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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智回忆起燕赤霞几个月以来关于云浓公司的所有举措，对他的一片苦心既衷心感激又无比佩服；转让合同签字的次日，一定要请燕赤霞吃顿饭，特地向他辞行。
席间罗智问道：“燕总，既然您当时已经不打算靠云浓公司来赚钱了，那以评估的资产价格成交就已经是‘赢’了，何必胃口那么大？第一次开出的二千八百万已经是高价了，后来您居然又敢涨到三千二百万；这样的漫天要价，您就不怕郭总不买么？”
燕赤霞笑道：“我是一步一步的勾起了老郭的兴趣，我吃准了他私下调查之后派女儿以致谢为名来试探，就已经抱定了志在必得的心理，所以就更坚定了我能卖个好价钱的决心！”
“说穿了很简单：这绝非在于我的条件苛刻与否，主要是决定于老郭对云浓公司需要与不需要及需要的程度如何，以及能不能负担得起。所以我跟利剑公司就只谈整体租赁，不谈转让，因为它根本就没有买得起的实力；既然老郭的购买欲望强烈，甚至达到了志在必得的程度，我的胃口为什么就不能大一些？他一时不买没有关系，他徘徊犹豫的这段时间其实是我和他之间意志与毅力的较量！何况老郭向来以冷静理智闻名，云浓公司如果租赁给利剑洋服，其中的利害他不会不懂。这样一来的话，他一时不买就变成了真正的不得不买了！”
第二天一上班，燕赤霞就把总经理助理杨涛召到办公室，交给他一份费用支出的批文和一张小纸条道：“辛苦你到财务部以批文上的名义开出支票，然后再亲自跑一趟银行，转七十万元到这个帐户上。”
杨涛接过瞄了一眼奇道：“这是个私人帐户啊？”
燕赤霞大笑道：“一点没错，就是利剑洋服装公司李总的私人帐户！”
杨涛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是演出的出场劳务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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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心浮气躁
当燕赤霞把达成交易的金额告诉妻子的时候，闻心微惊愕得张大了嘴巴问道：“什么？！三千二百万？！天啊！”
燕赤霞对自己在商业炒作及谈判艺术方面的自信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笑道：“怎么？不相信啊？这可是已经进了口袋的真金白银哩！”当即不紧不慢的把卖厂的全过程一一道来。
闻心微连连摇头叹道：“难怪现在方巨来时常为了当初没有把你留在恒高公司而恨声连连，老郭以后恐怕一见到你背影就会感到头痛。”又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说准备要操作上市？也没见你对公司其他的企业采取什么动作啊？这半年以来你就是扩张了霞微会所，卖了一个服装公司。”
燕赤霞笑道：“通过整合公司的企业然后再申请上市是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得了的，何况现在国家对企业上市手续上控制得非常严密；因为难度太大，需要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长，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要走这条路。”
“杨涛的五年发展规划中其中一条思路和我原来的想法是一致的：优化重组资产，买壳上市。简单的说就是收购资产质量不佳、经营不善的但已经发行了股票的上市企业，再注入资金对其进行改组改造，采取旧瓶装新酒的策略达到上市的目的。这是一条难度相对较小的捷径。”
闻心微道：“说来容易，真要做到就难了；收购上市公司？这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啊！难怪你要把云浓卖掉！”
燕赤霞叹道：“是啊！聚集足够的资金是我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
接着分析道：“主要有这么几个资金来源：一是国际贸易商城二期工程项目已经开工建设十个月了，去年我已经打好了底子，刘意珊和方巨来又确实干得不错；陈彬的财务报告显示到明年二月份资金上就会从尽投入变得产出；但还是可以利用项目的名义向银行申请贷款；只要向方巨来承诺支付一定报酬，还可以让他到建设银行申请贷款再转借给我们；这样可以筹措到八千万到一个亿。”
“公司在我接手以后，我只在加强内部管理和严格成本核算等追求效益的方面下工夫，没有在扩大下属企业的经营规模上增加一分钱投入；商业银行的贷款我也有意留在公司帐上没有归还；本来公司可以动用的资金已有将近四千万，卖厂之后又收入三千二百万，就是七千万了；我预计到明年年初完全可以达到一个亿。”
