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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普通人("探花"推理第一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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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

  看见楚闻娟红一块白一块的脸,都沛沛看着天花板哼小曲儿,一直到四个人坐进警车她才住了嘴。

  乐逸天问:“到了现场,我的任务是什么?”

  “找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只看别说话。”

  “这多没劲,最起码也得给我个具体工作。你们平时是怎么分工的?”

  楚闻娟说:“我是侦探,我问。”

  都沛沛说:“我是助手,我记。”

  乐逸年说:“我是巡捕,我铐。”

  “不许骂人!!!”

  为了防止再次下雨对痕迹可能造成的破坏,有人竖了几根竹竿在树下撑起一大张篷布,活像路边的西瓜摊。楚闻娟走到跟前仔细查看。正如先前报告的那样,湿润的泥土上留有一串清晰的足迹,直通大门口。说的更准确一些,那是半串清晰的足迹。其中还有一条特别长的像是在泥地上滑行过的脚印。

  昨晚那么多巡捕居然没有破坏这宝贵的证据,楚闻娟对他们的不作为大感庆幸。

  “以你多年的经验来看,你认为这是由什么物体造成的?”她弯下腰,仔细端详树下泥地上的一团近似椭圆形的印迹,问乐逸年。

  “单纯从这一块判断,恐怕有些困难。”老乐用手比量一下。“但是如果和通向大门口的这串脚印结合起来分析,就不难知道这个不规则的图案是一个人的屁股。”

  乐逸天皱着眉头。

  “别告诉我你们平常就是这么干活的!还用说吗?很明显有人在这里坐过。”

  “这个观点很有建设性。”都沛沛煞有介事地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逻辑性错误:坐在下过雨的泥地上,目的是什么?”

  见乐逸天没说话,她又接着说:

  “请你往楼上看,发生罪案的书房窗户是关着的。请你再看地上这串脚印,准确地说是半串脚印,因为只有左脚的。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在穷凶恶及的昨天晚上,一个茹毛饮血的凶手爬到了这棵顶天立地的梧桐树上,打死了尸体,又用一个极度投机取巧的方法关上了窗户,而且,请注意,最关键的一点——这名凶手是一个独腿人!”

  楚闻娟险些把早饭吐出来。

  “独腿人还能爬上树……不过形容词用的还是蛮精彩的。”

  “练过轻功也说不定。”

  “练过轻功的独腿人为什么杀死石太太?”

  “职业杀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乐逸年说,“一点都不靠谱。”

  “我觉得沛沛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楚闻娟态度认真地说,“有人从树上跳下来,就落在这个地方,结果没有站稳——可能是下雨造成的——脚下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扭了脚,然后一条腿跳到了门口……”

  “有意思,很符合逻辑呀!”乐逸天兴奋地说。

  “既然这个人跳向大门口而不是往屋里去,说明这个人不是石府的人。”老乐说。

  “多半不是。我们查看过石府上下的每一个人,没有发现腿部受伤的迹象。”

  “那就只能是凶手了。”

  “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至少我们知道了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到过石府。”楚闻娟说。

  “问问门房不就清楚了?”

  老乐说:“可惜,门房现在再一次变成了头号嫌疑犯。”

  “外面的人只有他知道石府没有人看管大门。老乐,找到鲁来海了没有?”

  “暂时没有消息。昨天晚上才开始找,哪有那么快。”

  “抓紧时机,把你的人都撒出去找。”

  楚闻娟抬头看看院墙。它由红砖砌成,呈现砖红色,三米多高,想要爬进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思索片刻,忽然快步向大门口走去。其他人不明就里,只得跟着来到街上。楚闻娟站在马路对面的橱窗前,回身翘脚向石府的墙头张望,其他三人也有样学样,犹如一窝洞口边的蒙鼬。

  “你能看见树吗?”她问老乐。

  “只能看见树冠顶部,”乐逸年明白她的意思。“角度不够,能站住人的那个树杈一点看不见。看来街上的目击证人是指望不上了。”

  “从门口出来恐怕会让人看见。”楚闻娟说。

  “那还不容易,”都沛沛说,“这么多店面,一到晚上还有摆摊做小生意的,肯定有人能看见。”

  楚闻娟表示同意:“老乐,把你的弟兄撒出去打听打听。”

  “早撒出去找鲁来海了。能用的就咱们几个,自己来吧!”

