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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出书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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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vian一边做事一边喃喃:“这时候如果有碗白粥吃,我宁可少活十年。”
       她不说还好,一说颖隽更觉胃痛难忍。白炽灯亮如白昼,从堆积如山的数据中抬起头来,都好似没有回过神来。宋朗已经说:“我知道有家粥品店,这个时候还可以送外卖。”
       只差没有全场欢呼,等粥送来了一看,软糯香甜,食指大动,所有人全抛下数据去吃粥。宋朗似是随意,将一份元藿瘦肉粥递到她面前:“方小姐。”
       颖隽很客气的道谢。
       “我要的八宝粥呢?”Vivian把盖子都揭开来:“八宝粥快出来!”因为年轻,这样的举止并不显得轻浮,反倒活泼。正当好的年华,熬夜到现在眼角连丝细纹都没有。颖隽想,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肯定早成了大熊猫,顶着两只黑眼圈在做事。
       有人找到了八宝粥,递给了Vivian,颖隽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她的笑声:“呀,宋师兄你也吃八宝粥?”声调愉悦,似乎是什么意外的惊喜。
       勺子里的元藿细嚼有苦味,颖隽一口口咽下去。
       这个项目没有做完,颖隽就因为胃出血住进了医院,万丈雄心也挡不住病来如山倒。下属和同事们来医院看她,都觉得无限惋惜,这个IPO项目当初是她一力争取下来,这一病,算是全都拱手让给了宋朗。〃 
       她躺在病床上,还能跟同事们开玩笑:“这次是真的累到吐血了。”
       有人告诉她,Vivian和宋朗去东京出差了,所以没能来看她。
       颖隽面不改色,淡然将话题扯到别处。
       在医院要住两周,所有的电话和电邮终于不用回覆,再不必半夜三更被火烧眉毛的急召,告之哪个关键数据有误。
       颖隽休了入行以来史无前例的大假,每天吊完了点滴就躺在病床上玩PSP。玩来玩去她只会玩老套的祖玛,成串的弹子像是五颜六色的珍珠项链,有时候机缘巧合,整条珠链都会消失在碰撞中。+ y; L& M。 x7 ?& d
       渐渐麻木,病房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手中游戏机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黄昏的时候她终于打到通关,原来也不过如此。
       只是没想到宋朗回来后会独自到医院来看她,拎着花篮,还特意买了一份元藿瘦肉粥。她像招待其它同事一样招待他,客气地削水果请他吃。苹果皮在指下渐渐旋出细长的圈儿,两个人却都是沉默无言,大约她的疏远令他也觉得无趣。
       他走后,她打开那份粥,气息微苦,她从来不爱咸粥,他只怕早就已经忘了。
       她把粥放到一旁。
       护士进来给她量体温,看到粥后倒赞了一声:“咦,元藿粥?这个最养胃了,你的病就该多吃点这个。”
       一瞬间颖隽有些不知所以的震动,加班那晚,白炽灯下他的手指修长,从外卖的袋子里挑出那碗来给她。明明知道她并不爱这个,可是他也知道她从大学就有胃疼的毛病。
       元藿细嚼有苦味,虽然粥已经快凉了,但颖隽一口口咽下去。
       重新上班正好遇上跟Sponsor开会,Vivian抱着本本哀叹:“我宁可做两个审计项目也不愿意同Sponsor打交道。”
       宋朗并没有说话,颖隽觉得他瘦了一些,神色显得憔悴,她不在的时候整队人马都由他带领,跋山涉水千难万险,难为他扛下来。项目做到最后人人都是这般歇斯底里,恨不得明天Sponsor就可以签字好将这烫手山芋推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加班宵夜吃粥已经成了传统,照例有人打电话叫外卖。Vivian捧了一碗八宝粥递给她:“方师姐你尝尝这个。”
       颖隽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宋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想吃八宝粥,这个给我吧。
       Vivian立刻重色轻友的把粥转递给了宋朗。颖隽没有作声,屏幕上MSN上宋朗的头像是灰的,签名却是不知所云的一句话:“上海已经是夏天。”
       上海已经是夏天?
