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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说明情况,”郑器说,“我写了一份报告,准备递上去。”
“好,”老程说,“堂堂的法院,说理的地方,我就不信白能说成黑!”就看看伺前伺后的安琪,“我们回去吧。你在家多陪陪……老人。”
郑器坚意挽留。老程就动摇,说:“这村有个名吃:炖猪肘子!”
“老程,”郝存说,“现在正闹五号病,你不怕得‘口蹄疫’,烂嘴烂蹄爪?”
“你知道我在部队里干过啥?实话告诉你,不光训过狗,还喂过猪!见过多少死猪?还怕这‘五号病’?‘一号病’咱也不怕!”
“怪不得不让你喂了。”
“你说为啥?”
“都喂死了呗。”
大家就笑。老程摆摆手,说:“不是为那,是因为我会掇弄猪,尤其是‘野巴猪’,胖得像碾砣子似的!”
“‘野巴猪’吃了睡,睡了吃,野巴去喂也会胖的。”郝存说。
“你别不服,”老程说,“就因为咱喂得好,首长点名叫咱改了行,去干高级活儿!”
“啥高级活?”
“训狗!”
“你呀!不是猪就是狗,净跟畜牲打交道。”
“畜牲?我觉得,比跟当事人打交道强多了。”
“有道理。”郑器说。
“古语说:养人有罪,养狗有恩。更何况我训的是警犬。”
“是啊,”郝存看着安琪忙岔话题,“狗比猪可聪明多了。”
“那当然!咱训的警犬那叫乖!叫捉老鼠不捉耗子。咱这手段你没见过!”
“真没见过,”郝存就不解,“咱上次去滚道佑家,狗一叫,你怎么吓得倒退?”
大家又笑。这时,村主任谷青川进来了。郑器说:“正好缺个陪客。”就叫安琪上烟,无人应答,郑器觉得奇怪,就起身进了里间,却见她双眼红肿,闷声坐在坑沿上。郑器忙问:“你怎么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三 拍 照(2)
文 / 山青 水秀
她抬起泪眼望着他,问:“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郑器恍然,忙劝说:“没有事,你别担心。”
她掏出手绢,边擦泪边说:“你还说没事,你看看这个。”就递过一个信封来。
郑器打开一看,是现金一万!忙问:“这是哪来的?”
“是一个女的送来的,她说她叫薛红。”
“你怎么能收?”郑器有些火了,“谁叫你收的?”
“她说是你叫她来送的,给咱娘看病,扔下就走了……”
“胡说!谁的话你也信?”
她噙着的泪水就流了下来。老人听见吆喝,进来就剋郑器。他感到问题严重,忙出来和老程等人说知此事。
郝存说:“正好。她不正告你吗?你把这钱一上交,定他个行贿罪!”
老程“哼”了一声:“古语说:心中有鬼怕叫门。所以他软硬兼施,什么招数都拿出来了。”
郑器说:“这事要保密,说不定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昨晚,她派人跟踪我们,可谓是机关算尽。”
“*?”郝存惊道,“他们真是明枪暗箭全用上了,看来咱要和他拚个你死我活了!”
老人却出来劝道:“有事好商量,别难为人家。常言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老程忙说:“老人家,您放心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谷青川说:“走,咱先吃饭去。”又对老人,“老婶子,我和俺兄弟去喝两盅。”
他们刚落座,高洁闯进来。郝存喜道:“今天真有口福!想吃肘子,又来个‘排骨’。”
“我这排骨可硬,小心硌下你的狗牙。”
“今天是啥风?”郑器笑道,“全把你们吹来了!”
“啥风?”郝存说,“‘吊斜疯’吹火——一溜邪气,把咱吹来了呗。”
“郑庭长,”高洁说,“他们把你可臭死了!”
郝存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洁说:“柳添一早找我,叫我替他值班。说郑庭长出事了,出大事了!并且是桃色绯闻,桃色的!他高兴得发狂。我知道不好了。”
“古语说:小人得意,君子遭嫉!”老程道。
郝存怒道:“这事,就是他们那一小撮搞的!”
郑器就招呼大家喝酒。老程“吱”地干了,就感慨道:“这年头干活难啊!”
“你们当法官的难啥?”谷青川不解。
“难啥?咳!你当猪,嫌你笨,当猴,嫌你精,当驴,又嫌你犟!当羊吧,咱又不会‘替罪’!哎,真不知当什么好了。”
“老程,你当‘鳖’吧,”郝存笑道,“既逍遥,又长寿,多自在!想睡了,趴着;想玩了,飘着;想吃了……就是没酒……”
老程“扑”地喷了,说:“你还有完没完?要当你当,我什么也不当!”