“我的霞微会所因为效益非常好，现在已在开业运营的有了三家店，云沙的分店我也安排黄天健在选址了；已具备相当的规模，到明年年初能实现的效益将十分可观；今年除了云沙的分店外我是不打算再开新店了，主要是进行稳步经营和固定资产的转化工作；明年再以新开分店为名向银行申请贷款，起码可以借到三千万。
“这样就可以聚集至少两亿以上的资金到手中，一旦遇到了收购的时机，再让朱副市长出面向银行打招呼，又会得到一定额度的资金支持。”
闻心微担心的道：“实际上你计划的资金来源大部分都寄希望于银行贷款，能不能顺利借到咱们还另说；数额如此巨大，银行的风险评估能不能通得过？仅仅是贷款利息一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燕赤霞笑道：“我是银行里出来的，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想不到？所以我以多个项目的名义分别申请啊！贷款利息既是财务费用的支出又是一种成本投入；但自有资金越多我心里就越踏实，所以下一步我打算把超市卖掉！”
闻心微大惊道：“把超市卖掉？那可是一年能产生五百多万纯利的下金蛋的鸡啊！有那个必要么？”
燕赤霞道：“一年能赚五六百万是不错，下金蛋的鸡却不见得；现在超市受土地面积的限制，不好再进一步扩大规模了；占用了将近五千万的资金一年才赚几百万，算不上是效益很好；再说我们只此一家，并无连锁；云沙城超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厕所还要多，竞争太激烈；要想搞出名堂来，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还不如忍痛退出。”
闻心微笑道：“随便你吧！反正你能卖出别人不可能卖出的价钱来！”拉过丈夫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肚子上，温柔无限的道：“你下个月就要做新爸爸了！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还是都有？最好是都有！”
九霄公司旗下的好又多超市地处云沙繁华的商业街区人民路上，原本是一家副食品厂，闻心微买下以后改建成超市还不到三年的时间。因为只有三亩土地，面积狭小，为了节约建设资金，只建成了一栋五层的大楼；一二三楼是五千平方米的卖场，四楼是一个儿童游乐中心，五楼是一家音乐茶座。
因为地处黄金码头，仅仅是土地价格就上了七百万元一亩；有了云浓服装公司高价卖出的先例，燕赤霞对超市的转让显得信心十足。为此专门召集两名总经理助理曾玉其和杨涛，还有好又多超市的总经理孙永专门商议此事。
三名部下听说燕赤霞竟然想把超市卖掉均是大吃一惊。孙永原来是闻心微寡居后的追求者之一，心里对燕赤霞一直不太感冒；但云浓服装公司总经理罗智在工厂被卖以后，看起来比呆在九霄日子要过得滋润得许多，听他这么一说，只是阴不阴阳不阳的说道：“燕总，无非是换个老板而已，我是无所谓；不就是换一个卖命的主子么？公司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曾玉其皱眉说道：“燕总，这可不是小事。超市的资产规模比云浓服装公司要大得多，效益也算可以。难道非卖不可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燕赤霞把目光移向杨涛，杨涛避开他的目光对曾玉其和孙永道：“燕总这不还是在跟我们商量么？集思广益嘛！”明面上是在把燕赤霞说话，但燕赤霞一听就知道他也是持保留态度。
看来包括妻子闻心微在内的身边的人对他这个主意都不是很赞成，燕赤霞自失的一笑道：“杨总说得对，是需要从长计议，这其实对我来说也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已，那今天暂时先这样吧！孙总你先去忙，曾总、杨总你们留下。”
孙永与闻心微同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至今未婚；父母都是从云沙政府机关干部岗位上退下来的，家庭条件一直比较优越；大学毕业后不肯到父母为他托关系找的单位上班，完全靠自己的实力成为了云沙商业企业中小有名气的职业经理人；当初接受闻心微的聘请时，心里一直有想追求这位女强人的心思，抱着委曲求全的念头来的，无奈几年以来闻心微对他是视而不见；但燕赤霞和她只通过短短几个月的接触就俘获了她的芳心，令他既感到沮丧又嫉妒得发狂；加上他自以为出身正统，认为市井出身的燕赤霞创造的那些经典战例只不过是适逢其会，都是些上不得台盘的野路子；心底是有些瞧不起燕赤霞的。
本来他就一分钟也不想多呆，听燕赤霞这么一说，如蒙大赦，马上起身告辞走了。