       季节邅递,写字楼里却永远由中央空调控制为23℃,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得日夜不分,颖隽永远穿裙子,披件薄薄的开司米外套。外面是什么季节,她早就不知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宋朗,他正在专心致意的讲电话。这家粥品店的勺子非常别致,并不是那种常见的一次性塑料勺,而是竹子剜成的竹勺,打磨得十分光滑,握在手里仿佛触手生凉。
       大学时代他经常在操场上等她,那时候她就喜欢西门外的八宝粥,他拿饭盒买了,大冷天一路急跑,她坐在看台上吃到的时候,通常还是微烫的。那时候他们有一对竹勺,一模一样,勺柄上画着憨头憨脑的熊猫,是暑假一起去青城山的时候买的。
       她想了想,把自己MSN上的签名改成了“元藿其实挺好吃。”
       宋朗仍是离线状态,可是没过一会儿,他的签名竟然改成了:“胃病不宜吃甜粥。”
       没想到他竟然在线,也没想到他会特意解释,她有一点窘,也有一点乐,就像小时候和小伙伴住在一栋单元楼里偏还要打电话,而现在明明近在咫尺,却借着MSN的签名来遥遥相对。她抬起头来,他正好转过脸来,对她微笑。
       从那天起颖隽更加留意,常常看看他的签名。忙起来昏天暗地,她的签名是“越战越勇”,而他把自己的签名改成“无往不胜”,这八个字配在一起令人精神抖擞,幸好谁都没发现他俩的小秘密
       两位Sponsor签字的那天正好是宋朗的生日,大家借机起哄要宋朗请客,连Partner都跟着凑热闹,宋朗自然爽快答允。
       项目算是圆满结束,每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彻底放松。自助餐果然吃得很饱,席间Vivian半开玩笑般向Partner要求休假,被Partner慢条斯理的驳回,马来西亚老头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中国字:“结婚,可以,生小孩,可以,生病,可以,休息,不可以。”
       Vivian却转过脸来,望着颖隽,乐呵呵的学着Partner的语气:“结婚,可以!生小孩,可以!越战,越勇,无往,不胜!”
       众人哄然大笑起来,Vivian再也绷不住乐:“师姐你连我都瞒着,太没义气了,大家早都说好了,这次一定要让你和宋师兄请客!”
       没想到那点小秘密全被大家看在眼里。
       颖隽喝了一点点红酒,不知为什么却有了薄醺的醉意,双颊发热,竟然有点心虚的不敢反驳。也许动过一次手术后,她的胃终于开始吸收酒精。
       吃完自助餐出来,天早就黑了,这城市夜色最美,琼楼玉宇,灯光璀璨。颖隽立在街边等计程车,没想到宋朗从地下停车场开车上来,就停在她身旁。
       两个人在路上都没有说话,仿佛语言已然多余。
       他一直将她送到楼下,最后才对她说:“有样东西一直忘了给你。”
       她心里一跳,他唇角弯弯,摊开掌心。
       洁白的珍珠躺在他偌大的手掌中,浑圆饱满,正是上次项链断掉后,怎么也没找到的那颗。
       她轻轻的“啊”了一声。
       他笑得有点腼腆,仿佛那个大学时代在操场上等她的大男生,数载光阴,流年轻浅,重新又站在了她眼前,让人恍惚而迷离。她听见他说:“后来我又回去电梯找了一次,最后终于在地毯缝里找着了。”
       一瞬间她几乎不知所措,想了半晌却问了他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上海已经是夏天,你很久之前的签名,那是什么意思?”
       他怔了怔,最后笑:“这城市的春天特别短,我以为春天已经过去了。”
       爱情何尝不是如此,稍纵即逝。
       幸好还有机会再来一次。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想休假吗?”
       “嗯?”
       他说:“我想休假了。”
       颖隽微笑。
       为什么不呢?