“来,”郝存举杯,“郑老兄,我敬你酒。什么也别想!反正咱干对了也是错,干错了更是错,咱就喝个‘错酒’,来个一错再错,错回来,再错回去,一错到底,一直把他们‘错’死!”
谷青川就纳闷地问:“办对了怎么还说你们错?”
“谷主任,”郝存半醉道,“法院是……讲理的地方吧?可是……就是法院最不讲理!你判对了,一上诉,错!执行对了,一上访,也是错!你力度小了,原告上访,错!力度大了,被告上访,也是错!你说急了,错,说慢了,错,一句不说,更是错!办来办去,都是你的错。走急了,撵上错,走慢了,错撵上,不走,错围上。这辈子是叫‘错’缠上了!——也挺好,死后不寂寞,有千万个‘错’陪着!”
“我看了,”高洁说,“你一个案不办,只要别惹事,好球!你办了一万件,惹一出,臭球!”
“正对!”老程说,“古语说得好:鞭打快牛,风折树头啊。不打没说的,单打胡说的。”
“经验之谈,”谷青川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啊。”
程道厚听了高兴,酒意渐浓:“谷主任,咱不是吹,我在部队养猪猪肥,训狗狗乖;进了法院是办人,实话实说,比养猪训狗难多了。”
“不过,”高洁说,“程庭长也有绝活。”
“噢?啥绝活?”谷青川好奇。
“程庭长办离婚案拿手!他一办,该离的离了,不该离的也离了。”大家就笑。
“瞎说,”老程又饮一口,“古语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宁劝他们和,不造新牛郎!”
“不亏是老手!,”谷青川又赞道,“程老兄,您弟妹直和我闹,我真草鸡了,你说咋办?”
“好办,——冷处理!”
“咋个‘冷’法?”
“分居。”
“分到啥时候呀?”
“直到她草鸡!”
“她不草鸡咋办呀?”
“尽着靠!”
“程老兄,咱靠不了呀。”
“还没‘靠’,你咋知道‘靠’不了?”
“我‘靠’了,都快半年了。”
“‘靠’她十年……”
“啊?咱还有几个十年啊。”
“青川兄开玩笑,”郑器说,“他和俺嫂子好着呢!”
“不说不笑不热闹。”谷青川也笑了,“还真有个事,俺村那几个案子咋半年了也没动静?”
“哪里审的?”老程问。
“南洼法庭。”
“你咋不给我呀,”老程说,“你把案子要回来给我。我老了,不管这规那章了,我专办‘关系案’。先挣壶酒喝再说。”
“你呀,”郝存说,“长就的骨头生就的肉!你这颗孔老二的脑袋,满是仁义道德,叫你歪歪着办,你也不会!你说说,你‘砸’了多少‘关系’了?”
“说得对,”高洁接口说,“山难改、性难移;狗都难改**呢!”
“你俩说‘对口词’呀?”程道厚严肃了一秒又笑了,“你们说得对,咱在娘肚子里就没长个歪心眼,下生后又没学上。就说打‘够级’,人家都偷‘花’,咱也没发现,咱一偷,哼,叫人家抓着了,大拉!”大家又哄笑起来。
“程老兄是全法院公认的好人。”郑器说。
程道厚却摆摆手:“我呀,没那么好。咱比被告强点,比原告还差点。”
“比原告差?不对!”郝存驳道,“原告当着事他是人,事一过,见了都躲你,那还叫人?!”
“也别说,”郑器叹道,“现在十个上访的,有九个是原告。”
“没人了!”老程“吱”地又干了,“真没人了!人家还都有个信仰,精神有个寄托,做事还考虑个报应。咱呢?不信佛,不信神,不信天,不信地,把个孔老二还批过来斗过去!唉,真没人了!所以,咱不是属狗,就是属猪,不是牛马,就是耗子……哪是人?全是畜牲啊!古语说啥?人之初,性本善?我看是性本恶!”
“老程你又喝多了,”郑器说道,“不过,古代思想家荀况就主张‘性恶说’。这在认识人的本性上提供了另一视角。”
“好了,好了;咱别谈哲学了,”郝存说,“我听了头大!来,老程,咱俩喝个酒,都改革开放了,等你退了休,去当个专业户。祝你成功!”