  街道像份电报,看着不长,内容半点不少。一上午的时间,他们走遍了从头到尾所有的铺子,重新碰头时,谁也没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咦,那个小男孩怎么那么眼熟呀!”都沛沛指着墙根撒尿的小孩,好像这比调查谋杀案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走到小孩身后,拉了拉他的领子。小孩不耐烦地说“等会儿”,又哆嗦了一下,才提上裤子,转过身。

  “哎,怎么又是你?”楚闻娟说。

  “是呀,真是冤家路窄!”小七说。

  “你不是卖报纸吗?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老子的腿张在老子的屁股下面。你管得着吗?”小七白了她一眼,热情地和都沛沛打招呼。“都小姐,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都沛沛瞟了楚闻娟一眼,看见一块猪肝。“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她说,“你经常来这儿?”

  “不一定,赶上好角儿听戏的的人多,五香豆也好买些。”

  小七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描述昨晚的盛况空前。

  “昨晚你在这里?”楚闻娟问。

  “是呀!怎么啦?”

  “哪个地方?”

  “呶,那扇大铁门对面。”小七朝石府门口努努嘴。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多了——小七死活不肯把看到的情况告诉楚闻娟。都沛沛主动请缨从中斡旋,她和小七远远地有说有笑,大概一根冰棍的功夫,走回来说:

  “搞定了。他说可以告诉你昨晚看见的事情,但是有个条件。”

  “少废话,合理我就答应。”

  “他要亲手掐了你。”

  “什么!”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苛刻了一点,所以替你答应了另一个条件——在他那里买一年的报纸。”

  “你让他动手吧!”

  “哎呦,做人不要跟自己斗气好不好?不就是一年的报纸,你又不是买不起。”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小瘪三在趁机敲诈我!”

  “你就让他敲诈好喽!”都沛沛幸灾乐祸地说,“那可是新任警务处副处长夫人谋杀案的重要线索,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剩下你自己看着办。”

  楚闻娟气急败坏地跺着地面,从社会责任一直诅咒到新闻事业。在和老乐商量能不能一人一半被明确拒绝后,恨恨地说:

  “叫他过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六章 参与(下)
“穿西服!打领带!”楚闻娟盯着都沛沛说,“他知不知道上海有多少这样打扮的人。”

  “不能说毫无收获,至少案发时有人离开了石府,这点就极为可疑。”都沛沛说。

  “没看清长相,到哪儿去找?”乐逸年说,“此人上了黄包车,要去的地方自然不会在附近,这样一来同样可以排除是石府里的人,有可能正是树上摔下来的那位。”

  乐逸天说:“假如他不是凶手,那样的时间出现在那样的地方又是出于哪样的目的呢?”

  都沛沛说:“假如他是凶手呢?”

  “杀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千千万,你的想法也许是其中最吃力不讨好的一个。”楚闻娟说,“依着目前的证据,我更坚定是内部人员所为。”

  乐逸年说:“那这个爬树的就不管他了?”

  “不,该追查得到线索一条也不能放过,你还剩下多少弟兄可以调用?”

  “干啥?”

  “排查附近的西医院和中医馆,特别是看跌打的,昨天晚上是否有人扭伤了脚前去医治。”

  “有的去找鲁来海了,有的在追查支票下落。”乐逸年说,“剩下的人不多。”

  “那就再细分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是哪一家?”

  “咸康慈善医院。牛红在那里上班。”乐逸天说,“这一带我熟得很,你要去吗?”

  “这么巧!”楚闻娟心中的报纸阴霾一扫而光,陡然心花怒放。“我想先去那里调查一下,你带我去,我不认识路。”

  “我认识路,我带你去。”都沛沛傻不拉叽地瞎积极。

  “口供问完了?”

  “没有。”

  楚闻娟呵斥道:“还不快去!”