  任年说:〃顾却却你是个笨蛋!〃
  顾却却也觉得自己是,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却跟别人领了结婚证,而这一切,全世界她是最后一个知道。
  顾却却失恋之余就向任年要求出差,任年没好气地说:〃没出息!只会临阵脱逃!〃任年是顾却却的青梅竹马,是顾家父母给她树立的表率。顾却却念高中那会儿,父母经常在饭桌上说:〃你看隔壁的任年哥哥,多能干,学习多好。〃听得耳朵起了茧。那会儿在顾却却眼里任年根本不是人,是数学能考满分的怪物。后来她名校他海归,等到她念研究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己创业了。顾却却就死乞白赖地嚷嚷:〃任年我以后跟你混吧!〃
  顾却却毕业后就真的去了任年的公司上班。虽然两人私交不错,但任年这个老板却公私分明。那会儿公司刚起步,条件艰苦得不得了。顾却却虽然是女孩子,却一样天南地北地出差,上要应付精明的供应商,下要应付难缠的加工厂,面面俱到,竟然也让她啃硬骨头似的一步步挨下来。一同招进公司的几个男生早吃不了苦头走人了,倒是顾却却从业务员到业务经理最后到营销总监一路坚持下来。公司业务早上了正轨,顾却却在这一行里头也薄有微名。
  任年常常说:〃公司有今天多亏了你啊,却却。〃
  顾却却于是谄笑说:〃老板,那你给我分点股份吧。〃
  任年于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世上的资本家,都是狡猾得不能再狡猾了。顾却却偶尔也发牢骚,但年底任年总封给她一个超级大红包。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在那么高的花红的分上,顾却却也就不再抱怨资本家了。
  托运行李的队伍排得很长,巨大的空港里充斥着各种肤色的旅客。排在顾却却前面的是个红头发的英国小子,正不耐地抖动着轻薄的平板电脑,上面的电子书配图摇摇晃晃,一只花瓶正跌下来,显得很有趣。她知道任年随身的包包里也塞着一只苹果公司新出的ipad,是这次出差买的。顾却却觉得自己跟任年的这次出差像是一场煎熬。虽然出差是她自己要求的,但是跟老板出差,那不就是当免费的助理,替他安排行程、机票、住宿一系列琐事?太悲摧了。
  队伍一步一步朝前挪,说话声、远处飞机起降的轻微噪音、广播里的航班讯息……嗡嗡地响成一片,使得整个法兰克福机场像个硕大无朋的蜂巢。顾却却几乎每个月都要飞欧洲,通常在法兰克福换机。这个机场哪里有咖啡店哪里有洗手间,她基本上烂熟于心,本来她自告奋勇去买咖啡,但任年说:〃还是我去吧。〃
  他和她的行李都放在她的脚边,箱子很轻巧。也许是她心情的缘故,她觉得今天机场的气氛似乎有点微妙的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队伍起了轻微的骚动,她看到值机柜台那个德国大妈在跟同事交头接耳,队伍的蠕动变得格外缓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顾却却抬起头,发现屏幕上很多航班变成了延误。
  半个多小时后,顾却却才知道是因为冰岛的Eyjafjalla火山爆发,所以造成了大规模的航班延误。科技越来越发达,世界越来越小,密集的国际航班飞越白天与黑夜,喷气客机将人们从地球的这一边,运送到地球的另一边,可是面对自然与大地,其实人类还是束手无策的。顾却却想起前阵子看过的一部电影《Up in the Air》,简直是心有戚戚焉。这种飞来飞去的日子过得实在腻烦了,一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出差,满世界地乱飞,从北美到欧洲,从印度到上海,一次又一次地穿越日界线,国际航线混沌的机舱,醒醒睡睡,吃着难以下咽的航餐,每换一个地方都是倒不完的时差。每次出差回到家中,她都可以倒头大睡十几个小时,觉得自己像是被压扁的棉花糖,半晌不能恢复原形。如果不是这样频繁的出差,也许也不至于竟然发现不了崔博的出轨。
  顾却却觉得自己很倒霉,失恋不说,还陪老板出差;出差不说,还遇上火山爆发。她腿一软就坐在了行李箱上,只差没有哭出来。上次这样心力交瘁,似乎还是见到崔博的时候。全球的客户大佬飞过来开会,各路人马都已经从酒店出发,直奔会议室。会议室的投影仪却临时出了问题,顾却却急出一身冷汗,一边派人去借投影仪,一边叫人去通知IT部门。双管齐下,只求在大老板们莅临会议现场之前,能够搞定这场意外事故。顾却却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却望来了崔博。看到他的时候她怔了一怔,他问:〃投影仪故障?能不能让我看看?〃
  顾却却不知道崔博是打哪里凭空冒出来的,可是还记得他的专业是电子设备,来不及多想她点了点头。他二话没说,脱下西服,卷起袖子,三下两下排除了故障,紧赶慢赶,赶在各位洋鬼子到场之前调试完毕。在会议开始之前,美国大客户操着带有浓重口音的英文向她介绍:〃我们新的采购主管,崔博。〃顾却却耳中嗡嗡乱响,仍旧能够笑靥如花地伸出手去,同崔博握手说:〃你好。〃崔博已经重新穿上西服,衣冠楚楚地与她握手,好像这会议室里任何一位高级主管。当时她心里在想,命运这个东西到底诡异,兜兜转转,毕业之后,竟然还能够再次相见。
  从那次相见之后,顾却却一直觉得这就是缘分,于是鼓足勇气去追求崔博。后来她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才会导致崔博终于放弃了她。可是明明相爱过啊,她生平第一次那样爱一个人,爱他的眉与眼,爱他的白衬衣,爱他微笑时抿起的嘴角,爱他开车时专注的样子。