杨涛对孙永的这些心思并不知情，但是曾玉其已为九霄效力多年，却是清清楚楚，他担忧的对燕赤霞道：“燕总，您怎么也不嘱咐孙总一声？看他的驾势，不给您添乱就不错了！现在连到底卖不卖都没有决定，万一他捅了出去的话……”。
燕赤霞笑道：“这个人能力很强，我想瞒也瞒他不住，不如提前给他提个醒；再说他一直是担任超市的高级管理人员职务，是行业内的资深专家了；我们的好又多要卖的话也只能卖给实力雄厚的同类超市企业，所以我有特意借他之口放风传话的意思。”
曾玉其又不解的问道：“燕总，去年您辞职之前不是已经把国际贸易商城那边的资金来源问题解决了么？我们刚刚把云浓卖掉，为什么又要卖超市？”刚刚孙永在，为了维护燕赤霞的威信，他没有明目张胆的提出异议，这时候才明确表态道：“燕总，说老实话，把这么一个效益好的企业卖掉，我想不通；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会无条件服从您工作上给我的任何安排。”
燕赤霞赞赏的望着这位忠心耿耿又不无原则的随意逢迎的部下，把自己是聚集资金为上市做准备的打算说了，曾玉其才明就理。
这个目的杨涛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料到燕赤霞胆子那么大，步子迈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快得多。他开口劝道：“燕总，这个时候聚集那么一大笔庞大的资金在手上，持有时间太长，成本将会很高；现在九霄集团的现状离上市公司的要求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是说能一蹴而就的；我建议还是先按上市公司的要求对下属企业进行改造，卖超市是不是缓一缓再说？”
燕赤霞点头道：“下属企业的改造工作是要加紧进行，我已经分派钱飞和汪晓柔专门从事这项工作；但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可以抄近路；之所以步子要加快，是因为我选择的是你规划书中提到的借壳上市！”
目前在天南省内已经发行股票上市的企业屈指可数，也没有听说哪一家有破败的气象；走出天南去外省收购上市公司只是理论上有可能，根本不是只凭手上有钱就能办得到的；换句话说，就是“壳”在哪里还只有天知道！这方面不是曾玉其的专长，他听说之后是一脸的兴奋；在杨涛看来这却是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打算！
二人虽然进入九霄集团的时间长短不一，但对顶头上司骨子的脾气是了解的：找你们谈话商量一来是表示尊重，二来是确实想要你们帮着出出主意；但绝对不是要你们帮他作出决定，而是让你们怎样去更好的去执行他的决定！
果然燕赤霞丝毫没有再在卖与不卖的问题上和他们过多纠缠，直接吩咐道：“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看要怎么个卖法才能最划算？三天之内各自交一份报告给我！”
燕赤霞并不是个圣人，云浓的成功高价转让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志得意满；向来心态良好的他身上增添了一股浮躁和狂妄，此时身边发出的不同声音无异于对风撒尿，自讨没趣；他哪里还听得进什么意见？
对官场或者生意场上的所谓“民主集中制”这个说法，燕赤霞从来就是从心底觉得滑稽可笑的，认为这个说法世世代代害过的天真的人是数不胜数！一件事要是个人就能插进来放屁，那还会成什么世界？领导者要是一本正经的去追着闻一闻每个屁的内容，这样的领导者是什么领导者？是大傻蛋，是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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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转让败笔
三天以后两位九霄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准时按总经理燕赤霞出的标题交来了报告。二人的报告标题一致，内容却完全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很对燕赤霞的脾性，详尽细致又无半句废话。
曾玉其是燕赤霞的忠实信徒，受他热炒快卖的影响极深，出的点子创意上虽颇有新奇之处，但毕竟没有跳出他的大圈子；杨涛却除了和曾玉其一起交来了一份是关于怎么卖的报告以外，时隔一天又另外交来一份关于在不卖的情况下如何抽出部分资金的报告。
现在燕赤霞满脑子都是再创奇迹的兴奋狂热，把杨涛的内容完全相反的两份报告理解成了老成稳妥；杨涛的第二份报告理所当然的被当作了万一失败时的应急方案，根本就没有引起他该有的重视。