  小儿科在门诊楼的东侧,到那里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壁刷得雪白,下半部是油漆漆成的暗绿色。许多深褐色的小门开在上面。靠墙放的木椅上,几个小病号蜷缩在父母的怀里,她注意到所有的小孩子无一例外显出惊惧不安的神色。

  “你给我老实点儿!”注射室的门开着,声音从门帘后直杀出来,小病号相互默契地打了个哆嗦。

  乐逸天步伐欢快地走在前面,循声来到注射室的门前。

  “不哭打一针,哭就打两针。你自己权衡一下。”

  牛红一边用衣角擦拭溅在眼镜上的药水,一边威胁注射台上的趴着的小泪人。

  “你打针太疼了!”小泪人抗议道。

  “打针就是要疼得嘛!想不疼你吃中药去,苦死你都不多。”

  在家长的协助下,针头还算顺利地扎进屁股。

  乐逸天拍着巴掌,感叹道:

  “传说中救死扶伤的女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牛红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向他招招手。

  “这么好来看我,有事啊?”

  “不是我,是她。”乐逸天指着身后的楚闻娟说。

  “行,等我一会儿。”

  牛红对身旁的同事交代了几句。她的离去引来了过道上不小的欢呼。

  “现在的小孩太娇贵了,打个针像要了命一样,家长也没素质,孩子闹从来也不知道管管,还反过来埋怨我们护士打针水平差。岂有此理!以前没有西医的时候,谁抱怨过大夫开的药方太苦喝不下去的?赶上好时候了还生在福中不知福,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点头间,牛红带他俩进了休息室,还介绍同事给他们认识。

  “什么急事不能等下班再说?”

  楚闻娟说明来意。她有意识地避开了有关谋杀案的细节,宣称正在寻找一名在逃的通缉犯。

  “通缉犯来我们医院啦?”牛红豪迈地问,面无惧色。

  “这个人在做案的时候扭伤了脚踝,”乐逸天说,“从树上摔下来的,也可能同时伤到了腰椎或者尾椎。犯罪现场距离这里不远,所以我们分析他有到你们医院来的可能。麻烦你帮我们查一下从昨天晚上八点一直到现在,有没有收治过类似伤势的病人。”

  “好说。”牛红站起身来,“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已临近午饭时间,门诊楼里霎时热闹起来。医生护士忙着换班,商讨如何享受这片刻的清闲。乐逸天哼着小曲,凝视着窗外。楚闻娟从背后偷瞄他几眼,又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

  “阿天。”

  “啊?”

  “你……会跳舞吗?”

  乐逸天转过身来。

  “和案子有关系吗?”

  “随便聊聊。”

  “哦,我会。不谦虚地说,跳得还不错。”

  “那你有没有去过‘海上花’?”

  “到英国前去过几次。也就那么回事!”

  “我正好有那里的舞票,不如晚上一起去?”

  “今天晚上?案子还没破呢。”

  “劳逸结合。”

  楚闻娟站起来,煞有介事地迈开舞步。

  “你这算……跳舞?”牛红抱着一本登记册从外面进来。

  “怎么啦?”

  牛红不屑一顾地笑道,“你知道后面病房楼住着谁吗?大四喜夜总会的当红舞女皮海娇,‘弗拉明戈皇后’说的就是她。瞧瞧人家的身段——*,杨柳细腰。你这个……呵呵。”

  “跳舞靠的是技术,你懂不懂?”

  “光有技术是不行的,就你这身材有什么美感可言。”

  “我没有难道你有?”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随便聊聊。”

  “你再说一遍!”

  “行啦行啦……”乐逸天生怕她们会打起来,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呢?那个皇后她会跳,你也会跳;她有美感,你也有美感——当然你也有美感。她是弗拉明戈皇后,你就是华尔兹娘娘。一个水平线上的。你说是不是,呵呵呵呵……”

  牛红不理会他的调侃,气冲冲把登记册扔到桌子上,扬长而去前冷冷地说道:

  “医生都吃饭去了。这上面有登记,你们自己查吧。”

  “什么态度!信不信把你抓回去?”楚闻娟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发牢骚。

  “先办正事。”乐逸天翻开登记册,按时间顺序倒着一条一条地往回找,大多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他一直翻到前一天下午的六点钟,都没有发现相关病例的记载。

  “也许去了私人诊所。”乐逸天摇着头总结道。

  “只有等老乐那边的消息了。”楚闻娟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差一点就约到了。“我还是搞不清楚这个人上树的目的。”

  “你坚信他不是凶手?”

