咔嗒咔嗒”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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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只是没说自己把硬盘寄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当做一件危及国家安全的突发事件，”他说，“这是不对的。它是一件危及星球安全的突发事件。你们需要换一种思维方式。这就是我把硬盘——原来那个硬盘——寄到新闻机构去的原因，我还用DVD将同样的资料作了备份，也寄到了一些权威通讯社和大型新闻机构。你们阻止不了了，但可以为此做些准备。我计划了一下，这样在新闻发布之前，你们有大约三天的时间，也就是有七十二小时做准备，与各国首脑联系，以便做出一致的反应。是的，全世界都会感到恐慌。你们需要这种恐慌。任何重大事件都是到了危急时刻才得以解决的。现在你们已经到了危急时刻：赶紧好好利用它吧。”
国家安全顾问曼弗雷德站起来，拉长脸，目光冰冷，撅起嘴唇，露出洁白的小牙齿。“证实一下：你把这个机密资料寄到新闻机构去了？”
“是的。还不仅仅是新闻机构。”
曼弗雷德突然对站在门口的两个执勤官做了个手势。“把这个人看管起来。我要你们从他那里搞清楚哪些人得到了这些资料，我要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