“你别说!”老程认真道,“咱会养猪,能训狗,还当过炊事员……”
“程庭长,”高洁说,“你先别说以后,现在你就当办‘关系案’专业户吧。如果能摸出一套经验,让郑庭长一总结,说不定还是咱法院改革的又一项成果呢。”
“这算啥成果?你想砸我的饭碗?”
“可以试试,”谷青川也说,“咱中国是人情大国,不讲人情也行不通。都无情无义没一点人味,那可真成畜牲了。”
“老程,”郝存说,“为了别成为畜牲,你也尝试一把!说不定还真成了‘典型经验’。咱法院率先搞了一乡一庭,成了典型!现在又合并成‘中心庭’,又成为典型!老程的‘做法’一旦成功,说不准会‘爆冷’,成为法院改革浪潮中的一匹黑马!”
“我是黑驴!您净撮着死猫上树。”老程冲谷青川,“他们净出熊点子,比熊文怀还坏!我可是不往上爬唻。”
谷青川却说:“老兄,这年头啥事都能出。你像上月球,太空旅游,女变男,男变女……你一头钻进‘关系案’,说不定还真能钻出点名堂来。”
“那我就钻钻试试?”程道厚兴奋了,“古语说:听人劝,吃饱饭。来,咱就试试!”都一齐干了。
“我这个副陪还没带酒,你们就乱打乱敲了。”谷青川一举杯,“来,我代表龙头村,敬个酒!”大家又干了。
老程恋酒,就说:“副陪也要依法办事。继续领酒。”
“依法办事?”谷青川也沾酒了,“对,依法办事!倚仗手中之‘法’办私事,一办一个成!”
大家听了一愣。
“透彻,透彻!”郝存叫道,“我们法院,确实有不少人依靠手中之‘法’,办了不少私事。”
程道厚又要喝。郝存附耳对郑器说:“程嫂昨天去复查,说扩散了。”
郑器惊得倒抽凉气,说:“他,刚才还说好转了……”
“他是安慰你呀。你看他,借酒浇愁,醉了就是解脱。今早上我去叫他,他双眼还红,好像……”
两人一时凄然无语。
是夜,月光朗朗,乾坤银妆。
龙河堤上,郑器独自坐着,望着宽宽的稔熟的河床,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陌生!她怎么了?态度陡变,这是为何?难道柳添所说的“绯闻”她也知道了?安琪啊安琪,我还没变得那么坏啊,你咋就……
他长叹一声,感到思绪紊乱。良久,才吹起那凄婉的夜曲,让心中的愁绪随风远去……
“哥。”
他回过头,见安琪已立在身后,递过一片座垫来。月光下,她虽单薄,却显得更加俏丽而妩媚,宛如婷婷细柳,叫人疼怜。
“你吹吧。”她说,“我爱听。”
“今上午,你怎么……”
“哥!你吹吧……”
“我能够……”
“我知道,但我不能。”
“有啥事你就说,不要……”
“我没事。哥,我想听曲。”
他轻叹一声:“听《婚誓》?”
“不。”
“为啥?你不是最爱听这曲吗?”
“不,我想听你头一次回来吹的那首。”
“《送别》?”他怔怔地望着她,“你,怎么能那么想……”
“我就想,我就想……”
“你到底……”
“哥,你别问了!”她突然双手捂脸,抽泣着跑下河堤……
他的嗓眼有些哽咽,任夹杂着怪味的夜风肆意地吹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四 牛魔王的官价表
十四 “牛魔王”的官价表
星期一刚上班,柳添就来到肖仁的办公室。肖仁问:“他没来吧?”
柳添知道“他”指的是郑器,就回道:“没来。”
肖仁冷冷地一笑:“叫他扎煞!”就点上“玉溪”抽起来。他闭着眼惬意地吐着烟圈,就觉疲惫渐渐袭来。这双休日真要人命啊!你瞧,上午“黑”,下午“垒”,晚上忙活两条腿……两天下来,累得死猪样,连四两劲都没了。怪不得有的国家实行歇三歇四制,原来是这原因呀!
柳添却兴奋异常!郑器一停职,他感到特别解气。哼!挡老子的道?滚开!他连走路都像踩着弹簧一般,嘴里还哼着那支老曲儿:“妹妹你坐船头呀,哥哥我岸上走哇,这回我就要,抻呀抻出头……哈哈……”“叭”地一个响指。
令他更为高兴的是,昨晚他请了肖仁一个“大客”——喝“XO”加桑拿!破了这血本,心痛得半宿没睡着;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觉得很值。不啻是很值,简直是太廉价了!比起牛魔王“卖官表”上的价格,还不是虱子身上长疮,才出了多点脓血?