  “不是,肯定不是。何颖又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大小姐,想杀死她办法多多,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我分析了你们掌握的证据,凶手应该是面对面打死石太太的。沛沛的想象力不错,可惜没多大价值。”

  乐逸天的话让楚闻娟心里暖洋洋的,这摆明是在支持她的论点,立刻生出同在一条壕沟里的战友之情。这份感情历久弥新经典永存。即使经历风吹雨打山摇地动,仍能屹立不倒,即使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也定能摇不散扯不断煮不粘泡不烂……

  “闻娟——我可以叫你闻娟吗?”

  “当然可以。你高兴叫什么都行。”

  “呃,虽然我们从小就见过面,但实际上对对方的了解并不是很多……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亲近,所以……”

  “你想说什么?”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说出来!一定要说出来!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楚闻娟感到头皮的血管已成黄河奔腾之势。

  “其实你完全可以对人态度和蔼一些。”

  “我向来如此。”

  “刚才牛红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她这人总是喜欢开玩笑。你没有必要那么认真,而且说的话似乎有点……呵呵,不太尊重人。”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特别所指。”她慌忙解释,“谁都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拿别人缺点开玩笑的人,况且长得胖又不是什么缺点,显得富态,我想胖还胖不起来呢。‘对待嫌疑犯要像春天般的温暖’——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工作信条。要不我现在就去给她道个歉你说好不好……”

  “那倒不至于,牛红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过两天就没事了,相信我。”乐逸天轻描淡写地说。

  楚闻娟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医院。乐逸天要看望几个老同学,先行离去。楚闻娟回到石府,发现门前围满了记者,她巧妙地避开人群遛了进去。乐逸年寸步不离地守在电话旁,期待各路侦查人员能带回好消息来,直至夜幕降临,也没有收到多少有用的线索。

  “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楚闻娟有气无力地说。

  “让阿根送二位回去吧。”任水过来体贴地说,“请二位稍候,我去叫他来。”

  坐在后排座上的楚闻娟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线索的一无所获早在预料之中,可留给乐逸天如此糟糕的印象却与她先前的料想实在大相径庭。对天上掉下来的帅哥本就缺乏心理准备,这下倒好,一不小心又把本性露出来了,无提纲式地毁于一旦。能怪谁?还不是都赖自己。楚闻娟的恋爱规划完全是一笔糊涂账,这么多年从没理清过。古往今来的模板比比皆是,从卓文君到杜十娘,所有理论性可能无一不被列举,然而极端的爱情模式终究不能纳入平凡人的承受范围,一如孔孟桀纣,冥冥中少之有少,概率只能以PPM计。当佯装羞怯的假天真已然没有了漫天要价的资本,由教训累积质变而成经验便显得弥足珍贵了。

  乐逸年也显得烦燥不安,看得出这起案子带给他不小的压力。结果对他前途的影响注定是没有中间选项的,要么一帆风顺,要么荆棘满布,全看未来几天的表现。重压之下,湿热的天气成了他发泄的替罪羊。

  风挡玻璃下放着一条卷曲的毛巾,乐逸年把他拉过来就要擦汗,不曾想却从里面掉出一个东西,乐逸年定睛看清了那个物体的形状,不由得大叫一声。

  用不着见过,他也能猜出那个东西的名字叫勃朗宁M1910。

第十七章 手枪
屋外里泛起的嘈杂声,引起了石中谨的注意。他神情憔悴,显然未从丧妻中解脱出来。

  “出什么事了?”他无力地问道。

  “石先生,好消息——凶器找到了!”乐逸年兴奋地冲到石中谨跟前,觉得表情不应过于喜庆,于是压低声音说:“点四五口径勃朗宁M1910手枪,一点不差!您看看,是尊夫人不见的那一把吗?”

  他小心地展开毛巾。

  “我不太敢肯定,这样的手枪看起来都差不多。”石中谨谨慎地说,“在哪里找到的?”

  “您一定想都想不到——在您的汽车里。”

  石中谨打了个激灵,邀功心切的乐逸年一点儿没有觉察。

  “谁能想到丁宝根这小子会把枪藏在那里……”

  “阿根?不可能是他!”石中谨大声叫道。

  “您别着急。是不是他,我一审便知。请等我的好消息。”

  乐逸年进门前,先对着墙把刚才的媚脸板好,而后才推门进去。楚闻娟刚好相反,笑容如花朵般绽放。四五个巡捕也加入其中,以扩大审讯阵容。

  “楚小姐,我根本不知道手枪怎么会到车里,”听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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