在燕赤霞眼里超市的炒作比云浓服装公司更简单，因为超市面对的最大的顾客群体是普通老百姓。除了让顾客觉得购物环境舒坦方便、货物品种齐全之外，便宜实惠才是拉动人气的有力武器。
在连续几个月的日夜忙碌以后，燕赤霞在筹备霞微会所云沙分店、管理九霄集团和策划超市转让三管齐下的情形下，竟然可以抽出短暂的空闲呆在家里陪一陪快要临盆的妻子。
此时的闻心微早已处于肚子比人要先进门的状态了，全部心思被腹中两个即将降生的胎儿占据得满满的，原来的豪宅已被她提前精心装扮成了一个童话世界般的幼儿园。
她对燕赤霞的工作几个月以前就不再过问，因为要同时管着九霄与霞微两个摊子，燕赤霞每天实在太忙；丈夫能在家里正式吃上一顿安生饭的日子少之又少，原来二人制订的夫妻守则已经名存实亡；只是燕赤霞就是再忙也尽量不在外过夜，在每天临睡之前总要和妻子闲聊一阵子，主动向她提起公司的事务，她也是听得心不在焉。近一个月多以来一本砖头厚的《现代汉语字典》倒成了闻心微每日必读之书，特别是在临睡之前和丈夫在一起的时间，挖空心思磨着丈夫一起想着为孩子起名字，即使燕赤霞笑话她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也乐此不疲。
自从邓开阳调任新阳市商业银行行长以后，原来和燕赤霞、方巨来三人的铁三角聚会变成了不定期的十天半个月一次。邓开阳的服装生意异常兴隆，听从燕赤霞的建议买下的三个店面五个月之后转手抛出，尽赚二十多万元。每次聚会一经说起，邓开阳胖脸上的红光就愈加发亮，两块门板似的大屁股连走路都扭动得愈加轻快。
因为坐上了地级市分行一把手的宝座，邓开阳好象变了一个人。按照和燕赤霞商量的既定方针，既是不喜走上层路线，但又要显示能力创建政绩，便一门心思在效益两个字上做文章。燕赤霞的想法很简单，邓开阳很认可并且觉得很有效：这年头能大把赚钱的人走到哪儿都是香孛孛，下级固然是衷心拥护，上级也会当成宝贝疙瘩宠着。
燕赤霞重金打造的东郊秘宅已经成了云沙市副市长朱进专用行宫。经过陆宽云的口头证实和亲眼目睹拍摄下来的画面之后，燕赤霞便对朱进和陆宽云轻易不再搭理。倒是朱进隔三岔五的主动给他打打电话，二人每月相聚不过一两次；燕赤霞已完全改成以好友之礼相待，除了附庸风雅与他谈诗论文、品茗下棋之外，公事私事很识趣的概不提及。如此一来，更是大大提升了他在这位地位显赫的副市长大人心中的档次和地位。
原九霄集团年轻的企划部经理黄天健自新阳的霞微店开业运行一个月之后便被燕赤霞调回了云沙，直接被任命为云沙霞微分店的总经理开始筹建工作。黄天健精力旺盛，本就深得燕赤霞喜爱和赏识，观念转变和知识更新的速度极快；要不是因为只有二十七岁太年轻，分店的各项准备工作根本就无需燕赤霞操心过问。
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都得心应手得令燕赤霞十分满意，他心目中要做的“大事”所有前期工作进展顺利，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燕赤霞近来心绪不佳，因为无人赞成他转让旗下的超市，更激发了他骨子里那股不信邪的傲气。但他头脑还是清醒的，持反对意见的没有一个不是在生意场上经历过风浪，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他最崇拜的领袖毛泽东说过的“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句话一直被他当成从商以来的座右铭。
所以燕赤霞对超市的转让策略的制订是慎之又慎，连续几天晚上他推掉了一切社交应酬，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静心思虑。此时家中已是人口众多，闻心微自与他相识以来很少见他如此严肃认真，知道肯定是问题棘手，便嘱咐家人不得打扰，连书房门都叮嘱不要靠近。
曾、杨二人的报告内容与自己头脑中的转让思路目的虽然相同，方法方式上却是大相径庭。因云浓成功转让在先，燕赤霞心里本就有先入为主的“卖”的想法，反复考虑之下觉得如果是操作得当的话，以理想的价位转让超市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最后他制订出了一套比较保守的方案：在分别与两家实力强劲的天南本土超市连锁集团公司直接联系转让事宜的同时，对自己的超市采取全面打优惠特价的促销措施，以提高在谈判中的筹码。
他选择的转让对象是省内排名头两位的超市连锁集团公司：日日升与万家福。日日升超市是天南省内最大的超市连锁集团，董事长田望采取的是专心致志做一行的发展策略，除了超市之外的其他行业均未涉足；分店已开到了省内各个城镇角落，手下员工已达数万人；也正在雄心勃勃的准备操作上市。
日日升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