那是去年“腊八”下午,柳添去红杏店备年礼,她不在,见床头柜上插着钥匙,便偷偷地打开,一瞧吓了一跳,满抽屉尽是金银首饰、珍珠玛瑙……最里边有个小本子,就好奇地急忙打开,不禁大惊!只见上写——
官价表
正庭长:十万。
副庭长:五万;下法庭:三万。
后勤中层正职:八万;付职:四万。
正职提副科:六万;
副职提副科:八万;
审判员:五千;
助审员:见钱就提;
法庭正职平调机关:一万;
副职平调机关:六千;
后勤调前线:三万;
……
注:以上是关系密切的内部价,一般关系上涨百分之五十;
“对立”关系,上不封顶……
好一个“牛魔王”,你可真“黑”呀!怪不得我送了王八送虎鞭,老不见动静。原怀疑他们吃野物吃多了已变成了畜牲?没想到是“孔方兄”在作怪啊!这个红臊杏从“牛魔王”身上拔了多少毛啊!难道自已也要……哼!老子当狗当驴的任您喝呼,舔腚都舔出狗屎来了,还想着老子的钱?真是阎王不嫌鬼瘦啊!哼,叭着口等吧,老子没钱,想要,裤裆里这壶黄酒伺候!
他一早过来是要探知处置郑器的“决定”是否落实;见肖仁装死熊,就说:“叫他停职检查没说不来上班,他不来就是旷工。咱庭应该补充一条新规定:停职检查不上班,扣全年奖金,开除本庭,交院里处理!”
“制度是要完善,”肖仁说,“法制建设必须跟上。”
“对呀!你是一庭之长,写在纸上,一公布,在咱庭就是‘法律’;谁不听就依‘法’办他!”
肖仁听了冷笑一声。这时,牛撼撞了进来。柳添令道:“你快下通知,肖庭长要宣布纪律。”
牛撼说:“没人了,他们都办案去了。”
“不对吧?”柳添怀疑道,“他不是没来吗?”
“谁没来?你是说郑器?人家早出去办案子了。”
“叫他停职检查,还办什么案子?这不是典型的违法办案吗?”柳添边说边看肖仁。
“私自办案,”肖仁“哼”了一声,“这里面有猫腻!”
“他们搞成一小撮,”柳添说,“真是狗驼子摔跤——抱成团了!连小高、老明都叛变了。这是搞分裂活动!”
“他们说咱是一小撮呢!”牛撼说。
“还说啥?”肖仁睁开了眼。
“他们说,咱是屎壳郎约会——”
“咋讲?”
“臭味相投。”
“放屁!”肖仁把烟一扔。
柳添见状,忙说牛撼:“谁是屎壳郎?你别顶风扬狗屎——自臭自。咱来找肖庭长就是屎壳郎约会?咱来是拥护领导!拥护领导就是拥护党组,拥护党组就是拥护党中央……”
“打电话通知他,”肖仁命令,“叫他回来闭门检查!”
乡间小路上,一辆摩托车正在驰行。驾车的郝存听郑器接完电话,急问:“是啥事?”
“叫我闭门检查。”
“你看见了吧?人家都把刀架到你脖子上了,你还有心办案!走,找院长,我就不信这个羊啃谷茬!”
郑器说报告已递上去,先办案吧,相信院领导会明断的。郝存就恼了:“你真是个活佛!人家要杀你,你就伸出脖子叫人家砍?!”不容分说,载着郑器风一般地向县法院驰去。
两人爬上二楼找单印,不在,却听见东间高院长办公室里有吵辩声,一声压一声渐趋激烈。郝存小声说:“是单院长斗‘牛魔王’!”就听两人围绕“车”放与不放争辩不休。郝存问:“怎么听不到高院长的声音?”郑器笑了笑:“你常说咱法院有‘四大泥板’,其实,最高超的‘和泥手’是他呀。”正说着,单印气呼呼地走出来,一见他俩,急道:“正好,你俩个跟我来。”
郝存冲郑器吐个舌头,跟着进了单印的办公室;只见单印将记录本“啪”地扔在桌上,说:“姚平莲一案,确实有阻力,并且是‘内因’。你们扣的那辆车,确实是事故车吗?”
“绝对是!有证明材料。”郑器回道。
“好!不过,还有一事,你们去原告家吃过饭吗?”
“去过……”郑器就想起姚平莲的水饺。
单印一惊:“怪不得有人反映。”