  人传欢情负,我自未尝见。 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
  也许真像任年说的,她神经太迟钝,竟然迟到她坐在法兰克福机场里,才觉得伤筋动骨。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任年。他递给她咖啡,还有一支烟。她老实不客气地点上了,吞云吐雾。
  顾却却工作烦心时喜欢到楼梯间抽一支烟。有次她又从办公室偷偷溜出来,摸出烟来却怎么也找不着打火机,正打算回身去办公室拿火柴,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咳嗽声,回头才发现任年竟然站在楼道里,把她吓了一跳。任年倒也没说什么,反而掏出打火机来替她点上一支烟。那会儿她就不怎么避讳了,虽然任年也轻描淡写地说过:〃少抽烟,坏身体。〃
  云烟,过滤嘴很短,还是当年崔博抽惯的牌子,其实非常便宜,当年崔博是穷学生。那时候顾却却常常看到崔博叼着一支烟,她一直觉得那支烟一定是世上最好最宝贵的东西,后来她也学会了抽烟,抽崔博习惯的那个牌子,然后戒不了,一直那么多年。
  自从点烟事件之后,顾却却觉得好似隐私无端被人窥破了似的,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于是越发觉得耿耿于怀,然后又唯恐这种耿耿于怀很快会被任年觉察。
  直到她和崔博的恋情稳定下来,顾却却才觉得天地豁然开朗,连最后那点心虚也没有了。当着任年的面,她也敢理直气壮地提起崔博。崔博长崔博短,崔博的一切都是好的,令她喜欢。
  一杯咖啡喝完,显示屏上的延误已经统统变成了取消。任年那杯咖啡放在行李箱上,一滴也没动。他去柜台问询了,回来的时候告诉她:〃航班取消了,航空公司的人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签。〃
  机场逗留的人越来越多,一直等到夜深,仍旧没有航班能够起飞的消息。顾却却困得前俯后仰,任年拿出ipad,拆掉包装递给她,〃解个乏吧。〃
  百无聊赖之时,似乎这也是唯一的消遣了。顾却却想到自己的第一台Notebook,也是苹果的产品。十年前的笔记本电脑贵得简直近乎奢侈,她拥有一台,崔博曾经帮她重装过系统。他的电脑水准在同学中最有口碑,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找他帮忙。其实完全可以去专卖店的售后重装,但他丝毫没有起疑。顾却却还记得他当时说:〃这机器真好。〃崔博夸奖物品到了一个极致,都是说〃真好〃。
  事过境迁,想起来不是不心酸的。从此在珊瑚的宫殿里过着幸福的生活,那些都是哄小孩子的童话。顾却却知道自己不是公主,永远也等不到王子屠龙来救。
  顾却却玩着游戏睡着了,其实并没有睡多大一会儿,也许只是几秒钟,她就醒了。在恍惚的刹那,她像是回到了青葱校园,还是崔博送她去医院的时候,他的肩头平平的,宽宽的,让人有一种异样的安全感。当时她就伏在他的肩头,情愿一辈子被他背负着。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秘密,却从来没有对崔博说过。她慢慢清醒过来,靠着的并不是崔博,而是任年。任年的身上有好闻的气息,是沐浴露与阳光的味道。任年自幼丧母,什么事情都习惯了自己做,家里收拾得干净利索,他洗出来的T恤,真的是雪白雪白的,每次公司的女员工提到任年,都是啧啧赞叹。顾却却挺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任年却浑若无事,〃我看我们还是去酒店吧,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到酒店看到新闻才知道这个决定如此明智,原来火山喷发的情况进一步加剧,火山灰开始向四周弥漫,大部分航班都已经取消。由于火山灰的进一步扩散,可能整个欧洲都要停飞了。
  他们被迫在酒店滞留,每天打电话去航空公司,得到的答复都是停飞。到了最后,整个机场干脆关闭了。
  回不去,急也没有用,再便利的欧洲之星也无法跨过广阔的大洋,整个欧洲收起了翅膀。国内的同事在电话里同她开玩笑:〃实在不行坐船回来好了。〃
  顾却却苦笑,唯有苦中作乐。任年大方地说:〃就算休年假。〃顾却却故作紧张地问任年:〃那是不是代表公司将不报销酒店费用?〃
  任年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真好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仿佛十年前那神采飞扬的少年。顾却却还记得当初他给自己讲数学题,她解出最复杂的方程式,他就会这样笑,开心得仿佛没心没肺。
  说是休假,其实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处理公事。每天照例电邮来往,通过网络与电话。不过还是有些微区别,有些事情到底不能远程去做,多少比在国内显得闲暇。任年在德国待过多年,趁闲便带着她去莱茵河边走了走,又去看了歌德故居。
  从歌德故居出来,外面下着小雨,冷雨萧萧,城市倍觉沧桑。顾却却心不在焉地走着,正巧有辆飞驰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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